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在蘭廣

到達蘭廣郡後,一行人先在驿站住下。秋薇歌去找了個好大夫來給蒼鬥山治病。大夫名聲大,診治細心,開出來的藥……也很貴。

而且不是一般的貴。

微生看着單子,眉毛擰成了麻花狀。

大夫道:“本命法器破碎,對修士來說是動搖修行根本的重傷,大部分情況是沒有救療的希望的。不過他運氣好,結合的本命法器品階不太高,分奪的傷害也小,才沒造成致命危險。魂魄和丹田受到的傷只要細心調養,不會對以後的修行有什麽影響。這藥呢,是貴了些,但是絕對有效。”

話說得好聽,微生就是肉痛。一路逃亡風餐露宿,過往積蓄花銷大半,再看看藥方,一株就值得他現在的全部身家了。

但是不治不行。

微生縮在牆角落裏,數錢。數了半天,心拔涼拔涼的:不夠,怎麽翻口袋都不夠。

錢不夠,那只能把芥指裏那些家具書法珠寶拿出去當了。微生深知那些典當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鬼,再值錢的東西放到他們手裏都會壓成白菜價。眼下是真急得不行了。他挑揀了幾樣,準備拿去當掉,剛走出驿站大門,迎面走來秋薇歌,兩手提着大包的藥,甩啊甩晃啊晃。

微生眼珠子快瞪出來了:“這是……藥?”

秋薇歌提起來讓他看,藥包上都寫着藥名,真是大夫所寫的那些:“對啊,我看他前面寫下來的藥就知道他要配什麽藥,所以出門去買了!大夫走了嗎?讓我看看藥單子。”

微生把藥單子給她,她逐個念下來,喜笑顏開:“我真聰明,全猜對了!給!”

微生懷着複雜的心情抱着兩提藥折返回去,拿出藥罐子按着單子開始熬藥,熬出一室苦香。

之前受傷的人此時差不多醒了過來。司修誠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把正在熬藥的微生拉到一邊:“你看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辦案子?”

微生想了想:“你傷好全了?”

“……沒有。”

“大家都傷的不輕,我覺得應該先在這裏休養幾天,等實力恢複才有底氣去查案。”

司修誠猶豫一陣:“好吧。”

一行人僅在驿站住了兩天,太守就敲鑼打鼓地來了。拉着司修誠說了好長一段虛情假意的屁話,末了邀請他們入都指揮使司居住,本官一定傾力配合查案之類。

都指揮使司本就是錦衣衛的地盤,但是太守如此熱情,反倒讓司修誠起了疑,以怕打擾之名委婉拒絕,就在驿站辦事。

太守見勸動不成,贈了些蘭廣特産,又是一番敲鑼打鼓地走了。

“這都什麽玩意兒?”微生翻動着太留下的特産。有梅花鹿皮,鹿茸,一盆綠瑩瑩的蘭花,一幅枯石春蘭圖。既不好看,也不好吃。

“這蘭花老貴了。”一錦衣衛湊過來,“看葉片應該是蘭花名種‘三瓣嫩芽’,一株值好幾百兩銀子呢?”

“這麽貴?”微生吓了一跳,端着蘭花看了一陣,“養不起,養不起。”放下了,立刻被秋薇歌端走,“挺好看的啊!你不要我要。”

“呵!”微生嗤笑,司修誠憂心忡忡地坐下來:“辛露,太守來者不善,都指揮使司也像是跟他們一夥的,形勢不妙啊。”

“首先,找典型,再查真賬本,找倉庫,羅列證據往上一報,砍腦袋。簡單嘛!我估計太守既然來了,韓家也快了。就在這裏等,他們會請我們的。”

微生嘴上說得輕松自在,實際緊張得很。他所說的,都是他從樂正英事先交給他的錦囊知道的。樂正英這個家夥壞得很,把他當槍使還嫌他智商不夠,跟古人學錦囊妙計,呵呵!微生憤憤地啃着饅頭,倍感侮辱。

果不其然,次日韓家便派了人過來,請他們一幹人等入韓家,美名其曰已擺下洗塵宴,準備為諸位大人們接風洗塵。

代表韓家的韓家嫡支的一位少爺,端的是風度翩翩,明秀如玉。微生和司修誠在前廳談話,說着說着,秋薇歌扶着蒼鬥山出來,明明走得是偏道,也被他瞧見了,一雙狗眼放光:“那兩位是……?”

微生掃了一眼,面上帶笑:“哦,他們呀,是一個是我朋友,一個是我仆人。”

秋薇歌聞聲探頭道,眨眨眼:“我帶疏桐出去曬曬太陽。”

微生笑:“好。”

韓家少爺一直看着他們走出門去,連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心思卻拉不回來了,跟他們再談,完全心不在焉,看得微生牙癢癢。

蒼鬥山重傷初愈,臉色蒼白得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他低垂着眼睑昏昏欲睡,時時刻刻都覺得心口難受。

“你的本命法器碎了,有考慮好融合新的法器嗎?”

蒼鬥山有氣無力的:“錢都沒有,融合個什麽啊。”

“沒有新的本命法器填補,你的傷很難好全,不可以一直拖哦。

蒼鬥山無力地笑了笑,長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好像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陽光把大地儲存的熱氣轟轟烈烈蒸騰上來,東風又将熱氣吹亂,肌膚觸摸到又暖又涼的奇妙感受。春末夏初最溫和的太陽,就在此時。

他聽到南邊柳樹上的老蟬叫得有氣無力,想起那句垂綏飲清露,流響出疏桐。閉上眼視野內一片血紅。

很安靜。

容天壺徹底死了,本來也該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想着,悲傷已經悲傷不出來了,唯餘一片麻木。

他眯了一會,太陽曬得頭皮痛。他睜開眼揉揉頭,面前站着一個少女沖他笑。

面容有些熟悉。

他開始以為是秋薇歌,又覺得有點不像。好像比秋薇歌更熟悉。

少女眉眼若春,風華正茂,笑如桃花。

他忽的靈光一現,這少女分明長得像羲和女神!

這是什麽情況?

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掐自己,确認自己是不在做夢。

少女朝他伸出了手,蒼鬥山下意識地握住,柔荑膚如凝脂,又暖又軟。少女忽然就趁勢撲進了他懷裏,輕若無物,清香滿懷,化作清風,不見了。

他怔了半天,低頭看懷裏,忽然一個趔趄,一頭栽地,秋薇歌出手扶了他一把:“哎,你怎麽了?不舒服?”

“鹿茸湯要喝嗎?”微生端着一碗湯走過來,切片鹿茸上點綴着幾粒枸杞。蒼鬥山慢慢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味道有點兒怪,不算難喝。

他喝了,感覺好了點,身體也不怎麽難受了。捧着碗想了半天,想那個少女,眉目如畫,溫柔似水。

一想,他忽然覺得肚子上有點不對勁,好像夾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站起來抖了抖衣服,叮叮當當滾下一個東西。

他裝心卷用的白玉菩提芥指,當中斷成兩半。

秋薇歌晃着腿:“啊,你戴這個?還挺好看的。”

他揀起白玉菩提看了半天,微生注意到碎成兩半的菩提,頓時大驚:“怎麽回事?斷了?”

蒼鬥山拿着碎片看了半天,在陽光細細端詳:“沒事。”

微生瞥一眼秋薇歌,秋薇歌抿嘴歪頭:“我可什麽都沒做!我就是出來曬了會太陽。”

微生走進蒼鬥山,壓低聲音急道:“怎麽回事?神器呢?”

蒼鬥山恍然間明白了什麽,站起來試着感受丹田靈海,的确,靈海裏多出了什麽東西,沉浸在靈海內,然而那裏本來是容天壺的位置。

他試着呼喚它,呼喚了好半天它才懶洋洋地浮出靈海表面,旋轉了幾圈,靈海突然增多了。然後又懶洋洋地沉了下去。

心卷主動融合,成了他的本命法器。

而且他還沒被神器撐死。

蒼鬥山覺得自己在做夢。

神器怎麽用來打人?直接砸上去怼?他還記得自己這樣做結果被師傅罰着跪了三天,心卷本身可能也不大樂意。

他看看微生,微生看他:“咋的?那東西……”他眨眼睛。

蒼鬥山點了點頭。

微生眉頭一挑,喜道:“好事啊!它是主動的?”

“呃……是吧。”

“那還有什麽不好的!那可是神器啊!”

是好是壞,蒼鬥山也說不清,權當是件好事了。雖然他總覺得內心不安,好像這樣亵渎了羲和女神一樣。

次日,微生和司修誠二人應韓家之邀去參加洗塵宴,微生本欲不讓蒼鬥山去,讓他好好在驿站養病。蒼鬥山卻執意前往,這下惹秋薇歌不高興了:“你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人?”

蒼鬥山斜睨她:“蘭廣郡街上大把好玩的,自己去嘛。”

秋薇歌揚頭一哼:“沒人陪我,不好玩。”

蒼鬥山一呵:“沒人陪你。”

“不行,我要去!”秋薇歌耍起了無賴,一個勁兒晃蒼鬥山胳膊,蒼鬥山手臂差點被她搖廢,司修誠也跟着煽風點火:“多帶一個人沒事,在外就說你是我婢女就好。”

蒼鬥山瞥了他一眼,對秋薇歌道:“帶你去可以。但是,你得易容,你這樣太顯眼了。”

“好啊好啊!”秋薇歌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

她費了一番功夫易容,易成了一個醜八怪,鼻子不像鼻子嘴不像嘴,慘不忍睹。蒼鬥山實在看不下去,出手幫她捏了一下五官,重做後的□□貼在她臉上,不比她本來面貌美,起碼清清秀秀,看着養眼。

“你給自己取個名字吧,身份是?”

秋薇歌彎眉:“你妹妹,叫流響。”

作者有話要說:

兩萬更晚上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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