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軟啾啾

司修誠愣了片刻,慫恿:“你是主子,他是奴才,主子對奴才有什麽不可以的?”

“這個還是別說了吧。”微生不大情願地岔開話題,司修誠見狀即便不大甘心,也只得作罷。

藏空鳥飛了半個多時辰,離蘭廣僅剩下一百多裏了。地面上山林莽莽,雲霧纏繞。

“咻——”

微生四下看了看:“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司修誠:“聽到了,好像是左邊傳來的?”

左邊是蒼鬥山和一幹錦衣衛坐的鳥,飛得平平穩穩,沒有異常。微生和司修誠對視一會:“聽錯了?”

司修誠搖頭:“不可能。”

又是一聲輕微且細長的“咻——”方向似乎是從正下方傳來的,司修誠大喝:“全體棄座,我們下去!”

話音未落,蒼鬥山坐的那只鳥拍打翅膀的速度放緩了,一頭栽了下去。蒼鬥山反應快,一躍而起,踏上天梯,順便還抓住了兩個錦衣衛,直沖向下。

司修誠大為驚訝,這頭鳥亦開始搖晃起來,微生率先跳下鳥,往地面飛去,正在此時,地上飛出數點流星,與微生一行人迎面撞上。

嗯,黑面罩黑衣服,一身派頭宛如烏鴉,标準的殺手打扮。

司修誠大喝一聲,拔刀迎擊。沖在最前頭的殺手甩出一塊金磚,将刀氣震個粉碎,操縱金磚與司修誠纏鬥,自己時不時突入一劍,直擊要害。一人使出八張靈符,靈力化鏈,鎖住了這一方天空。其他人各使法器,協助頭頭從四面八方發起攻擊。錦衣衛當然不甘示弱,圍在司修誠和微生身邊拼力抵抗。

蒼鬥山拎着兩個同僚往下飛的時候,低空突然顯露出一張大網,一只紫色蜘蛛趴在蛛網中心,仰頭噴出一口淡黑色的霧氣,蒼鬥山情知不妙,容天壺一翻,将紫色蜘蛛連網收了進去。

雖然成功了,容天壺因此重量大增,蜘蛛在壺中天裏瘋狂亂撞,砰砰不絕。又迎面來了一個殺手,流星錘甩得呼呼作響,直往蒼鬥山面門飛來。

蒼鬥山擰身避開,一心想落地先把兩個同僚抛下手再說。山林中冷不防飛了一只箭,悄然無聲,又快若流星,蒼鬥山雖然及時察覺,使容天壺擋了一下,箭偏離軌跡,一頭紮在了同僚胳膊上,當即慘叫起來。

地面上還有人!蒼鬥山只得改變方向,無意與殺手纏鬥,往山峰飛去。殺手緊追不舍,蒼鬥山想盡了一切辦法,還是沒能甩脫幾個牛皮糖,微生那邊的形勢也愈發艱難了。兩人寡不敵衆,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蒼鬥山迫不得已,再次祭出壺中天,将一人收了進去,就在此時,一只金箭從山林中飛來,不偏不倚,正中容天壺。

容天壺往後一退,金箭迸發出強烈的炫光,狠狠鑽透。

蒼鬥山心口一疼,仿佛那箭射到了自己身上。容天壺突然爆發出七彩的光芒,光芒膨脹,壺身透出裂縫,愈來愈大,最終“砰!”,四分五裂,與金箭一同化作碎片紛紛落下。

蒼鬥山眼前一黑,吐出口血來,五髒六腑如刀絞般疼,踏天梯也維持不住了,直直往下墜去。

正在與殺手拼力周旋的微生看到此幕,大罵了一聲,揮刀斬退殺手,直往結界外沖去,瞬息功夫連砍了結界十幾下都砍沒破,整個人都氣暈了,轉頭去找殺設下結界的陣師。

陣師是殺手們合力保護的對象,微生再猛沖猛撞,總是突不破殺手們的防衛。眼看着蒼鬥山落入山林看不見了,更加暴躁。一疊聲罵了好多句:“草泥馬!”大劈大砍,勢若瘋虎。急怒之下的亂出招竟然逼得殺手連連後退,趁他們陣形一亂,微生不顧一切地沖出重圍,揚刀直斬陣師頭顱!

陣師迅速掐訣作法,身上層層亮起數層光輝,鬥山刀劈碎了兩層便斬不下去了,陣師輕松溜走,悶悶地嗤笑了一句:“無知莽夫。”

“你媽死了!你狗爹也死了!”微生“熱情”問候了陣師全家,一心一意就盯着他窮追猛打,渾然不顧後背受了多少刀劍,刀光與血光并舉,陣師身法再靈活,防禦法器靈符再多,也受不住微生的猛追猛打,他還要支撐八方鎮的靈力維持,氣息愈亂。

微生打着打着,突然喊了句:“秋大小姐?你怎麽來了?快來幫忙!”

有援兵?陣師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微生猛地向前直沖,刀刺向陣師喉間。陣師反應過來,頭往後仰,以幾乎能把頸椎扭斷的程度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微生擰轉手腕,刀刺入他衣領,刀背一絞,提起他往後方甩去。

後方追上來的殺手法寶是件透若無物的絲線,神出鬼沒,微生身上有不少傷都是絲線所致,幾次差點将他割成兩半。

如今,這件強韌的法器終于在陣師上實踐了威力,如刀切豆腐般割成了兩段,陣師吼叫起來,很快說不出話,屍體直直墜下,血糊了微生一頭一臉。

微生呼呼喘着粗氣,抹了一把眼睛,忽的腿一軟,墜落。

風很大。

他想轉個方向,再重新使出踏天梯,可是他丹田已經空了,沒有任何法力了。

不,還是有的,他不是還有黑海嗎?那無窮無盡的力量,都是他的。

可是他只有睡夢中才能進入黑海,現在根本來不及。太慢了!太弱了!

他心底裏像是有什麽人在瘋狂嚎叫,黑海所蘊含的力量太多了,他吃不下,可是現在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就救不了他了!他頭疼欲裂,下墜的風像是無限減緩,時間停滞,萬籁俱寂,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慢慢閉上眼,仿佛黑夜來臨。

黑得那麽深沉。

飄蕩的雲霧驟然劇烈翻滾,山峰頂上爆出沖天的幽藍寒氣,寒風沖開,正在你死我活的一幹人行動為之一滞,仿若時間都被凍結。山林中飛出數道冰刃,快若閃電。幹脆利落地一一切下殺手頭顱,血花四濺。

微生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什麽彈彈軟軟的東西,砸在上面的時候還彈了起來。

軟東西緩緩落地,秋薇歌歡快地說:“解決那個射箭手花了點時間,來遲了不好意思哈!”

微生胳膊疼得無法動彈不得,想擡個頭都做不到。秋薇歌快步走到他面前,托起他頭,往他嘴裏喂了一粒丹藥。

微生嚼了嚼,吞了。胃裏先暖和起來,熱力沿着血液流動,浸潤五髒六腑,滋養經脈丹田。微生配合着藥力修煉起來,悠長的呼氣。

蒼鬥山呢?他想,有秋薇歌,他應該沒事,可是本命法器容天壺碎了,這就很麻煩。蒼鬥山對容天壺感情很深,就算身體恢複過來了,心傷也不一定能恢複過來。

軟東西一晃,站起來:這東西竟然是個活物,微生躺在上面,感覺軟東西走路左一晃又一晃,動作很輕。

秋薇歌又幫忙治療了那些受傷的錦衣衛,那些人看到她,無一不看癡了,傻傻得連身上的傷口和疼痛都忘記,秋薇歌對此習以為常,抿着嘴微笑着讓他們趕快修煉,盡快恢複過來。

美人的話哪會不聽,錦衣衛們跟打了雞血一樣修煉起來,恢複了一點力氣的微生扭頭看到這一幕,哭笑不得:一群好色之徒!

“秋大小姐。”他小聲叫道,秋薇歌問:“怎麽了?”

“鬥山他在被通緝,現在叫疏桐,是我仆從。”微生看到了坐在樹下的司修誠,他渾身浴血,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已經昏過去了,“我叫辛露,辛苦的辛,露水的露。”

“垂綏飲清露,流響出疏桐。有意思,不正是大名鼎鼎的疏桐帖嗎?”

微生不清楚蒼鬥山曾經随手寫下的字現在被炒成了什麽樣的高價。蒼鬥山本人被叛國罪通緝,民間可不在乎這個,畢竟這個罪名定得不清不楚的,一看就知道有貓膩。所以蒼鬥山賣出去的書帖價值不降反增,已是一帖難求。

所有字帖又以疏桐帖最有名氣,疏桐帖是蒼鬥山成名的起點。這幅字帖先是被楊知白收藏,後來楊知白調任文缙郡,楊知白轉贈于樂正英,樂正英當上吏部尚書後,偶爾擺擺宴席,都會把這幅字帖拿出來給大家觀賞,名氣愈增,價值愈高。

微生唉聲嘆氣:“現在說這個有毛用,又分不到錢,還得東躲西藏。”

“至少名聲沒壞啊。等女皇一死,你們不就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嗎?”秋薇歌眨眨眼睛,道,“鬥山他身體還好,就是魂魄受了傷,這才是最麻煩的,我身上沒有太多的藥。你們是要去哪裏?”

“蘭廣,去查案子。”

秋薇歌拍手而笑:“巧了!蘭廣郡的蘭花快開了,我是去看蘭花的,正好同去。順便找大夫治療。”

“真是麻煩你了。”微生怪不好意思的。

“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秋薇歌巧笑倩兮,将那些那些正在修煉的錦衣衛叫起來,要走了。扶着蒼鬥山跳上軟東西,拍拍:“軟綿綿,起來了!”

軟東西拍了拍翅膀:微生這才發現軟東西是只大肥啾,又大又肥。拍拍翅膀,搖搖晃晃,呼得飛來來了,竟然很輕盈。

“這是什麽鳥?”

“軟綿綿啊!”

微生忍不住笑了:“我還沒聽說過世上有叫軟綿綿的鳥。”

“我叫它軟綿綿,它就叫軟綿綿,別人怎麽叫,我——不——聽!”秋薇歌哼哼,俏皮可愛。

大肥啾賣力地撲騰着翅膀,身後跟着數道劍光,在莽莽山林上投下拉長的巨大黑影。

蘭廣郡,蘭花之城,要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企業埃塞克斯全到手,明日兩萬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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