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 35 章
顧西洲做得決定不容任何人抗拒, 再次登上龐巴迪,顧南心境已經不複過往。
三萬英尺高空的藍天白雲,也無法化解機艙內岌岌可危的關系。
從昨晚直到現在, 顧南跟顧西洲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反抗的權力。
一大早, 顧西洲讓他吃早飯他就吃早飯, 讓他上飛機就上飛機。
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彼此都不靠近, 彼此都在假意沉睡。
巴哈馬海島還是那麽美麗, 本應該是度假聖地, 現在誰都在煞風景,圍困在這座大海精美的囚籠裏。
顧南以為努力過顧西洲就會答應, 以為顧西洲會考慮他一點感受。
他想得很美好,以為只要表明心意就能讓顧西洲改變決定,他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顧西洲的決心。
落地時間都與上次一樣, 都是上午十點。
機組人員将兩個行李箱都放進三樓左側房間, 顧南知道, 這是顧西洲也要住進來的表态。
陽光烈烈,他獨自坐在窗邊的沙發,直到顧西洲進來叫他吃午飯,“廚師做了你愛吃的燴飯。”
臺階遞得挺明顯的, 但顧南不想順勢而下,“我不餓。”
顧西洲來到他面前, 居高臨下地冷冷問:“又要絕食?”
并沒這樣拙劣的想法,是生理性不想吃。
顧南垂着眼睛:“不是, 哥哥,我真的不餓。”
Advertisement
顧西洲不離開也不催促,氣定神閑擱旁邊沙發坐着。
眼看兩人又要僵持,顧南果斷起身去外面吃飯。
餐桌上除了飯菜,還放了兩個插着吸管的青椰。
顧南假裝沒看見,味同嚼蠟地吃起飯來。
飯後,顧西洲說:“睡不睡午覺?”
顧南搖頭。
“那就出海。”
行程就像公務計劃表,了然無趣、按部就班遞進行。
上次沒喝到的青椰,上次沒能好好出海玩兒。
顧西洲準備了青椰,現在顧西洲又帶他出海。
上次在這個游艇甲板上顧南想通了很多關鍵事情,急于求證啪啦說了很多話,這次将沉默進行到底。
當然,兩人也沒有像上次接吻也沒有游泳。
遮陽傘下,顧西洲戴着墨鏡,握着海釣杆坐在船邊,顧南坐在一旁躺椅上,漫無目的望着平靜的海面。
兩人隔着張小圓桌,桌上兩杯雞尾酒裏的冰塊都化盡了,薄荷葉和檸檬片悉數沉底,液化的水珠沿着杯壁下流,漚起小小一灘透明白水水,又很快在海風中幹化。
游艇下方是成片的珊瑚礁,顧西洲釣了很多小石斑,要是換做往常顧南早就興奮地大呼小叫起來。
顧西洲第八次起杆,說:“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顧南這才動了動,起身來到水箱處。
水箱裏除了衆多小石斑,還有一只橙白相間的尼莫,正鼓動着腮奮力游來游去,似乎回到原本生存的珊瑚掉,又處處碰壁,困頓在這四四方方的水箱裏。
顧南明白顧西洲在讨好自己,默默看了會兒說:“哥哥,把哥放了吧。”
顧西洲坐在椅子上的輪廓那麽堅硬,就像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屹然不動。
只是瞥過來的眼神那麽冷漠,薄薄的嘴唇緊緊抿着,看了一眼便轉回臉繼續給魚鈎挂餌料。
是懶得開口拒絕的态度,顧南也明白,只好重新坐回去。
兩人一直待到黃昏,小島來到最美的時分。
天空被落日全部染紅,風也溫柔。
顧西洲很久之前就沒海釣了,只是到了晚飯時間,他收回視線起身問:“繼續待着這裏?”
顧南搖頭。
狀态又回到了“顧屹為”剛死時,能用肢體表達就盡量不說話。
太壓抑了。
到此時顧西洲仍沒說什麽,也沒有憤怒。
接着兩人回到度假屋中,又是沉默地吃着晚飯。
今晚是海釣的石斑魚宴,紅燒、清湯、油炸、刺身。
吃了幾口,顧南說:“哥哥,我以後不會跟哥見面的,一次也不會見。”
顧西洲突然發作,哐當一聲将筷子擱在筷托上。
兩人都壓抑了一整天,那條緊繃的弦已經極限載荷。
“既然不會見他,他在哪裏跟你有什麽關系?”
顧南直視着顧西洲,不卑不亢地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顧西洲慢條斯理地正正袖口:“你可以選擇報警。”
“我喜歡你,只喜歡你。”顧南不避開顧西洲冷冷的視線,“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們兩個不應該牽扯到哥。”
“我知道你為什麽讨厭他,因為他曾經冒認了你,他這種行為也是錯的,可是我們已經把誤會解開了。”
“你是我哥哥,他也是我哥哥,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
“我不能因為跟你在一起就對他視而不見,他也不應該被你關起來。”
顧西洲眼神陰鸷:“你不會見他,你覺得他會不會見你?為了他你要搬離檀山,你認為他不會找你?”
“現在說得冠冕堂皇,他說他不舒服你會不會去探望?他不高興你會不會去陪他?”
“你能十年如一日這麽堅定?”
“那你要我怎麽做?!就算見面會怎麽樣?!”顧南也火了,胸膛劇烈起伏着,“難道我們在一起,我還不能向你證明嗎?”
“顧南,你別太天真。”顧西洲反問,“顧屹為最會什麽,你不清楚?”
顧南肯定不清楚,因為他從小就侵染在顧屹為營造的環境中。
就像在空氣沒被人發現之前,沒人知道是空氣裏有空氣。
而溫柔和示弱就好比空氣,是有一種比時間更鋒利、比歲月更深入人心的東西。
顧西洲學不來也不屑,顧屹為倒是玩得很轉。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只想讓你放了他。”顧南說。
“從你知道他活着的消息開始,你對我有過好臉色嗎?”顧西洲直白明了地說,“不可能放他出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顧南有一種想摔碗筷的沖動,硬生生忍住了:“難道你要把他關一輩子?”
“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會滿意?!”
“怎麽會關一輩子?”顧西洲眼睛裏彌漫着涼涼的譏笑,“換了心髒他也活不了一輩子。”
嘭地一聲巨響——顧南摔翻了自己的碗筷,碎裂的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那我去別的城市生活行不行?”帶着最後期待和希冀,“你說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顧西洲一口拒絕:“不行。”
顧南一字一句:“你是個瘋子。”怒氣沖沖起身回房間,嘭地摔關上門,應聲響起一道清脆的反鎖動靜。
這是他一次這麽憤怒,以一種絕決的方式反駁顧西洲。
顧西洲并沒有去追,在這個檔口自再談論這件事只會火上澆油。
當晚他們分開睡覺。
到了早上,顧南并沒有從房間出去,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的顧西洲徑直用鑰匙開了房門。
顧南枯坐了整夜。
沒有換的衣服和眼睑下淡淡烏青就是證明。
清晨的微風讓白紗窗簾微動,淺淡的日光縷縷射.進床邊。
顧西洲帶着愠怒:“又要幹什麽?”
顧南擡頭說:“把他放了,別逼我恨你。”
顧西洲蹲下來,輪到他自下而上望着顧南的眼睛,輪到他字字誅心,“除非我死了。”
“那你出去。”顧南僵硬地移開眼睛,“我不想看到你。”
顧西洲站起來,捏了下他肩膀:“現在休息。”
顧南無所謂:“睡不着。”
顧西洲問:“想不想去徒步?”
“不想。”
“那你想做什麽?”
“把他放了。”
暴雷就是在這一瞬間,那根岌岌可危的線徹底斷了。
察覺到空氣中有一觸即發的危險,顧南擡眼的剎那顧西洲用虎口鉗住了他的下巴,巨力來襲直挺挺被顧西洲按倒在床上。
兩人無聲較着勁。
顧南發絲淩亂地仰躺在床鋪間,顧西洲壓坐着他的腿,顧南只有上半身和手臂可以動,胡亂抵抗時還記得避開顧西洲左肩的傷口。
不過傷口到底沒有長好,很快,鮮血将顧西洲身着的白T恤染紅。
瞳孔一顫,顧南驀地嗚咽起來,也不再反抗了。
朦胧視線裏,顧西洲弓着背脊俯下身來,着急地吻他的嘴唇。
企圖用最卑劣的方式喚醒顧南對他、僅對他才有的狀态。
吻到彼此無法呼吸,就像末日來臨之前的最後時刻,貪婪地汲取一切。
褲子被扒.掉,顧西洲更低地俯身。
在下.面親了很久,顧南卻毫無動靜。
少頃,顧西洲嘴唇殷紅地擡起頭,作勢要說話時,顧南提前打斷他,“傷口在流血!”
“不用管。”顧西洲根本不在乎,抹了把順着手臂蜿蜒而下的鮮血,染血指腹揉.動着顧南臉頰,在溫柔的觸摸中說,“現在做。”
“傷口需要處理!”
“不用管。”
“把他放了。”顧南嗚嗚地哭出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顧西洲冷冷盯着他:“現在做。”
“不!!”顧南痛苦地蜷縮起來,“我不想。”
他以為努力過就可以,可事實卻不盡人意。
直到左肩鮮血已經染紅了胸膛,顧西洲才出去處理傷口。
顧南痛苦大哭,身體和精神疲都倦到了極點,哭着哭着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到了晚上,他錯過了刺眼的正午,錯過了最美的黃昏。
身上衣服已經換成了睡袍,被子也蓋在身上。
是誰做得不言而喻。
顧南不明白,為什麽顧西洲面對顧屹為就像變了個人,可對于照顧自己來說,又時時刻刻無微不至。
這樣極端的反差從而讓他更痛苦。
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三天,這三天他們哪裏都沒有去。
顧南要麽窩在房間發呆,要麽躺在床上昏睡。
顧西洲每晚都會進來一起睡,抱着他親,親他耳朵、眼睛、嘴唇。
但顧南一點反應都沒有,後面顧西洲就會作罷。
這天晚飯時分房門從外打開,顧西洲端着一小碗粥進來,整個房間很快彌漫着鮮美的海鮮味道。
顧南默默起床,到落地窗邊的沙發吃完,然後去洗澡漱口。
弄好這一切準備出去在客廳待着,顧西洲半躺在床邊看書,眼也沒擡地問:“去哪裏。”
廊廳上,顧南小聲說:“我想出去待一會兒。”
顧西洲矜貴地翻過一頁紙:“回來。”
顧南置若罔聞,擡腳就走。
身後顧西洲追了出來,箍住他手腕準備強行帶回床上,“睡不着也回床上躺着。”
握得是左手,所以顧南輕而易舉就甩掉了,重複說:“我想出去待一會兒。”
顧西洲凜眉:“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不想吵架。”顧南講實話,“我們應該冷靜一下。”
“冷靜多久?”
“不知道,等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談一談。”
顧西洲冷嗤一聲:“冷幾天是不是就該說‘哥哥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顧南否認:“我沒這樣想過。”
顧西洲完全不顧肩膀上的傷,架抱起他回到卧室,放倒在床壓下來就親。
顧南躲開,一臉平靜地望着空氣。
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淡和抗拒,顧西洲問:“你要幹什麽?”
顧南不看他,回答說:“我不想這樣。”
幾秒後,顧西洲拉開床頭抽屜,平淡說:“本來不想這樣對你,但這個東西為你準備幾天了。”
這時顧南還不知道顧西洲要做什麽,直到顧西洲用窗簾繩綁.住他的雙手雙腳,燈也被關掉了。
海島只要天氣晴朗,晚上光線也是相當明亮的。
整個房間是靜谧又昏暗的藍調,在這氛圍中,響起一些若隐若現的水漬聲。
顧西洲簡單擴.了.擴,将冰涼的藥膏揉化後就去浴室洗手,回來擰亮燈半靠着床頭繼續看起書來。
修長的手指勻速翻過書頁,對旁邊的顧南仿若視而不見。
顧南埋在枕頭不吭聲,也沒法動彈。
層層遞進的勁兒逐漸蔓延。
憋得久了,他的臉頰開始緋紅一片,微微張着濕潤的嘴唇小口呼吸。
半小時過去了,他的鼻息開始急促地翕動,卻咬緊牙冠不肯洩露半點動靜。
感官從前只集中在一個點,現在這個點因為膏體作用被無限延展,似乎拉成了薄而敏感的片。
将這個薄片攏成圓.柱.體,每一寸都爬滿了萬千蟲蟻。
帶着蝕.骨的癢.意。
視線朦胧不已,顧南不停吞咽着喉嚨。
隔了會兒,顧西洲給他喂了次水喝,揉着他蓬松的發頂,問他:“現在想不想?”
顧南恨恨剜了他一眼,繼續埋下頭将枕頭一角咬得濡濕。
他知道顧西洲在熬他,他不會認輸,不會流露出一點難受,更不會求饒。
第一天晚上,顧南硬生生扛過去。
但日夜就此颠倒了。
醒來是下午,身.體.內.部還帶令人顫.栗的餘.韻。
他起床洗澡時顧西洲就在一旁洗漱,洗漱完還要等他一起出去吃飯,繼而若無其事地問他今天想幹什麽。
顧南洩憤般拿去沐浴露就朝他扔過,沒留力道,而且是往頭上砸的弧度。
顧西洲也不生氣,輕巧躲過,撿起來好好放在盥洗臺面。
時間一晃而過,又到了晚上。
顧南害怕顧西洲又會那樣對他,提前想躲起來。
可這是個孤島,能往哪裏躲?更何況顧西洲時時刻刻都跟在身邊。
所以今晚顧南選擇去二樓卧房待着,不僅反鎖門還拖出居室裏的茶水櫃,用櫃子将房門抵住,大汗淋漓弄好這些轉身進入卧室。
只見彎月高挂的夜色下,顧西洲正雲淡風輕地坐在陽臺的藤椅裏喝威士忌。
顧南難以置信地望着這一幕,身體不由自主劇烈抖動起來。
這摸透了秉性——令人窒息的絕望。
他馬上折返回門口,毫不猶豫搬動櫃子,但顧西洲閑庭信步踱到他身後,輕松攔腰一抱,将他抱回床上。
二樓的窗簾繩是淡藍色的,透氣的棉麻材質。
昨夜如法炮制,不過在掙紮中顧南穩準狠地給了顧西洲一耳光。
顧西洲右臉頰很快浮起通紅的指印。
但顧西洲不在乎,繼續上手段。
忍過一次,顧南顯然沒有昨夜堅強,而且顧西洲塗完藥膏就取掉了繩子。
手腳沒了束縛,就有很多選擇。
意識緩緩淌過炙熱滾燙的岩漿,很想自我疏解,更想自.渎。
顧南更加确定,顧西洲就是在熬他。
他翻身藏進更深的被子裏,蠢蠢欲動的手指死死攥緊床單。
怕被悶着,也想使壞。
顧西洲故意把顧南撈出來抱到身上躺着,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他的背脊,刻意地問:“什麽感覺?現在想不想?”
顧南發着顫,顧西洲就抱着他往胸膛上提了點。
經不起刻意的摩.擦,顧南應激般重重哆.嗦了下。
顧西洲輕輕笑出聲。
實在恥辱,顧南立馬推開他去浴室洗澡。
顧西洲仍沒有攔他。
二樓這個房間是非常典型的情侶度假風格,卧室床頭做空了隔斷,半米寬的奢石臺面上放着衆多具有當地特色風格的擺件,透過這些擺件一眼就可以望到浴室。
顧南從來不知道欲.望可以将人的理智燃盡,硬撐到現在全然憑着那口不服輸的氣。
冷水當頭澆,沖了很久他才出來,攏着冰涼柔軟的睡袍到沙發榻上坐着。
只是感官很快卷土重來,不知不覺中,他從坐着變成了蜷縮着。
不知不覺,他将雙腿絞.得很緊。
也在不知不覺中,顧西洲來到他的身後将他抱起來,放到自己大腿跨.坐着。
溫熱的輕吻如同羽毛劃過眉眼、腮邊、鼻尖。
顧南不由自主,沉淪地往他身上貼。
但顧西洲馬上停止了親吻,同時拉開距離。
顧南清醒半分,下來。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又清醒半分。
然而夜晚漫長得如同沒有盡頭。
再躺回床上睡覺時,顧南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顧西洲當然清楚,卻不為所動。
第二晚也這樣被顧南硬生生扛過去。
不過他已經筋疲力盡了,所有精力都用來跟自己對抗。
中午顧西洲端着粥要給他喂,他揚手将粥打翻,虛睜着眼睛,什麽都說不出來。
膏體不傷身,只是助興。
但積壓的感覺并未釋放,就會非常非常難受,時時刻刻都會想要。
顧西洲知道緣由,也不挑破。
讓傭人進來打掃房間,接着又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粥進來,捏着勺柄将吹冷的粥遞到顧南嘴邊。
顧南眼睛帶着恨意,可臉頰卻帶着不正常的酡紅,音調都變得難以言喻。
被子下,他偷偷捏自己的大腿,在鈍痛中大聲罵道,“顧西洲,你是個瘋子!”
顧西洲溫聲嗯了下,然後說:“把粥喝了。”
“死也不喝!”
“不吃飯,今晚你怎麽捱得過去?”
聽聞這句顧南渾身血液都涼了,身體也下意識發顫。
他無聲流着淚,大口大口吃起來。
然而白天的時間快得就像安裝了加速鍵——第三天的夜幕如期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