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受氣小媳婦在線回娘家

第一次遇到老頭子的時候,他被一群小混混打得快要死了。

他坐在不遠處的牆根下冷笑,笑得異常詭異。盡管不抱什麽指望,他還是本能地向他喊了一聲:“救我。”

他真的站了起來,拿了一根別人家放在門口的掃帚,哈哈大笑着撲上來,有如疾風掃勁草,幾下把混混打了個七零八落。掃帚打着打着草散了,他呆了一會,笑嘻嘻地把人家架在窗戶上用來晾衣服的竹竿取下來,用力紮了下去。

小混混叫得慘厲有如惡鬼。

一,二,三,他在同一個人身上戳了六下,血流如注,最後一下他沒能紮下去,同夥拖着他狼狽逃跑,衆人一擁而上壓住了老頭子:“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報應,都是報應!

然後是蒼鬥山,他微笑着說:“賣讓人心氣平和的藥。”永遠溫文爾雅;微生帶着他滿街亂竄:“哎,這肉真新鮮,老板,多少錢一斤?”還有冬日裏他坐在樓梯口鍘冬筍,說:“抽屜裏有一串錢,西街那頭的肉夾馍味道不錯。”,月光下魚鬼頭顱上的洞染紅了撒下來的月光,冷江的水寒徹入骨。

都結束了。

我已經死了。

再醒來,他睡在溫暖的被窩裏,被褥柔軟得像雲,空氣中淡淡的佛手柑花香,素色床簾暗繡兩三竹葉旋轉交織成的花紋,隐隐爍爍,一晃眼就看不到了。

冥府的條件竟然還不錯,是掌櫃的給我燒紙屋了嗎?

一想到這裏,他舒舒服服的接着窩着睡覺,一伸腿,膝蓋窩還放了一個小小的圓形暖爐,大小正好,夾着也不覺得硌人,略略掀了一下被窩,從裏面浸出清淡的香味,很好聞。

二掌櫃就是講究。胡了喟嘆一聲,眯着眼睛睡覺,半睡半醒間,外面傳來女孩子的聲音:“要不進去看看?”

“別,少家主都生氣了,發那麽大火你沒看到?你還往火坑裏跳?省省心吧!”

好像有點不對勁?哎,不管了,睡覺最重要。

眯着眯着,仿佛有人進來,分開床簾,盯着他看了一會,一只暖烘烘的手伸了進來,直往脖子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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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了本能地往被窩裏縮,縮着縮着那只手的主人好像不耐煩了,猛地扯開被子,溫涼的空氣鋪天蓋地殺來,激得胡了渾身一顫跳起來:“我去!”

然後慢慢滑下來,縮成一團,在趙無涯意味不明的冰冷目光下,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裹,越裹越緊,像只蠶寶寶。

“大哥你想幹嘛?”

趙無涯道:“要不是你命好,能做我道侶,大羅金仙也保不下你,你懂嗎?!”他突然站起來,殺氣騰騰,胡了裹着被子在他的陰影下瑟瑟發抖:“我……我哪知道。”

趙無涯一臉厭棄,看他仿佛是一堆人形垃圾:“你身份的事,家中的長老已經讨論過了。族中有秘法為你洗脈改道,可以将你現有的力量全部轉化成正道靈力,以後你不用擔心身份的問題,只要注意別讓你自己死了就行。”

“你我結為道侶之後,趙家你當然可以随意出入,但你最好不要來污我的眼。你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我們兩個各過各的。除了修煉,或者我需要你的時候。”

胡了一想,好像也不算太壞?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句:“真的不需要別的?”

趙無涯的表情更嫌棄了:“不需要。想要什麽丹藥法器盡管開口,我趙家家大業大,多養一個人還是養得起的。”

胡了有些高興起來,他從沒奢望過天使上能掉下餡餅,頂多做做白日夢,但如今美夢成真,而且這個餡餅至少看上去味道很不錯。

他還想問問關于洗脈改道的事,但是趙無涯自顧自地走了。裹着被子胡思亂想一陣,又倒下去睡,一睡睡到大半夜,又餓又渴。

他掀開被子爬下床,一出門就被寒氣趕了回去,想想裹了床上的羊絨毯子,再出門,好多了。

趙家好大。

胡了出了院子門,左轉右轉,花樹重重,廊道漫漫,羊腸石子小道曲曲折折。他轉着轉着就迷糊了,不知道該怎麽走了。這裏又好像特別偏僻,黑燈瞎火的,胡了全靠地上積雪反射的月光來辨認方向,越辨越暈,最後連回去都沒法回去了,腳凍得像塊木頭。

“有人嗎……”胡了小聲道,沒人應他。

真冷。胡了跺了跺腳,焦急得團團轉時,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梅清香,不禁走過去,在月光下看了好陣子,愈看愈眼熟,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他之前在牆頭下發呆的地方嗎!翻過去就是徐街的小巷口了!

回壺仙居!他一下子精神百倍,系緊了羊絨毯子,顧不上濕透的棉鞋,費力地爬了上去,翻牆。落下來的時候踩到了什麽,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個乞丐,被他踩着了大腿也沒什麽反應,肩膀拱了拱,讓出來了一點。

胡了心裏默念聲抱歉,落地跳開幾步,開心地飛奔起來。

他跑得快,一刻多鐘的功夫就到了壺仙居正門,擡手就要敲門,一想這樣不大好,掌櫃的和編修小破都在睡覺。饒了個道,從後院翻了進去。輕手輕腳打開後院門,進走廊,心心念念的是進廚房找點吃的,一推開廚房門,他就愣住了。

微生裹着件毛毯子,半空浮着一團火焰,無聲無息地煮着一鍋東西。

……

“你咋回來了?”

“我……我餓。”

微生懵了好長時間,注意力轉移到他披着的毯子上:“這看着質量不錯啊,我去怎麽還閃金光?”他湊近一看,“撚了金線?胡了,你上哪偷來的?!”

“我……我沒偷!”胡了憋紅了臉,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微生聽得直發愣。

“那就是說,現在你跟趙家是扯不開關系了?”

“大概吧。”胡了把濕了的棉鞋脫下遠遠扔到一邊,蜷起腳丫子,“他說我和他各過各的,平時要錢給錢,要丹藥給丹藥。我覺得這樣子還不錯吧,但是我睡了一覺起來,吃的都沒有,水也沒得喝,餓得慌,我就跑回來了。”

“他連吃的都不肯給你?”微生驚了。

胡了餓得很委屈:“沒找到廚房,也沒什麽人伺候,那麽大的地方就好像只住我一個人。”

微生噫了一聲:“趙家不窮啊!還說要錢給錢要丹藥給丹藥,吃的都不給!我呸!”

胡了眼巴巴地望着那口已經沸騰的,泛出糯米香的鍋,情不自禁地喊:“大掌櫃的。”

“……”

胡了蜷着毯子可憐巴巴。

“這毯子的刺金繡不錯啊,好像繡的是西番蓮?真好看。”

大眼瞪小眼。

蒼鬥山鬼魅般進來:“狗……咦?胡了,你怎麽也在這裏?”

靈火火光下兩個人一齊看向蒼鬥山,場面頗為詭異,互相對視良久,胡了說:“掌櫃的,趙家不給我飯吃,我好餓。”

微生:“我……我就是起來煮幾片年糕,真的,我有好好修煉,我感覺我離黑白之境更進了一步。”

蒼鬥山對微生說:“冰鑒裏還有半盆鍋包肉,酒也有。”

微生眨了眨眼睛,認命地起身,拿出鍋包肉架竈上生火焖熟。蒼鬥山拿了個板凳坐下:“剩飯沒有了,拿酒佐一下也可以的吧。”

胡了連連點頭:“可以可以。”有吃的就行。

“你去哪了?”

胡了把自己的經過再說了一遍,蒼鬥山聽了,略皺眉頭:“你确定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胡了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

蒼鬥山沒說話,神情嚴肅。

洗脈改道。據他的了解,洗脈還有可能,改道那就等于逆天而行了。胡了吞噬的是貨真價實的入道境邪修的丹珠,趙家的長老不可能看不出來,胡了的大道除了他本人借助神器力量改變以外,基本不可能有別的道路可走。

問題是,蒼鬥山對現在的修士界了解得太少,千年風雲大變。趙家如果真的有改道的秘法,肯定會捂得嚴嚴實實不會讓外人知曉,他實在沒法判斷這個承諾是否是真的。

“對了,他有跟你說那天晚上想殺你的人是誰嗎?”

“沒有。”胡了搓腳,搓搓搓,“當時我失血過多暈過去了,他應該跟那個刺客打過,但是他沒跟我說。”

蒼鬥山噫了一聲:“我倒覺得,這個刺殺你的人極有可能是趙家內部的人,趙無涯下午才找到你,馬上就有人來刺殺你,速度可真快。這人一日不揪出來,你一日不得安生。在你洗脈的時候,他也必定會下手的。”

胡了覺得掌櫃的說得全都在理,連連點頭:“那該怎麽辦?”

“等他把那個內鬼揪出來,否則絕不答應。”

“好。”鍋包肉熱好了,微生盛起來裝盤,倒了一碗酒。胡了從羊絨毯子中伸出手來,一口酒一筷子肉,幾下功夫吃了個精光,滿足地打飽嗝兒。

“晚上就在這裏睡?”

“是啊。”

“房間沒收拾,躺上就能睡。”蒼鬥山起身,“明天一早他們就該來了,好好睡一覺。”

然而趙家的反應慢得奇怪,直到下午趙無涯才氣沖沖地踹開壺仙居大門:“胡三萬他人呢?”

蒼鬥山在書房寫字,聽到吼聲不緊不慢地下樓:“趙少家主,您大喊大叫是做什麽呢?”

趙無涯目光冷硬:“他是不是跑到你這裏來了?”

蒼鬥山從容笑笑:“他就是回來吃頓飯。在趙家又沒水又沒飯,還有人挖空心思想害他,不回壺仙居做什麽?”

趙無涯怒道:“在趙家有誰敢害他?有誰?在你這裏才最不安全吧?!”

蒼鬥山笑着說:“起碼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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