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他願意(043)

王南方看着阮文禮,他也在回看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這是真的嗎?”

她不明所以:“嗯?”

他擡手,在她的眼睛邊沿輕輕掠過,她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說:“你的睫毛。”

她忍不住笑了,雖然眼睛仍是濕潤:“是真的啊。”雖然她都會化了妝再出門,但一般都是淡妝,并不需要在睫毛上動太多手腳。

他似乎是點了點頭:“挺好看。”

王南方慶幸自己擁有不算難看的皮囊。她看阮文禮,他的樣子當然也是好看的,但她想他并不稀罕對于他外貌的贊美,所以她識趣地保持沉默。

阮文禮抽了旁邊的紙巾,擦了擦她的臉,又擦了擦他的手,把紙巾團放在一邊。

王南方被他帶着溫情的動作帶動,她試探性地側頭,上身緩緩探向阮文禮,她猜他下一刻會不會采取一些主動,譬如吻她,但他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想,這是他沉默的拒絕,心下想着無謂勉強,便微微往後退了。

沒想到的是,阮文禮把她攔腰抱起,幾乎沒太費力,她便就着他的力量跨坐在他的腿上。王南方踢掉了她的高跟鞋,雙手抵在身後的牆壁。

她嘗試着側頭去吻他,在他的嘴唇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唇印。見他沒有不耐煩,她開始緩緩在他的唇邊流連。

很快阮文禮反過來吻她,她便嘗到了他嘴裏的一點點煙草的苦味。她雙手繞上他的頸脖,喃喃:“我只是想接個吻,不代表我想要更多。”

阮文禮繼續吻她,雙手扣她的腰:“不想要就不要,按你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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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方去門口接收剛送達的快遞,穿着藍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很暧昧地看了她一眼。她微微不悅,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那是她在網上買的男士日用品,還有一些也許今晚阮文禮會用得着的東西。阮文禮把司機叫走之後,後來竟然默默跟着她回來了,并且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說要走,那麽她就默認他今晚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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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躲閃閃地把那個很大的塑料袋拿進家裏,再放到衛生間的衛浴櫃裏。再出來時,看到阮文禮在客廳拿着那把她上次從奶奶家帶回來的長劍,并且已經抽出來,細細地端詳。

王南方試圖表現出她是自然的,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阮文禮看她,揮了揮劍:“為什麽有這種東西?”

“我讀大學時無聊才玩的。”她尴尬,覺得自己當年愛好太特殊。她從他手裏拿過劍,想放回一邊,劍都已經生鏽了,也沒有當時的勁了。

沒想到阮文禮建議她:“要不要表演一下?”

她下意識拒絕:“不要。”

“你以前很愛玩這個。”阮文禮說,“試試?”

王南方呆住:“你怎麽知道?”

“我以前在村裏見過你在廣場上舞劍。”

她的表情凝住:“什麽時候?”

阮文禮語氣平淡:“很久以前了。”見她沒有表演的意思,他開始轉身,往陽臺的方向走。

她跟在他後面:“是你以前在做丹霞村的舊改的時候嗎?你怎麽還會記得?”她真正想說的是,他怎麽會真的記得她,他記得她穿過一身白的衣服,記得她紮過高馬尾,記得她給他手裏塞過一封信,他竟然還記得她在廣場上舞過劍?那時候奶奶為了守衛家園,天天和做舊改的人對抗,而她為了給奶奶撐腰,幾乎每個周末都會跑回家,也的确曾經在廣場上練過劍,這一切,阮文禮竟然都會記得。

他說:“我記性一直不差。”

但她做他的助理時,他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這些往事,就像他從不認識她一樣。做他的助理期間,他幾乎不怎麽和她對過話——當然,也是因為她當時僅僅是他的數名助理之一,而她負責的也主要是文書工作,無須和他有太多當面的溝通。

“我有個建議——”他回頭,“或許我們該回銀灣,或者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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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阮文禮的建議,他簡單解釋:“我不太習慣這裏。”

她當然不認為阮文禮會習慣這樣小的房子,雖然這已經是她用盡數年積蓄還因此負上巨額銀行債務而得以建立起來的家。小小的房子被她布置得很簡潔,她想,就算不夠大也不奢華,至少應該是舒适的,當阮文禮真的這麽說時,她還是不免有淡淡的失望。她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衛生間,看來那裏的東西不會有被使用的機會。

阮文禮又說:“如果讓司機送換洗衣服過來,也不方便。”

阮文禮說的當然在理。除非王南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否則,她似乎只能服從。她背對他:“好吧。”

“多拿幾套衣服。”

只一句話,王南方又莫名覺得歡欣鼓舞。她回頭看他:“現在走嗎?”

“你收拾好就走。”

王南方嗯了一聲:“我現在去收拾。”

再下到車庫時,阮文禮很自然地想拉開後座的門,頓了一會兒,才拉開副駕駛的門。

車裏很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王南方沉默地開着車,瞥了一眼阮文禮,他坐在旁邊,看着手機。從六點多到現在,他的電話和信息都很多,但他似乎都沒有太認真理會。只是現在,他微微有些出神了。

過了好一會兒,阮文禮才擡頭,看着前方,忽然開口:“你可以考慮換一輛車。”

如豐對于公車使用是有一套标準化的制度的。以她的職務級別,她現在的确可以申請公車:“我年後會打申請。”就算她不介意繼續開着這二十萬不到的車,但阮文禮估計不樂見他手下的部門總經理的使用量度如此上不得臺面。

“不,直接跟我說。”阮文禮放下手機,“還是你想要一套房?你那裏有點小,可以換套大點的。”

王南方這才回味過來,阮文禮又試圖在表現他的交易策略了。她抿唇,卻不像第一次他轉給她幾十萬的金額那樣憤怒:“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如果你想給我一套房,意思是你也希望給你一套?”

阮文禮停了一會兒:“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沒別的意思。”

王南方握着方向盤,視線向前,試圖不受這個可惡的男人的影響:“我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變好的。”

阮文禮正想說話,但他的手機開始震動。

王南方裝作不經意地掃了阮文禮一眼,他的手機已經震動了很久,停了,又重新震動,但他一直沒有接起,也沒有挂掉。她在猜那電話什麽時候會挂掉,會不會有第三次震動,阮文禮接了起來,卻沒有出聲。

王南方能聽見那頭是小男孩的聲音,甚至能聽見對方清脆的聲音:“爸爸爸爸!明天就是除夕了,你還不回來和我一起過年嗎?”

阮文禮頓了一頓:“我有事,不能和你過年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已經兩年沒有在一起過年了。”

“我很忙。”阮文禮聲音變了變,“我要挂電話了。”

阮文禮确實挂了電話。王南方心裏沉甸甸的,她确實無法真切地了解阮文禮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一個人可以冷漠到對待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嗎?他說他有事,而他明明說了要和她過幾天,莫非他的事就是和她一起待着嗎?日後他兒子更懂事之後,知道自己的父親竟可以為了這樣的事情将自己置之不顧,作何感想?——王南方忽然覺得難過,當年她的父母,或者就是那個李知岚,在抛棄她時,又作何感想?

“其實——”王南方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斟酌,最後還是出口,不知道是為了那個她并不認識的阮文禮的兒子,還是為了那個被抛棄的自己,“很抱歉我聽到了。不過,我想,無論大人的世界是怎麽樣的,不應該将沉重的後果交由孩子去承擔。”她想起在老周那裏時,他的朋友們問阮文禮,說他的孩子和前妻一起在香港,她猜,也許他的離婚官司打了三年,這三年他就完全不管不顧他的孩子,她似是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對吧?”

阮文禮卻沒有說話。

王南方當年勸誡阮文禮要做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的執拗勁兒又出來了:“就算你和他媽媽相處得不好,孩子總是無辜的。”

“不要再讨論這個話題。”阮文禮開口,語氣并不高興,“去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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