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她還是不大相信顧淮聲說的話, 他現在好好的,可是一開始一定就會原形畢露的,她不肯,她還在掙紮。

她掙紮着從他身上下去, 這一回顧淮聲卻沒再攔她了。

姜淨春本以為這一切都要結束了之時, 他以為顧淮聲該自己去淨室解決之時,他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着她的手, 神色也帶着幾分幽暗。

這眼神太過色.情。

姜淨春直覺他不懷好意。

顧淮聲抓着她的手後,才發現她的手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染上了丹砂,她的指骨白皙, 纖細如蔥,豔紅的蔻丹在上面更叫顯眼, 帶出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她從前的時候,從來沒弄過這種東西......

他倒是不在意她塗不塗這些, 若她覺得好看,塗就是了, 若覺着不好,不塗也罷, 只是最近反常的事情實在有些多, 這一樁也難免叫他多想。

姜淨春在外頭到底是幹嘛了。

他沒能再多想下去,因為那抹在她手上的紅朱砂, 看得他更有些難忍。

顧淮聲的世界非黑即白,從沒有什麽過于豐富的色彩, 姜淨春手上的這抹豔紅, 實在是有些刺激他的感官。

姜淨春也察覺到了顧淮聲的變化,她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焦躁之氣。

“我們不弄, 那你幫幫我吧,表妹......太疼了......”

分明是冬季,但顧淮聲的鼻梁上,卻竟真的沁出了一層薄汗。

姜淨春懵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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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那怎麽幫啊?

不待姜淨春反應過來,顧淮聲已經帶着她的手探去了那一處。

姜淨春明白顧淮聲想要做些什麽之後,杏眼瞬間瞪大。

他自己玩弄自己還不夠,還要讓他一起去玩弄他??

姜淨春想要抽回手,可他卻死死地抓着,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他誘哄似的道:“你幫我一下吧,我自己弄不出來,弄完就睡覺,行嗎?”

他好脾氣似地在和她商量,可手上的動作卻沒那麽溫柔了。

姜淨春看着眼前情形,欲哭無淚,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還能怎麽樣啊,摸都已經摸上去了。

她都覺得,按照顧淮聲那無恥的性子,沒到那一步,已經很好了。

姜淨春跪坐在他的腿間,顧淮聲低頭看着她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看得眼睛都有些發紅,他循循善誘道:“這是夫妻之間都會做的事情,這是很正常的,沒什麽的。”

他松開了帶着她的手,姜淨春下意識就想收手,顧淮聲又馬上抓了上去,他道:“不疼的,這個,很快的。”

姜淨春被他抓着手腕,躲也躲不掉。

那樣的事情都做了,這樣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麽了。

她的底線已經沒了個幹淨。

顧淮聲嗓音有些低沉,教她怎麽弄,她沒弄過這種東西,手上沒個輕重,顧淮聲被疼得直喘,但好再後面總算着了些道。

顧淮聲說很快,但她弄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沒結束,她擡頭看他,惱道:“好了沒啊。”

姜淨春手都有些酸了,後頭也沒了羞憤,單純只有生氣。

她每氣一回,顧淮聲就哄她一回。

到了最後顧淮聲悶哼一聲,好不容易出來了。

姜淨春猝不及防被弄了一手,她看着手上的那一灘淅淅瀝瀝的白色,忍不住罵了一聲。

“顧淮聲,你個混賬東西。”

姜淨春比顧淮聲還要累一些,鼻尖也沁出了汗。

她瞪了眼顧淮聲,下床就要去淨手,卻被顧淮聲制止,他道:“我去給你端水來。”

說完這話,就先下了床去端水。

弄完了這處之後,屋子裏頭終于熄了燈。

顧淮聲進了被子就往着姜淨春的身邊貼過去。

或許是天涼起來了,兩個人貼在一起暖和舒服,她也沒以前那麽抗拒他了,又或許是太累了,她也沒力氣再動了,他貼過去也不會一下子就給他踹開。

弄完了方才那事,姜淨春也出了不少的力,今日在外頭玩得厲害,也累得厲害,被窩裏頭暖了起來,就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日醒了過來,姜淨春去和顧夫人待了一會之後,就又出了門。

她和花雲往戲園的方向去。

她這幾日來了好些趟,裏頭的人早都要眼熟她了,見她來了便把她往裏頭引去。

自從上回從秋獵場上看到了那些舞姬跳舞,姜淨春便看入了眼,回來以後去尋了陳穆清,陳穆清見她想看這些,也陪着她尋快活。

每日姜淨春從鋪子裏頭出來後,便獎勵獎勵自己,去看些舞。

兩人先是喬裝打扮在風月場所看這些,青樓裏頭的老鸨都快眼熟她們二人了,她們兩人每次來什麽也不幹,光坐在那裏看。老鸨自然是看出他們的女子身份,不過也只裝做不知,看得出來是哪家的小姐出來尋樂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做什麽都不知道,只管給她們兩安排幾個漂亮姑娘跳跳舞就是了。

陳穆清又發現了梨園鼓吹,她說那裏頭也好玩,所以後來,兩人又去了戲園裏面。

戲園裏頭不論男女,誰去都沒什麽事,只是男女不同席,有專門的女臺女座,一些高門夫人和小姐也愛聽戲,偶爾會往這裏頭跑,專門開場女臺。

這裏面确實是比青樓還要好玩些。

唱戲好聽,人也好看。

裏頭有個當紅小生,生得膚白貌美,素日裏頭也總喜歡說些哄人的話,就在前些時日,戲曲散場之後,姜淨春和陳穆清準備歸家去,卻在散場時撞見了那個小生被人欺負。

小生生得太好看,那天被一群不懷好意的男子盯上,剛好被姜淨春和陳穆清撞見,出手給人解了圍。

自那以後,這小生就總會在散曲之後找她們說話,或許是感激之緣故,對她們也格外親近。

他嗓音好聽,為人風趣幽默,說話做* 事也頗為乖順,漸漸的,他們就相熟了起來。

小生頗會哄人,越哄着她,姜淨春也就越喜歡往戲園裏頭跑。

昨日回來的時候和小生說好了,今日去聽他唱孽海記。

所以昨夜她才拿着那戲本在那裏瞧。

今日陳穆清沒來,她這幾天出來得太頻繁被沈桃覺察出了不對勁,就又給按在家裏頭了,沒法,只好姜淨春自己一人來了。

等到的時候,戲臺子已經開了有一會,這小生頗有名氣,來看他戲的人也不在少數,沒有專門的女臺,姜淨春便上了二樓的隔間。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為何腰盤黃縧,身穿直裰……”

姜淨春手上捧着茶,聽他唱戲。

今日這小生扮了個旦角,唱着小尼姑色空的詞。

小生視線若有若無往二樓的方向丢,顯然也是注意到她的到來。

等戲曲散場,姜淨春也起身去尋了小生。

方才臺上的戲子們現下都在後面卸着臉上的花妝,因着這小生紅火,戲園裏頭他有一間單獨的換裝的房間。

姜淨春去了之後,他正卸着頭上的重重的盔頭。

他見到她來了,馬上露出個笑,想要起身迎過去,姜淨春忙阻了他。

小生名叫樓觀,男生女相,尤其是臉上着着粉妝之時,更辨不出男女。

或許是這極不具攻擊性的容顏,讓人也跟着一起放下了心防。

樓觀見她來了,眼睛彎彎,眸光潋滟似有晴水泛濫。

他先是随口挑起了個話題,“陳小姐今日沒有跟着您一起來嗎?”

平日裏頭她經常和陳穆清一起來,可今日卻只有她一個人。

姜淨春拉了條椅子坐他旁邊,一邊回答了他的話,“她最近和我出來太多回了,今個兒被她母親關家裏頭了。”

樓觀聞此面露憂懼之色,“啊……那陳小姐不會有什麽事吧。”

他臉上露出憂色,叫人看得心也跟着抓成一團了。

姜淨春忙道:“怎麽會呢?她母親對她挺好的,你不要擔心。”

樓觀聞此也松了口氣,他道:“這樣便好,若是兩位小姐因為我而不好了,那我真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他仍舊蹙着眉,看着仍有憂色。

不過也沒再繼續想這事下去,他重新看向姜淨春,又問她,“那小姐覺得我今日唱得戲好聽嗎。”

他的聲音柔和中帶着些許尖細,卻莫名叫人放下心防,看向姜淨春的眼神撲閃,問這話的時候像是帶了幾分期待。

姜淨春被他漂亮的眼睛看晃神了片刻,馬上點頭道:“好看。”

不是……

她是想說好聽來着的。

雖樓觀生得比不上顧淮聲,但他很漂亮,是那種叫人都快忘記了性別的漂亮,身上的這股勁莫名叫人喜歡得緊,他說話十分溫柔,姜淨春就喜歡來同他說些話。

樓觀明白了姜淨春的意思,他低着頭笑了笑,也沒再開口。

他卸掉了臉上的粉,露出了一張極清透的臉。

他起身去衣架那邊就要脫戲服,也沒在意姜淨春還在場。

姜淨春有些好奇,樓觀長得像女人,但是身體和別的男人的一樣嗎?她有些想要偷看,可很快卻又正了正心思。

樓觀信任她,才會當着她的面脫衣服,她不能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繡花鞋,沒再看他。

樓觀換完了衣服,扭頭就看姜淨春的腦袋快埋到了地裏頭。

樓觀啞然片刻,但很快就反應了回來,他走到姜淨春的面前,道:“對不起小姐,今日是我唐突了,不該當着您的面換衣裳的。”

姜淨春見他換好了衣服,也擡起了頭,她沒想到樓觀會這樣說,越發覺得自己方才想要偷看他的行為有些可恥,她忙道:“這有什麽唐突的,我才唐突……”

樓觀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他仰頭看着她問,“小姐,前些時日給您染的蔻丹你喜歡嗎?要不要再換個顏色。”

前兩天樓觀說她的手很漂亮,塗上蔻丹會很漂亮,剛好她也沒弄過這些玩樣,便讓他弄了些上去。

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總是有些不大自在。

紅彤彤的,像血一樣。

姜淨春伸出了手看了看,不可遏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現在一看到這朱紅色的蔻丹就想起了顧淮聲的東西。

不行,這不行,簡直不忍直視。

她想了想後點了點頭,道:“樓觀,你還是給我換一個吧,有些太紅了。”

樓觀自小就跟着戲班子長大,這些胭脂玩樣樓觀耳濡目染自也知道不少。

他不喜歡胭脂,因為這些是女人才會喜歡的東西,可他在戲班子裏面,被迫要喜歡這些。他只是看姜淨春的手白白嫩嫩,覺得染得紅紅的可能會很漂亮。

他想,或許她會喜歡這樣的東西。

兩人面對面坐下,姜淨春很自然的把雙手交給了樓觀。

他給她染着蔻丹,他們坐在一起聊天。

姜淨春想到了他今日唱的孽海記,來之前,她也不知道他是扮得旦角,她說,“你好厲害,怎麽還會唱旦角的?”

旦角與生角差別明顯,唱腔也不同,他怎麽小生扮得好,花旦也這麽厲害。

樓觀手上弄着她的手,面上神色專注,聽到了她的問題,神色如常回了她的話,他道:“小的時候他們是想讓我當花旦的。”

“可你是男子啊。”

樓觀笑了笑,“但是我生得漂亮啊。”

姜淨春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她又問,“那為什麽你後來又扮了小生。”

“因為我實在不想當女子,我就同班主說,我當小生也可以當的很好,不一定非要扮作女子才可以。”

在戲園子裏面,男子成女子,那是一件極其糟糕的事情,許多的男人就喜歡這一口。

他最後以命相逼,給自己搏出了一條出路。

一個當男人的出路。

現在看來,他說得果然沒錯,他當小生,一樣能風生水起。

姜淨春聽明白了樓觀的話,又問,“那為什麽今日你又要去當色空呢?”

為什麽又扮回了旦角。

樓觀聽到這話,抓着她的手不自覺用力了幾分,姜淨春“嘶”了一聲,樓觀反應過來,忙松了手,他面上露出了幾分抱歉,忙道:“對不起……小姐……”

姜淨春搖頭,沒将這事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他反應為何會這般大。

姜淨春又約好了下一次來聽他唱戲,眼看一日又要過去,怕回去又碰上了昨日的局面便匆匆往回去趕。

姜淨春走後,樓觀臉上堆出的笑淡淡消失了不見。

又到了晚些時候,戲園裏的班主就來了樓觀的房間。

班主生得體狀,大腹便便,快四十的年歲。

他大咧咧往椅子上坐去,看着樓觀問,“怎麽樣,這些時日給她哄得如何?她看着可願意為你贖身?”

樓觀垂眸,實話道:“我不知道。”

姜淨春看着很善良,可即便再善良,又哪裏能随随便便給一個才見過那麽幾日的陌生人掏出兩千兩的銀子贖身。

她喜歡聽他唱戲,所以他唱給她聽,她喜歡聽他說話,所以他用盡辦法低伏做小,讨她歡心,她喜歡看他漂亮的臉,他就蹲在地上讓她看個高興。

他知道她是顧家小侯爺的夫人,知道她尊貴非凡,他也知道顧淮聲這人冷面冷心,在家裏面定然不會像他這樣哄着她,所以,她一定挺喜歡他這樣的。

但他就算是哄得她再開心,說白了也就是個取樂的玩樣罷了。

誰會給一個玩樣,花上千兩呢。

班主聽到他這話,冷哼了一聲道:“我就再給你半月的時間,下月十五,如果到時候她若不願意贖你,我可就把你賣給李家老爺了。”

李老爺願意花一千兩買他這個戲子,若姜淨春能出兩千兩,他便把他賣給姜淨春。

樓觀是當紅小生,班主其實是極不願意賣了他的,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老爺要買,他總也不能說不賣。

只李老爺小氣,一千兩就想要買走他這小生……

姜淨春這些時日常來戲園,他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他知道她是個得罪不起的貴人。

這戲園一代傳一代,能存續至今,也不是沒有道理,其實班主大可以将姜淨春上戲園和戲子“厮混拉扯”的事情拿去敲詐顧家,也更能掙錢,但這種高門顯貴的人,得罪了一回,到時候整個戲園都能給你端了。

何必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賺這些要命錢。

可如果能從姜淨春口袋裏面掏些錢出來,那就怪不了他,只能怪姜淨春口袋淺了。

如果姜淨春願意多掏一千兩來買樓觀,那他自然是樂意為這一千兩小小得罪一下李老爺了。

到時候說樓觀先被小侯爺夫人買走了,他又能怎麽着他?要算賬也找侯府算去。

班主不再顧樓觀神情,又道:“你看看,你扮作女旦多好啊,今個兒聽了的人都說好,當初我讓你去練個旦角,也叫沒錯,往後幾日讨李老爺高興,就再唱幾回這孽海記吧,他願意聽。”

一邊讓他哄着姜淨春,一邊又讓他釣着李老爺。

樓觀心中直犯惡心,最後卻也沒再說些什麽,面色沉沉,不再開口。

*

等到姜淨春晚上回了家的時候,這回顧淮聲還沒下值。

她往裏頭走着,時不時看看手上的蔻丹。

這次顏色淺一些,看着便舒服一些,沒前兩日看着那般別扭。

她回來後,想了一路,總覺樓觀今日有些怪怪的。

但也沒有再繼續多想下去了。

這些時日出去有些頻繁了,今日聽了這出孽海記,往後要在家裏歇幾天了,不然恐怕要被顧淮聲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來。

花雲在旁邊有些擔憂地問,“小姐,萬一被公子發現了是不是不好啊。”

前段時日姜淨春往青樓跑的時候她就有些怕,後來好不容易不去青樓了,怎麽去上了戲園,還和裏頭的小生拉拉扯扯上了。

那小生看着不是什麽正經人,哄得人團團轉,那嘴巴,那眼神厲害得很,活像秦樓楚館裏頭調教過的姑娘一樣。

姜淨春沒将花雲的話放在心上,她道:“我們又不做些什麽,只是說說話而已,我去戲園也就聽聽戲,能怎麽着。再說了,憑什麽男人下了值可以去尋快活,我就不行?我天天往鋪子裏頭跑也很累的,就聽聽戲能怎麽樣嘛......”

去青樓姜淨春還會害怕,一邊害怕一邊看,可戲園她就不怕了,怎麽着了,就男人聽得戲,她還聽不得了嗎,也沒說女子不能去聽戲啊。

能有什麽好怕的。

就這樣想着的時候,顧淮聲也下值了,從外頭回來了。

姜淨春聽到聲響,往院門處看去。

顧淮聲一襲緋紅官服,身形清瘦,凜凜如天上皎月,叫人不敢親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今日的顧淮聲看着怎麽比平日還要冷一些呢。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收回了視線,淨手準備用飯。

天氣涼起來了,屋子裏頭的門窗也被合起來了,天黑得差不多,裏頭已經燃起了燈。

顧淮聲坐到了姜淨春的對面。

他今日被姜淨春的行徑有些氣到,現下胃裏頭都還難受,所以也沒有動筷用飯的打算。

這才知道,她前些時日一直往着青樓裏頭跑,如此便罷,這些時日改去戲園,今日暗衛去查,發現她還和戲園裏頭的一個小生在一起拉拉扯扯。

他再不管不問下去,莫不是過幾日就要将人養在外面當外室了。

那日秋獵場上他就隐隐有些擔心,怕她看上了心,回來後就要不大老實。

沒想到倒還真叫他猜中了。

姜淨春整個人都有些不着調,就跟外頭的花花公子哥一樣,她倒是會給自己尋快活,青樓去過了,戲園也去過了。

他想到今日暗衛趴在房頂上偷聽來的話就莫名氣得慌。

那小生哄得她團團轉,口口聲聲一個“小姐小姐”喚着,那能是什麽正經人嗎?

她倒是好,還誇起他好看來了。

也沒見她誇過他好看。

顧淮聲沒直接去說那事,他只是看着她握着筷子的手問,“你今日怎麽換了個蔻丹?”

他自然知道是那個小生給她換的。

現下問起來都帶着些許咬牙切齒。

姜淨春沒想到他問起這個來,心下一跳,她腦袋快埋到了飯裏面,随意回了顧淮聲的話,她道:“哦......昨天那個不好看,就想換了啊。”

“誰幫你換的?”

誰幫她換的。

叫顧淮聲問的莫名心虛。

若是旁的任何一個人來問她這話,比如說老夫人、顧夫人......随便一個人問她,她都不會隐瞞。

她喜歡和這個小生說話,她覺得他很漂亮,他說話也很溫柔,她挺喜歡他的,所以他接近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抗拒,雖然沒抗拒,但她也發誓沒做什麽對不起顧淮聲的事,所以,她可以毫不心虛的同別人提起樓觀這人。

可是顧淮聲不一樣,她什麽都沒做,他也會覺得她做了些什麽的。

叫他知道,豈不是翻了天去嗎。

她面不改色道:“今日去街上逛了逛,在一家首飾店裏頭買了東西,他們那裏的人說我手上的蔻丹有些太紅了,所以給我換了個。”

顧淮聲看着眼前撒謊的人,心想她果然是跟着外頭的人學壞了,接觸的東西多了,做的壞事多了,現下撒起謊來都臉不紅心不跳的。

他現下看誰都不好,都覺是帶壞她的罪魁禍首。

顧淮聲沒有拆穿,他問她,“是嗎,那你身上的香味是哪裏來的啊,我這幾天總是聞到你身上有味道。也是去了首飾店嗎?可是你昨日還說是從鋪子裏頭回來的。”

他的聲音已經不自覺帶着冷意,他自己都察覺不到。

姜淨春聽出他語氣中的問責之意,她猜到或許他現在已經知道些什麽了。

越狡辯越讓人覺得自己心虛,姜淨春破罐子破摔,直接道:“我就去聽了幾回戲而已,沒幹什麽啊。”

還沒幹什麽。

“從前的時候也不見你這般愛聽戲,那戲園裏頭有誰?你就非要去。你難道就不能和別人保持一點距離嗎,你現在已經成婚了,你自己覺得你這樣好嗎?我又有那麽不好嗎,我在家裏你不稀得搭理我,現下就喜歡和別的人厮混在一起。”

他是哪裏不好?所以她非要出去找別人。

他不好看?她要去說別人好看。

就知道,姜淨春就知道他會這個樣子,一讓他知道,那個嘴巴就叨叨叨個沒完。

厮混......還說這麽難聽的話。

姜淨春也自知心虛理虧,一是去青樓戲園,二是撒謊騙人......

但他總是那樣,一說起這些事情他就說個沒完沒了,一想起樓觀,更看顧淮聲兇狠,樓觀就不會這樣,他幹什麽都溫溫柔柔的。

不比不知道,一比這顧淮聲怎麽看都難受。

姜淨春給他這麽一說,飯也用不下去了,她撂了筷子,道:“你這麽兇幹嘛啊。”

她說這話,帶着說不出的委屈,分明是她做了壞事,他就問了那麽兩句,她倒先委屈上了。

可顧淮聲滿腔的怨氣,也被她這一句話說得再發不出。

他閉了嘴沒再說話,可姜淨春卻還覺心中不爽利,癟了癟嘴道:“別人就從來都不會兇我啊,只有你,你每回就知道兇我,你憑什麽兇我。”

顧淮聲怎麽會知道他自己冷起臉來有多吓人,他問那麽一長串,是把她當都察院的犯人來審了嗎。

他哪裏有在兇她了?

他方才不就是想要問幾句話而已嗎。

那是兇嗎。

難道要和那些人一樣,沒頭沒腦的哄騙着她才好嗎。

那個小生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下去了,怎麽現在別人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

顧淮聲憋了許久,最後才看着姜淨春憋出一句,“我是擔心你被人帶壞了而已。”

“我為什麽會被人騙?我又不是傻子,難道辨認不出是非好壞嗎。他不是壞人,他也不想生下來就給別人唱戲的啊,前些天我還碰到一群男人欺負他,他們嘴巴裏頭說下流的話,手腳也不幹淨,他真的也很可憐啊。”

顧淮聲聽得頭疼,瞧瞧看,又開始覺着別人可憐了。

現在輪到姜淨春開始滔滔不絕了,“我只是覺得他很漂亮,他說話很溫柔,所以就多說了幾句而已,他想讓我去聽他唱戲,我也喜歡聽,就這樣,沒別的。”

她最後不想再吃飯了,悶悶不樂留下一句,“你愛信不信。”

說着就往裏頭去了。

小生很溫柔......

而他就很兇。

難道真沒些什麽?

只是姜淨春嫌他平日不大溫順?

他想了想那個小生做派......不,即便姜淨春沒什麽心思,可那小生一定目的不純。

說成這樣,他也不打算再用晚膳,起身往裏屋去。

他一生氣,就又犯了老毛病。

可是,他不是想和她吵架的。

等到顧淮聲回去屋子裏頭的時候,姜淨春已經在淨室淨身了,裏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估摸着這是淨完身又要躺床上去了。

果然沒等一會,姜淨春就從裏頭出來了,她穿着中衣,外頭裹了件外裳。

她小跑着出來,沒想到顧淮聲已經坐在榻邊了。

她愣了愣,但她太冷了,也顧不得什麽,沒再遲疑,裝作看不見這人,跑到床邊,踢了鞋子,馬上鑽進了被子裏頭。

姜淨春把頭悶進了被子裏頭,裝看不到他。

但沒一會就被顧淮聲扒開了條縫,她的眼睛露了出來。

她沒好氣問他,“做甚?”

“我相信你。”

顧淮聲這沒頭沒尾的一句給姜淨春說得有些懵。

“什麽?”

他看着她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又說了一遍,“我信你方才說的話。”

他想了想後又補充道:“你只是喜歡聽戲,不會做些什麽。”

他彎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長指搭在被子上,忽地伸出指腹去蹭了蹭她的臉,帶着些服軟的意味,想到她方才說他兇,他嗓音也柔了下來,道:“你不會和他有什麽,只是覺得他漂亮嗎。”

姜淨春見他變了語氣,也沒說什麽,她點了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她道:“他真的很美,你如果見了,你也會這麽覺得的。”

還想着讓他見他呢。

顧淮聲又說,“可是他身上的味道我不太喜歡。”

每回回來都是一股別人身上的香,一點都不好聞。

“那你下次回來前,我會先淨身的。”

她不會讓他聞到那些味道的。

在姜淨春看來,他們這是各讓一步,可是在顧淮聲看來,她是怎麽着都要去見那個戲子了。

好吧……

他換了個思路,他摸出她的手,看着上面的蔻丹道:“可是他生得再漂亮也是男子不是嗎,你同他在一起好嗎,你讓他給你做這些又好嗎?萬一你們私下見面被別人撞見了怎麽辦呢?別人會管他生得漂亮嗎。”

“從前你和宋玄安在一起你說是朋友,現在和那個戲子難道也是朋友嗎?”

她哪裏來的這麽多朋友。

顧淮聲默了片刻後問她,“你……你是不是喜歡他伺候你?”

姜淨春聽到顧淮聲這話愣了片刻,他淡淡的語氣讓她不好意思發火,那像胡攪蠻纏。

她只能認真思考起了他說的話。

她有把那個戲子當朋友嗎,還是只是喜歡那個戲子伺候她。

她潛意識裏面,真的有把樓觀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看待嗎。

她覺得她現下就跟上回那些強迫他的男人一樣,她和他們一樣都是在貪圖他的皮囊,她喜歡他溫柔的哄着她,喜歡他像女人一樣漂亮的臉蛋。

可是,他是男人。

而她,下意識也把他當成了取樂的戲子。

今日他給她做蔻丹的時候她才發現,樓觀不喜歡當女人,可她卻還往他身上安女人的特質。

她看他,就跟看那些跳舞好看的舞女一樣……

都這樣想了,她如果還恬不知恥的說他是朋友,那她也挺混賬的。

姜淨春想明白了這些之後,開口道:“我知道了,他是男人,我不能因為漂亮就不把他當成男人了。”

“我就再去見他一回,我和他說以後不去看他唱戲了行嗎。”

總也不能就這樣說不去就不去了吧,那真是有些無情了,好歹還是當面去和他說一聲。

她在和他商量……

這個感覺讓顧淮聲什麽氣都散掉了。

她從前哪裏會管他的死活啊。

近些時日竟這般乖順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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