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陳令鳶的心中, 忽然湧起一股自信,她相信,只要條件開的誘人, 像他這樣聰明的人, 一定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陳氏雖不及沈府萬貫家財, 但除此之外, 沈府能幫你的地方,微乎其微。若你能達成我的心願, 陳氏定當傾力相助, 絕不食言!”

對于她急切的話語, 許東升的反應卻顯得頗為冷淡,仿佛漫不經心閑聊着無關緊要的事,“哦?我想要曲州城的輿圖,你也有本事送予我?”

他微微頓了頓, 語氣裏既有輕蔑, 又有試探, “靈兒可是為了我, 不顧自身安危, 孤身犯險, 與周成岸虛與委蛇, 企圖從他的手中盜取那份珍貴的輿圖。”

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樣,是沈悅靈不惜自降身價,想要以此籠絡許東升的心。

陳令鳶終于尋得突破口,急于向許東升證明,她的價值, 遠比沈悅靈大的多,“曲州城的輿圖, 我有!”

許東升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懷疑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打量。

陳令鳶并未就此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決心,“我現在就繪制給你,以示誠意!”

須彌,不敢耽擱的她,生怕流露出絲毫猶豫,就此錯失良機。

她全神貫注地在碩大的羊皮卷上,一筆一劃,仔細地繪制出曲州城輿圖。

少頃,當她最後一筆提起,整個輿圖,終于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許東升的眼前。

那一刻,陳令鳶看見了那張寡淡威嚴的臉色中,終于尋得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甚是得意的陳令鳶想着,“如今她獻上了這張珍貴的輿圖,沈悅靈還不像個跳梁小醜,被她狠狠踩在腳底!”

然而,就在她勝券在握,滿心期待着許東升的誇贊認可,他卻只專注于研究手中的輿圖,頭也未擡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這一舉動,如同潑了陳令鳶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她心底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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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只字未提合作的事,有些着急的陳令鳶,極力克制自己險要崩潰的情緒,“許城主,您可是承諾過我……”

然而,話未盡,已被許東升冷冷打斷,“我有對你承諾過什麽?”

冷漠決絕的話語,抹殺了陳令鳶的一切幻想,令她徹底傻眼,全然不敢相信,堂堂鹿城城主,竟然是個言而無信的痞棍無賴,“你,你也沒拒絕我呀!”

輕挑眉梢的許東升,嗓音冷淡地陳述事實,“你的心願不就是讓周成岸不得好死?恰巧,這也是我的心願。”

陳令鳶聞言,心中湧起了一股被人戲耍的憤怒不甘,已臨崩潰的情緒,再也無法遏制,“我對許城主誠意滿滿,沈悅靈為了您孤身犯險又如何?她可是連輿圖的影子都沒瞧見,就這樣一個蠢笨的女人,除了是許城主的累贅,對您有何助益?”

不屑看向她的鳳眸裏,透了股難以覺察的殺氣,“呵,你平日裏不照鏡子?”

陳令鳶搖了搖頭,沒明白許東升這話,究竟是是什麽意思?

許東升如同鋒利刀刃的話語,根本沒有給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你一介肮髒不堪的殘花敗柳,哪裏來的勇氣,讓我放棄白璧無瑕的靈兒?”

陳令鳶只覺得腦海裏如遭重擊,畜圈裏發生的一幕幕令人作嘔的畫面,歷歷在目,那些卑劣低賤的士兵,粘附在她的軀體,一個接着一個,任憑她聲嘶力竭求饒,也沒有一個人停下動作。

沾染在她身上的污穢不堪,怎麽洗,都洗不幹淨。

心底翻湧的狂風巨浪,徹底淹沒了她的理智,對诋毀踐踏她尊嚴的許東升充滿憎惡,脆弱的內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着,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像一只被困在牢籠裏掙脫而出的野獸,徹底發了瘋,“許城主以為,沈悅靈又是什麽好貨色?她也不過是周成岸肆意玩弄後的一雙破鞋!您還不知道吧?她入了萬花谷第一夜,就與周成岸茍合!”

許東升的眼神,瞬間變得殺氣凜然,“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她清晰地記得,那日,周成岸打開櫃門時,發現裏面坐的是沈悅靈時,那種萬念俱灰的神色,決然不是尋常男人該有的表情。

若說他們只是普通男女關系,陳令鳶打死都不會相信,在親眼目睹與女人的直覺雙重篤定下,周成岸對沈悅靈非比尋常的感情,是鐵一般的事實,“我沒有在撒謊,我親眼所見,萬花谷的這些日子以來,周成岸将沈悅靈抱在懷裏無數次。兩人親密無間,柔情蜜意!”

她敢斷定,許東升就是被沈悅靈柔弱無助的外表欺騙,那張看似純真無邪的虛僞的面具下,不過同她一樣肮髒不堪,毫不猶豫揭穿了沈悅靈的謊言,“許城主也不想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以周成岸那種睡女人如換衣的性子,怎麽可能沒有碰過沈悅靈?許城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這一刻,陳令鳶仿佛揭開了這些日子以來,深埋心底,他根本不敢觸碰的傷疤。那道裂痕底下,已是鮮血淋漓,周成岸對沈悅靈所做的一切,比在他心口剜下一塊肉還要痛,“閉嘴!”

陳令鳶驟然懸空的雙腿不斷掙紮着,然而勒在她脖子上的五指越收越緊,就在她幾乎尚失意識,被扼殺那一刻,熟悉的女聲帶了絲迫切慌亂,制止道:“住手!”

震驚不已的陳令鳶,滿臉不可置信,努力看清聲音的來源。

只見雕花漏窗後,沖出來一抹妙曼身姿的倩影,溫婉柔情似春日裏一縷和煦的風,撫慰着許東升緊繃的神經,勒在她喉骨的寬大手掌,瞬間松懈半分。

沈悅靈見他不曾回首,步履輕盈地緩緩走到他身邊,那雙白淨的素手,忽然握住他虬勁有力的臂膀,輕柔堅定地搖了搖頭,聲音裏透着一絲懇求,“陳大小姐不過是個可憐人,你又何必遷怒于她?”

幾乎是在沈悅靈觸碰到他手臂的瞬間,勒在陳令鳶脖頸上的五指立馬松開。

陳令鳶猛地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咳嗽不止。

她為何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這裏?

陳令鳶擡眸凝望着沈悅靈,不可置信的目光,轉而又看向許東升。

她曾親眼目睹,沈悅靈被周成岸抱走,以她對周成岸的了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豈能容忍另外一個男人觊觎?

何況,前一刻,她還像個跳梁小醜,費盡心思繪制輿圖呈予許東升,想要以此博得他的好感。

如今想來,才發現自己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不可能!”

她搖着頭,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無法相信擺在面前的現實,“我到軍營不過五日,你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将沈悅靈救出來?何況,周成岸那麽愛她,怎會放手?”

這番話,尖銳刺耳,直觸許東升的逆鱗,鳳眸裏的冷冽,恨不得将陳令鳶寸寸淩遲。

然而,就在這股怒火瀕臨失控之際,他終是顧忌到了身旁的沈悅靈,極力克制幾近崩潰的心緒,吐出一個字,“滾!”

眼瞅着陳令鳶被曲烈強硬帶走,沈悅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醫治好她以後,便放她離去吧?”

對于許東升而言,陳令鳶只是個無足輕重之人,放她一條生路,無關大局,“依靈兒。”

說罷,許東升不由分說拉着她的手,徑直向後院深處走去。他的動作迅速決絕,似在逃避什麽,亦或是,尋找一處再也無人打擾的僻靜之地。

至始至終,他未說過半個字,那份沉默,宛若天塹,橫亘在兩人中間,壓抑得她險些喘不過氣。

穿過蜿蜒曲折的回廊,腳步踉跄的沈悅靈,努力跟随上他那迫切的步伐,終是鼓起勇氣,打破了兩人間壓抑已久的沉默,“我回來後,你為何一字不提我在城主府內發生的事?”

聽聞這話,他的腳步戛然而止。

城主府內,那段如夢魇般纏繞心頭的艱難日子,對于沈悅靈而言,确實稱不上好的回憶,但若是因此令兩人生了隔閡,她卻願意再次揭開傷疤,坦誠面對。

沈悅靈緩步走到他的面前,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那雙鳳眸,似有千言萬語藏在其中,卻不知從何說起,“你相信她說的話,對不對?”

話音剛落,許東升眼底的複雜情緒一閃而逝,快得難以叫人捕捉。

睿智如他,豈會不知周成岸對沈悅靈的心思?

只是,他不願想,也不敢面對。

然而,陳令鳶的話,無意中戳破了最後一層脆弱的窗戶紙,讓他再也無法裝傻充愣,逃避那個埋藏在心底的真相。

許東升清楚地知道,她的靈兒,是這般美好,美麗、善良、堅韌,足以讓所有男人為之傾慕。

他也曾無數次告訴自己,她屬于廣袤的天地間,不該禁锢深閨。

可是,他的心胸,卻沒自己想象的那般寬闊。

每當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她與周成岸可能發生的種種,他就嫉妒的發狂。那種嫉妒,宛若千萬只螞蟻,啃噬着他的心,讓他無法自拔。

他曾無數次試圖用理智去克制那份不該有的情感,卻被陳令鳶輕飄飄的話語,徹底擊潰了他精心構建的防線。

這個猜想被剝去所有僞裝,赤裸裸成為現實時,如同無聲無息的利刃,直沒他的心髒,帶來一股難以言狀的痛楚。

他忽然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害怕失去她,害怕她的心底真的裝下了那個男人一星半點影子,再也不是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個人。

那種恐懼,悄然滋生、蔓延,無聲無息地纏繞着他的心志,直至将他徹底淹沒。

見他遲遲不曾開口,沈悅靈的眉頭漸漸蹙籠着,“你在害怕什麽?為何不親口問我?”

那一刻,他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面:

周成岸牽過她的手?

抱過她?

甚至,是否吻過她?

這些問題,宛若一道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讓他難以邁進,明明想要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試圖開口,想問她關于周成岸的所有事,但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扼住一般,最終辯解說着,“我,我以為靈兒并不願提及那些傷心事。”

關于周成岸,那段記憶,确實是沈悅靈不願觸碰的傷心事。

每當午夜夢回,那個男人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發瘋似地撕碎她的衣裳,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斑駁的印記。

那些烙印,洗不掉,只能随着時間流逝,慢慢淡化。

如今愈漸忘卻的傷疤,再次被人揭開,心底終究是覺得羞恥、屈辱,貝齒不知何時緊咬唇瓣,避開了他探尋的目光,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我與周成岸,沒有……”

話未盡,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忽然穿過她柔軟的發絲,落在粉嫩細膩的頸項,輕微用力,兩瓣櫻桃貼合在炙熱的情意中。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霸道又不失溫柔地攥取着屬于她的氣息,讓她無法抗拒,也無法逃脫。

那一刻,未言盡的話語,他已了然于胸。

所有難以啓齒的秘密,都被這個吻消融,化作無聲的默契與理解。

那雙起初因羞恥而微微顫動的杏眸,已經緊緊阖上,任他在兩瓣櫻桃間摩擦、糾纏、掠奪,直至她覺得空氣愈發稀薄,雙靥染上緋紅的豔色,欺負她的人,才肯罷休,漸緩的動作纏綿悱恻,似在細細品味她的美好。

須彌,依偎在他的胸膛的沈悅靈大口喘息,看着身子骨柔弱楚楚動人的她,無時無刻不在執着渴望着,拘她在方寸之間,只屬于他一個人。

沈悅靈的耳畔邊,傳來他極輕的呢喃,“靈兒,我只是恨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在他懷中的沈悅靈,忽然搖了搖頭,纖細的藕臂,堅定地環在他的腰間,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無需自責愧疚,“我現在就在你的懷裏,哪裏也不去。”

那雙鳳眸深邃真摯,緊緊鎖住她的身影,仿佛要将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刻繪在自己心尖,永不磨滅。

忽然,他在她的額際,蜻蜓點水落下一吻,許下誓言般地追問着,“靈兒,我們成親吧?”

突如其來一輩子的承諾,震得她有些恍惚,擡首看向他,四目相對時,她讀懂了那雙鳳眸裏的迫切與深情。

這個男人,既然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的歸宿,早一點,晚一點成婚,有何區別?

即使阿爹無法親眼見證這一刻,她相信,将來阿爹知道她的選擇後,也會替她感到歡喜。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不禁蕩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回應道:“好。”頓了頓,她似有為難地說着,“不過,我爹……”

許東升的臉上,洋溢着難以掩飾的喜悅,不容她将心中憂慮完全傾吐,已經鄭重承諾,“成婚後,你的阿爹,自然也是我的阿爹。靈兒放心,有輿圖在手,城中搜尋範圍,定會大大縮短時間,無論多麽艱難,我一定會讓你們父女團聚。”

莫名地,那雙清澈的杏眸裏,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仿佛晨曦中葉尖上搖晃的露珠,晶瑩脆弱。

沒等淚水溢出眼眶,沈悅靈忽然緊緊擁住了他,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裏,帶着一絲哽咽,“謝謝你。”

沒有你,在此亂世中,阿爹的性命,會危在旦夕,風雨飄搖的沈府,随時面臨傾覆。而她,不過是無根的浮萍,像陳令鳶一般,不知會落得何等悲慘下場。

許東升感受到了懷中微微顫抖的身軀,心底湧起了數不盡的憐惜,寬大的手掌輕撫着她柔軟的墨發,聲音溫柔堅定,“是我該謝謝靈兒,此地成婚,委屈了你。回了鹿城,再補辦宴席可好?”

她擡頭望着他,眼眸裏閃爍着淚花,笑容卻愈發燦爛,“你說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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