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硝煙味, 雙方一副誰也不讓誰的架勢。
眼瞅着僵持不下,曲月彤突然怒吼一聲,“你們都別吵了, 要麽想個擇中的辦法。”
仿佛看穿曲月彤心中所想, 秋胥譏諷地笑了, “呵, 擇中?曲姑娘這話什麽意思?”
沈悅靈迅速拉了拉秋胥的袖子,搖了搖頭, “許哥哥帶了這麽點人手, 如何抵擋得了賊寇的圍剿?再說, 後門故意留了個口子,我們誰也不清楚有多少敵人在暗處伺機而動,我……我也确實擔心許哥哥的安危。”
秋胥激動的雙手禁锢在她的肩膀,力度之大, 似要将他的決心一并傳遞, “表妹, 不可!”
守衛們看秋胥的眼神越發不善, 不滿與戒備交織其中。
然而, 他卻無所畏懼, 毅然将沈悅靈護在身後, 言辭铿将有力,“你們再對我不滿,我也是還是這句話,要你們護着我表妹安危的人,是你們城主大人, 他臨行前再三囑咐,難道你們想抗命不成?”
“表哥!”
沈悅靈愈發動搖的心, 也讓秋胥變得異常焦慮,迅速将自己的觀點闡述,“表妹,表哥并非貪生怕死之輩,表哥只是覺得,許兄謹慎周密,決然不會輕率行事。你不妨試想一下,他既敢憑微薄之力從後門殺出一條血路,又豈會是那等不顧後果的意氣用事之人?焉知他沒有留有後手,以待不時之需?”
守衛們的刺耳喧嚣聲,充滿了對這番言辭的質疑,“你這書生,空口白牙,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不肯讓我們離開,還說不是貪生怕死。依我看,根本是在強詞奪理!”
“對!”
“他的話,不可信!”
“曲姑娘,你快安排人手去支援城主大人吧!”
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秋胥,徹底急了,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曲姑娘,你作為這支隊伍領頭者,難道任由你的手下違抗命令?亦或是說,這就是你的想法,所以任憑他們逼迫我表妹開口妥協,待到了東窗事發時,還有人可以給你頂罪。”
清脆地‘啪’的一聲耳光,響徹在寂靜的樓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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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被曲烈捧在手心裏的曲月彤,面對秋胥的無端指責,早已憤怒到了極點,“以為誰都像秋公子想的這般惡毒?你除了會呈口舌之快,還會什麽?到最後還不是我這個惡毒的女人,舍命保護你表妹和你!”
秋胥臉上,那鮮紅的五指印如同烙印一般,刻進他的心裏。眼神空洞的他,徹底懵了,始終保持着側過臉的姿勢,遲遲未有回應。
曲月彤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未施舍,迅速從隊伍裏抽調一半的精銳力量,前去支援許東升。
後門外,許東升的身影如破曉的曙光,猛地從黑暗中沖殺而出,迅猛、果決,銳不可當,即便賊寇是血雨腥風的屍骸裏浸泡過,面對如此殺神,也不由得心底發怵。
賊寇們相互使了個眼色,旋即狡猾地觸動機關,一張巨大的網猛然間罩向許東升。
他的臉上卻未見慌亂,似已料到這一切,手中長劍如蛟龍出海,徑直在那張碩大的網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一擊不得手,賊寇們綁在手臂上的袖劍紛紛投射而出。
一衆鹿城守衛們受這股暗器阻礙身形,被迫後退腳步,未能如料想般地沖出深巷。
與此同時,伏擊在後門的賊寇們撐到了援軍抵達,前門的賊寇如蝗蟲過境,蜂擁而至,臉上無不刻畫着殘忍,嗜血,仿佛勝利的天平已經傾斜,只待收攏隊形,即可圍剿鹿城一衆守衛。
雖是場力量懸殊的硬仗,跟随在許東升身後的守衛們英雄無畏,頑強抵抗着。他們肩并肩,背靠背,用血肉之軀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雙方激烈酣戰時,賊寇隊伍裏的弓箭手已經集結完畢隊形,手中火箭,拉弓上弦,蓄勢待發,箭頭上的熾熱火焰,仿佛要将漆黑的夜,照亮得猶如白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賊寇身後的高牆,竄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們似天兵神将,手持弓箭,對準巷子裏的賊寇。
‘咻咻咻’的箭雨,如同密集雨點灑落而下,将賊寇們打得一個措手不及。
這批早早埋伏屋外的鹿城弓箭手,與後門沖殺而出,許東升帶領的一衆将士,終于形成了強大的圍剿之勢,将賊寇們團團圍住。
正當他們準備收攏隊形,一舉解決賊寇時,客棧後門卻突然再次開啓。
許東升瞬目望去,只見本該留守客棧內保護沈悅靈的精銳小隊,竟然分出了一半人手追了出來。
這一刻,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胸口。
本該保護沈悅靈的一半人手出現于此,意味着此刻客棧內正是內部空虛之時。
沈悅靈即将面臨的危險,他絲毫不敢想象,心咯噔一下子懸在嗓子眼。
他尚且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反應,空氣中,唯餘下那聲震撼人心的指令,“曲烈!收攏好隊形,一個不留!”“是!”
許東升疾馳在客棧幽深而狹長的長廊,每一步都踏出了急切不安,懸挂在廊下的紙糊燈籠,被風刮的搖搖欲墜,宛若萦繞心底揮之不去的恐懼,每一次跳動,都伴随着煎熬掙紮。
終于,他沖出長廊,回到那冷清空曠的前堂,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如墜冰窟。
前堂內,除了橫七豎八歪倒在地的守衛,哪裏還尋得見那抹令她魂牽夢繞的倩影。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時間緩慢流逝。
好半晌,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竟然将她弄丢了。
鳳眸裏的複雜情感,終是随着緊緊閉阖眼睑,埋藏心底,低沉沙啞呢喃着,“靈兒。”
少頃,他猛然間睜開眼簾,那雙眼睛仿佛被寒霜所覆蓋,閃爍着銳利光芒,冷凜的話語驟然響起,“來了多少人?”
守衛跪伏在地,身體止不住地發顫,卻不敢有所隐瞞,“不,不多,只是領頭之人,是烏龍寨三當家,他雖右手筋被城主所廢,左手竟也精通刀法,勇猛異常。一人獨闖客棧,連退我們五人,我們人手不夠,實在抵擋不住。”
他猛地回首,眉頭緊鎖,目光如刀掃視過前堂內的每一個守衛,“曲月彤呢?”
回答的聲音微弱,幾乎是低不可聞,“曲小姐她……她自責不已,雖負了傷,但還是堅持與秋公子一同追了出去,想要找回沈姑娘。”
話音剛落,已見許東升一腳踹開客棧沉重的大門,門軸發出的刺耳吱呀聲,與呼嘯湧入的風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凄涼。
空蕩蕩的前院,只有許東升孤獨的身影站在那裏,宛若一尊雕像。突然,一道淩厲的劍氣劈在馬廄,伴随着震耳欲聾‘砰’地一聲巨響,馬廄轟然傾塌。
目呲欲裂的許東升,幾乎是怒吼而出,“還能動的,去給本城主尋匹馬來!”
那聲音如同驚雷撼地,震得人心神俱顫。
後半夜的廣袤原野上,冷風不時呼嘯而過,透着陣陣涼意,孤身騎在馬背上的秋胥,身子骨搖搖欲墜。
緊随其後的曲月彤,擔心他的傷,又害怕自己再次出現,會被他痛斥驅趕,始終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離,不遠不近。
秋胥的後背上,那條狹長的刀口宛若一條猙獰的蜈蚣,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曲月彤,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他那身早已被鮮血浸染的衣裳,暈成一塊暗紅色的印記,顯得觸目驚心。
這一路上,他明明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如紙,每一次粗喘的呼吸,都伴随着難以言喻的痛楚,可他依舊咬緊牙關,硬是不吭半句。
最後她實在看不過眼,催促馬兒快跑,一把扯住他的缰繩,制止道:“你再這樣颠簸下去,會死的!”
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字字堅定,“表妹若在我跟前出了事,我怎麽對得起沈叔父。你別管我!”
任他如何扯着缰繩,想要掙脫這份束縛,曲月彤始終緊緊攥住不放,“你別再硬撐了,我知道你心底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我舍了性命,都會幫你把沈姑娘救回來,你先安心包紮傷口。”
“你知道什麽?!”也不知他哪來的氣力,怒吼一聲,掙紮着勢要将所有憤慨發洩出來,“她被周槐那等殲佞之徒擄走,周槐的手下皆是惡貫滿盈之輩,他自己更是荒淫無度!表妹落入其手,以她剛烈的性子,我怕發生不好的事,她會自戕!”
聽到這裏,曲月彤的眼眶不禁泛紅,一個起躍,翻身上了他的馬背,與他共騎一乘,“我帶你去找沈姑娘,你好好休息,別在折磨自己了。”
秋胥的臉中,滿臉苦澀無奈,推了推她,卻發現紋絲未動,唯有靠着僅剩的一絲氣力開口拒絕,“男女授受不親,曲姑娘今日之舉,若是被人傳出些風言風語,那就是在下的罪過。”
曲月彤氣結,死到臨頭,真不明白這人迂腐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一句話堵了回去,“我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害怕什麽?”
說罷,不管不顧地帶着他馳騁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