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須彌, 一名女子被押解着,踉跄地跪在了周成岸的跟前,那是一個生得并不起眼的女子, 年歲不過二十出頭, 若是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恐怕也很難引起旁人的注意。
馮翎畢恭畢敬地說, “回城主大人的話,此女名叫陳素莺。”
坐在主位上的周成岸聞言, 頭也未擡, 揮了揮手。
得了令的馮翎, 輕車熟路,将一顆黑色藥丸迅速塞進陳素莺的嘴裏,動作之快,讓她尚且沒來得及反抗, 已将藥丸咽進肚子裏。
霎時,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只覺得渾身上下, 骨頭仿若在一寸一寸地斷裂,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即使意志堅定之人,也難以抵抗。
馮翎靜靜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這一切,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介紹, “這是牽機丸,一種能讓你像此刻痛上整整四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隔四日,你需服下一顆解藥,方能暫時緩解痛苦。你若想活命,就乖乖聽我們城主大人的話。”
緩緩走到她跟前的周成岸,眼神裏沒有絲毫同情與憐憫,只有冰冷的威脅,“你也可以選擇自戕,全了你對陳氏的忠心。不過,你要明白,牢裏還有許多陳氏暗樁,我相信,總會有一人的骨頭不夠硬,願意替我做事。”
說罷,他從桌子上取來一把匕首,‘哐當’一聲,出鞘後的匕首沉重地落在她的跟前。
陳素莺看着寒光凜凜的利刃,閃爍着攝人的殺氣,眼底僅剩下絕望,指甲忍受不住痛苦,扣在青石地磚,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痕跡,仿若是對忠誠最後的掙紮與不屈。
周成岸的聲音低沉,循循利誘繼續說着,“我這人沒什麽耐心,畢竟,對付陳令鳶這個蠢貨,并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随即又被痛苦淹沒,止不住顫抖打滾喃喃低喚着,“解,解藥……”
話音剛落,一顆藥丸丢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
陳素莺連滾帶爬地拾起那顆藥丸,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裏,須彌,她感覺到體內的痛苦開始消散,待緩過來勁,卑微地跪伏在周成岸跟前,嗓音沙啞地問着,“城主大人想要奴婢做什麽?”
周成岸微微一笑,“去吧,回到陳令鳶的身邊,讓她無時無刻記得向我複仇。”
這個指令,不禁讓她愣了愣,聲音細若蚊吶,很是不情願地說出事實,“以陳令鳶的智商,結果恐怕難以令城主大人滿意。再則,述奴婢愚鈍,如此行事,豈不是對城主大人您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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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岸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今時不同往日,她在許東升的眼皮子底下,那可是個智計無雙的強者,有他相助,陳令鳶對我的複仇,會事半功倍。至于我的安危,無需你擔憂。”
陳素莺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一個女人想要得到男人的相助,似乎只有獻上身體這一條路?不由得試探問詢,“讓陳令鳶勾引許東升?”
聽聞這話的許東升,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不禁輕笑出聲,“那麽愚蠢的辦法,也只有陳氏的人想的出來,許東升捧在心頭上的人是沈悅靈,不妨從她入手。”
“奴婢明白了。”
喧嚣的鬧市街角,一處不起眼的布坊,今日大門緊阖,看似平靜的布坊後院,曲烈正扯下戴在頭上的鬥笠,卸下肩膀上沉甸甸的麻布袋,吩咐道:“去,報告主子,幸不辱使命,人帶回來了。”
随着解開麻布袋的口子,陳令鳶掙紮地露出腦袋,試圖看清周圍的環境。陌生的四合小院,古樸幽靜,雕花漏窗後隐有人聲傳來,昏暗的廊下,一抹颀長身影立在那裏,仿若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
畢恭畢敬彙報完任務的曲烈,語氣中又似帶着一絲解釋,“這些日子,她都被囚禁在軍營裏的畜圈,四面也沒個遮擋,那群粗暴的畜牲自然沒個顧忌,脫完褲子就辦事。屬下見到她時,才發現她原本所穿的衣裳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滿身污泥與傷痕。故而屬下脫了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以遮掩那不堪入目的身軀。”
說到此處,曲烈的聲音微微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人帶出來後,屬下發現她的神志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瘋言瘋語,這些日子便命人抓了幾副安神湯,強行給她灌了下去,如今見她稍微清醒,才敢讓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蒙了頭,帶來見主子。
話音剛落,曲烈又指着陳令鳶嘴上被塞得嚴嚴實實的抹布,解釋道:“因她腦子受了刺激,盡說些污言穢語,屬下怕她口不擇言,沖撞了主子,所以特意用抹布堵上。”
陳令鳶的目光緊緊鎖定從陰影後緩緩走出來的高大身影,那人一身紅衣,宛若暗夜中綻放躍動的焰火,熠熠生輝,将周圍的寡淡都映襯得生動鮮活。
他沉穩有力的步伐,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步一步逼近她,似在無聲地宣告着,即将對她的生死做出裁決。
在幽微的月色下,陳令鳶依稀辨出那雙透着上位者威嚴的鳳眸,冷銳迫人,仿佛能洞察人心,令她不由自主産生了緊張不安,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仰之彌高,無法企及。
試圖保持鎮靜的她,卻發現自己難以承受這份來自上位者的威嚴壓迫,內心的恐懼不安,如同洶湧的潮水,随時将她擊潰。
這樣一個可以肆意掌控他人生死的上位者氣息,她曾在周成岸的身上感受過,但此刻,這種感受更加強烈,令她無法自持。
許東升站在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籠罩,俯視着她,低沉有力的嗓音,透着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會好好說話?”
見她的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了絲戲谑,“想清楚回話,我不介意讓你裝瘋賣傻成真。”
站在一旁的曲烈愣了愣,忽然目光如炬看向陳令鳶,頗為憤怒,“合着,是故意裝瘋賣傻演戲給老子看?”
陳令鳶的思緒在腦海裏翻湧,莫名怵得慌,卻始終憶不起來,有接觸過這號人物,“你,你是誰?”
許東升的嗓音裏透着幾分玩味,“你都不知我是誰,還命陳氏暗樁給我送信?”
聽聞這話,陳令鳶臉中的疑惑,瞬間被震驚占據,那雙眸子裏閃爍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你是許東升!”
怎麽可能?
沈悅靈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遇事不決時,只會做個散財童女,如此蠢笨之人,怎會與這般出類拔萃的男人聯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一定是觊觎沈府財富,畢竟于亂世而言,有錢即可招兵買馬,建下萬世基業。
陳令鳶心底有所猜測,也就宣之于口,“你想救沈悅靈?”
關于沈悅靈安危一事,許東升并未多言,反而順着她的話,抛了個令人浮想聯翩的鈎子,“開出你的條件。”
她的眼眸裏忽然閃過一絲亮光,暗自盤算着,“關于沈悅靈的消息,他似乎真的一無所知。不過想來也是,畢竟在短時間內,想從周成岸的手中讨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陳令鳶瞬間壯起膽子,扯了個謊,“沈悅靈如今在我的手中!”
輕挑眉梢的許東升,眼神深邃,不動聲色觀賞着她獨唱大戲。
見他冷着臉不言語,陳令鳶的內心湧起一股慌亂不安,究竟是不信任她?
亦或是,她的話,無法打動聰明人?
“許城主,莫不是對我的話心存疑慮?”試圖打破沉默的陳令鳶,嗓音裏帶着一絲急切,“沈悅靈貼身用的梅花簪,我可是夾在信中一并送予可你,如若不相信我,又何必費盡周折,甚至不惜以身犯險救我出軍營?”
鋪墊了那麽久,她終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憤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說出心底的訴求,“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要周成岸不得好死!”
哪想到,話音剛落,許東升卻輕蔑地笑了,那聲音裏滿是諷刺,“長篇大論說了一通廢話,是想讓我聽你調遣?”
眼瞅着他的神色不對勁,愈發淩厲瘆人,陳令鳶不禁心中一凜,莫不是猜錯了哪裏,觸了他的眉頭?
答案只有一種可能,沈悅靈在他的心目中,份量太低,并不足以令他妥協。
陳令鳶試探地問了句,“難道,你真的不擔心沈悅靈的安危?她,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問出這話的瞬間,她的內心反而更加篤定,沈悅靈與許東升的婚姻,不過是一場利益的交換。
冷酷無情的他,至始至終,面色未有絲毫動搖,更沒有問過一句沈悅靈是否安好?
這還不足以說明,他對沈悅靈,毫無感情可言。
無端憶起陳素莺在她耳邊說過的話,“無論救主子于危難之人是誰,既然有能力在周成岸手中奪人,主子何不順勢而為,籠絡住這個強大的靠山,讓他為主子所用?”
陳素莺說得對,既然沈府開出的籌碼足以打動他,那麽陳氏積累的財富,也絕非等閑之輩能夠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