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第34章 …
第34章nbsp;nbsp; …
從一炷香前, 少女藕色的裙邊一角就從大門後飄了出來。
然而整整一炷香過去，越明珠遲遲不進來。只看見指尖像貓爪一樣扒在門邊，一開口就局促不安地撓來撓去。
一看便知道肯定出了事。
更不要提她那猶豫含糊的語氣。
裴晏遲起身, 不再等越明珠做好心理建設進來，直接走了出去。
聽越明珠說得那般嚴重, 在那一瞬裏, 他已經想過許多情況。
但眼下的情況跟裴晏遲想的完全不同——
越明珠藏在門後，赧然地露出一顆腦袋。
幾縷碎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邊, 原本豎起的呆毛都垂落下來, 柔順又可憐。
肩後的青絲也有一部分被水潤濕，緊緊貼合着從肩頸到蝴蝶骨的弧度, 原本就單薄的身段被勾勒得更是纖巧。
像一只落水的漂亮小貓，長而蓬松的貓毛被打濕了, 變成顆小小的實心玳瑁團子。
四目相對，越明珠垂下腦袋, 忍住往門後躲的沖動, 支支吾吾地道：“我剛剛……”
裴晏遲：“先進來。”
越明珠不動，擡起臉，直勾勾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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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眼像是會說話一般欲語還休。
裴晏遲頓了一下, 才理解到她沒說出口的羞恥。
裴大公子實在不擅長安慰人, 尤其是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境況, 平聲道：“淋雨而已，很正常。”
越明珠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見他真的沒有嘲笑她, 終于慢吞吞從門後挪出來。
猝不及防地, 那具凹凸有致的雪軀映入男人的眼簾。
她今日所着紗裙原本就是與膚色略微接近的淡淡藕粉，薄薄一層被水浸濕, 服帖地黏在身體上，一眼望去愈發透明，幾乎要與皮肉融為一體。
越明珠長得并不妖治，可偏偏身段生得極其香|豔，纖侬合度，豐肉微骨，冬日裹得嚴嚴實實的時候尚且不顯，但穿稍微合身一些的衣裳便難掩風光。
更別提現在這一身貼合得無比緊密，鎖骨微凹，視線順着水滴落下便是清晰的挺拔酥潤的形狀，甚至還能隐約看見小小的山尖，也許是衣裳擰起來的褶皺。
水滴落入深壑，被濃粉心衣遮覆。
裴晏遲沉默了一瞬。
他也許應該收回剛剛的話。
——這看起來不太正常。
越明珠邁進門檻，見他還站定在原處不動，忍不住催道：“子淮哥哥，你愣着做什麽，外邊很冷的。”
沮喪跟羞愧褪去，她後知後覺感到有點冷了，忍不住将雙手交叉抱臂，以此擋住傳到身前的寒意。
然而手臂向內擠壓時，不免更加呼之欲出，難以忽視。
裴晏遲不動聲色地将目光移到旁側，走進堂中，順手将門合上。
畏寒的人本能趨向源源不斷的暖意。不用他說，越明珠便小碎步跑到了香爐邊，伸手想要烤火。
側對着他。
身體一舒展就更明顯了。
裴晏遲垂下眸，長指靈活而快速地解開墨色外襟，三步作兩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将衣衫蓋在越明珠身上。
肩頭驀地多了一分重量，越明珠側過腦袋看見那身攢金暗繡的外袍，不免愣了一下。
短暫愣神的瞬間，衣袍上清冷深重的烏木沉香撲鼻而來。
比她以前聞過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清晰。
“……子淮哥哥，謝謝你。”
又過了一會兒，正堂裏才響起越明珠的聲音。
少女雪腮已經被火光映得發紅，“你會不會冷？”
裴晏遲：“不會。”
他不像越明珠只着一件外衫，因而時常要去面聖，哪怕天熱也穿着規矩，少了件外襟無傷大雅。
不想看到的景色被寬大衣袍遮擋得嚴嚴實實。他于越明珠而言太過高大，以至于越明珠整個人都陷進他的袍子裏，一大截衣擺甚至拖到了地上。
哪哪都小，偏偏有的地方生得一手難撫。
沉默了一瞬，裴晏遲垂下眸。
等越明珠轉過頭去時，便看見裴晏遲又在盯着他的扳指。不看她，也不跟她說話。
她看了一眼在地上拖得老長的衣擺，忍不住想，該不會是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很诙諧，裴晏遲怕一直看着會忍不住笑話她吧？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越明珠咬起唇，正想跟裴晏遲說話，話到唇邊還未出口，一陣妖風便迎面吹來。
稍不留神，火苗被風吹斜，順着攀上那長了她手臂一大截的衣袖，直接在衣裳上燃了起來。
随着越明珠的一聲驚叫，下一刻就有只手及時橫了過來，拎起外襟甩在香案邊，拍滅了尚未成型的火苗。
一切動作都如此行雲流水。解決完突發的情況，裴晏遲才側過頭問她：“受傷沒有？”
“……沒、沒有。”
越明珠腦海裏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就是找個地縫鑽進去。
難道擁有一次慧根要用這麽多東西來償還嗎？
她企圖蒼白地解釋，“這衣裳有點大，一直往下掉，我沒注意到它掉到了蠟燭上……”
話音未落，又一陣刺骨寒風刮了進來。
越明珠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她冷得什麽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看了看過分寬大的外襟，又看了看裴晏遲，最終選擇默默地繞到男人身後，用他颀長的身形擋住外邊的寒意。
裴晏遲不露痕跡地掃過她。
沒了外襟遮掩，原本擋住的景色重新顯露出來。衣裙上的濕痕被火烘幹了一半，還黏在身上，潮潤未散，卻不像剛剛那樣過分露|骨。
……嗯，尚可接受。
他伸手，将少女細柳般的腰肢攬入懷中。
越明珠怔然，遲緩地擡起腦袋，就見到那件墨色外襟披在裴晏遲肩上，順勢虛虛籠罩住她。
越明珠又悄悄湊近了一點：“謝謝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羞，她的聲音愈發細若蚊蠅，就算離這麽近了，也很難聽清楚。
裴晏遲并未追問。
掌上腰如束，細得盈盈可握，很難想象再往上幾寸的地方會如此豐腴婀娜。
原本被壓下去的雜念再度浮起。
過分的安靜只會縱容別的念頭肆意增長，他兀自開口：“怎麽會淋成這樣？”
越明珠實在不想重複剛剛那丢人的遭遇，可她又不能對裴晏遲說謊，糾結了一會兒，含糊地道：“頭頂屋檐破了……”
她低下臉，面露幾分怏怏不樂：“貓也沒有找到。”
裴晏遲覺得這個場景不太适合談論偷|情的話題，仍用剛剛的說辭淡淡揭過：“說不定是你聽錯了，哪來的貓。”
越明珠噢了一聲。
外邊好冷，她又貼過去了一點。
潮濕的氣息也跟着彌漫到了裴晏遲身上。
山峰雪映在他身前，軟得不可思議。
先前桌榻下擠在一起時已經體會過這種奇妙的感受，然而如今視線只要稍微往下一點，就可以看見随着她的動作被擠成了什麽樣的形狀，連山尖兩點抓褶都遠比想象中的清晰。
那件濃粉的心衣更是越來越顯眼又礙眼。
仍然不可接受。
濕潤的水漬浸透他的掌心，裴大公子素來最愛整潔清爽，相當不習慣這種黏膩的觸感，指節忍不住動了動。
指骨頂到了什麽彈潤的東西，輕輕拍了他兩下。
這是裴晏遲頭一回反應得比越明珠慢。他還沒意識到，便聽見越明珠問：“你彈我一下做什麽？”
裴晏遲：“……”
裴晏遲：“在甩手上的水。”
越明珠的聲音一下子小了：“對不起。”
裴晏遲這次沒說沒事，應得順暢：“不客氣。”
越明珠的确感覺很不好意思：“要不然你伸出來我幫你擦擦吧……”
裴晏遲的手仍然穩穩放在她腰上，語調也平穩得沒有變化：“不用。”
過了片刻，他才道：“以後不要靠除了我以外的人這麽近。”
越明珠擡頭：“貼身丫鬟也不行嗎？我跟她也很親近。”
她經常這麽貼着雲青。
裴晏遲又默了默，突然發現她似乎時常只有親近的人跟不親近的人之分。
他已經快忘了當初曉事嬷嬷是怎麽循循善誘教導人的了，總歸他也沒認真聽，就從嬷嬷那裏得來一本小冊，翻了翻，發現那些東西早已經在無師自通的夢中出現過數次，毫無新意，于是便幹脆地扔在一旁。
回想起來，都不知道怎麽複述給越明珠聽。
“男人跟女人不一樣。”裴大公子道，“回去讓丫鬟教你。”
他會提前讓人吩咐雲青，哪些該教哪些不該教的。
多餘的男女大防就不用教給越明珠了，免得她以後提心吊膽。
但基本的一定要知道。
裴晏遲從未發現自己的耐心竟然如此有限，已經完全無法容忍這樣無心的引誘。
他并不縱欲，但也不是苦行僧，對越明珠會有最正常的反應，并無過分苛苦克制的念頭。
但越明珠現下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他現在把她抵在牆上一通厮磨，占盡了她的便宜，越明珠也只會因為對心上人滿心信任答應下來。過後她仍然不會意識到那是男女間最親密的事情，可以象征許多東西。
——比如說，只有現在真正的裴晏遲才跟她跨過了某些最隐秘的界限。
江南的信箋一封接着一封傳回，合圍的棋局快要落好，越明珠也應該提前知道很多事情了。
時間時而緩慢，将一瞬觸感拉得極長，時而又分外快速。雨逐漸變小，又過一刻，天色徹底放晴。
裴晏遲沒提醒越明珠，以至于過了好半晌，越明珠才發現耳邊沒了雨聲。
她噠噠地跑到門口，将大門拉開一條縫隙，望向外邊雨後初霁的碧空，又低頭看了眼衣裳，幹得差不多了。
“子淮哥哥，我們也回去吧。”
掌中驟然一空，裴晏遲站定在原處，面不改色地提醒道：“你不是要去找其他佛堂？”
對噢。
方才發生了那麽多插曲，越明珠差點忘記了這件事。
雖然剛剛在這兒耽誤了太久，但本着來都來了的原則，她還是拉着裴晏遲在山神廟裏的其他地方逛了逛。
不過很遺憾，這麽大的山神廟，其他地方似乎都是給香客歇腳，或者堆放山下廟宇的雜物。
整整三進院子，找遍了都找不出第二處香火。
不過說來也蹊跷，這兒什麽東西都舊舊的，但在某間廂房外，越明珠竟然發現了條嶄新的帕子。
她原以為是自己來時落的，撿起來拿到手上才發現上面的紋樣陌生。
可這帕子這麽新，一看就是剛剛掉的。
這兒又沒別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越明珠略一思索，突然想起許多志怪話本：“子淮哥哥，這裏有神仙坐鎮，應該不會鬧鬼吧！？”
裴晏遲沉默片刻，見越明珠小臉愈發凝重，才道：“剛剛遂寧侯世子他們在這裏歇過。”
越明珠：“……？”
她大腦有些沒反應過來：“那……這是于姑娘掉的嗎？”
裴晏遲：“大概。”
他不認識于清雙的東西。
但邏輯上來講是這樣沒錯。
越明珠連忙将帕子抛回原地，站起身縮到他旁邊，急忙追問道：“他們什麽時候來的啊？”
“雨下大的時候。”
不等越明珠再說話，裴晏遲便預判了她一連串的問題，徑自道：“你忙着找貓，我就沒告訴你。”
“他們在外邊這一進院子，不會發現你。”
越明珠低頭看了看那遺落在地上的帕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只輕輕噢了一聲。
從這兒走出去的一路，她都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裴晏遲瞧出她在想什麽，卻并未主動問她。
等到走出山神廟，即将坐上馬車，越明珠終于忍不住道：“于姑娘為什麽這麽喜歡那個世子，寧願每天挨打也要每天見面？”
這個問題困擾越明珠很久了。
若說這兩個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也就罷了，待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可是他們兩個看起來感情一點都不好。
那日在偏殿裏穆承就打得于清雙一直在哭，而後好幾回，她都親眼見到于清雙有些怕穆承。
穆承一碰她，她就渾身反射性地發抖。
裴晏遲斜睨了一眼她充滿困惑的小臉，平靜地問：“你真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