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第 37 章
自沈悅靈在流雲水榭遭遇那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失蹤以來, 五日光景悄然流逝,懷着無盡牽挂與擔憂的許東升,命令安插在城主府的探子搜尋她的蹤跡, 始終一無所獲。
已是寝食難安, 夜不能寐的他, 仿佛每時每刻都在無盡的煎熬中度過。
在一個微雨眠眠的午後, 一封突如其來的信函,歷經輾轉送到了許東升手中, 緩緩拆開信封那一刻, 悄然滑落的梅花簪, 輕輕地,沒有聲響,卻似石子投入平靜無波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骨節分明的手指徐徐撫過那枚梅花簪, 指尖傳來的涼意, 意外勾起了往昔的記憶, 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那抹倩影, 笑靥如花, 溫暖動人, “查清楚, 送信之人的幕後主使是誰?”
“是。”
信中所書,他一個字都不信。
鳳眸銳利的他,低眉思忖,依着細枝末節,早已推斷出, 沈悅靈落在周成岸的手中,奈何周槐心知肚明, 依舊心如止水,毫無波瀾,周成岸如今囚禁她的動機,他不敢想,也不願想。
唯願她一切安好,其他不再重要。
無需多少時間,關于幕後之人陳令鳶所有信息的卷宗,已呈于許東升的案前,供其審閱。
一目十行的他,仔細了解陳令鳶的過往,就在這時,曲烈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寧靜,“城主大人,屬下還查到,關押陳令鳶的地方,有周成岸布下的天羅地網。”
周成岸此人,向來詭谲莫測,此番布局,設有埋伏,也不足為奇。
他撐着下颚,擰眉沉思,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桌面,目光忽然落在萬花谷最近關于陳令鳶的一系列事件。
據探子深入追查得知,那日屋子裏牽涉其中的,還有一名叫黎夢的侍妾,不知她因何緣由觸怒了周成岸,死時脖子上留有深深的指痕,而最後一名女子,是被周成岸抱離事發現場,無人知曉此人姓甚名誰,最後也不知去向。
這些紛雜的線索,在他的腦海裏彙聚成一副清晰的畫面,忽然招了招手,示意曲烈附耳過來……
聽完計策,曲烈不由得眼睛一亮,“屬下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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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令鳶被無情丢進軍營那一刻,仿若嬌花污泥,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若說她與被迫淪為娼妓的陳氏宗氏女有何不同,便是她的身上,有被周成岸特意叮囑要‘重點照顧’的标簽。
軍營之中,粗魯的士兵們平日裏所見的,無非是些尋常女子,陳令鳶這般精致的面容與妙曼的身姿,進了男人堆,就像羊入狼群,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恐懼,幾乎要将陳令鳶淹沒,看着一匹匹泛着滿是欲望眼光的狼,強作鎮定,虛張聲勢吓唬道:“你們敢碰我試試!我可是你們城主大人的女人,今日雖犯了事淪落至此,可是哪一日城主大人想起我來,定會清算今日辱我之人!”
她的聲音雖帶着絲絲顫抖,可是圍觀的人,無不見識過周成岸的手段,那殘忍與冷酷,足以令人膽寒。
陳令鳶賭對了,見衆人忌憚她曾伺候過周成岸,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上前,剛要再添一把柴,突然一個臉上有猙獰刀疤的将領,猛地踹了一腳身旁士兵的屁股,厲聲道:“同她客氣什麽?裝腔作勢罷了!”
見衆人齊刷刷的目光投過來,他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刀子,狠狠插進陳令鳶的心,将她最後一絲僥幸給抹殺,“陳刺史當年殘忍虐殺大當家年幼的二弟時,可有想過給一個痛快。狩獵場上,供貴人們玩樂的人靶,不也是驅趕耍猴似的,一箭一箭,最後将活生生的人,射成刺猬!不過十歲的大當家苦苦哀嚎求饒,可有一個陳氏族人求過半點情?現在只是讓陳氏全族感同身受大當家的痛!”
憤怒的士兵們,眼底盡是殘忍與興奮,校場衆目睽睽之下,戲耍她似的,忽然扯下她的外衫,清脆地‘撕’的一聲,擊潰了陳令鳶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如同惡狼撲食,一塊接一塊的碎布,伴随着‘撕拉’‘撕拉’的聲響,仿若秋風中凋零的落葉,無力地飄散空中,直至緩緩地落下。
羅群半卸的陳令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陷入更深的絕境,驚恐羞憤地接受第一個貪婪殘忍的士兵對她伸出罪惡的手。
憤怒掙紮的她,無濟于事,唯有默默承受着亵渎,蹂躏。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整日整夜,她的眼神,從最初的驚恐逐漸變得瘋魔,布滿仇恨與絕望。
周成岸!
她要他不得好死!
軍營之中,關于陳令鳶的最新消息,傳遞至城主府時,馮翎腳步匆匆,迅速穿過長廊,最終站在了周成岸的跟前,躬身彙報,“果然如城主大人預料的那般,大魚已悄然上鈎,随着夜幕降臨,隐有人影在陳令鳶居住的畜圈外徘徊。是否要安排人展開行動,追查出此人的真實身份?”
身着一襲淡雅茶白儒衫的周成岸,悠然自得倚着美人靠,慢條斯理朝着水中投入餌料,看着魚兒翻湧争食,桃花眼裏染上了淡淡笑意,“不急一時,不論是陳氏殘餘的暗樁,還是許東升派來的探子,無非是為了救陳令鳶。讓守衛們看管好人即可,無需打草驚蛇。”
說完,周成岸再次投向一湖池水的目光,夾雜着幾絲溫柔,似在呢喃自語,“這幾日來,她食不下咽,單薄的身子骨,愈發顯得清瘦。你說,我要不要讓他們父女見上一面,指不定開心了,就能給我個好臉色看?”
馮翎站在一旁,靜靜地聆聽着周成岸的心聲。雖然知道這個安排充滿了風險,随時有可能露出馬腳,讓敵人有機可乘,但是依馮翎對他的了解,此事一定會安排的妥妥當當,“城主大人善于攻心,屬下豈敢置喙。”
嘴角不知何時揚起淡淡笑意的周成岸,眼底閃爍着未知與期待,仿佛看見了一個全新的挑戰正等待着他去征服,一時生了兩分興趣,“算了,也不用太多時日,待除掉礙眼之人,再慢慢修複她心底的裂痕。魚餌,總是慢慢放,才有意思。”
院中,周槐一身緊身勁裝,正全神貫注的苦練刀術。
滔滔不絕的何卓,眼瞅着周槐沒攆走自己,眉飛色舞地繼續講述着最新八卦,“我是真沒想到,女人狠起來,竟能不顧一切!那日據說慘烈至極,死了個平日裏伺候大當家多年的侍妾不說,陳令鳶還因此被碾到軍營,那可是吃女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周槐清楚地知道,陳令鳶一直是大哥報複陳氏,被精心挑選出來的洩憤工具。
她的存在,于大哥而言,既是一種提醒,又是一種對過往恩怨無法釋懷的證明。
如今将她碾到軍營,對大哥幾近扭曲的心理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大哥性子沉穩內斂,向來不喜形于色,近日來究竟何事刺激到了他?
仿佛看出周槐心底的疑惑,何卓的八卦,向來能說到點子上,“聽說,全是因為小娘子受了很重的傷,咱們城主大人急得無法自持,我是想象不出來,平日裏威嚴穩重的城主,因為一個姑娘亂了方寸,是怎樣個畫面?”
哈哈大笑的何卓,帶着幾分調侃追問,“三當家,你能想象出大當家那日的臉色嗎?”
周槐手中的刀,頹然滞澀,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往昔的鋒利,它靜靜地懸在半空中,頭也未回,聲音低沉急切,“你說,她受了很重的傷?”
“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何卓,恍然大悟般回應,“你說小娘子?我哪知道,我又沒親眼瞧見,都是些道聽途說。”何卓多年跟随在側,早已将周槐脾性揣摩得通透無比。
因此,當周槐的問題輕輕落下,何卓瞬間明了,他這寡言少語一心練刀的主子,實則對沈悅靈的八卦饒有興趣,連忙撿着關鍵人物碎碎念,“誰叫小娘子吃飽了撐着,主動去招惹陳令鳶,城破後,那陳氏大小姐被城主大人‘悉心照料’,那顆脆弱的心,早已千瘡百孔,都險些瘋魔。”
何卓不禁直砸吧嘴,搖頭輕嘆,一副惋惜之色,“也不知道小娘子的纖纖十指,缺了幾根?這般标志的女人,你說缺一根手指頭,還要不要活了?”
淩冽的嗓音突破打斷何卓的碎嘴,“去,核實清楚,那日陳令鳶的屋子裏,究竟發生何事?”頓了頓,周槐終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擔憂,問出了口,“她有沒有受傷?”
何卓的滿上滿是意料之外,遲遲沒有反應過來,“啊?”
周槐的聲音再次響起,多了絲毫不掩飾的催促,“聽不懂人話?”
“聽,聽懂了,屬下這就去。”離開時,何卓仍忍不住頻頻回首,末了,禁不住小聲嘀咕,“沒看出來,真沒看出來!艹,真讓我說對了,就是個紅顏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