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病房很大, 但人一多就像被擠滿了似的。

這群董事站在病床兩米開外,以方伯仲為首,大家都擎等着他開口。

顧南只覺得很多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而顧西洲真是一點臉都不要,牢牢把持着他的腰。

今早GK公關部澄清遺囑謠言, 直接公開了顧越澤親筆簽名的遺囑, 與當年律師團提供的那份別無二致。

顧政希等人鬥争許多年, 不知道在獄中知曉真實情況作何感想。

而這份代表權力與金錢的股份,顧西洲全部轉給了顧南。

少頃, 方伯仲清清嗓子:“之前聽說承亦的女朋友有個孩子, 這就是顧南吧?”他與顧承亦同輩份, 年輕時還一起鬼混過。

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刻意貶低,顧南點點頭, “是的叔叔,是我。”他不認識方伯仲只能喊叔叔。

“不容易啊,遭了那麽多罪。”方伯仲長籲短嘆, 顯然比其他人知道多些。

顧西洲立刻擰了眉:“你說什麽?”

方伯仲老臉一抽, 沒應腔, 強行将話題轉移, 看着顧西洲問:“你身體怎麽樣?”

顧西洲神情淡漠:“沒事。”

平常大家見面都是談公事,私下裏還沒聚這麽齊。

一時間衆人神色各異,氣氛有些冷清。

顧南暗戳戳地想,怪不得顧西洲風評不好, 除去那些假謠言,顧西洲眼裏裝得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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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一來是探望你的傷情, 能嗆聲說明沒有大礙。”脾氣再好,方伯仲也挂了臉, “二來是确認未來集團的董事長位置。”

前者應該是帶過,後者應該才是重點。

顧南趕緊解釋:“我會把股份全部還給哥哥,那不是我的東西叔叔你們放心。”

說完腰上就被顧西洲暗暗擰了把,顧南忍着疼,手指也在背後擰顧西洲,想起傷口又唰地停手安撫似地摸了摸。

顧西洲臉色稍霁,淡聲說:“股份不會轉讓,以後我還是顯名股東,集團事務也由我來辦理。”

這不純純工具人麽,顧南想反駁又被顧西洲擰了把。

“你的決定我們無權幹涉,不過你這樣說我們就放心了。”方伯仲沉吟了下:“既然沒什麽事我們就不打擾了。”

接着病房響起各位董事此起彼伏的“保重身體好好恢複”之類的。

這群董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顧西洲甚至連送客招呼都不打。

送完他們回來顧南開始發作,知道自己生氣沒多大威懾,但要是把眉頭皺起來就很突兀,因為他很少做這樣的表情。

“我不要股份,為什麽強塞給我。”

顧西洲“嘶”痛一聲,倒回病床。

“......”,顧南狐疑地看着他:“你在扮柔弱?”

枕頭上顧西洲臉色蒼白,烏黑的眉眼便格外分明,特別是大病沒愈的失血感尤其強烈。

“你不要這樣,股份我真的不會要。”顧南軟下語氣,“我不想要錢,也不要什麽董事長位置。”

顧西洲恍若未聞,還把眼睛閉上了。

不是,還耍賴啊?

換做從前顧南肯定覺得這樣的顧西洲挺好玩,現在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哥哥,你知道我想要什麽。”他音量小小的。

聞言,顧西洲睜開了眼睛,“要什麽?”

“我想跟你在一起。”顧南瞳孔亮亮的,“其他什麽都不想要,只是你能不能......”

顧西洲忽地深深凝視而來,語氣也變得有些冷:“能不能什麽。”

近乎半分鐘的沉默裏,顧南搖搖頭:“沒什麽哥哥,該吃藥了。”

顧南明白,只要任何事情跟顧屹為沾一點邊,就是雷。

晚上睡覺前,他給顧西洲說完晚安去到病房的裏間休息,洗完澡算算時差加州現在是中午,于是給胡凱撥去電話。

只是胡凱的電話顯示關機。

以為在忙沒多想,顧南躺下睡覺。

但接下來三天,他都沒有撥通胡凱的電話。

他很多次偷偷觀察顧西洲,發現顧西洲并沒有任何異常。

嗯,顧西洲發現不了異常,他身邊的人可以。

第五天晚飯過後,顧南在病房看書,容朗本來在給顧西洲彙報重要工作,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捂住聽筒低聲說了句什麽。

顧西洲沒做表态,容朗中斷彙報出去接。

眼看着房門關閉,顧南放下書來到顧西洲床邊:“哥哥,我想去買酸奶,你要不要喝?”

“不喝。”顧西洲臉色已經恢複成正常人的白皙,從文件中擡頭看來,“讓保镖去買。”

“我還想下去走走。”顧南面不改色地撒謊。

五天沒出過病房,确實會悶。

顧西洲說:“讓保镖陪你去買。”

出了門,顧南看見容朗舉着電話的身影剛好消失在走廊盡頭,盡頭是救生樓梯,他問身後三名保镖,“你們要喝酸奶嗎?”

保镖還沒來及得說不要,顧南提前截斷:“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每個口味我都買一點吧,各位有忌口過敏的麽?”

三名保镖對視片刻,搖搖頭。

“好的,那我去問問容助理要不要喝。”說着,顧南朝盡頭走去,保镖當然跟在身後,不過沒關系,他們不會幹涉他做什麽。

快要走到樓梯時,顧南刻意放緩了步伐。

樓梯空曠,帶着容朗低低的回音,“不用理會,只要不鬧出動靜就行。”

稍稍停頓幾秒,他又說,“安保再加一輪,我會跟顧總彙報。”

“藥你們按時去取。”

“好,再聯絡。”

挂了電話的容朗走出來,頓時吓了一跳,“小南你來多久了?!”

顧南禮貌地微笑:“剛來,我要出去買酸奶,你喝嗎?”

“酸奶好多糖分,晚上喝容易長胖。”容朗苦笑着拒絕,卻不經意移開視線撇了眼身後的保镖們。

其中一個保镖微不可聞地點了下頭,以證确實剛來。

保镖們不會懷疑顧南的動機,一是吃人嘴軟,二是他們保護顧南這麽多年,就沒見過顧南耍什麽心眼子。

顧南也理所當然給出最自然的反應:“好,那我下樓了。”

轉過身,他就變了臉色。

如果之前對胡凱電話告知的內容還存在一絲疑慮,現在盡可打消。

藥、安保、動靜、彙報。

顧西洲真的把顧屹為關了起來,莫名失聯的胡凱應該也被他關了起來。

顧西洲是不是瘋了?考慮過後果嗎?顧南只覺得這才認識到顧西洲十分之一的可怕,因為顧西洲悄無聲息在背後做了這麽多事。

可顧西洲也可以為了找到顧明喆等人的犯罪證據隐忍十幾年,很大部分還是因為自己。

這種感覺就像冰火兩重天,顧南覺得自己也要瘋了,不過暫時裝也要裝得很冷靜。

買酸奶時,他還給每個保镖認真挑了看起來他們會喜歡的口味,然後提着剩下的酸奶回到病房。

顧西洲放下文件,發現門外那幾個魁梧壯碩的冷面保镖統一在嘬吸管,不禁好笑地問:“買了這麽多,你怎麽不喝?”

這些天他已經可以下床行走,除了左肩還不能動彈之外,整個人跟正常時候沒有區別。

或許是難得有這麽長的時間休息,他那張常常冷漠的臉添了幾分人氣。

看着顧西洲一步步靠近,顧南在衣兜蜷了蜷手指,“哥哥,你有話對我說嗎?”

“說什麽?”顧西洲不以為然,拿了瓶酸奶觀摩。

“你真的沒有話對我說嗎?”顧南重複了遍。

顧西洲擡眼看來,輕松的神情褪去,又變得沒有人味兒。

“你想讓我說什麽?”

顧南不死心:“你有事情瞞着我嗎?”

顧西洲道:“不要拐彎抹角,說你想說的。”

顧南用力揉了下臉:“你把哥和胡律師關起來了是不是?”

“拖到現在才挑破,我以為你會馬上來質問我,沒想到忍了這麽多天。”顧西洲把酸奶放回口袋,八方不動地說,“顧南,這次你讓我很意外。”

有點可笑,原來這些天的掙紮和欲言又止早就被顧西洲看清了摸透了。

來不及搞明白顧西洲是如何知道的,顧南急急走到他面前,面對面牽住他的手指,瞳底閃爍着希冀和懇求:“哥哥,你把他們放了吧,好嗎。”

“胡律師可以。”顧西洲很幹脆,“顧屹為不行。”

原來連胡凱的律師身份都一清二楚。

顧南還是不死心:“為什麽?”

“顧屹為已經死了。”顧西洲語氣和臉龐一樣冰冷,“你忘了嗎?”

“他沒有死。”顧南用力攥緊他的手指,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着急忙慌地解釋,“我喜歡你,哥哥,我喜歡你。”

“我知道。”顧西洲不為所動。

“那你把哥放了好嗎。”顧南轉而抱住他手臂,“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

“等哥回來我會搬出檀山不跟他見面,我們一起生活好嗎,我不會見他。”

顧西洲冷嗤一聲:“他還沒回來你就要搬出去,檀山是你家你為什麽要搬出去?”

可是顧南也沒辦法說讓顧屹為搬出去,他無計可施只能幹癟地說,“姑姑和二叔他們已經解決了,你們做的事情我也都了解,我知道你們——”

“顧屹為不能回來。”顧西洲打斷他,一字一句冰冷地說,“顧南,我不想再重複。”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顧南不敢大動作再拉他的手,只好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你。”顧南以一種非常依賴的方式緊貼顧西洲的背脊,“我什麽都聽你的,以後都聽你的。”

“沒求過?你又忘了?”顧西洲跟三分鐘前好像變了個人,不留情面地否認,“幾個月前你也是這樣求我的,也是因為顧屹為。”

“顧南,我很厭煩這種感覺。”

顧南陡然松了手臂:“那我怎麽做你才會放了他?”

“裝不下去了?”顧西洲哂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說,“什麽都不需要做,假意也好真心也好。”

“盡量維持現狀,畢竟這是我千辛萬苦得到的。”

話音落,顧南徹底呆愣地站在原地。

顧西洲重新躺回病床,“進去休息,明天我們去巴哈馬。”

燈光下顧南整張臉都是慘白的,張着嘴發出氣音,“去幾天啊。”

要是換做別人肯定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顧西洲穩穩回答:“待到你不再開口說讓顧屹為回來為止。”

顧南不敢置信:“你又要關我?”

“這次我陪你。”顧西洲答。

這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令人無比窒息,顧南快步走到病床邊:“你是瘋子嗎。”

“你從來沒有相信我是不是?”

“每次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顧西洲依舊冷靜:“我從沒懷疑過你講這句話的真心,但人性幽微,善變的代價我承受不起。”

“我不會善變,我不會喜歡別人。”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顧西洲帶着公事公辦的口吻,“憂慮未來不如掌控現在。”

顧南猛地瞪大眼睛:“你把我當什麽,一個項目還是日程表裏需要待辦的事?”

“因為你覺得我會變,所以就不能讓哥恢複正常生活,僅僅是你要掌控現在。”

顧西洲眉眼微冷:“去喝酸奶,別再亂發脾氣。”

“這幾天我反複說了我只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離開。”顧南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教我相依為命,你說我們要好好生活,我做好了準備,可......你現在這樣說?”

“哥‘死’後你把我關在家裏不讓出門,後來我想出去工作,你又強行把我安排到集團。”他焦灼地表達,“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想做什麽,就算說了你也不會願意。”

“以前這樣我理解,是因為獨自出門有危險,現在不會有危險了你還是這樣做。”

“我就像一個牽線傀儡,你握着線讓我去哪我才能去哪。”

“可是哥哥你應該都是為我好的,所以沒關系我都聽你的。”

“但是我們之間跟哥沒有半點關系,放了他到底會怎樣啊!”

顧西洲冷眼旁觀,等他發洩完:“鬧夠了麽?鬧夠了去休息。”

“如果你不放他們出來。”顧南清楚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焦躁地說,“我就報警!”

顧西洲懶得理會:“随便。”

可還是不死心,顧南再次抓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跟你在一* 起,我們在一起跟哥回來并不沖突,我保證不會見他。”

顧西洲不耐地警告:“別提他。”

“你為什麽總這樣,你為什麽總這樣啊!”顧南崩潰了,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只好痛苦大喊,“我不想去巴哈馬,我要去加州。”

顧西洲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扣住他脖頸:“又因為顧屹為變成這副鬼樣子。”

“顧南,你再鬧一句,我馬上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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