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他願意(045)

王南方再醒來時,房間內一片昏暗。

因為落地窗簾厚而重,她看不見外面的天色,手機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她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她渾身酸痛,像當年念書時第一次跑800米長跑。昨晚太激烈了,王南方沉沉地想,阮文禮大概在發洩,雖然她不知道他在發洩些什麽。

幸好,在和阮文禮的較勁上,她終于贏了一次。在沉悶對峙的夜晚的最後,最後是阮文禮先開了口,他說:“給我一點被子。”

盡管他給她在下達指令,她還是很大方地分給了他半張薄被。

王南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繼續安睡和起床之間猶豫。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在振動,一直振動,繼續振動。王南方想,大概她的手機不會有這麽瘋狂的來電。睡在旁邊的阮文禮動了動,可能昨晚睡着睡着就睡到一起了,他的右腿靠着她的左腿,他一動,王南方就馬上察覺到了。

阮文禮果然醒了,他很快起身,去拿手機。她閉着眼睛,裝作仍在沉睡。

大概阮文禮把手機摁停了,吵鬧聲很快停止,他重新躺回床上。

原來,他也是會睡回籠覺的——哦,今天是除夕,偷懶是理所應當的,即使是阮文禮這樣的大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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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方再次醒來,發現阮文禮仍在睡覺。她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機,卻發現原來剛才振動的是她的手機——但是被阮文禮開了靜音模式。

難怪手機一直在振動,原來都是那些例行的祝福消息。和往年不同的是,她今年收到了更多這樣的消息,且同事和下級對她的稱呼發生了改變,改為了“王總”。她看時間,已經快10點了。

她走進盥洗室,決定在阮文禮起床之前,先把自己收拾好。

再出來時,阮文禮已經起身,窗簾也打開了,他正坐在落地窗邊的椅子上接電話:“我知道了,我來處理。”

阮文禮的語氣嚴肅,王南方忽然有些不安,站在一邊看阮文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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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放下電話,看她:“讓他們送早餐吧。”

她愣了一下,答好,看他起身,去了盥洗室。

等他出來,早餐已經送到,王南方叫早餐服務時,電話那頭的聲音甜美而溫柔:“請問你們二位要吃些什麽早餐?”王南方實在不清楚阮文禮的愛好,只能嘗試着說照舊,對方又說:“請問是雙份嗎,女士?”王南方答是。早餐送上來時,是黑咖啡和全麥面包,王南方愣住,是她讨厭的早餐類型。

阮文禮身上帶着和她類似的味道,那來自同一瓶洗手液。他坐下,先喝了一口黑咖啡,緩緩開口:“剛才鐘一元給我打電話。”

王南方訝然。

“是合同的事,他知道了。”阮文禮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他以為我不知道,特別打電話來告訴我。”

這算是向阮文禮邀功,還是算是對她工作不力的舉報?王南方看着他:“我有一件事需要向你彙報。”她昨天下午本來就想說的,他的冷漠把一切都弄亂了,她在心裏整理了一下,原原本本地把張天本離職前誤導了法務部的事情告訴他。

阮文禮皺眉:“不論是你,還是法務部,別嘗試為自己的失職找借口。不管誰動了手腳,但凡你們再嚴謹一些,就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王南方想辯駁,張天本離職前,她還不是項目負責人,無須為這個錯誤擔責,但她沉默了,錯誤是在她任負責人時才暴露的,當然以他的立場而言,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過完年之後,還是按原來的計劃簽合同嗎?”

“照舊”,阮文禮咬着面包,忽然眼眉一挑,“你不吃?”

王南方便伸手拿了面包,咬了一口,口感幹澀,一點都不好吃。她看着阮文禮很安靜地邊吃早餐,邊看送上來的報紙,一副心無旁骛的樣子,心裏卻浮起微微的悲涼感。忠誠,她可能懂了這個為什麽是阮文禮的底線,不管張天本是為了陷害鐘一元還是陷害她,為他的行為最終埋單的是如豐,是阮文禮,難怪他對身邊的一切人都充滿了不信任感,“所以,找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真的很重要,但也很難吧。”她開口,卻不知道阮文禮會如何應答。

阮文禮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似乎閃過什麽,卻低頭繼續看報紙,什麽也不說。

他果然不會回答她這麽沒有分寸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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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阮文禮單方面宣布,他們要出去走走。王南方沒有拒絕,當然也不會拒絕。

阮文禮開了另一輛車,不是上次的奔馳。

春節假期讓這座城變得空了,開起車來,一路順暢。天氣晴好,王南方坐在副駕駛,心情莫名變得愉快。她沒有問阮文禮要帶她去往哪裏,她甚至不想提醒自己去想這時候奶奶出發了沒有,暈不暈車——她看了阮文禮一眼,阮文禮戴着墨鏡,她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他的下颌沒有昨晚那樣線條緊繃,大概心情已經好轉。

天窗打開着,風呼呼地吹進車裏,吹亂了她的頭發。王南方在包裏找了根皮筋,随意地紮了個馬尾。

她想,她似乎可以體會,古代的男女情到濃時為何熱衷私奔——不問目的,不問歸期,只在路上的感覺實在太好,就像此刻她和他,明明沒有愛情,卻像相愛已久的男女,沒有任何羁絆。

阮文禮忽然側目,看了她一眼。

車子進了隧道,又出了隧道,上了橋,穿梭,又下橋。王南方看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他的左手靠近虎口處,有一圈深深的咬痕。那是她昨晚給他留下的傷口,但他由始至終沒就她這個魯莽的行為說她半句不是。王南方偷偷看他,她突然好想吻他。熱烈地,纏綿地。

阮文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看右邊。”

道路的右邊是一大片荒地,她心裏一動:“這是你想要拍的地?”

“大概在四月拍。”阮文禮言簡意赅,“過完節我會和安排和他們吃飯。”

吃飯。王南方又想到了那一次,她被羅至成安排作為陪襯的角色,去應酬他的客人們。她又想起了那個漂亮的女人,那個女人——是他的情人之一嗎?這麽一想,方才心裏的熱烈又消減了幾分。

“如豐會成功的。”她本想說,你會成功的,但她不想這樣語氣暧昧,洩露了自己的心事。

“做事無非兩個結果,成功,或者失敗。”阮文禮目不斜視,“我是能接受失敗的人。”

但丹霞村項目當年的慘敗,卻是他不想正視的事實,她遲疑了一下:“你還記得我的奶奶嗎?”

“當然,那個反對舊改的老太太,固執,自我。”

“事實上,她只是有和我們不一樣的立場。我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她過去的一切錯誤的行為。”王南方頓了一下,“我代她向你道歉。”

“道歉對我沒有意義,做成項目更重要。”

的确,他贏了。看似是她做成了這個項目,但背後絕對離不開他的運作。她忍下心裏的嘆氣,為奶奶,為自己。

阮文禮又開口:“反對舊改是正常的事,為什麽要把一個老太太推出來做箭靶?”語氣是不自覺地帶着倨傲的,“你父母呢?任憑她一把年紀自己出來擋箭?”

阮文禮為了丹霞村,做過太多太多的背景調查,但是他一定遺漏了一個重要事實,整個丹霞村一千多人,沒有人和她是父母和子女的關系。她沉默了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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