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寓情于景(七)(一更)

回到秦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晚了, 停機坪的燈亮如白晝。

三人一道出來,胡立謹派了車來接他們。

寧見景上車前忽然停住腳, 荊修竹也停了, 順着他的視線一看:“怎麽了?”

“小寧爺!”陳覺明一只手搭在車頂, 斜斜靠着,一臉玩世不恭。

闊別一周多, 他還是那個樣子, 秦城的空氣一如走之前那麽糟糕,但有什麽忽然變了, 寧見景需要一個橋梁, 将原本的生活重新接軌。

“荊隊你好, 我叫陳覺明,小寧爺的朋友。”

陳覺明走過來, 伸出手朝荊修竹示好, 寧見景卻沒來由想到那次陳覺明說的,想要荊修竹的話,莫名焦躁。

荊修竹伸手回應,“你好。”

寧見景兩手插在口袋裏, 沒打斷他們的招呼,停頓稍許偏頭問陳覺明:“你來幹什麽?”

“接你啊, 我聽嚴海說你們今天回來, 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見了,給你留着好東西呢。”陳覺明絲毫不避人,嘿嘿地笑。

“啧。”寧見景偏頭笑了下, “你有好的竟然還能舍得給我留着?自己沒碰?”

這話說的露骨,除了小宋聽不太明白之外,在場的人沒有聽不懂的,尤其荊修竹幾乎在陳覺明話音一落的時候就秒懂了。

陳覺明半真半假的喊冤,笑着去勾寧見景的肩膀,壓低聲音說:“你哥最近也有點事兒,回頭跟你說。”

寧見景剛想說話,就被荊修竹忽然一把握住了手腕,力氣很大,手骨有點疼。

“戰隊還有事。”

寧見景側過臉看荊修竹,他視線沉沉的盯着自己,一瞬不離的掐着自己的視線,仿佛要從裏面硬生生抽出什麽,再填進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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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怕這個。

寧見景掙紮了下,雖然攥得緊,可掙脫卻很容易,忍不住愣了一秒,別過頭說:“胡經理在就行了,實在解決不了,給我打電話。”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荊修竹盯着他的臉,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寧見景出去玩,玩的是什麽他略略也能猜得出。

寧見景停頓了下,以為荊修竹還會再說,管着他,或是讓他聽話之類,可到底沒說。

他收回視線,也收回手,搭上車門垂着眼睛說:“早點回來。”

**

去雲間月的路上,寧見景一直沒說話,陳覺明在一邊逗戲似的說東說西,他始終提不起興趣,犯困似的。

陳覺明在他臉上掃了幾圈,抽空看了眼路況,又別過頭來看他,“哎小寧爺,我怎麽感覺你不太對勁啊,是不是荊修竹那個老東西欺負你了?!”

“說一說我哥。”寧見景捏捏眉心,明顯不想談荊修竹。

陳覺明“哦”了一聲,說:“前幾天我爸讓我去公司上班,老頭子也不想想我哪會做生意啊,他就讓我跟他特助去一個什麽招标會。”

寧見景別過頭,從他車裏拎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他還在唠叨自家老爺子,伸手打斷道:“不用從盤古開天地講了,說重點。”

陳覺明頓了頓,說:“招标會又不是什麽拍賣會,我哪能坐住,就借口方便一下出來了,在樓梯口聽見你哥打電話,推後行程什麽的,還說那個标案有問題,亂七八糟的我也沒聽懂。”

寧見景眉角一勾,标案出了問題。

“還有啊,我聽我爸說,公司從你爸生病那會開始就連續出事,股東們把手上股權都抛售了。老爺子從股權底下分出19%給你,你大哥手裏就剩38%了,他一直在試圖将股權收購回來,但是好像不太樂觀。”

寧見藥手裏只有38%,如果有人把剩下的股權全部收購,就有資格跟他争權,他想完全掌控公司,就必須得到自己的支持。

他讓自己去FRG,以股權為賭約。

寧見景笑了笑,算盤打的倒是挺好,可惜他不是他想象中那個草包廢物,他不能如約拿到這個股權轉讓書了。

陳覺明憂心忡忡地問:“小寧爺,你說你家的公司要是破産了,你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

陳覺明說:“那你現在有的一切都是你大哥給的,你什麽都不會做啊,他斷你經濟來源你就得乖乖去上班,那他要是破産了你怎麽活。”

路過陋巷。

寧見景側頭瞥了一眼,陳覺明嘆了口氣說:“別看了,陋巷咱們現在都去不了,還說以後呢。”

他說完,等了好一會又說:“真的,如果你家要是破産了,有我一口飯吃我就不能讓你餓肚子,雖然我也沒什麽本事吧。”

“喲,這麽有義氣呢。”

陳覺明一哼,“當然了!”

寧見景笑着伸手墊在腦後,笑了聲:“其實我是陋巷的老板,你信不信?”

“你?”

“嗯。”

陳覺明“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就是一陣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小寧爺你?別鬧了哈哈哈哈哈你要是能開得起陋巷,我吃屎,我當你面吃屎。”

陋巷是什麽地方,整個秦城最大的銷金窟。

他還不是有了錢就能去的,有嚴格的審核制度,保密性做得非常好,雖然開在最繁華的地方,但是卻又能将客人的來去瞞得滴水不漏。

高官權貴在這裏紙醉金迷,出了這裏照樣衣冠楚楚。

寧見景一個十八歲的,跟自己一樣沒了家裏資助就斷糧送命的纨绔,他開得起陋巷?他進陋巷都是問題。

“小寧爺幾天不見越來越會開玩笑了。”

寧見景掏出手機,打開錄音靠近了他說,“來,對着這裏再說一遍。”

陳覺明手握方向盤,抽空瞥了一眼,茫然:“啊?說什麽?”

“說,寧見景如果是陋巷的老板,陳覺明就直播吃屎,來說一遍,我馬上就能滿足你。”寧見景指尖捏着手機,送到他旁邊,把陳覺明看愣了。

“切,休想騙我。”陳覺明清了清嗓子,低頭湊近了手機,一字一頓地說:“我小寧爺要是陋巷的老板,我,陳覺明,直播吃屎。”

“很好。”寧見景收回手機,播放了一遍,滿意地收了起來。

這時,剛放進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寧見景又取出來接,那頭的聲音略顯慌亂。

“老板,出事了。”

寧見景眉尖一蹙,“沒事,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陳覺明也發現不對,忙問,被寧見景一擡手止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臉色忽然一遍,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陳經理呢?這種事不早說,現在刀架在脖子上了頂不住了才告訴我?”寧見景冷笑了聲:“讓他滾過來見我。”

陳覺明直接傻了,在他的記憶裏,寧見景一直是個沒什麽脾氣的纨绔,他們這些纨绔裏最纨绔的,就算偶爾生氣也讓人看不出真假。

他玩的開,又比他們這些人灑脫,然而剛才那一瞬間,就那一個手勢,他好像就覺得完全陌生了。

有一種,他深沉似海不見底的感覺,沒來由的讓人打顫。

“怎、怎麽了啊?”陳覺明小聲問。

寧見景側頭,将泛着冷意的表情瞬間收住,笑着轉過頭說:“沒事,停一下車我回去處理點事。”

“什麽事兒啊?我送你去吧。”陳覺明擡了擡頭:“這正好是晚高峰,你也不好打車,前面我掉個頭送你呗。”

“嗯,行。”

**

荊修竹小宋回到戰隊,青訓營一衆小朋友和戰隊幾個人都站在大門口迎接凱旋歸來的兩人。

雖然上次迎接過了師兄,但熱情還是絲毫不減。

荊修竹“噗”的一笑,“乖乖,這還分批迎接呢。”

師兄伸手抵了下一下,“哎你沒事了吧,你大爺的突然住院把我們幾個都吓死了,老子被十個狙擊手圍堵的時候都沒這麽恐懼過。”

“沒事。”荊修竹和他對了下拳,朝青訓營小朋友擺擺手說:“走,上去了。”

一群人烏泱泱的上樓,小宋立刻跟青訓生們聊到一起去了,把見到yul的事情跟他們分享,恨不得手腳都并用。

“哎老板呢?”胡立謹忽然問。

“出去玩兒了,不管他。”荊修竹走進訓練室,見小宋說得興起不打算進來了,就關了門,又問:“元生的事怎麽樣?”

胡立謹皺眉說:“問題有點大,這個要慌。”

“怎麽了?”

胡立謹拉過椅子,坐在荊修竹面前,嚴肅的說,“那天你不是說你揍過他一頓,然後他被人帶走了麽,再後來就沒人找得到他了。”

荊修竹微微皺眉:“那麽大個人,還能丢了?”

胡立謹也皺眉,兩手不自覺的交握了下,斟酌了下說:“丢倒是沒丢,後來他自己又出來了,但是他以後再也不能打比賽了。”

荊修竹一愣,“什麽意思?”

師兄嘆了口氣,湊過來說:“我聽說,他的右手腕受了傷,手筋被人挑斷了,雖然立刻送到醫院接上了,不影響日常生活,但打比賽卻是永遠也不可能了。”

胡立謹立刻又道:“對付他的人好像知道他是職業選手,又穩又狠,不到會判刑的程度,但卻會葬送元生的職業生涯,他這輩子打不了比賽了。傷他的那個人後來主動送醫主動自首,不過我覺得元生方面不會善罷甘休。”

荊修竹不自覺的雙手抱胸,做出了一個防備的姿勢,單手抵在唇上出神,他幾乎不用想,這個人一定是寧見景。

他不是那種會以德報怨的人,元生要強.暴他,還幾乎殺了他,他是會做出這種事的。

胡立謹見他出神,問道:“怎麽了?你知道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完蛋了,掉馬了。

小寧爺:我不怕,他還敢打我不成?

荊隊:你還別不信,我真敢。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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