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 7 章
月華初洩,光影交錯,純白無暇間,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蓮映入眼簾,薄柿色的诃子襯着如雪的肌膚,動人心魄。
從容不迫的面容裏,不禁輕顫了鳳眸,就這麽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滿臉羞澀的她,坐實了登徒子一名。
“你!”沈悅靈話未盡,院外突然傳來陌生男子的求饒聲,“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那裏,我剛才親眼所見,沈首富的千金躲在裏頭,你們去抓她!”
淩亂的腳步聲踩過青石板,‘砰’地一聲,絢爛的響箭撕裂夜幕,伴随着陌生男子的慘嚎,頭戴鬥篷彷徨四顧的沈悅靈引頸而望,被拉扯着從後門逃亡時,瞧見了猶如烏雲壓境的賊寇闖入院中。
漫長的黑夜,徹底來臨。
許東升帶着她步履匆匆,逆着風的方向疾行而去。
“快!攔下他們!”賊寇的叫嚣聲刺痛着她的神經,一張無形的網,束縛得人喘不過氣,心跳如鼓,懸在嗓子眼。
突然,她的眼前閃過凜凜寒光,長刀橫頸,呼嘯着風,勢要将許東升身首異處。
明明是精準一擊,卻撲了個空。
許東升反手攔截伏擊的賊寇,一記重拳,直取要害。
沈悅靈來不及瞟上一眼癱倒在地的賊寇,已如驚弓之鳥,倉皇逃竄。
然而,身後宛若鬼魅般的黑影緊追不舍,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終于在解決第三波伏擊時,集結完畢的賊寇們圍攻而上,一時間短兵相交,刀光劍影。
身輕如燕的許東升,衣袂飄飄,近身纏鬥不落下風,手腕微轉奪刃後直逼對方命門,穿梭往複于人群中勢如破竹,逼得堵截在前方的賊寇們節節敗退。
毫無預兆‘咻’地一聲,緊繃的弓弦驟松,羽箭破空,帶出清脆悠長的鳴叫,直取許東升要害。
Advertisement
即使在這混亂中,面對呼嘯而來的羽箭,那雙堅定的鳳眸裏,絲毫未見慌亂與退縮,守得如磐石穩固。
劍影翻飛,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精準挑開羽箭,只聞‘叮當’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待沈悅靈定睛一看,釘在青石板的箭矢,發出陣陣嗡鳴,似不甘與哀嚎。
瞬息間,許東升連斬三十餘人,原本還嚣張跋扈的賊寇們無不膽寒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充滿恐懼地杵在原地,面前的殺神絕非等閑之輩,似乎再多的人蜂擁而上,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沉寂如水的人群後,一陣突如其來的拍手聲,如同驚雷撼地,打破了四周的靜谧,“好,好!我竟不知,沈府有這一等一的好手,看這通身氣勢,可不像個屈居人下的凡夫俗子。”
畢恭畢敬的賊寇們自發讓出一條道,跨在馬上的男子身姿挺拔,眉宇間透着不可一世的嚣張跋扈,微微上揚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與邪魅,“說,你叫什麽名字?我周成岸的手中,不殺無名之輩。”
哪想到許東升嗤笑一聲,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經歷過無數磨砺,鋒芒畢露,“呵,小小一座烏龍寨的土匪頭子,也配讓我報上姓名?”
周成岸銳利的眼神裏盡是陰狠,“男的剮了,女的留口氣。”
話音剛落,賊寇們似被激怒的野獸,發瘋般撲殺而去。
四周喊殺聲震天,許東升護着沈悅靈且戰且退。
她無數次命懸一線,徘徊在生死邊緣,許東升始終緊緊将她護在懷中,“再堅持下,前面就是河口。”
沈悅靈明明顫抖哆嗦不止,臉色慘白,可每每聽見他沉而有力的嗓音,心底就滋生出無限勇氣。
靜靜騎在馬背上的周成岸,仿若幽暗角落中一抹不起眼的陰影,深邃狹長的眼眸,不經意間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拉弓上弦,箭矢瞄準人群中的二人,殘忍地笑了下,目光最終定格在那抹纖細的身子骨。
‘咻’地一聲。
那支滿載殺意的箭矢,在夜光下,折射出刺目寒芒。
許東升的心猛地一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推開沈悅靈,揮劍如電,終究是晚了一步,箭杆被攔腰斬斷,尾羽那一半墜落在地,箭頭雖偏了半寸,卻徑直沒入他的左肩,霎時鮮血染紅衣襟。
許東升雖面不改色,握着劍的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出‘咯咯’聲響,低沉的嗓音,透着壓抑與憤怒,啐了口,“卑鄙。”
沈悅靈被推的踉跄幾步,待穩住身形,心底已是五味雜陳,淚水悄然在眼眶裏打轉,尚未來得及查探他的傷勢,人已被他擋在身後。
禁不住拍手叫好的周成岸,狂野不羁的笑容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護的好!我到要看看,你能用身體擋幾箭?”
話音剛落,透着股殺伐之氣的箭矢,刁鑽迅猛劃破長空。
許東升抱着沈悅靈側身避開,身形一展,宛若游龍騰空躍起,早已蓄勢待發的袖中暗器直取周成岸面門。
一擊不中,許東升毫不戀戰,帶着沈悅靈如同大鵬展翅俯沖而下,一頭紮進深不見底的潭水。
策馬趕來的周成岸行至岸邊,目光如炬,一瞬不瞬注視着平靜的水面,冷酷揮手,“搜!”
“閉氣!”許東升最後的話語仍在她的耳邊回旋。
潭水初觸肌膚,沈悅靈只覺得冷冽刺骨,不禁打了個寒顫,待身體逐漸适應水溫,已經能夠在水中自由地游弋。
深邃幽暗的水域,視線所及,均是朦胧看得不真切,緊閉雙眼的沈悅靈,讓身心與潭水融為一體,感受着水流輕拂而過的細微變化。再睜開眼時,手臂波水猛地推動身體,雙腿宛若魚兒的尾鳍,在水中暢游穿梭。
從那一絲絲微弱的游動軌跡,分辨出那抹熟悉的身影在哪兒。
待沈悅靈發現許東升整個身軀直墜潭底,心髒猛地一縮,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
她不顧一切,拼盡全力游到許東升身邊,想也未想,兩片薄櫻桃貼上他的唇,一股溫暖的氣流,無聲無息地渡入他的口中。
驟然睜開的鳳眸,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一瞬不瞬注視着面前魂牽夢繞的姑娘,仿若時間都靜止了。
見他遲遲未有動作,就在沈悅靈因輕微缺氧險些意識渙散時,那雙鳳眸猛地回味過來,突然捧住她的臉頰,緩緩地回渡了一口氣。
徹底清醒的沈悅靈,不可置信地瞪大杏眸,眼前的景象令她呆滞、迷茫,面對那雙熱切仿佛要将她烙在心底的目光,她很是不确信。
他……他不是溺水了?
兩人的身影是如何在水中交織,糾纏,沈悅靈已經記不清了。
待她沿着玉帶靈泉的支流游出曲州城,渾身濕漉漉地爬上岸,胸膛已是起伏不定,咳嗽不止。也不知雙靥上的不正常紅暈,是因為輕微缺氧,還是羞澀難當的情緒作祟。
癱坐在細軟沙石上的沈悅靈,指着不遠處剛從碧波中出水的許東升,嗓音裏不自覺帶着嬌嗔與憤然,“好你個痞棍!”
許東升剛脫離水的束縛,就迎來指控與審問,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深邃的鳳眸裏,藏着難以言喻的情愫,平添了幾分柔情。
面前的姑娘明明一身狼狽,卻難掩其風華,滴答滴答的水珠子沿着濕潤的發尾滑落,緊貼肌膚的衣裳,在月光映照下,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
一彎新月,灑落清冽的光輝,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為她披上一層淡淡的銀紗,仿若溫婉的水中仙子不染纖塵,許東升不由得戲谑道:“靈兒,你兩次輕薄于我,不該對我的清白負責?”
沈悅靈聞言,目光閃爍不定,垂落的眼睑,企圖遮掩難以言喻的羞澀,微張的唇瓣,聲音細若柔絲,開口的這番提醒,又何嘗不是在說服自己,“昨夜府中……是個意外。”
“意外?”那雙鳳眸洞悉一切,似看穿她內心的掙紮,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今夜可不是意外。”
許東升的每一個字,似重錘敲擊沈悅靈的心房,杏眸裏的慌亂,唯有迫切地解釋,方能表明她的初衷,“這次當然是意外,我以為你溺水,怎能見死不救!”
未免他越描越黑,沈悅靈決定先發制人,“若是讓你瞧見溺水的姑娘,你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嗯,靈兒說得極是,我确實不會袖手旁觀。”
沈悅靈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些許,然而,他突然湊到耳邊的低語,卻重新讓她的心懸在了嗓子眼,“但是,除了靈兒,我絕對不會在水中給外人渡氣。”
耳廓上的灼熱,燙得令人心慌,心緒不寧的她注視着近在咫尺的薄唇,腦海裏莫名閃過一幅幅畫面——兩人的身影在水中糾纏,交織,她為他渡氣的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
美人月下,劍眉下的鳳眸熠熠生輝,宛若兩汪清泉,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冰涼的薄唇,柔軟誘人,微微抿起,勾勒出令人沉醉的弧度。
那抹笑意,如同春日裏明媚的朝陽,散發着最耀眼的金光,引人無限遐想,一不小心就會淪陷其中。
這妖孽,十足十勾人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