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陽光穿透指縫,使那行字格外奪目燦…

解 陽光穿透指縫,使那行字格外奪目燦…

女生宿舍的樓梯間。

萬檸走在臺階上,仍回不過神。

過道裏浮動着洗發水的香氣,是許多女生們想趕在熄燈前吹頭發。而她踩進了這甜香的霧裏。

躲雨的畫面又一次在腦海裏浮現。

公告欄下終于風聲漸息,雨傘重新被舉過頭頂,朦胧如月色的燈光渡來,積水的地面也盈着星子微粒般的光。

他說的話仿佛寫在了月亮信箋上,朦胧的,可以從薄箋透出的字跡中,窺見他的心事。

而她被月色浸透。

只知心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須臾,他朝她伸手,卻只是從她肩頭摘下了一片落葉,而後道,“風停了,我們回去吧。”

她很輕地“嗯”了一聲。

回到寝室,萬檸先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寒氣從身體裏被驅散,只剩下薄薄的暖意。

許是白天考試太累,其他人都早早上了床,她走出衛生間的一刻恰好燈被熄滅。

室內悄然無聲。

她去陽臺晾好衣服,又輕輕關上門,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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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難以輕易入睡的夜晚。

被子幹燥舒适,她卻沒有睡意。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罐子,原來空空的,突然有人放了一顆糖。

空罐子也嘗到了糖果的甜味。

一時無所适從,她忽地把被子一把拉過頭頂,蒙住了腦袋。

絕對安靜的、私人的世界。

可以任由她釋放出腦海裏紛亂的線條和色塊,無人打擾。

直到上鋪傳來動響。

連續幾次。

為了聽得更清楚,她把腦袋頂上的被子掀開了。

是上鋪的床架發出輕微的吱嘎聲。

大約是章芸溪在輾轉翻身。

萬檸沒出聲,卻也小幅度的的轉過身,不一會兒又覺得不舒服,轉到了另一側。

上鋪驀然傳來章芸溪的詢問:“檸檸,你睡了嗎?”

萬檸霎時停住了轉動,卻還是應聲道:“…沒。”

但聽到回答的章芸溪,沒有立刻說話。

淡淡月色下,衣架的影子從沒拽緊的窗簾縫隙裏投進來,變得纖長。

兩人都看不見彼此,只能看到簾縫中的月,或地面的月影。

白天時全副武裝的人,在這無人可以窺探的夜晚,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章芸溪忽然問:“你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

“…”

“好感也行。”

萬檸想了想,道,“有的,初中的時候喜歡隔壁當飛行員的鄰居哥哥。很喜歡這個職業,那個哥哥人也很好,對小孩子很有耐心。”

“還長得很帥?”

“…對,是我們小區裏最好看的。”

章芸溪發出一聲輕笑,對方的坦誠,讓她也有了談興,“我也是,以前喜歡過一個高年級的學長,認為對方很成熟很有魅力。”

“後來呢?”

“後來發現這都是他在工作中的表現,私下接觸就發現,他是特別以自我為中心的一個人。”

“這樣的男生很多。”

“對,我那時就意識到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沒有真正成熟的,都是自以為是的成熟。”

萬檸仰躺着聆聽自上鋪傳來的聲音。

夜晚像扯上了一塊面紗,讓她們能夠自如地交談。

“我本來以為陳濯飛不一樣。”章芸溪忽而道,“我同樣欣賞他的能力,但他也遠遠沒到我想要的那種成熟。”

“我和他,其實秋游前就分手了”

“什麽?你們分手了?!”

她話沒說完,黑暗之中陡然有個人影坐起身來。

緊接着,接二連三地從其它床鋪傳出聲響。

“分手?”

“真的嗎?”

萬檸和章芸溪驟然停住交流。

也不知這些假裝睡覺的人,實際暗自聽了多久。

章芸溪無語地問:“你們都還沒睡?”

“剛考完試腦子太興奮了,沒那麽快睡着。”坐起來的人影,也就是薛冰冰,重新又倒了回去,側朝着章芸溪的方向道,“快說快說,怎麽回事。”

“就不合适分了呗,能怎麽回事。”

“啊,誰提的啊?”

“想什麽呢,當然是我甩了他。”

“怪不得秋游的時候就覺得你們怪怪的。”

“你們這談的像閃電戰。”

“男生是挺幼稚的,沒斷奶的太多了。”

薛冰冰:“算了,男人不喜歡就甩,下一個更乖。”

“好老土的詞。”

“哈哈哈。”

假裝成熟的薛冰冰被其他人一頓嘲笑。

有人問:“說起來,你們倆之前為什麽吵架?”

“誰和誰?”

“當然是芸溪和檸檸。”

章芸溪:“沒什麽事,小矛盾。”

“那就好,我們還擔心你們倆鬧翻了,上次的香水也沒給她留。”

“香水?”

“對啊,就是你送我們那個套盒,不是正好五瓶嗎,但有一個位置是空着的。”

“哦,我忘了。等等。”章芸溪說着,想從床邊梯子上爬下來,腳下卻差點一滑。

“小心!”萬檸馬上坐起身來,又道,“我給你打燈吧。”

她抱着被子,摸出手機打開電筒,照亮了章芸溪腳下的階梯。

章芸溪就這樣穿着單薄的睡衣,小跑到櫃子前,去拿了一樣東西,遞給萬檸。

是同系列不同樣式的香水。

“他家的山谷百合,我覺得适合你,就提前拿出來了,你試試。”

系着綠色絲帶的瓶子。萬檸在此之前沒用過香水,有許多疑問,問道:“是噴手腕上嗎?”

“手肘鎖骨都行,你把手伸過來。”

萬檸将手腕遞過去,章芸溪握着她的手給她噴了一泵。

一股沁涼的香味散開,淡淡的,清檸的香。

“有點像檸檬。”

“前調有檸檬,後面會轉花香。”

這瓶香水,原來是一根點燃萬檸所有情緒的引線。

當下卻撫平了那些細小的傷口。

“謝謝。”她內心觸動,真摯地道,“謝謝溪溪。”

章芸溪“嗯”了一聲。

薛冰冰插嘴進來:“什麽,給我聞聞,我也要聞。”

“聞你自己的去。”章芸溪把香水往萬檸懷裏一塞,鑽回了被窩,“冷死我了。”

“檸檸給我聞聞。”

“我想聞。”

“我也!”

另外三人也紛紛出聲。

萬檸掀開被子,“那我拿給你們聞。”

“就你手腕給我們聞一下就行。”

“好。”

她們嗅過這香味,都認為它确實适合萬檸。

這時,薛冰冰積極地說:“給你們也聞聞我的吧。平日裏上學都不方便噴。”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

“那我們就大發慈悲的接受吧。”

有兩個人當開頭,其他人也躍躍欲試,想要給衆人分享自己拿到的那瓶香味。

寝室裏忽然漫開了花果香。

“完了,太香了,我覺得香得都有點臭了。”

“晚上通風會着涼诶,就這樣臭着吧。”

衆人都忍不住笑。

彼此之間的距離好像在被拉近。

大家靜靜地又躺了一會兒,卻還是沒人入睡。

有人突然說:“其實,我最近喜歡上一個男生。”

其他人立刻興奮地回應:“誰誰誰?”

“咳,高年級的,就是有天我差點掉進金魚池,他拉了我一把。我們互相加了聯系方式。”

“很浪漫的開始。”萬檸也加入了新的話題。她已經有些困了,卻又不舍得睡。

“但後面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聊。”

“我覺得,他會加你聯系方式就是對你有好感。”

“要不要現在給他發信息?”

“現在?”

“就現在,你有這麽多參謀,怕什麽。”

“那我發什麽呢?人家可能都睡了。”

“那你就發‘晚安’。”

“太暧昧了,可以發‘在幹嗎’?”

“笑死,人家可能會回‘在睡覺’。”

“哈哈哈哈哈…”

“噓,宿管。”

笑聲戛然而止。

好在她們停得快,宿管無法确定是哪一道門裏傳出的笑聲,只拍了拍其中一扇門示意早點睡。

然而六個女生談興正濃,等下窗戶裏透出的那一道影子晃動離開,又大約過了幾分鐘,重新活躍起來。

“到底發什麽好?”

“說起來,我這裏也有個小八卦,你們還記不記得迎新晚會上表演脫口秀的那個男生?”

“我記得,臺風特別好,一個人在臺上表演都沒有尬場。挺厲害的。”

“他和我朋友認識,說想追芸溪。”

“等等,我突然餓了,誰有零食?這種八卦我要認真聽。”

“我有泡椒鳳爪。”

“今天好冷啊,檸檸,我想去你床上睡。”

“那我也要挑一個人睡。”

第二天人人都頂着熊貓眼,但突如其來的夜聊,無疑将寝室的六個女生捏得更融洽了。

那些萬檸在低潮時,曾經以為會驚天動地的浪濤,卻只是如沙灘邊的浪花,輕輕淌過了她。

她與陳濯飛的相處好像回到了最初。

他在躲雨時的那番話,似乎只是為了給她支起一堵有指引性的牆,讓她不再彷徨在內心充滿猜測的迷宮裏。

但又有什麽,悄然發生了改變。

一次課上的分組讨論,班級裏的座位被打亂。

激烈的讨論讓教室變得嘈雜,她也因為與人觀點相悖而頭疼。

等讨論結束,她揉了揉疲憊的耳朵,回到座位。

看見陳濯飛恰好坐着她的椅子。

待看見她回來,他起身說:“我先回去了。”

回歸座位,她只覺得椅子還留有前一個人的溫度。

她剛要把記錄本放回到課桌抽屜裏,忽而發現了一張原本不屬于課桌抽屜的紙條,和一塊巧克力。

紙條是不規則的形狀,像随手從記錄本上撕下來的。

只見上面寫着:窗外有個鳥巢,在你的座位上看見了。

飛揚的、超出橫線的字,是陳濯飛的字跡。

她偏頭去看。

窗外都是枯枝落葉,一片秋冬的蕭肅景象,不見鳥巢。

直到她一番搜尋,将要收回視線時,驚喜地發現走廊的檐下一角,有一塊像黏着泥巴似的巢。

說是鳥巢還并不準确,只是簡陋的雛形。

不一會兒,便有兩只小燕子叼着新的枯枝飛來,放下樹枝後,因築巢意見不合,叽叽喳喳大吵一架。

萬檸不禁露出了笑渦。

這是冷酷嚴峻的時節裏,一抹勃勃生機。

是她未曾注意到的風景。

她想将紙條夾進書裏,卻發現背面亦有字:“巧克力也很好吃。”

她這才記起被遺漏了的巧克力。

這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時間滑向期末,又度過寒假,再重新回到嶄新的學期。

過了個年,人人都仿佛長大了一歲,生出一副新的面貌。

唯有學習是亘古不變的主旋律,間或有八卦為枯燥的課業生活注入活力。

章芸溪和陳濯飛分手的事情,在後續逐漸被人發覺,卻因為過了時效性,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萬檸的生活恢複了原來的步調,但又比從前多了一段輕快的旋律。

她常去圖書館,也會在操場散步。

偶爾,她會遇到陳濯飛。

如果在圖書館,他們會一起寫卷子,會讨論難題,會閱讀同一本書後交換觀點。

如果在操場,她會背書,或者戴着耳機聽一段英語聽力。他會慢跑幾圈,或者加入到踢足球的隊伍裏,和陌生的同學踢一場。

等到金橙色的落日餘晖流入塑膠跑道,再一同離開。

隐秘而無聲的默契。

是一段無法靠近卻渴望靠近的距離。

直到大地褪去冬衣,白雪下冒出點點青嫩的綠草。

新的學期開始。

下午的課開始前,教室裏人聲漸多。

陳濯飛也來了,和隔了一條座位的男生聊天。他們聊得熱切,他便順勢坐在她旁邊的空位上。

她專注寫題,只是稍有不經心,肘彎便碰到了他的後背。

他回頭看了一眼。

她的紙面上空着一道大題,草稿本上已經寫滿了各種解題方法,他自然地問道:“這題我解出來了,需要我提供思路嗎?”

她遲疑地看着自己仿佛思緒般雜亂的草稿本,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他和那男生說了一聲,回身給她講題。

她有了點頭緒,便自己在草稿本上塗畫起來。

他也沒有再去找那男生說話,反而随手拿過她一本放在桌上的課外讀本看。

暖洋洋的太陽斜照着課桌,令人生出閑适的暖意。

萬檸中午沒有午睡,當下只覺得眼皮倦懶。不知不覺中,她的額頭抵着手背,準備再閉眼休息一會兒。

座位離桌面有些遠,她睡得不舒服,想要調節椅子和課桌的距離。

手伸到課桌下方,抓住了椅面邊緣。

可一不留神,她施錯了力氣,手陡然滑開,撞到了另一只手。

是陳濯飛靜垂在椅邊的手。

她屏住了呼吸。

他同樣一頓,閱讀的視線停住了。

她的指尖下意識微蜷,卻又與他彎曲的指節相碰。

骨節互相輕啄,是觸碰,是試探。

如接通的電路,酥麻的電流在輕貼的皮膚之間流竄。

而後慌張卻又自然的,兩只手交握在一起。

萬檸将挨靠在桌上的臉頰轉到另一個方向,不去看他。

周遭各種聲音彙聚,十分嘈亂。沒有人注意到,靜谧無聲的課桌下,他們牽住的手。

而她在這紛亂的聲音裏,安然睡着了。

開課的打鈴聲驟然驚醒了她。

身旁的人已經不見了。

陽光正好。萬檸伸了伸懶腰,餘光似輕瞥見手背上多了抹顏色。

她定睛一看,就看見那只舉高了的手背上有一行字,陽光穿透指縫,令那行字格外奪目燦爛

解:陳濯飛喜歡萬檸。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

這個階段确實不會馬上宣布戀愛,只是終于可以向彼此靠近了。

最初想的就是短篇。所以沒有給他們設計複雜的背景和性格,也沒有更多劇情支線,預想的字數也是伍-捌萬字,但寫作過程中,發現感情碰撞中的許多階段不想錯過,所以增添了許多細節,不知不覺寫到了快壹拾叁萬字。

這篇從貳拾年開始寫,将近三年。以前不明白為什麽有的文橫跨好多年,作者都還能保持寫作熱情,寫了這篇才發現,雖然寫得斷斷續續,但我對檸檸的感覺很完整,每次撿起來都不覺得陌生。

這是我相對完整的一個作品,是一次痛苦又快樂的嘗試,寫完很滿足。

也非常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陪伴和支持。

暫時不會挂完結标簽,可能會修改一些細節,所以不用在意更新提示。

有一個好消息是檸檸已經簽出版了。暫時還不确定會不會寫番外。如果寫的話,會在文案上再告知大家。

感謝大家對這個故事的喜愛,下個故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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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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