第35章
第35章
玉貴街, 這幾日來往行人頗多。
每一個路過平安侯府門前,緩步慢行争取多看幾眼金尊玉貴的小侯爺。
今日陣仗更大。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平安侯府門前,那些不敢駐足的百姓, 不由站在遠處頻頻張望。
不知道來的是哪一位達官貴人。
徐久剛端起茶杯, 看到停下的馬車也沒在意, 以為是去對門鎮北侯府的人。
只是随着車裏的人下來,徐久瞬間身體僵硬, 不由手指用力捏緊茶杯。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裏情緒, 抿緊輕顫的嘴唇。
“可是平安侯?”司超雲緩步走到徐久面前,笑道:“有此閑情雅致, 倒叫人羨慕。”
“你是?”徐久疑惑擡頭, 眼神好奇,答道:“正是本侯。”
司超雲十八九歲, 芝蘭玉樹斯文俊美, 長身玉立雍容華貴。
一身書卷氣讓人心生好感。
“這是當今三皇子, 榮王殿下。”司超雲身邊的小內侍道。
“參見榮王。”徐久起身擡手施禮。
身旁的常安、劉管家,還有護衛們紛紛跪倒大禮參拜:“參見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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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榮王。”
“參見榮王。”
附近觀望的百姓,一聽是榮王殿下,紛紛跟着下跪參拜。
這樣的貴人, 可不是小老百姓平時能見到的,一時激動的高聲大喊拜見。
“平身。”榮王笑容溫和, 伸手讓衆人起身,“本王閑游, 不必行此大禮。”
“謝榮王。”徐久直起身, 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榮王找本侯何事?”
“本王今日親自上門。”榮王道:“一是恭賀平安侯喬遷之喜, 二是為本王表兄與平安侯之間的誤會。”
他是貴妃之子,趙太傅是他外祖,趙元安是他二表兄。
因為平安侯被打被罰,讓趙太傅家一下子損失慘重。
榮王早想看看這個平安侯是何許人也。
只是事關他外家,徐久那些日子又是重病卧床,他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剛好有個借口就來了。
“多謝榮王。”徐久:“本侯愧不敢當。”
他一臉嚴肅,幹巴巴的道謝,然後就安靜的站在原地。
像是等榮王繼續說話的意思。
榮王:“……”
他看着徐久,白淨俊美的小少年,眼神幹淨懵懵懂懂。
仿佛沒聽懂自己的意思。
榮王眼睑半垂,輕輕一笑語氣溫和地說道:“表兄去進香,巧遇平安侯産生誤會,如今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平安侯可還生氣?”
“生氣。”徐久嘟囔一句,然後迷茫的搖頭,“生什麽氣呀?”
榮王:“……”
他不由擡眼,再次看向徐久,眼神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又是那個彬彬有禮态度溫和的榮王。
“表兄因為誤會遭此一難。”榮王笑道:“雖然心有怨氣,但是秉承赤誠想要與平安侯解釋清楚,免得有人誤會表兄是那品行不端無德無才之輩。”
“他乃當今太傅之子,家教嚴苛規矩森嚴,不能無故承擔此惡名。”
“哦。”徐久點頭,若有所思地道:“陛下打了罰了,那可怎麽辦?金口玉言能改嗎?”
徐久一臉害怕的看着榮王,“本侯可不敢去求,更不敢對陛下說違心之言,做僞證是要被罰的。”
他一連退後幾步,害怕的捂着胸口,“要是陛下罰本侯怎麽辦?本侯可不抗打呀。”
榮王:“……”
衆人:“……”
有的人聽不懂他們說話的意思,但是聽懂的那些人則是臉色巨變,一個個不敢置信的看着榮王。
特別是平安侯府的人,一臉焦急卻不敢開口,只能緊張又焦急的看着榮王和徐久。
這是讓平安侯去陛下面前做僞證,誰有那麽大的膽子,這榮王也太強人所難。
平安侯府的人,距離榮王近,不敢有任何表示。
但是距離遠的百姓,其中有些聽說過趙元安他們的事,低聲跟自己身邊的人說事情經過。
太傅之子,也就是這個榮王的表兄,與幾個纨绔子弟看中平安侯相貌。
想要強搶進府暖床。
被平安侯送進京兆府衙門,慶元帝知道後下旨斥責打罰,現在還在府裏禁足。
接着太傅他們為了報複,在朝上彈劾平安侯,想要置平安侯于死地。
現在這個榮王,哪來的臉來說是誤會,還讓平安侯做僞證。
一聲聲傳到榮王耳朵裏,萬年溫和禮賢下士的僞裝有些保持不住,笑容消失不見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他目光一直落在徐久身上,眸子裏閃爍過一抹狠辣,沉默許久才恢複那副溫和的面孔。
“平安侯誤會了。”榮王一臉無奈,長長的嘆息一聲道:“本王不是……”讓你做僞證。
只是這話還不等他說完,身後傳來一聲“嗤笑”伴着嘲諷的話語一起像他砸過來。
“哎呦!”陸清川雙手抱着肩膀,一臉嘲笑:“我就說今早還沒起就聽到喜鵲在枝頭喳喳亂叫呢,原來是出門遇貴人。”
榮王猛的回頭,看到陸清川眼眸不由緊縮,臉色難看又帶着一絲警惕。
徐久眼睛一亮,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剛想要上前招呼陸清川。
就見他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沒有片刻停留,于是止住自己上前的腳步。
“榮王殿下。”陸清川擡手施禮,挑眉笑道:“真是三生有幸,竟能當街遇見這麽大一個貴人。”
“只是……”陸清川伸手掏掏耳朵,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原來沒聽錯,真是榮王在大庭廣衆之下,當着京都百姓的面威脅人。”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呀!”
“陸清川。”榮王臉色一僵,張口呵斥道:“你胡言亂語什麽?把你那痞子本性收一收,別在本王面前耍無賴。”
他本來是想當着京都百姓的面,暗示平安侯一下,讓他識趣一點把這件事确認為誤會。
把太傅他們摘出來,取消罪名恢複名譽,讓自己有個清清白白的外家。
沒想到徐久腦袋有問題,不順着自己的意也就罷了,還整出一個做僞證來。
現在又被陸清川這個痞子無賴聽見。
“我胡說?”陸清川大長腿一邁,幾步走近榮王,一指周圍的百姓道:“這麽多人聽着呢,榮王就敢颠倒黑白誣賴我。”
“行,你是榮王,貴妃之子,陛下最寵愛的兒子,更有太傅這樣位高權重的外家,得文武百官擁戴,離登頂寶座只是時間問題。”
他敷衍的點頭,卻是眉眼張揚,嘴角微勾露出嘲諷的笑,看着榮王道:“一句話就能要我的腦袋,就當我聽錯了吧。”
“陸清川。”榮王面無表情地道:“謹言慎行,鎮北侯可有教你?”
他暗暗咬牙,恨不得當即陸清川他大卸八塊,但想到自己現在還不到随意的時候。
不得不忍下這口惡氣,
“沒有。”陸清川不在意的搖頭,“他哪有功夫教我這些,眼睛從不落在我這個失去母親庇護的原配嫡長子身上。”
“我已經習慣沒爹沒娘。”他一攤手,露出個無賴的笑容,“要不,榮王到府裏教訓一下鎮北侯,別讓他總是為難苛待我們兄妹了。”
“我可是要謝謝榮王的大恩大德。”
“那是你們的家事。”榮王深吸一口氣,緩和一下情緒道:“本王不好插、手。”
“原來榮王還知道手不應該伸那麽長。”陸清川斜睨一眼他,撇撇嘴道:“不過既然能當街當衆威脅平安侯做僞證,把榮王外祖家的罪責摘幹淨,那手就是伸的長一些也無妨。”
他收起臉上那副嚣張,忽然蹙眉有些落寞地道:“也對,我與榮王不沾親不帶故,也沒有什麽利用價值能為之效力,榮王自然不願為我主持公道。”
“好吧好吧。”陸清川轉身,背影落寞的離開,“就不耽誤榮王威脅人了,請繼續吧。”
他倒是離開的痛快,但是并沒有走遠,而是回到鎮北侯府門前。
一屁股坐到臺階上。
曲起一條大長腿,把胳膊拄在上面,一手托着下巴看起熱鬧。
另一只手,還不忘對榮王揮揮,“榮王,快一點呀,我們都等着看呢。”
榮王:“……”
“都來看啊。”陸清川聲音不高不低,一副懶洋洋混不在意的模樣,“看看榮王怎麽威脅人。”
他說着又從掏出錢袋,對着周圍的人道:“來來來,我做莊大家在過來下注,看看榮王和平安侯到底誰更勝一籌。”
榮王:“……”
街上衆人:“……”
“我壓我壓。”徐久一臉興奮,跳着腳揮舞雙手,“我壓上全部身家五十萬兩銀子。”
他轉頭吩咐常安道:“快點去拿銀票,我們一定能贏。”
徐久說完又面向皇宮方向,跪在地上高呼:“陛下,徐家滿門忠良,誓死效忠陛下效忠我大慶,絕不妥協做違背良心欺瞞陛下之事。”
他一連幾個頭嗑下,随即起身指着榮王道:“榮王殿下,本侯深知你看重外家,想要為他們脫罪,但本侯不能昧着良心期騙陛下,只能對不起榮王了。”
徐久不等他有反應,一轉身沖向門口的大石獅子,“嘭”的一聲撞的頭破血流。
有些嘈雜的平安侯府門前,霎時安靜下來,一個個如同見鬼了一般張大嘴巴。
陸清川“咻”的一下起身,手腳冰涼身體僵硬的看着徐久鮮血淋漓的額頭。
那上面綻開一朵朵鮮豔的血花。
“小侯爺。”常安悲泣,“您怎麽就想不開,非得被人逼死。”
“小侯爺。”
“小侯爺。”
平安侯府衆人反應過來,一齊慌張的奔向徐久,那個無論見誰都是一副笑呵呵的小侯爺。
徐久額頭鮮血直流,雙目緊閉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