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第08章 8
晚十一點出頭,安愉已經離開。
付聿禮坐在電腦前疲憊的捏了捏鼻梁。
客房門突然開了一條縫,付淺穿着之前的衣服走出來,默默地坐到付聿禮對面。
“有事?”付聿禮淡漠的看着她。
付淺一下一下的剝着自己的指甲,一邊低聲問:“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那時候付聿禮還未成年,又恰逢高考,付友林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居然把親兒子給趕出家門,徹底斷絕了關系。
而往常打歸打,罵歸罵,付聿禮出色的成績給他長了不少臉。
沒有任何成就的男人,所有的驕傲都來自這裏,按理來說他是不太可能會那麽做的。
所以付淺一直都想不明白。
“比他狠就好了。”付聿禮說的輕描淡寫。
付淺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付聿禮:“好好讀書,再幾年去了大學,你也可以離他遠遠的。”
“我腦子不好。”付淺又低下頭,“我不喜歡上學,我跟你不一樣,就不是讀書的料。”
“那你就受着。”
沒膽子沒腦子,除了受着就沒別的路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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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電腦合上,起身準備回房休息,路過付淺時停了停,提醒她:“我這做不了你的避風港。”
會盡量善待付淺,只是因為有時候會在她身上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
付聿禮一開始是打算在這個家茍活到高中畢業的,最起碼他長大了,付友林已經不敢對他再動手,比起過去好上很多。
那次爆發只是因為付友林罵了他母親,什麽都可以忍,就這點不可以。
當平時切菜的刀抵上對方的脖子時,罵罵咧咧的男人瞬間尿了褲子,此後順理成章的一刀兩斷。
他覺得挺好的,只怪自己做的不夠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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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沾結束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用來放松。
安愉組織了一次團建,地點是附近的一個山莊。
有現成的天幕和燒烤架,距離一公裏遠還有竹筏漂流,山莊裏還有其他的室內游玩設施。
出發當天天氣不錯,唐婉安排了一輛小中巴。
安愉坐在中間的位置,人到齊後唐婉笑呵呵的朝她走近,剛要落座。
“換個地。”安愉拍了下她的屁股,“這有人了?”
唐婉看着空空的座位,“鬼嗎?”
安愉沒搭理她,只是讓司機師傅再等十分鐘。
唐婉賤嗖嗖的笑了起來,“昨天不是說不來嗎?今天改變主意了?”
“你也不看看是誰叫的。”
“呦呦呦!”
五分鐘後,付聿禮到達,他略有些喘的走上車,在一衆的歡呼聲中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大家自然都不介意。
付聿禮坐到安愉的邊上,車子啓動往前開去。
車上開着空調,車窗只留了一條縫,帶着些溫度的自然風緩慢的吹拂進來。
工作室一夥人閑不住,已經玩開了,車上有自帶的話筒音響,唐婉帶頭一個個的上去鬼哭狼嚎。
喧鬧聲中,安愉稍稍靠近付聿禮,低聲說:“等會玩漂流嗎?”
“都行。”
“我們到時候可一定要坐同一個竹筏。”
付聿禮笑了下。
安愉:“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舍不得潑你啊。”安愉将手放在自己嘴邊,耳語一般的說,“不能讓我們工作室的員工享眼福。”
付聿禮有點懵,最開始有些沒聽懂,好一會耳尖才微微紅了起來。
安愉注意到,滿意的将視線轉向窗外。
現在的天氣戶外燒烤還是有點熱的,但架不住年輕人的熱情,燒烤架還是一個一個的燒了起來。
這邊開辟了一片田園,可以随意采摘小番茄和葡萄,摘多摘少不管,只要能吃完就行,原則就是杜絕浪費。
戶外還有一個攀岩牆,幾個男同事興致勃勃的過去試了試,全部到一半落了下來,可見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唐婉起哄說:“付工,你也去試試?”
付聿禮戴了一副墨鏡,鏡片遮了他半張臉,只露出秀氣的鼻尖和性感的薄唇,他朝那個方向看了眼,搖頭說:“老胳膊老腿的,已經不年輕了。”
“你還叫不年輕啊,這讓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唐婉撞了撞安愉,“你說是吧,安總。”
安愉點頭:“你這說法對得起你眼角的皺紋。”
“......”唐婉連忙按了按自己的眼睛,“別吓我,我膽子小。”
中午飯燒烤打發,下午則去玩了漂流,除了兩位在特殊時期的女同事,其他人都穿上救生衣上竹筏。
來這邊的有好幾夥人,在水上狹路相逢時個個都跟不要命似得拿瓢潑水,水花四散,視野內一度只有一片花白,從頭到腳沒一處是幹的。
忙亂間安愉跟付聿禮緊挨到一塊,又一葉竹筏過來時,付聿禮下意識側身擋住了安愉。
安愉仰頭,兩人四目相對。
付聿禮發梢滴着水,水珠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緩慢下滑,在鼻尖處掉落,恰好落在了安愉的眼角,像一個晶瑩剔透的眼淚映襯着周邊的一切。
安愉突然咧嘴笑起來,快速的噘了下嘴。
付聿禮瞬間退開些許,佯裝什麽都不曾發生。
當晚入住山莊,可以選擇标準間,也可以選擇帳篷,随自己喜好。
安愉沒跟風往外跑,而是自己要了一間房。
剛洗完澡,唐婉來消息叫她過去打撲克。
安愉穿着睡衣找去了帳篷,兩個帳篷都開局了,她湊到唐婉邊上跟着下注。
玩了一會,她發現沒有付聿禮的身影,問唐婉說是有叫過他,但是沒成功。
安愉瞬間也沒了心思,勉強熬到十點左右,起身回了室內。
前臺有菜單,晚上可叫宵夜。
她想了想,給付聿禮去了個電話,讓他來大堂,付聿禮沒有拒絕。
兩人在長桌上面對面坐下,安愉要了一盤海鮮炒飯,付聿禮只要了一杯水。
燈光昏暗,氛圍平添了幾分暧昧。
“你走的最遠的地方是哪裏?”
付聿禮:“我其實不怎麽愛出門,遠門就更少了。”
“除了工作?”
“嗯,幫別人做事,有時候選擇性比較少,沒那麽自由。”
安愉笑了下,“依你的能力應該也能自立門戶了。”
“客戶是上帝,還是沒得選。”付聿禮轉了轉手中的杯子,“你們呢?”
“我們?”安愉挖了幾粒飯,漫不經心的咀嚼着,“這兩年我們做的還不算成熟,所以暫時不會考慮往外發展,但距離從來不是限制,場所合适就算去哪都可以。”
“只是有時候想法類似的合作夥伴其實很難碰到,一旦遇上就會覺得很有意思,思想上的碰撞可以讓人學到很多東西。”
說起工作時的安愉會有另外一幅面孔,像山頂遇上的第一縷日光,讓人覺得晃眼的同時又舍不得離開視線。
付聿禮低頭喝了口水。
這時聽見她說:“這附近有座尼姑庵,以前都只見過寺廟,明天一起去看看?”
他愣了一瞬,方才點頭,“所有人一起嗎?”
“不會,他們要去看日出,我懶得爬山。”
次日七點多,安愉便起了床,可能是陌生地方的關系,她睡得并沒有很好。
其他人都不在,群裏消息都是爬山途中的風景照,一開始還在感慨,後面零星冒了一句腿軟後就沒聲音了。
安愉發了個太陽的表情,走去大堂吃早飯。
難得的是付聿禮也已經起了,今天穿了一身運動服,晃一眼跟男大沒區別。
這會正跟山莊的工作人員說着什麽,工作人員也是個年輕姑娘,估計涉世未深,這會兩眼珠子都快挂他身上去了,看人看的近乎有點失态。
等安愉走近,她才低頭退了出去。
“聊什麽聊的這麽歡?”
“我在問她附近還有什麽可玩的。”
安愉挑眉:“什麽意思?”
“你昨天說的尼姑庵在半山腰,得爬山上去。”
“......”安愉沉默了一下,“半山腰也不是不行。”
付聿禮看了她一眼,“今天你沒跟着大部隊,不就是不願意爬山嗎?”
“......”
安愉是不喜歡爬山,當然她也不喜歡四五點逼着自己起,所以兩者相加就沒她什麽事了。
只是前者的話稍微克服一下,也說得過去。
因此兩人飯後,還是輕裝上陣往那個方向走。
陌生地方,安愉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到了最後都是付聿禮在帶路。
安愉調侃他,“若不是知道你第一次來,我都懷疑你是這裏的常客了。”
付聿禮輕輕抿了下唇,提醒她,“注意腳下。”
這一段路不平,有很多石塊。
安愉往上看了看,“快到了嗎?”
“嗯,抄了近路,會快不少,就是難走些。”
付聿禮伸手,助她跨過來。
只是過來之後,安愉就沒想着再放開,手指輕輕一轉,變成了十指相扣。
她笑眯眯地說:“果然這樣輕松點,剛才怎麽沒想到呢。”
墨鏡後的眼神看不見,只見到了他微微染粉的耳朵。
安愉頓時心裏更樂了。
兩人牽着手到達尼姑庵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情,規模不大,看起來香火不是很旺。
在門口買了幾只長香,以及一把小香,從正門走進去。
路過一間便點上一支,一圈走完,在大殿的外場香爐上将所有的香都插了進去。
付聿禮問:“點香是這樣的?”
“不知道啊,我對這方面沒什麽研究。”
安愉挑了挑眉,“只覺得來了這類地方就應該點些香才好,雖然我也沒什麽心願。”
零星見到幾個師太,有的在誦經,有的則在灑掃。
路過其中一位時,對方的慈眉善目讓安愉停了腳步。
對方念了聲佛號,溫和的告訴他們,今天中午有對外的齋飯,兩位若不着急走可以試着去嘗嘗。
安愉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齋飯,立時就來了興趣。
硬生生在這邊晃悠了大半天,中間唐婉他們來消息說是已經回到莊內,安愉讓他們過來吃齋飯,想到爬山紛紛拒絕了。
日頭漸漸正中,安愉離開去洗手,付聿禮獨自站在一顆香樟樹下。
便是這時,方才的那位師太又走了過來,輕聲問:“這位就是你的小女友嗎?”
付聿禮:“還不算。”
她笑了笑,“能帶到這來,想必身份也不一般,今天多留點時間再走。”
“不了。”付聿禮始終擡頭看着樹,“你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