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第09章 9
可能是爬過山,身體疲憊饑腸辘辘的關系,當天的齋飯意料之外的好吃。
安愉吃了滿滿一大碗,近乎吃撐了。
她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坐在長凳上舒服的眯起眼,“不想動彈了,等會怎麽下山呢!”
偷偷睜開一只眼看邊上的付聿禮,他今天出神的頻率有點高,這會又看着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陽光被窗棱切割成好幾份,斑駁的落在他身上。
安愉說:“要麽你把我背下去算了。”
“嗯?”付聿禮回神,“什麽?”
“我說不想爬山,要麽等會你把我背下去算了。”
“你倒是會想。”他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安愉坐正身體,歪頭看他,“這是幾個意思,你是背還是不背。”
“我有的選嗎?”
縱容的語氣讓安愉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态度她還是很滿意的。
回去時,安愉又捐了點香火錢。
至于背下山這事,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十七八的小少年,誰都不會放心上。
下午的日頭更毒辣,安愉将鴨舌帽壓的很低,快速往下走了一段,但就像老話說的上山容易下山難,因為接近野路,所以更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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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愉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感覺比上來時更累。
“休息會,我不想走了。”她擺擺手,選擇稍作暫停。
找了個落滿樹蔭的大石塊,緊挨着潺潺水聲的山澗河道。
安愉脫了鞋子襪子,将雙腳浸入沁涼的水中。
付聿禮提醒,“這個季節山裏的水很冷了,當心着涼。”
安愉不甚在意的“嗯”了聲,雙手撐在背後,擡頭看天,藍天白雲被部分樹冠遮擋着。
看了會,她突然由衷的感慨,“住在山裏的話日子應該會悠閑很多。”
“但是你叫不到外賣。”
“......”
付聿禮立在一側,雙手揣兜,墨鏡遮臉。
安愉搖頭,“算了,看在你長得好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将雙腳收起來,甩了甩水,後知後覺想起來沒帶紙巾,保持着一個尴尬的姿勢問他,“你帶紙巾了嗎?”
“沒有。”付聿禮看了她一眼,似乎早有準備一樣,拉開拉鏈将身上這件薄款運動服脫了下來。
裏面是一件純白色的短袖,手臂上的傷口暴露出來,已經有段時間了,這會看過去那道疤透着鮮紅的顏色,依舊很恐怖。
安愉讷讷的說:“這不太好吧。”
付聿禮單膝跪地,直接将她要往旁邊躲的腳給拽了過來,将衣服嚴嚴實實的蓋了上去。
“做一件事時從來不考慮後果嗎?”付聿禮低着看,仔細将她的雙腳擦幹,“從來都是這樣?”
可能是這會的風太舒服,又可能是他的雙手太過溫暖。
安愉看着眼前的男人,莫名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不單單局限于那張略微熟悉的面孔,他跟那個人也不是全然相同,至少在真正相處時,眼前的人很少讓她想起安博言。
如果一開始的接近抱有別的目的,顯得沒那麽真誠,那麽現在安愉是真正覺得付聿禮是個不錯的男人。
和這樣的人在一塊,應該會是件很幸運的事情。
因此她開口說:“包括喜歡你這件事嗎?”
付聿禮擦拭的手頓了頓,平時再不正經,有些事也像蒙着一層紙,誰都沒捅破。
不說破,他就永遠可以不用當真,也不會懷抱過大的希望。
付聿禮将她的腳放下,衣服卷了卷撈在手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安愉一邊穿鞋襪,一邊說:“這還能有假,我往常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她站起來,在原地蹦了蹦,轉頭跟他對視,笑的坦蕩且從容,“再者說了,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帶着弧度的雙目幹淨透亮,投射着上方被風吹動的枝葉,好像整個初秋都在她的眸底,好看到讓人動容。
付聿禮聲音喑啞地問:“你覺得呢?”
“那必定是喜歡的,否則也不會親我呀!”
那天晚上的吻,像盛夏的星空,浪漫又迷人。
“就算是吧。”付聿禮撇開頭,“走了。”
等他們到達山莊,也就到了回程的時候。
一夥人拿上自己的行李,按序上了車,回了再熟悉不過的都市,之後又将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接到胡慧麗電話時,安愉正窩在付聿禮家裏看電影,兩人說好了晚上在家吃火鍋,等會一起去超市買食材。
“今天不回了,下周找時間過去看你。”安愉往嘴裏丢了個小番茄。
“看不看我不要緊,今天家裏有事,所以你得回來。”
“什麽事?”安愉想了想,“你生日過了呀,難不成是你倆什麽紀念日?要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來了,當電燈泡這事不好做的。”
“正經一點。”胡慧麗在那頭訓她,“多大人了,還滿嘴胡話,是博言回來了。”
安愉剛咬破一個小番茄,番茄汁流到喉嚨,她一個吸氣瞬間咳嗽起來,幾乎要咳掉半條命,眼尾滲出眼淚整個紅了眼眶。
好半晌才緩過來,聽見胡慧麗在那頭說:“所以今天一定得回來一趟,可記住了?”
“知道了。”安愉啞着嗓子說。
等挂了電話,她也沒心思再看什麽電影,起身正要跟付聿禮說一聲,恰好他已經換完衣服出來。
“抱歉,今天可能沒法跟你一起吃飯了。”
“怎麽了?”
安愉過去,抱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口,呼吸着他身上清爽的氣息,表情微微有些麻木的說:“家裏有事,我媽讓我回去一趟。”
付聿禮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自然不會把人強硬的留下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安愉心中反而覺得難受。
開車回去的路上,她一度想調轉車頭,說不清是對付聿禮的愧疚,還是因要面對安博言而升起的畏懼。
這個男人終于回來了,她竟然并沒有覺得多開心,反而是想逃避。
因為不過夜,安愉一般過來車子都放外面。
前面小花園裏種着一顆景觀松樹,晚上光線差,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什麽。
安愉往裏面走,卻下意識的扭頭往那個方向看了眼。
等身高的樹旁此時站了一個人,白衣黑褲的商務裝,單手揣在兜裏,一手舉着手機放在耳邊,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但安愉能夠想象那道如大提琴般充滿質感的聲線,每一個字從喉嚨底發出來時,都是一個個精美的樂符。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跟着轉身看過來。
模糊的光影中,仍舊能看出男人宛如精美雕塑的面孔,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阻隔了那遠山一般清寒的視線。
任何人被他的目光一掃,都會不自信的往後一縮。
安愉也不例外,她倉促的點了下頭以示招呼,轉身匆匆進了屋。
換鞋時呼吸還仍有些急促,她讨厭這樣沒出息的自己,就像不管多努力,情緒都能被那個人輕易拿捏。
她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臉。
身旁氣息微動,緊接着聽見他略冷的聲音:“在地上撿金子?”
安愉猛地站起身,腦袋頂磕到了什麽東西,她迅速扭頭,看見安博言正輕輕揉着自己的鼻梁。
“你在我身後做什麽?”
安博言:“你擋着路了。”
安愉嘴巴一撇,趿拉着拖鞋走進去。
胡慧麗走過來,慈愛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回來了,路上堵不堵?”
“高峰早過啦。”安愉摟住胡女士的肩膀,“今晚什麽菜,有沒有酸湯肥牛?”
“有,讓阿姨給你做了。”
安行簡也走過來,招呼大家入座,“時間不早了,趕緊吃飯。”
安愉叫了聲“安叔”。
大圓桌擺的滿滿當當,四個人吃着實有點浪費。
今天多了一個人,氣氛明顯歡愉很多。
安行簡往常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也多了幾許笑容。
桌上閑聊着一些家常,話題也不敢多深入,生怕踩到雷區。
将近兩年的時間,安博言身上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疏冷顯貴的氣質,淡漠清冷的态度,對待家人也熱絡不起來。
安愉專心吃着眼前的菜,幾乎不插嘴。
只聽見安行簡問他:“這次準備在家裏呆多久?”
“等會就走。”
“啪”一聲,安行簡扔了筷子,明顯想發火,但很快又硬生生忍了下來,“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多呆個幾天有什麽呢?非得這麽快回去?”
“帶了項目回來,還有工作要處理,住這邊不方便。”
安行簡愣了愣。
安愉也擡頭看向他。
安行簡:“國內工作?這......意思是不出去了?”
“嗯。”安博言随意開口,“準備在國內發展業務,短時間沒有出國計劃了。”
安行簡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瞬間又好了起來。
安愉沉默的往自己嘴裏塞了口肥牛,食不知味的吃着。
飯後她陪着胡慧麗聊了會天,八點出頭時準備走人。
安家父子在客廳,安愉過去打了聲招呼。
安博言擡眼看她,“走了?”
“嗯。”安愉點頭,“走了,你再多坐會。”
“我也走了,車子還沒提,今天送我一程。”這話說的一點不客氣。
要不是這兩年一點消息沒有,自己信息過去也得不到回應,差點要以為是舊友。
雖說也确實是舊友,但情分卻是基本不在的。
至少那件事之後,憑他遠走高飛的行徑,早沒什麽關系了。
要求不高,既然主動提了就不可能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安愉先一步上了駕駛座,門卻關不上。
安博言拽着門把手,“下來,鑰匙給我。”
“我的車,憑什麽鑰匙給你?”
安博言要笑不笑,“長志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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