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他願意(046)

王南方确實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阮文禮也沒有再讨論下去的意思。王南方看向窗外,沉默是一種封閉的溝通方式,但同時也意味着安全。

開了将近三個小時的車,他們最後到了一個小鎮。沿路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安靜,人也不多,只有道路兩旁挂着的的大紅燈籠,宣告着今天是除夕,一個對中國人來說意義非凡的日子。王南方想,他們兩個當然是中國人,但他們在這個日子裏都選擇了和一個對自己而言關系并不親密的人一起度過——真怪。

車子最後繞進了山上,蜿蜒而上,一路可見古樸建築風格的別墅群。門衛見到阮文禮的車,恭敬地敬禮,然後放行。王南方不由得想起銀灣,似乎也是一樣的流程。

最後,他們在一個旁邊有個人工湖的房子停下。房子是二層半的小樓,看上去并不奢華,但和這個小鎮的氣氛很搭。整體“到了。”阮文禮淡淡地開口。

王南方從沉思當中反應過來,跟着他下了車。她看着那個湖,湖邊還有一只停靠的小木船:“那是可以劃船的地方嗎?”她說。

阮文禮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可以。”但他下一秒打消了王南方的熱情,“但最好不要,我想今天沒有人能抽出空幫你劃船。”

王南方心想,她并不像他,他總是想着享受別人的服務,而她,喜歡凡事親力親為。

阮文禮已經在前面走,她穿着高跟鞋,跟在他後面,踩在細碎的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步履不穩。沒想到阮文禮回頭,伸手去拉她,她只猶豫了一秒,手便和他扣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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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門口,阮文禮放開了手,打開了大門。王南方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還有殘留的來自他的溫度。

房子不像是很久沒住的樣子,空氣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和玫瑰香熏混雜的味道,應該剛被打掃過不久。也許這是阮文禮的第三個家,只不過路程實在太遠。

阮文禮放下車鑰匙,把外套放在靠落地窗的沙發上:“我們在這待兩天。”

兩天。她在心裏重複,答他:“好。”

“大後天我要去杭州。”意思是,确實只待兩天。

王南方轉臉,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有期限是好的,知道期限落在哪裏,心就不會盲目失控,期待就不會毫無節制。那麽,阮文禮把她帶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只是換一個地方吃飯、睡覺以及做愛嗎?她搖頭,重新看向窗外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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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告訴她,他得先睡一會兒,讓她自便,王南方看他,他并不像是很困的樣子,只是确實興致不高,她點頭,看着他上樓。

阮文禮一上樓,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她便在行李包裏找她的便鞋,換上之後,她便決定出發,前往那個人工湖。

她在湖邊躍躍欲試,但始終不會解開綁在木頭柱子上那堅實的繩結,只得放棄,在湖邊摘了一朵野花,到處閑逛。最後,又回到湖邊,重新研究那個繩結到底怎麽解。

年輕的小夥子開着巡邏車經過,見她在扒拉繩結,停住車叫她:“你哪家的?沒看到告示嗎?”

王南方順着他的視線去看旁邊的告示牌,上面的确寫着“請勿擅自入水”。她尴尬,但阮文禮确實說過可以劃船的,她站起來:“阮先生說過可以劃船的。”她不太确定阮文禮的姓氏在三個小時車程之外的地方還好不好用,但是,她下意識地搬出了他。

“你是阮先生家裏的?”

王南方點點頭,算是吧,是他家裏兩天的“家人”。

小夥子看了看四周:“行吧。你可以自己劃嗎?”

“我不太确定,但應該可以。如果你方便的話,麻煩告訴我,怎麽劃?”

小夥子又猶豫了一下,從巡邏車上跳下:“我給你劃一會吧,不過只能30分鐘,今天是除夕,人手不夠,我沒辦法在這裏待太久。”

王南方想也行:“可以啊,謝謝你。”

小夥子沿着石階跑了下來,麻利地解開了繩結:“你先上去。”

王南方小心翼翼地上了船,看那個小夥子用一根木頭頂着湖邊的平臺,撐了一下,船便往外緩慢地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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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在身上并不冷,今天的天氣很好。

小夥子沉默地劃船,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你不是在工作中嗎?怎麽可以在這劃船?”

他解釋:“這個湖被你們家買下了使用權,維護管理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

王南方點頭,表示明白。

船到湖中心時,她回頭往那座小樓看了看,二樓的東南邊的房間,陽臺上有白色紗簾輕輕地飄出,她想那大概是阮文禮住的房間,等她再仔細看看,卻發現阮文禮在陽臺上坐着,姿勢像是在抽煙。

她舉起手,對遠處的他揮了揮。阮文禮沒有反應,也許他看見她了,臉上可能有不一樣的表情,但她看不見。她又對着他揮了揮手,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對他揮手。

“我們要回去了,我還有其他工作。”

“好。”王南方提議,“讓我來試試,行嗎?”

小夥子維持着木船的平衡,和她交換了位置。

王南方用力地劃船,确實是個體力活。坐船的人感覺很好,但出力的人卻沒有太多欣賞風景的閑情,實在是有些累。

等她往岸邊慢慢靠近,一個高大的身影往湖邊走過來,越走越近,王南方看着站在親水平臺上的阮文禮,露出燦爛的笑容:“你要上來嗎?”

小夥子快速跳上平臺,對阮文禮點頭:“阮先生好。”又飛快地開着他的巡邏車跑了。

阮文禮表示不會上船,他站着,看着王南方:“他是誰?”

“應該是這裏的工作人員。”王南方借力,讓船靠在岸邊,不會被水流推開,“聽說是不可以擅自入水的,所以他給我劃了一會兒船。”她看着巡邏車遠去的背影,“看來我也得上岸了。”

阮文禮把手裏的煙蒂丢開,說:“你坐穩。”說着便跨上了船。

王南方努力保持船的平衡,阮文禮便上了船。他和她坐在一起,一人劃動一個槳。顯然他們欠缺默契,小船在原地打轉。王南方去抓他的手,給他明确的指令:“我們先要調頭,當我往這邊的方向,你就跟我反方向。”

很快,小船便又再次緩緩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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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方扭臉看着岸邊的風景:“這裏很好。”

阮文禮沒有作聲。

“你有很多房子。”她說,語氣是肯定的,沒有疑問,“目前我感覺你這個房子最好。”

“我本來就是蓋房子的。”他的回應聽起來毫無波瀾,“這裏的房子很便宜。”

王南方沉默了,這個話題似乎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阮文禮也沒再說話。

“或者,請你幫我一個忙吧。”她調出手機的相機功能,再手機遞給他,“幫我拍幾張照片。”

阮文禮不十分熱情,也不拒絕,接過手機,微微側身,把鏡頭對準了她。

王南方對着鏡頭微笑。其實她剛才是開心的,但當阮文禮來到,她又被他的沉默影響到了,所以,笑容多少是不由衷的。

阮文禮伸手,去摸她的頭發,王南方不知道他意欲為何,肢體僵硬。阮文禮把她的額發整理好,簡單解釋:“頭發有點亂。”他拍了幾張,把手機還給她,“好了。”

王南方翻看照片,照片竟然拍得很好。她本不覺得他會拍出好看的照片,讓他拍照也只是為了緩解二人的尴尬氣氛,她低頭一張張翻看,再翻,竟然是阮文禮那張被她偷拍的照片。她心裏亂了一拍,下意識地把手機反了過去,再擡頭看阮文禮,阮文禮竟然在看她的手機。

她衷心希望他什麽都沒有看到。但阮文禮的話讓她知道他看到了:“你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

王南方無法解釋。

阮文禮伸過手,想要拿她的手機,她攔着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不要動我的東西。”

阮文禮看她拉着他的手的手。王南方也看了過去,他虎口旁邊那圈印還在,她另一只手不自覺地輕輕摸了摸,阮文禮想縮回他的手,她握着他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只是一張照片,我不會利用它做什麽,別删了它。”她只是想留着一個記憶,僅此而已,她像求饒,像被發現贓物的小偷,“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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