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李氏看着他道:“她是你妹妹, 不是親生的,那也是你妹妹。你不喜歡她可以,但你犯不着那樣去想她。”
姜潤初攥緊了手心,低着頭終究是沒再說些什麽。
一旁躲在牆外的姜淨慧聽完了全程, 一直到她掌掴了姜潤初, 她心中不由得譏諷。
呵,對她還真好, 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說打就打啊。
李氏轉身回了屋子, 只留下了姜潤初一人還留在原地。
姜南回來的時候聽說了今日傍晚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兩人因何而争,他直接回了屋子去尋了李氏。
李氏的面色看着仍舊不大怎麽好, 似還在因為方才的事情傷神,就連着姜南進門都不曾發現。
直到姜南走到了她的面前, 出聲喚了她的名字,她才反應過來。
姜南問她道:“今日和明風吵架了?還動手打他了?”
明風是姜潤初的字。
說起這事, 李氏便是止不住得氣,她道:“這個混賬東西, 實在是太過分了些,怎麽能對淨春去說那樣的話呢?竟養得他成了這幅樣子, 什麽肮髒心思都往旁人身上套。”
姜南也沒說什麽, 只道:“他只是心疼妹妹罷了。”
“那也犯不着說那樣難聽的話去,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她是什麽樣的人,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姜南沒有附和李氏的話, 他坐到了她對面的椅上, 忽然出聲道:“她早就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
姜南這話說得突然,李氏微微愣了片刻, 而後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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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沒再開口,将頭撇向了一邊,看這樣子顯然是不大的想要回答他的話。
姜南道:“不是我的私心,這也都是為了他們好,如今淨慧回來,她的情形着實尴尬,在家中待着,她自己難道能夠順意嗎?出了這樣的事情,怕也怕是她自己都會覺得現在是寄人籬下。”
看李氏仍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姜南繼續道:“再說了,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她現下十六,趁着這年紀好去說親,若再晚些,就連親事都難說了。今日這樣的事情往後還不會少,對她來說,也是折磨,倒不如,擇一個能好好待她的夫家,這樣後半生,也能過得平安順意些。”
李氏聽了這話,神色果真松動了些許。
是啊,總歸是要嫁人的。
現下姜淨春最好的出路,就是尋個好夫家吧。
這樣,對誰都好些。
李氏最後看向了姜南,問他道:“那你可有什麽好的人選?你在朝廷上當官,可見朝中有什麽合适的青年才俊,家世也要好些的。”
姜南見李氏松了口,喜不自勝,早就同她說過這些事,不過她一直不肯答應,現下終于松口。他忙應承下了此事,道:“好,我馬上就給她留意起來,這事你且放心吧。”
*
都察院中。
顧淮聲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得了空閑後腦中便又想起了旁的事。
這些時日,他越想便越有些不大對勁,當初在姜家的認祖宴上見過了姜淨慧,總覺有些古怪。
他為人素來機敏,許多時候即便對方沒有破綻,他僅憑直覺也能隐隐覺察出不對勁的地方。
他喊來在廂房外的書良,吩咐道:“叫人去查一下那姜淨慧的來歷。”
書良問他,“公子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顧淮聲“嗯”了一聲,直覺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到底是哪裏,他暫覺察不出。
書良應承下了這事,他離開之後,顧淮聲看了看外面的天,過了日映,天也沒那麽熱了,微風和煦,陰影籠罩院子。
顧淮聲起了身往都察院的獄牢走去。
上回在醉香樓,他同何川抓了那貪污行賄的大理寺左寺丞。
同他們所猜得八九不離十,這大理寺的人當初就是收受了別人的銀兩,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駁回都察院送去的案子,不肯定下天祿臺貪墨一案。可那被抓的另外一人,也不過是個替人辦事的客卿,死活不曾供出背後之人,最後直接在牢中咬舌自盡。
大理寺寺丞貪污被抓入獄之後,那樁天祿臺的案件也就能斷了,如今被捕的工部侍郎獲罪,将于六月十五斬首示衆。
算起來,差不多也只有兩日的時間了。
夏日暑熱難耐,監牢之中悶熱潮濕,陰暗的環境之中血氣和腐爛的黴氣混雜在一起,透露出一股死亡的氣息,只有幾縷陽光從頂上開着的小窗中透進,在殘破的石牆上倒影出一片斑駁。
顧淮聲往監牢深處走去,那裏面關押着當初督工天祿臺的工部郎中。
此刻,那人正半死不活* 地躺在草席上面,看着已經奄奄一息,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兩日之後。
顧淮聲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李思。”
裏面的人蠕動了一下身軀,辨認出了顧淮聲的聲音之後撐起了身,往他的方向看去。
“你要死了。”
李思聽見顧淮聲極平靜地說了這句話。
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就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李思聽到這句話已經沒什麽反應了,或許是已經沒有力氣能夠反應了。他在這個監牢裏面待了多久?他記不清楚了,被關進來之後,于他而言每天都是暗無天日。
起先的時候,他不覺得自己會死,畢竟,他背後有人能保他,可是時間越來越久,久到了他得傷口已經潰爛生蛆,他想,他應當是出不去了。
誰讓這事被交給了顧淮聲呢,若是旁人,他也說不定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李思笑了一聲,這一笑牽扯起了五髒六腑,痛得額心緊蹙,也罷,天命所至,他命如此。
即便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那死前也要惡心一下顧淮聲,他擡頭看向他,笑問,“小侯爺費盡心思要我的命又如何呢?”
他撐死不過一個替罪羊,死了他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他。
這話說得确實不錯,顧淮聲也沒想反駁,他也看向了他。
李思沒能從他眼中讀出情緒。
顧淮聲問他,“兩百萬兩白銀進工部,你們拿了多少?”
李思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他死了,可他家裏頭上有老,下有小,顧淮聲問他,他就要說?死了就死了,何必給自己留下麻煩。
見他不說話,顧淮聲又問,“你背後的人是王……”
顧淮聲口中的人名尚未出口,就要李思厲聲打斷,“小侯爺,現下我已伏誅認罪,這就已經可以結案了,天祿臺坍塌,用我的命去賠就好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牽扯不放?!這對你能有什麽好處。”
這些事情本都已經可以結束了,罪狀分明也已經定下了,就這顧淮聲還非想牽出別的些事情來。
一口濁氣猛地湧上胸口,李思情緒過激,從胸口猛地噴出一口血。
顧淮聲“啧”了一聲,略帶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
“看來我是說中了。”
李思不願牽扯出他,但顧淮聲非要扯着不放他也無可奈何,他艱難翻過身去,面對着牆,不再同他說話。
讓顧淮聲在那自說自話就好了,他不開口,同他能有什麽幹系?
誰料,顧淮聲又道:“我帶了張東西,上頭寫着指認王順貪污,你願意蓋手印嗎?”
王順便是當今內閣閣揆,亦是工部尚書,李思的頂頭上司。
李思覺得顧淮聲多多少少是瘋了,他既然已經心甘情願認了罪,當了替罪羊,便是不敢牽扯出背後之人,他現在竟要他去指認他。
有病不是?
他沒說話,只是将自己往牆那邊挪了又挪,此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顧淮聲見他不願,也沒有惱,繼而道:“你認了罪,首輔大人會庇佑你的家人。”
李思入獄,王順撈也撈過了,撈不出來,那便讓他頂了罪吧,如此,他的家人往後餘生也能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不然,李思憑什麽把自己的命心甘情願給出去?
要人辦事,替人善後,這幾乎就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順知道,李思知道,顧淮聲自然也知道。
只是李思不明白他是為什麽要突然去說起這件事,但他心中莫名浮現起了一股不安。
果不其然,就聽顧淮聲道:“你今日若不按這個手印,我就去尋你家人的麻煩。”
他那不急不緩的聲音傳入了李思的耳中,不過他仍舊沒有動作,顯然是沒将他的威脅放在眼裏。
若是王順連他的家人都護不住,這不是寒了手下的心嗎,往後誰還會為他做事?
顧淮聲顯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輕笑了一聲,而後道:“我不是在吓唬你,你也別不信。說句難聽的,首輔現在已經過六旬了,你覺得我熬不過他謝世嗎?反正他也沒有子孫後代,你覺得,到了那個時候,誰又還會記住你的家人呢?”
他長身玉立,站在這樣惡臭的地方卻也是那樣光風霁月,聲音也如珠玉相碰般朗潤。
可他口中吐出的話卻讓李思身上發寒。
顧淮聲說,“但是我不一樣啊,我尚年輕,有的是氣力,即便現在我動不了他們,等到他死後,你還覺得我動不了嗎?王黨在走下坡路,可我現在才二十一歲就當上四品官了。”
言下之意,王順日益凋零,可他蒸蒸日上。
他現在是首輔,可他不會永遠是。
李思終回過了身來,他看着顧淮聲的眼神難掩怒氣,沙啞的嗓音近乎歇斯底裏般沖他質問,“你非要殃及無辜之人嗎?”
“他們不無辜。”顧淮聲的嘴角收斂了笑意,“天祿臺死傷無數,你頂了罪,讓你的家人痛快度日,那些死了的人呢?”
李思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猛地起身爬到了圍欄邊,他氣極敗壞想去拉扯顧淮聲,奈何距離實在是有些遠,他只能狠狠地“呸”了一聲,罵道:“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僞君子,你少來充什麽聖人。”
聖人嗎?君子嗎?
幾年前,尚年少時,他是想當聖人君子的。
可是現在,顧淮聲早就不想了。
他沒有被李思的舉動弄生氣,畢竟人的珍視之物受到威脅,總是會失去理智。
他最後只是問他,“手印按嗎?”
“不按我就走了。”
顧淮聲果真轉身離開,可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李思喊住了他。
“我按,我可以指認是受他指使。”
顧淮聲回過身去,從袖口中拿出了一紙訴狀,遞到了李思面前。
李思從唇角沾了血下來,他看向顧淮聲又問他道:“你會保護他們嗎。”
他做了這樣的事情,王順不會放過他的家人的。
顧淮聲道:“你放心吧,我活得比他久。”
拿了李思的訴狀之後,顧淮聲直接去了宮中。
他去了乾清宮,太和帝的寝宮。
門口的太監進了殿內傳話,沒多久就出來,領着顧淮聲進了殿內。
“今日不當是在上值嗎?怎來了宮裏面。”
太和帝今不過四旬不到的年歲,當年他的父皇好不容易争奪了帝位,可在皇位上還沒坐個幾年就已經仙去,由年紀不過十五左右的太子即位。
一過就是二十來年。
帝王身着金絲龍袍,頭戴金冠,不過一句簡單的問話,也透露着幾分威嚴。
顧淮聲給他行了禮,而後回了他的話,“陛下,關于天祿臺一案,還另有隐情。”
太和帝聽後沒什麽情緒,只是問道:“案子你們前些時日不是已經都定下了嗎?”
顧淮聲将那封訴狀交給了一旁的太監,太監接過,呈給了太和帝。
太和帝暫沒有看這物件,而是讓太監先放到了桌上。
顧淮聲盯着被呈到了桌上的罪狀,手掌微微攏緊,沒有說話。
太和帝同他說起了旁的事情,“你倒是難得來宮裏面一趟,朕聽聞前些時日姜尚書家尋回了千金?可是真的?”
當年姜淨春走丢的事情鬧得可不小,太和帝也知道些許。
顧淮聲也有些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不過最後還是回了他的話,“是尋回來了。”
太和帝聽後沒甚反應,只是意味不明道:“那還真挺好,這麽些年過去,還能尋回來。”
兩人暫時無言,就在此時,殿外又來了另外一人禀告,說是王首輔來了,有要事同太和帝相商。
顧淮聲前腳才到,他倒快,後腳就跟上了。
說是巧合,誰信呢。
太和帝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扣着桌面,看向顧淮聲道:“既閣老來了,那我先同他商議政事。”
顧淮聲的視線始終落在桌上的那封訴狀上,他知道,這東西他多半是不會去看了。
他薄唇緊抿往殿外走去。
他出殿,外頭的王順也正往殿內去。
那人已經六旬年紀,頭發與眉毛皆已發白。王順年輕之時,世人都稱他是美髯公,須長過肚,風姿綽約如覆雪之昆。如今年老,下颌也仍舊留着一串長長的白胡。
他在早些年間就已發跡,太和帝還是皇子之時他就是他的太傅,後來先帝沒當個幾年的皇帝就轟然崩逝,年歲不大的太和帝登基之後,王順是他身邊的老人,自然也就跟着水漲船高,後來他輔佐着少年帝王,一路走到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沒人能撼動他的位置。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時,顧淮聲看到王順朝他揚起了一抹笑。
那張斑駁年老的臉上,嘴角浮起的笑竟都不曾使得臉部有一絲褶皺。
顧淮聲很快就看出,這笑帶着幾分惡意,帶着輕視。
那抹惡意的笑轉瞬即逝,在兩人錯身之後,他馬上又面無表情。
顧淮聲從他的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順知道自己今日會來,也知道自己過來是想要說些什麽。
不過,他根本就不會将他的事情放在眼裏,就算是他将所有的罪證全都呈到了皇上跟前,那又能如何?
*
顧淮聲從宮裏頭回來就直接回了家,回去的時候比平常時候晚了些。
顧侯爺讓人去問了一嘴,才發現人是去宮裏頭了。
他讓顧淮聲回來後先去書房找他。
房中已經燃起了燭火,閃爍晃動的燭火将人的身形倒在牆上,顧侯爺坐在桌前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他的背影在此刻看着竟莫名帶了幾分蕭索之氣。窗外是蟬鳴啼叫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
沒等多久,顧淮聲就來了此處。
顧侯爺先是聽到他扣門,他回了神來,而後揚聲沖着門口道:“進來吧。”
顧淮聲進了屋後,顧侯爺沖着面前的椅子颔首,“坐吧。”
顧淮聲撩袍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沒有說話,雙手搭放在兩側的大紅酸枝圈椅上,腦袋低垂,眼皮耷拉,同平日相比,現下看着竟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那張臉在昏暗的燭火中更顯白皙,以至于落在顧侯爺的眼中都像是帶了幾分慘淡之意。
這還是顧侯爺第一次見顧淮聲這幅樣子。
他湊近看了看,好奇問道:“可沒哭吧?”
顧淮聲終于擡眼看他,似沒想到顧侯爺會說這話,他抽了抽嘴角,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去說些什麽。
顧侯爺見他如此看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你不會哭,開玩笑的呢。”
他又問他,“你今日去宮裏是想同皇上說天祿臺的事嗎?”
顧侯爺知道他最近都在忙這樁案子,雖然最後李思定了罪,可他知道,顧淮聲應當還是有些不大甘心的。
今日進宮,一定也是為了這件事。
顧淮聲回了他的話,“我把李思指認王順貪污行賄的訴狀拿給皇上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把那東西放在桌子上,沒看,然後,王順剛好也來了。”
顧侯爺先是愣了愣,似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弄來訴狀那東西。
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
而後聽到王順也進了宮,他竟笑出了聲,起先是只是笑了一聲,而後像是忍不住似的,越笑越厲害。
顧淮聲不解地看向他,有什麽好笑的嗎?
顧侯爺笑了好一會,而後才止住了笑,他道:“你完了。”
顧淮聲不解更甚。
顧侯爺道:“你走之後,咱皇上可會把你給他的那東西,拿給王順看。”
他前腳方走,太和帝就将這東西給王順,而後,王順連腦子都不用動就能知道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顧淮聲不怕王順,如若怕,今日他自然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好奇顧侯爺為什麽會這樣想。
他問,“父親怎麽知道的?”
顧侯爺輕飄飄道:“巧了啊,我以前也做過你這樣的事,咱的好皇帝,轉頭就把這東西給了我們的首輔大人好好觀摩一番。”
顧淮聲登時無言。
原來是叫坑過一回了。
他沒再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直到後來,顧侯爺才繼續開口,這回語氣中已經沒了玩笑的意思,轉而帶了幾分正經,“我看你也別去蹚這渾水了,這事反正已經結了,死些個人去頂了罪也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法子了,再去糾結,無甚意義。知你看不慣王順做派,你也別急,反正看他也熬不過幾年了。”
顧淮聲低着頭沒說話,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顧侯爺的話聽進去。
顧侯爺看他這樣也知道多說無益,他是過來人,年輕的時候也不愛聽別人去唠叨。
他想起了一樁旁的事情,問他道:“對了,你舅父這些時日在給淨春相看人家,你可知道?”
相看人家?
顧淮聲聽到這話,終于有了些許情緒,他擡頭看向了顧侯爺,眉頭緊蹙,黑眸中也沾染了幾分疑惑。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他一直都不知道。
“同誰相看?”
他聲調微揚,聽着似有幾分急。
顧侯爺叫他這幅樣子弄得莫名奇妙的,“你急些什麽。”
顧淮聲手指抓緊了一旁的扶手,遮掩了些許情緒,他淡聲道:“不過是有些奇怪而已,怎麽就突然看起了人家?”
突然嗎?
他說,“她今年可是十六了,其實早就該說親了,前些年間,不是一直晃悠在你身邊嗎,你又不大喜歡她。反正你又不喜歡她這樣鬧騰的性子,你倆當沒甚可能,大哥和大嫂應當也是看到了歲數不能再拖下去,這才開始相看了起來吧。”
當初姜淨春纏着顧淮聲的事情,就連他都知道,只是自己這個兒子,對情愛這東西看起來沒甚興趣,想來,姜淨春現在應當也放棄了吧。
顧侯爺自顧自說着,也沒注意到對面顧淮聲的情緒變化。
“你舅父還讓我也幫忙看看朝中有沒有什麽适齡的子弟,我看衙門裏頭有些許後生不錯,還同他說了去呢。”
顧淮聲越聽,攥着椅子的手便越緊,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薄唇都已經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就連下颌都繃緊了起來。
顧侯爺終于察覺到了顧淮聲的異常,“你繃這麽緊做些什麽?”
顧淮聲回了神來,他看向顧侯爺道:“父親的眼光素來是不大好的,我想您還是不要亂點鴛鴦譜。”
顧侯爺疑心自己是聽錯了,這話怎麽聽着這麽怪呢?
不過他沒來得及多想,因為顧淮聲說他眼光不好,他不樂意,當即就反駁,“什麽我眼光不好,哎哎哎,你瞎說些什麽呢......”
顧淮聲已經沒什麽心情再去聽顧侯爺說些什麽,兀自起身往外走去。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他往自己院中走去,腦海中不可遏制地想着方才顧侯爺說的話。
她十六歲了。
現在已經開始相看親事了。
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之前,他也開始同別的人開始相看一樣。
對,只是相看而已,又不是那麽快就定下了親事。
然而,同顧淮聲想得不大一樣,他以為姜淨春這樁親事不會那樣輕易得就被定下,可是不過幾日的時間,他們就已經給她看下了定親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