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晨曦初破, 遙遠的天際,第一縷陽光撥開雲霧的一角,傾瀉而下的金色光芒, 穿透幽深茂密的林子, 灑下細碎的光影, 溫柔地落在沈悅靈寧靜的臉龐。
倚着船只桅杆, 陷入昏迷的沈悅靈,微微顫動了眼睑, 恍惚看見人影綽綽, 那些模糊的身影在腦海裏快速閃過, 如同昨日重現,不由自主憶起客棧內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
吓得那雙杏眸圓瞪,猛地從昏迷中驚醒,眼底滿是恐懼無助。她試圖掙紮, 才發現手腳被粗粝的繩子捆縛得動彈不得, 每一次徒勞的扭動, 不過是發出無聲的抗議。
周槐的那些跟班們, 終于注意到了清醒過來的沈悅靈, 他們的笑聲愈發粗犷放肆, 貪婪的目光在她絕美的容顏上游走, 終有按捺不住者,緩緩向她逼近,企圖以手觸碰那不可方物的肌膚,“喲,美人醒來了。”
哪想到, 手還沒碰到沈悅靈的臉,周槐突然出聲, 話語間帶着幾分警告,“何卓,我勸你別碰這娘們,她雖然生了張傾國傾城的臉蛋,确實讓人眼饞的緊。但是她那姘頭不好惹,是個心狠手辣,睚呲必報的主,我怕你無福消受。”
原本蠢蠢欲動的何卓,猛然回首,見周槐不似說笑,不禁後退幾步,“她姘頭何許人也?竟能讓三當家你巴拉巴拉那麽長一段話,止不住地誇。”
周槐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子是在誇嗎?老子是怵的慌。”
話音剛落,周遭的空氣仿佛瞬間凝結,何卓明顯瑟縮了下,滿臉不可思議,“什麽?竟然有三當家害怕的人?怎麽可能……”
周槐何許人也,外人不知,他們日日跟随在側,還不清楚?
他骁勇善戰,有勇有謀,是令人仰之彌高的存在,連他都忌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周槐苦澀無奈地笑了,“他媽的,就上回,老子被她姘頭收拾完,就學乖了。除了我大哥,她那姘頭,是第二個我不想招惹的煞星。”
何卓與衆人無不心神一震,終于想起周槐說的上回,是指哪一回,那是周槐被人挑斷手筋的屈辱。
何卓瞅了眼沈悅靈,小心翼翼試探,“您……不報仇?”
周槐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報你妹!你打什麽歪腦筋,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全盛時期都被一劍挑斷手筋,你厲害,你來?”
經他這麽一提醒,周圍的跟班們紛紛陷入沉默。據說那日竹海間,深受箭傷的許東升,猶如殺神附體,一劍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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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總有不死心的好色之徒,猶如陰暗角落裏的蛆,蠢蠢欲動慫恿着,“三當家,她可是廢了您右手筋死仇的女人!等我們返回曲州城,她那姘頭就是本事再大,也無處使呀!”
周槐冷笑一聲,仿佛在看智障,“依我對那瘋子的了解,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嗜血狂魔,越戰越勇,你碰了他的女人一根頭發,那你的頭顱,估摸着和寄挂在褲腰帶上也沒多大區別。”
平日裏荒淫無度的跟班們,目光落在沈悅靈身上,突然覺得她像一只渾身長刺的刺猬,尴尬地相視而笑,默默連退數步,一個個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生怕一個不小心碰掉她一根頭發,就成了她姘頭的劍下亡魂。
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酒後的豪言壯語,但在現實面前,好死不如賴活着,誰又會真的因為睡個女人,就放棄大好生命,那不有病嗎?
至始至終,被晾曬到一邊的沈悅靈,不敢多言半句,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遷怒報複。
但有好事者何卓,眼瞅着動她是動不得了,卻不代表嘴能閑着,坐在船上百無聊賴,隔着沈悅靈老遠,不忘調戲,“小娘子,你且與大夥說說,你那姘頭床笫之歡時,可有他那劍術一樣了得?”
“老何,你問得也太委婉了,這未出閣的姑娘,哪懂這些?”
“啧啧,你見過哪個男人與美人同榻而眠,能忍得住?除非那不行!”
“哈哈!這麽說起來,瞧小娘子這柔美的身段,想來一夜七次,是沒問題了?”
“瞧瞧你們,滿嘴混賬話,別把人家美人吓哭了。”
一時間,奚落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河面上,顯得尤為刺耳。
面對愈發放肆的言語亵渎,沈悅靈的目光,從最初的隐忍轉變成銳利,宛若夜空中最閃亮的星辰。
這群賊寇不知廉恥,倘若她真的害怕,露出一幅怯懦羞澀的模樣,可不正中下懷。
面對欺淩,就該主動出擊!
既然他們受許東升的威懾不敢碰她,憑什麽她要忍這窩囊氣,偏偏不能叫他們如了意。
“可不是!”沈悅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許哥哥什麽都好,每日都用堅定深情的話語,承諾着非卿不娶,那些贈予我的詩句,無不是飽含情意綿綿,他贊揚我的美貌、才情,誇我淡眉如秋水,靥笑春桃,回眸一笑,風情妖嬈……”
何卓瞠目結舌,“他腦子有坑?”
“情人眼裏出西施,怨不得你不懂。”沈悅靈禁不住嘆息一聲,頗為感慨,“畢竟你草莽出身,指不定大字不識幾個,所以才嫉妒我的許哥哥文武全才?”
這番微妙的嘲諷,鄙夷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何卓臉一紅,顯然被她的話刺痛自尊心,“我這種威武漢子,需要女人的時候,搶一個就行!還吟詩作賦哄個娘們開心,那不是浪費時間?你個剛開葷的雛兒,懂個屁!”
賊寇們見狀,紛紛上前扒開礙眼的何卓,八卦起私密情事,“欸,欸,別打岔,我信,小娘子且與我說說,每晚上你那姘頭是如何同你耳鬓厮磨?”
“對,對!仔細說道說道!”耳尖的衆賊寇無不來了興致,蹭蹭蹭地湊上前去。
沈悅靈見狀,心中暗自冷笑,以退為進,示起弱來,“我如今手腳被捆綁着,腦子有些堵塞。”
眼瞅着賊寇們挑高了眉,滿臉寫着警惕戒備,沈悅靈的嗓音裏,突然帶了幾分俏皮,“你們那麽多威武雄壯的老大哥看着我,諒我三頭六臂也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
這話很是中聽,賊寇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何卓,被逼無奈的他,大手一揮,“行呀,解開!”
沈悅靈揉着發脹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故意賣了個關子,“剛才說到哪兒?”
“耳鬓厮磨……”賊寇們齊聲提醒,滿心滿眼都被八卦深深吸引,全然忘記了初時的戒備警惕。
“哦,對,耳鬓厮磨,我家許哥哥夜裏最喜歡我穿那件藕粉色的輕薄襦裙,說那抹嬌嫩最襯女人雪白豐盈的臉蛋。叫他一眼望去,便有說不盡的清麗脫俗,楚楚動人。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許哥哥沒把持住将我撲倒,事後他承諾定會八擡大轎迎我進門,那之後每一個漫長夜,許哥哥定要将我摟在懷中方能安眠,清晨天蒙蒙亮,許哥哥就會坐在銅鏡前替我梳洗添妝,用那雙繪盡錦繡河山的修長手指給我淡掃峨眉……”
這段甜蜜溫馨的故事正娓娓道來,何卓沒忍住打斷她,“你殘廢了?”
沈悅靈登時一噎,狠狠怼回去,“這叫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不用猜都知曉,你定然沒有紅粉知己吧?還是說每日每夜躺在榻上便背對姑娘酣然大睡?清晨起來吆喝姑娘替你打來洗漱水?”
“這,這……”何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質問的啞口無言,他向來逮着女人就睡,誰還管姑娘願意不願意。
何卓支支吾吾了半天,勉強提出一個質疑,“近日來也沒下雨啊?你那姘頭如何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将你撲倒榻上狠狠蹂躏一番,這不符合現實。”
禁不住翻了個大白眼的沈悅靈,唾棄道:“這叫環境渲染,懂嗎?是故事裏的精髓,讓人能夠身臨其境産生代入感,門外漢就莫要插嘴!”
她的話音剛落,賊寇們紛紛附和起來,“是,是!老何莫要打岔!聽小娘子繼續往下講。”
一群寂寞如雪的男人,眼神裏滿是期待,恨不得在個黃毛丫頭嘴裏尋回點慰藉。
仍然不甘心的何卓滿臉寫着挑釁,踱到她的跟前,輕蔑地說着,“啧!看不出來,小娘子說得頭頭是道!想來是在床笫間頗費功夫,讨了你那姘頭歡心?倒也是,男人最喜歡圖新鮮感,你這等還未過門的女人,若是哪一日遭了厭棄,到那時,可就不值錢咯。”
“老何,哪涼快,待哪去。”賊寇們尚未來得及将何卓按回去,只見沈悅靈身形一動,趁何卓毫無防備之際,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他□□上。
嗷嗚一聲慘嚎響徹雲霄,何卓的臉色瞬間扭曲變形,緊捂着下半身,疼得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指着沈悅靈,怒吼出聲,“你個臭娘們,敢叫老子斷子絕孫,老子要弄死你!”
沈悅靈并未給他喘息的機會,一個大耳刮子狠狠甩在何卓的臉上。緊接着,她再次擡腳,在他緊捂的下半身,毫不留情地補上一腳,“呸!你個淫賊,看你還敢禍害姑娘!”
賊寇們滿臉不可置信,前一刻嬌軟可人的小娘子,現下化身母夜叉,幹淨利落廢了何卓。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賊寇們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後知後覺意識到,沈悅靈那番看似閨房密事的八卦閑聊,實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布局。先下誘餌,再步步為營,引導衆人卸下防備,最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予何卓致命一擊。
面面相觑的賊寇們,紛紛緊捂□□,感同身受何卓慘嚎的痛楚,不由自主遠離沈悅靈,“怪不得那煞星看上你,就他媽一路貨色!”
低頭咒罵兩句的賊寇,不怕事大,奚落起何卓,“何老弟,你這是玩大發了,惹了不該惹的小辣椒。”
衆人圍着何卓,嬉笑聲此起彼伏。
何卓疼得呲牙咧嘴,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難以說出,“嘶,給老子死遠點,痛死老子了!”
他瞪着沈悅靈,久久憋出,“算你個娘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