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短暫交接
第036章 短暫交接
36
……車停下了。
在駛入位于學校背面的一條巷道時, 男人緩緩踩下離合與剎車的踏板、拉動手剎，轉動了幾下鑰匙。車輛熄火的一瞬間，他才松開緊緊握住方向盤的雙手。
“還有十分鐘, 從這裏到學校的距離……如果全力奔跑過去，你還趕得上。”
萊伊似乎并不打算下車, 他望着後視鏡，冷靜地囑咐着後座不知何時坐正身子正在擺弄着什麽東西的一裏。
“……好的，只、只是——”
“你想說什麽。”
萊伊以沉着的口氣問道。
“這個——”一裏拿出了先前訓練時萊伊遞給她的手木倉，雙手顫抖着向身前送去, “……這是你、你的備用……手木倉吧。”
不，是我讓朱蒂從美國FBI總部拿來的特地為新人準備的最新手木倉。
雖然這樣做很危險……不過, 如果對方與想象中的有所偏差，值得一試。萊伊并未回頭，他只是緊緊地盯着後視鏡內的女孩，內心百般考量的同時也不打算接過這把木倉，暫時的話。
“是又如何, 現在是屬于你的了。”他說着半真半假的話,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毫無動作。
“可是……”
“別再吞吞吐吐，你快遲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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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 萊伊還有一件要事需要處理。他實在不善，也沒有多餘的閑心像波本一樣與面前的孩子玩什麽拉進距離的對話游戲。
“嗯……”意識到對方顯而易見的催促, 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 一裏壓下緊張的心情, 點了點頭，“其、其實我想說……諸星先生……并不打算留給我使用吧。”
“我、我之前一直使用的那把木倉……你并未允許我直接帶出來……”
“是、是因為那是屬于訓練場的東西吧！只、只是這把……”一裏看似無意地輕輕撫摸了下木倉的背面, 還是隐下了想要說的話。
“……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萊伊的聲音開始變冷，一只手從方向盤上松開。
“不……我只是……”
“那、那個……是你的私人手木倉吧, 我……我不能就這樣帶去學校。”
這樣的原因嗎？不，好像還是有點不對勁。
只是她……恐怕快來了，現在并不是追究的時刻。
萊伊收回了握在另一把木倉上的左手，他險些誤會她是認出了這把木倉的來源，畢竟現在全世界除了美國的FBI總部，也沒幾個地方能擁有這類新貨。雖然也不排除一個普通高中生會對槍械的最近生産與出售點很感興趣……只是會存在這種可笑的可能性嗎？
他再次推翻了之前認為一裏波知存在問題的看法，精神放松了一些，狀似沉着地扭過頭，戴着手套的左手接過了那把方才被女孩緊緊握住的木倉。
“知道了，現在下車。”
“……”
猶豫與害怕地瞥了眼男人收回去的左手，一裏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小心地點頭，才敢拉開車門。
只是——
砰！
熟悉的聲音，并不是木倉聲，人被重物擊倒時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響。
“！”
“啊呀——”
“……對、對不起！”
奇怪的女人驚呼聲與一裏驚慌失措到提高好幾倍音量的道歉聲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面無表情的萊伊看了一眼車外，卻皺着眉頭很快地收回了視線。一副并不打算理睬的冷漠姿态。
“那、那個！你沒事吧……”
車外的道歉與拉鋸還在繼續，一裏低下頭顫抖着伸出了一只手，耳根通紅，滿是愧疚。
只是這份由于愧疚而引起的臉頰與耳部通紅，在她徹底看清面前女人擡起的一張臉時，瞬間轉換成了其它的心情。
因為……實在、實在是太漂亮了！
“Thank you！lovely girl。”
女人友善地眨了眨眼。
哎！我直接說出了嗎——
還有……又是金發的外國女人？
一裏掩飾地偏過頭用右手揉了揉越來越紅的耳後，不敢回話。
而女人只是不在意地沖她輕笑，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她重新撿起摔落在一邊的眼鏡，淺藍色的瞳孔微光盈盈。
“This is just a small thing， pay attention to it next time when you open the car door。”
“……o、ok！”
一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在再次低頭目光觸及手腕上的手表時刻點時，猛然回神。
快、快要來不及了！
她驚慌地擡頭，一邊看着女人，一邊又很快地回過神去看手表的時間，心底想要說的話有很多，只是該——
女人很快便明白了女孩的猶豫與緊張來源于哪裏，她笑着指着手腕的位置，又指向背後隐約可見的學校教學樓，張開的嘴巴正做出疑似“hurry up！”的英文口型。
收到對方提示信號的一裏先是感激一笑，繼而重重點頭，只是她還是猶豫地去看了一眼仍然停在原地的雪佛蘭，接着望向女人鼓勵與催促的眼神……
幸運的是，她并未浪費太多時間，或許只過了十幾秒，一裏便猛地回頭竭力奔跑起來，速度雖然不算很快，但或許已經是她的極限。
那遠遠的身影終于在五分鐘後成為了一道完全看不清的直線。
女人這才收斂了笑，重新戴上眼鏡的她徑直朝那輛一動不動的雪佛蘭走去。
副駕駛門此時恰巧被打開，男人正皺着眉側頭沖她看去。
“為什麽提前時間？朱蒂。”
……
PM 17:00 帝丹高中校門口
精神狀況看起來還是很疲憊的一裏正和矢代一同走出校門，只是奇怪的少了平時最吵鬧的那抹身影。
“一裏，你沒事吧。是中午跑過頭了嗎？”
矢代努力回想着下午第一節國文課前發生的事，那時候的一裏就在與鈴聲相差一秒的關鍵時刻，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倒在班級門口，也把新來的有村老師第二次吓了個夠嗆。
當時的場景該怎麽具體形容來着？哎——如果中田在的話——肯定能講出一大段啰裏吧嗦又毫無重點的廢話描述。
可惡的中田，居然一下午沒來，發來的短信說什麽要去幫正在暗訪一個案子的叔叔一些小忙，居然以這種一看起來就很假的理由逃課，也不知道這家夥編造了怎樣可笑的請假原因來騙過班主任有村老師……
想至此處，矢代忍不住小聲又低罵了一句“該死的中田！”。
“那、那個，矢代同學……我沒事，不過——”吞吞吐吐拖延了很久才出聲的一裏打斷了矢代繼續的思維發散，她對上一裏那雙似乎隐藏着什麽情緒的薔薇色瞳孔，悠游自在的表情有所停頓。
只是很快便再次恢複到起先若無其事的狀态，她聽見自己故意提高的平靜聲音。
“一裏，你接下來有什麽急事嗎？”
“……嗯。”
“什麽事啊？你別說，讓我思考一下。”矢代裝出一副認真考慮的模樣，“我知道了！”
“是去警署裏看望你那個臨時監護人嗎？聽說他最近都要夜間值班啊。”
“……矢代同學，你、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嗎？”矢代驕傲一笑，“很湊巧啊，我和中田那家夥中午前往的警署正好是他工作的地點，那時候也恰好是你的臨時監護人‘高木’先生接待的我們哦。只是随口提到一裏是我們的社團部長，那個看起來還蠻有型的男人就絮絮叨叨地主動提起很多關于你的狀況，包括自己昨天到來的奶奶給你添麻煩的事也是。當然了——”
矢代看了眼一裏頗為複雜的矛盾神情，接着說了下去。
“當然了……他也有拜托我們好好和你相處，還真是個完全不信任我們的啰嗦警官。我們怎麽可能會欺負自己的部長，不過看在他表情很誠懇的份上，我和中田也沒生氣就是了。”
“所以一裏部長……是因為這件事嗎？”
矢代莫名其妙地加上“部長”二字，露出了淺淺的自信笑容。
一裏停頓了一會，意外地擡起頭，她攥緊了自己的雙拳，幾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去對上對方那雙凜然卻也毫無陰霾的眼。
沒等矢代再說什麽，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會去看望高木警官。”
她毫無卡頓地說完了這句話，語氣非常肯定。在矢代驚奇的眼神下又側頭小聲說出了新的震驚之語。
“……矢代同學，小林、小林前輩……就要回來了。”
“！”
“一裏，你确定嗎！”
“嗯……他、他給我……發了郵件。”在矢代焦急的表情下，一裏輕輕點頭。
“……我，我能看看這份郵件嗎？”
“……可以。”一裏朝矢代遞過了自己的手機。
那是她們還在上課時發來的郵件，接收時間是PM 15:45，并且郵件的內容很短，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一裏同學，有人幫我自作主張地買下回程的機票。你可以通知矢代她們別再擔心，明天我便會回來。]
回程機票？這是怎麽一回事？矢代疑惑地看向一裏，并直接問出了心中的不解。
一裏吸了口氣，回想着一小時前在女廁所接到的那通電話指示內容，開始重複說出小林前輩囑咐的托詞。
“……他去探望一位生着重病的遠親了，小林前輩他……他那位親屬在國外已經死了。”
一裏說着不算結巴的話，看起來頗為連貫，處于焦急與關切心情中的矢代并未在意，只是聽到“死”的字眼，神情很是痛苦與悲傷，似乎想起了什麽其它無關的事。她勉強振作精神再次開口，說出的古語頗為奇怪，卻意外地很是貼合親人離別時的複雜心緒。
“這樣啊……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矢代千鶴低聲地喃喃道，看着郵件的眼睛突然擡起，迷茫地看向了遠方顯露夕陽餘光的無限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