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他願意(044)
在路上,王南方想過不下十次讓阮文禮下車,自己調轉車頭回家。
氣氛低迷。她想,果然,走得越近,越能看清,阮文禮不但是一個嚴格的老板,還是一個嚴苛的情人。當然,也許她太自以為是了,她怎麽可能對阮文禮的家事指指點點、高談闊論?
手機又在振動。她下意識地看過去,發現阮文禮也在看他的手機——事實上,是她的手機正在振動。她把手機設置為振動模式,還是學的他,大概覺得平日的商務場合下只有振動模式才更合乎禮儀。
她猶豫了一秒,右手在置物箱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耳機,戴起,接起了電話:“奶奶。”餘光看到阮文禮打量了她一眼,而她裝作毫無察覺。
奶奶問她:“明天幾點回來吃飯?”
王南方停頓了一下:“我現在還沒确定——”
“你三嬸說,今年做事不太順,叫我和她一起去寺裏吃齋,初一到初七。”奶奶咳嗽了一下,“要是我确定要去的話,明天下午就得和她們一起坐大巴車去了。”
王南方皺眉:“怎麽運氣不好了?去哪裏,多遠?”
奶奶卻沒接她的話茬:“我還是想去,要不你明天中午回來得了,中午吃完飯,我把家裏所有鍋碗瓢盆都洗了,這幾天就不再沾葷腥了。”
王南方不自覺地看了阮文禮一眼,阮文禮卻轉開了視線。
王南方問:“要不要我送你們去?”
“不了,好幾個人,你的車也坐不下。我們一起坐大巴車去,花不了幾個錢。”
“那,要是這樣,明天我就不回去吃飯了。”王南方斟酌着字眼,“我手裏還有些事要處理。”她說,“還有,養在冰箱裏的蟹要是沒吃完,就別吃了。”
“你要是不回來吃,那我就給你三嬸他們煮了吃算了。”奶奶忽然嘆了一口氣,“其實做事順不順的,看人。你今年運氣就不錯,聽說你都升職了。運氣不好的是我們,看來明年房子就要拆了,念念經看心裏會不會順一些。”
你,我們。原來在奶奶心中,她和她已經不再是我們。王南方彷如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最後只得噢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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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通話結束,阮文禮一直都沒說話,王南方也不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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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78樓,同樣有些耳鳴。王南方卻有些走神。
阮文禮打開門,王南方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兩個服務人員跟在他們身後,一個大概是經理,另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拿着王南方的行李包。
經理很是低眉順眼的樣子:“阮先生,晚餐已經安排好了,因為你沒有特別吩咐,所以還是按上次的餐單,希望你們用餐愉快,如果需要更換餐點,請随時聯系我們。還有——”她看向王南方,“這位女士如果需要任何服務,比如有其他需要用的香薰或者清潔用品,可以和我們溝通,我們會努力配合。”
阮文禮沒有看王南方,語氣淡淡:“暫時沒有其他需要,你們下去吧。”
經理讓小夥子把王南方的行李包放在一邊的櫃子上:“好的,阮先生,那我們不打擾二位了,祝你們用餐愉快,有個愉快的晚上。”
有個愉快的晚上,多麽暧昧的一句話。王南方看着那個衣着得體的女經理,她以特別優雅的姿态關上了門。于是,房間內再次剩下她和阮文禮。第二次造訪這裏,她的不自在感已經消失了許多。
“你在思考什麽?”阮文禮已經去了盥洗室洗手,出來時,手上還帶有淡淡的洗手液的清香,“你從車上到現在一直維持這種狀态。你需要吃點東西嗎?”
王南方不想解釋,她确實在走神,一方面是因為奶奶的話,另一方面依然是因為阮文禮驟變的态度,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被他冷冷地訓斥“不要再讨論這個話題”是一種如何傷人的體會。她試圖讓自己表現得滿不在乎:“我确實餓了。”
她去洗手,出來後,看到阮文禮已經在她的對面坐下。阮文禮用公筷給她夾了半碗面,又給自己夾了半碗。面是素的,連根菜葉子都不見,浸在湯裏,擺盤精致,卻不覺得具有多大的誘惑力。她面前也有整潔且擺放整齊的餐具,當然不會是阮文禮幫她擺放的,大概是用昂貴的價錢買回來的服務——有錢真好。王南方用筷子夾了一只蝦,阮文禮出聲:“如果你昨晚才因為吃了海鮮中毒,我建議你今晚吃得清淡些。”
王南方心裏嘆氣,低頭吃了一筷子面。她偷偷瞄了阮文禮一眼,他面無表情,連剛才在車裏接電話時那點情緒也再不見,只是沉默地吃着他的面。她用眼神數了數,桌上有六個菜,他一個菜都沒有碰。
誰也沒有再說話。王南方想,在他開口之前,她再也不會說話了。如果她更有骨氣一點,她該在半路上就丢下他,回自己的家——可惜她并無這樣的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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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對抗來得沉默無聲。
阮文禮把王南方扣在身側,緩慢地律動。他的左手攔在她的身前,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她用手去摳他的手,他一扣緊了,她便去抓他,他便稍稍放松。她一停止動作,他便又把她扣緊,如此反複。
本來他們似乎都沒有意興闌珊,沒有誰覺得必須在這樣不痛不快的氣氛下做些什麽。吃完飯過後,阮文禮在客廳講電話講了一個多小時,王南方很有自知之明地回房,不打聽他的事——不論是公事,或是私事。在房間待了半小時後,她決定去洗澡,這次過來,她給自己準備了三套睡衣,兩套是正常的睡衣,一套确實是有點耍了心機的,她搖頭,選了看起來最清心寡欲的一套長衫長褲——她覺得她真不想做些什麽,他大概也不想。
她在床上看樓市數據,又看如豐去年下半年在售預售商品房的銷售數據,數據很好,她想,這代表阮文禮的財富又累積了不少。盡管她偷偷看過某些財經評論博主帶着八卦的心态去評論阮文禮的離婚是不是導致他的身家大縮水,但,阮文禮真正被前妻分走了多少錢,沒人知道。
快到12點,阮文禮才回房。他打開他的大衣櫃時,躺在床上的她才看到他那幾大排衣服,黑的白的灰的藍的,熨燙整齊,像陳設在奢侈品店的新品。她再次感嘆,或許這才是阮文禮讓那麽多女人趨之若鹜的最重要原因——誰會讨厭錢?而阮文禮的名字等于錢,除非他某日破産。如果她也愛上他的錢,也許她會感覺快樂得多,阮文禮至少是一個不對床上伴侶吝啬的男人。她胡思亂想,越想越頹唐。
等阮文禮穿着睡衣,帶着淡淡的肥皂香回到床上時,王南方才忽然同時意識到,床上仍然只有一床被子。
王南方想讓他直接找人多要一床被子,但又恪守自己不要主動與他搭話的內心守則,裝作毫無知覺,繼續裹着三分之二的被子。然後,阮文禮調高了暖氣溫度,在一邊默默躺下。
沉默的氣氛維持得極久。王南方不知道自己放棄了和奶奶一起吃年夜飯的機會,巴巴地跟過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她也想不明白,阮文禮不和自己的父母孩子團聚,和她一起躺在這裏相對無言又是為了什麽。
直到阮文禮慢慢地靠近她,她才發現,阮文禮身上那樣熱。他的手從她的睡衣下擺探進去,慢慢地探索,卻也沒說話。
這是屬于他們的第四次。王南方想,她大概真的已經是一個生理上足夠成熟的女性了,阮文禮只這樣輕輕撩撥,她便變得柔軟,再次願意容納他了。容納他古怪的脾氣,容納他苛刻的用詞,容納他熾熱的溫度。
于是,本來打算安靜睡一覺的夜晚,又變得活色生香。
王南方并不抗拒阮文禮這次采用的姿勢,但阮文禮每次用力都把她箍得極緊,讓她有些疼。她記不清是第幾次,又去摳他的手,剛放松,他的手很快又繞了上來,她忍不住,雙手把他的左手拉到嘴邊,對着他的手背,狠狠地張開了牙齒。
阮文禮發出低沉但清晰的疼痛聲,王南方才意識到,她竟然咬了他,而且是用力地咬了他。
她還來不及思考是不是要道歉,阮文禮已經徹底把她翻過去,壓在身下,她并不覺得自己一七幾的身高柔弱如小白兔,可他身量更加高大,在他身下,她還是沒有反抗的餘力。她低低地沉吟,為被抑制的呼吸,為即将席卷而來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