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第 5 章
“嫂子好！”男生咋呼跳起，眉眼滿是戲谑，他擡腳踢踢身邊人的椅子，“往邊上挪挪，還有沒有點眼力勁。”
“你瞅啥瞅！咋滴啊，你還想上位不成？”
被說想上上位的男生呆滞片刻，突然扭頭，朝周梒江看去：“江哥，別聽他鬼扯！我上哪門子的位！我哪能跟嫂子比啊，我有十三數！”
“去你的，少坑你爹。”
說着，他迅速起身，一把拉開椅子，做了個标準的請的姿勢，順手又扯過桌上紙巾，撣撣桌面：“來，嫂子，請！”
“……”喻見不知道事情怎麽就發展成這樣。
喻見茫茫然坐下後，身邊是若有似無的清苦味。
不濃，很淡。
和他的人一樣。
一分鐘前，前桌氣氛劍拔弩張，好像随時都會動手。
黃毛大概是從來沒被人這麽無視過，他扯過一旁塑料椅，掂掂：“你找死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
“你也能惹？”
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的喻見被臺詞尬到，一時語塞，滿腦子都是“小說都他媽不敢這麽瞎寫”、“作者臺詞功力不行”及“剛剛有點寵溺是怎麽回事”。
周梒江聽罷，輕啊一聲，腔調拖長，這才轉頭掃一眼黃毛。
末了，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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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完全全的不屑及蔑視。
“你裝你媽呢？”黃毛不知道被戳到哪點，跟被點燃的炮仗似的，拎着塑料椅就要往周梒江身上砸。
情勢逼人，喻見顧不上其他，指尖剛要捏上周梒江短袖下擺，想拉着他起身。
“坐好，別亂動。”周梒江拿過放在一旁的酸奶，塞進喻見手裏，不着痕跡止住喻見靠過的手指，“沒你的事。”
“還鬧小脾氣呢，嗯？”
聲音依舊像哄人。
喻見捏着酸奶，嘆為觀止，心想這就是BKing嗎？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椅子砸腦門上而身不動。
你要挨打了知不知道？
為表明自己沒有鬧小脾氣，衆目睽睽下，喻見咬上酸奶吸管，啜一小口，咽下。
草莓味的，酸奶被冰過。
厚度正好，酸酸甜甜。
“唔。”喻見輕眯起眼，一縷粉色發絲滑下，貼着雪白脖頸，松松散散垂在鎖骨處，十分配合，“好喝鴨。”
“操——”
“嫂子有點東西！和江哥絕配！哈哈哈哈！”
黃毛氣極反笑，一連三聲好，氣勢洶洶拎着椅子往上沖，沖到一半被人死死抱住。
“冷靜！冷靜！冷靜！”老板把人拖到角落，壓低聲音，“別沖動，你再往後看看。”
黃毛聞言，朝少年身後看去。
那一桌後面的幾個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全站了起來，看着不像善茬，有在活動骨節的，有直接抽出瓶冰啤拎在手裏的。
幾個人将坐着哄女朋友的少年圍住。
“我會怕他們？崽種。”黃毛作勢拿出手機，一副要叫人的模樣。
“诶诶诶，別別別，給哥一個面子。”老板拖着黃毛往店裏走，“聽哥一句勸，最近這塊兒查的人不少。”
“重點查那啥交易，你知道的吧？跟查戶口似的，萬一查到你的開房記錄，被查倒是小事，萬一留底兒……”
……
喻見回過神，側目。
昏暗的路燈光下，少年眉眼精致，他一手搭在她坐着的椅背上，指尖懶懶垂下，看似将她籠在懷裏，其實兩人并沒有實際接觸。
他眼皮阖下，片刻，他傾身，拿過一瓶罐裝冰啤，手指籠在瓶口，手背微崩，食指勾着易拉蓋環，單手拉開。
許是無聊，他聽這群少年漫無邊際的跑火車，偶爾給點回應，興致不高，模樣不太走心。
仰頭喝冰啤時，喉結會輕輕滾過。
屏息，喻見動了動小腦袋，坐直，習慣性微微後仰時耳垂不小心擦過他的指尖。
涼。
喻見忙擡眼看仰頭喝冰啤的人。
耳邊，那群少年跑火車似的話題又重新繞回他倆身上。
一記口哨聲後，坐靠周梒江身邊的男生笑嘻嘻地說：“嫂子這麽可愛，有點小脾氣正常，江哥多哄哄。”
“啊對，多哄哄！實在不行，江哥懂的啊哈哈，記得做好保護措施。”
周梒江捏着冰啤罐，一時沒動，拇指搓了搓剛被喻見耳垂擦過的食指指腹。
小姑娘耳垂軟綿，擦過去溫溫熱熱的。
周梒江放下冰啤罐，屈起搭在喻見椅子上的食指，随意地貼貼喻見耳垂：“還要哄？”
姿态親昵。
薄薄一層耳廓，貼着周梒江食指，喻見覺得那裏要熱炸了。
坐直身子，喻見盡量不靠椅背。
耳邊響起一陣哄笑聲。
“牛啊，還是我江哥會！”
“太會了太會了太會了！”
“哈哈哈哈哈哈。”
話題很快被扯開。
散場時，桌上散了一堆空冰啤罐，點的燒烤倒沒怎麽動。
周梒江結賬，幾個人站在馬路牙上閑聊，見周梒江出來，揮揮手。
“不打擾江哥哄人哈。”
走出去幾步，還有人不忘回頭，笑嘻嘻地喊：“江哥，別忘記做好保護措施啊——”
周梒江沒應聲，單手插在褲兜裏，表情倦懶。
等他們走遠了，周梒江看完手機消息，也沒管身邊的粉毛團，徑直走了。
果然，再多的就沒了。
喻見踢踢腳邊的碎石子，小聲碎碎念了句“渣男”。
念完，又否認。
人渣你什麽了？怎麽就渣男了？
就……挺渣而不渣的。
夜風逐漸涼下，燈昏草蟲鳴。
喻見在燈下愣了愣，抓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突然擡腳，跟上了周梒江。
冗長的巷道，昏暗的燈光，少年和少女一前一後，始終隔着小半米距離，四周靜悄。
燈影下，少年影子被拉長。
他的影子正好向後投去，喻見亦步亦趨，每步不多不少，恰好踩在少年影子邊緣。
影子向前，她跟着向前。
喻見踩點踩得認真。
快出巷道時，喻見猝不及防多踩了兩步，原來是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
喻見往後退一步，雙手背到身後，站在少年影子邊緣處，擡頭看他。
映着燈光，少年神色冷淡，看着就不是耐心多的。
他半側過身，微微後仰：“喂——”
“別跟了。”
換到兩個月前，喻見可能想也不想的回：看你長得挺像個二維碼，不拿手機掃一掃都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這麽膨脹。
別自作多情，沒跟你。
但現在不行，事情還沒解決，喻見話到嘴邊悠悠打了個轉，又憋了回去。
片刻的沉默。
喻見緩緩開口：“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喻見。你的俞前加口，心口喻，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見。”
“第二，不是我要跟着你，而是你剛邀請我同居。”
說完，喻見木着張臉，手背在後面摳了摳手機home鍵，腦海裏飄過兩行臺詞：
“第一，我不是拽，我是憤怒。”
“第二，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那邊，周梒江像聽見什麽好笑的事，轉身後垂首，眸光是黑漆漆的亮。
姓喻的粉毛團表情倒挺無辜。
腳跟抵到牆邊，喻見無路可退，歪着頭，濕潤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
周梒江走近，雙手插在褲兜裏，俯身，居高臨下看着粉毛團：“賴上我了？”
尾音懶懶散散的往後拖。
喻見輕啊一聲，“你自己聽啊。”
滑開手機鎖屏，喻見找到錄音文件，點開。
夜風輕拂過，斷斷續續的莎莎聲後，低迷的聲音傳來——
“耍什麽脾氣呢？不是要同居嗎，跑什麽，嗯？”
亮着的手機橫在兩人中間，錄音播完，重頭播起，宛如沒有感情的複讀機。
“所以？”
少年唇角輕勾，看着帶了幾分笑意，但卻了無溫度。
喻見盯着周梒江表情，拇指掐了掐食指骨節。
她不是要真的賴上他，也不是故意錄下這句話。
黃毛過來的時候，她半趴着悄悄打開手機錄音，想着萬一有什麽事鬧到警察局自己也不會吃虧，而且這裏比她想的還要亂的多，她一個人租這裏的單間，能碰到這一個黃毛，以後還會碰上更多的綠毛藍毛。
她沒什麽好運氣，好運這個詞從小到大，和她并不沾邊。
喻見清楚的知道，沒有人會天天替她解圍，她跟着的少年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在喻見愣神的空隙，周梒江拿出一直插在褲兜中的手，在喻見的手機屏幕上戳了兩下。
錄音文件被删除。
“沒了。”周梒江走了。
喻見盯着自己腳尖，輕輕嗯一聲。
删掉是應該的。
沒結果。
靠着圍牆，喻見抱着膝蓋，慢慢蹲下，腦門抵在大腿上，輕輕嘆氣。
賓館今晚是不能回去了，現在去拿行李搞不好還會被黃毛堵……
身前陰影重了幾分。
“喂——”
“啊？”
喻見抱着膝蓋，愣愣地擡頭。
剛走掉的少年又折了回來，他的眉尾壓低，透着不耐煩：“喻見。”
“僅此一次，不走就算。”
喻見小聲：“我還沒拿行李，你要不再哄一下？”
“……”周梒江心裏有點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