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缇蒙與利伯缇
第11章 缇蒙與利伯缇
這一夜有的蟲安然入睡，有的蟲卻一夜未眠。
帝都第一醫院。
“勞煩監察部部長親自來處理，辛苦。”缇蒙笑着寒暄。
“boss交代的事，我肯定是要親自跟一趟的。”
回話的蟲是蟲族少見的黑發黑瞳，眉目含情，唇角彎彎，精致美麗，很是惹蟲喜愛。
——像是一位溫柔多情的貴公子。
“缇蒙軍長才辛苦，頂着法庭和高等閣下的雙重壓力行事，膽識過蟲，了不起。”
缇蒙苦笑一聲：“這件事涉及高等閣下難免要多重視一些，何況碰巧遇到了，我不過就是想多問問，也省得出什麽差錯。”
“也是陰差陽錯，利伯缇閣下過問了，這才叫我參與其中。”
黑發青年笑了一聲，很是好說話的模樣，“缇蒙軍長太過謙了。”
兩蟲你來我往的閑聊着，不過一會兒，手下蟲點頭示意完成，青年颔首道：“缇蒙軍長，我的任務結束了，告辭。”
缇蒙送了幾步，待蟲走完後，揉了揉臉，抓了抓頭發，勉強整理了一下儀表，按電梯去了上一層。
幾位護衛守在門前，缇蒙在他們的視線中敲門。
“叩叩”
缇蒙說道：“閣下，是我，缇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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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一聲“進”，他方開門進去。
客廳中也有兩名護衛守護，利伯缇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
缇蒙快走兩步，半跪下制止了利伯缇試圖喝黑咖啡提神的舉動，勸阻道：“那邊已經處理完了，不用您再費神勞心了。”
利伯缇聞言放下了杯子，問：“已經走了？”
缇蒙點頭：“塞缪爾部長親自帶蟲來的，給那位閣下戴了手铐，押送走的。”
雄蟲因傷害雌蟲被監察部帶走問罪，還是位高等級雄蟲閣下，這可真是蟲族文明建立以來頭一遭了。
利伯缇拉着缇蒙坐下，歪靠在他身上，随口問：“沒反抗嗎？”
缇蒙心中也是疑惑的，如實回答說：“沒有，那位閣下好像被什麽攝了魂般，全程安靜聽話，問什麽答什麽，十分乖順的跟着走了。”
利伯缇想起了那條長着翅膀的蛇，并不意外，嗯了一聲就沒了後續。
缇蒙遲疑一二，忍不住問：“閣下，讓監察部帶走一位高等閣下，真的沒關系嗎？”
閣下們默認為一個整體，一位高等級閣下被問罪，于整個雲上之星而言可是不小的打擊。
一旦有些雌蟲昏頭去仗着家世地位伸爪子，那雲上之星難逃被圈養分食的結局。
利伯缇把玩着缇蒙的手，勾弄着把玩，漫不經心道：“沒關系的，如果哪位蟲失心瘋在這個時候撞槍口上，帕奇家族就是前車之鑒。”
雲上之星這次因為那個蠢貨丢了個大臉，表面上利益好像損失了，示蟲以弱，的确有可能招致某些膽大妄為雌蟲的狩獵。
可今時不同往日，雲宮同希澤交好一天，希澤閣下就不會漠視雲宮被他蟲欺負。
雲上之星舍棄了一個又蠢又壞還猛拖後腿的廢物，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庇護，這很劃算。
利伯缇的話在缇蒙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懲罰帕奇家族的蟲權力竟如此大。
缇蒙松了口氣，抱着利伯缇，低聲咕哝：“我以為我給你惹了麻煩。”
因為強烈的第六感，缇蒙同法庭僵持不下，尋求利伯缇的意見。
利伯缇嚴肅的幾條回信，甚至急匆匆地趕來醫院，都顯示這件事的非同小可。
“我那時見你過來是有些後悔的，覺得如果我沒有碰巧參與，如果我沒有給你發消息，是不是你就不會被牽扯進來。”
缇蒙低低說着後怕的話，一向在士兵面前說一不二的長官，很難想象竟然也會忐忑不安。
“不，這件事你做得很對。”
利伯缇轉頭，雙手捧着缇蒙的臉，“這件事多虧你及時攔截，并且通知我，才讓雲宮不至于被殃及進去。”
因為事發突然，利伯缇本身的确不知情，這般直接捅到了希澤那裏，反而是好事。
如果希澤事後知情，難免會懷疑雲宮是否藏私袒護犯罪雄蟲。
兩者之間淺薄的交情很可能會落入冰點。
而雲宮這邊對于這件事也是不好處理的。
如果袒護高等閣下，大事化小，就要考慮被希澤殿下遷怒的可能。
如果從重懲罰，其他高等閣下未必服氣，還有可能會生出一些亂子。
所以最好還是讓希澤自己處理，雲宮聽從默認。
希澤的等級太高，淩駕于所有閣下之上，雄蟲之間默認的潛規則，低等級閣下順從于高等級閣下，高等級閣下的權力不可指摘。
所以這件事希澤一旦接手，那麽雲上之星的閣下就沒有反對的權力。
在高等閣下的眼中，這就是閣下的處理方式，私下處理當然最好，但公開量刑也是那位高等閣下的權力。
一切服從高等級閣下的準則。
“我可以給你透個底，有一位蟲能量巨大，雲上之星一直想同他交好。而最近因為一些意外緣故，那位許下了一個承諾。”
“所以即使今天有一位高等閣下被帶走問罪，雲宮也依然不懼。”
利伯缇還有心情開玩笑：“即便是第一軍團失心瘋想因此狩獵雲宮，受傷的也絕對不是我們。”
這是實話，單看塞缪爾竟然是希澤殿下的蟲，就知道他的權力巨大。
監察司從前隸屬于司法部，後來獨立出來成為監察部，主要監管政員和貴族們。
監察部部長塞缪爾空降，這樣一位長得好看且背後沒有家族的高等亞雌，一開始沒有蟲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那樁巨大貪污案牽扯的一衆政員都被帶走，才知道這個蟲手腕了得，且狠辣無情。
黑市中曾有蟲出過價要塞缪爾的蟲頭，結果接單的暗殺者和暗殺組織成了塞缪爾的政績之一，連出價的主家都被挖了出來，這也導致後面甚少有蟲再行暗殺塞缪爾之事，接單的黑市組織也寥寥無幾。
至于內閣議員的互相攻讦，結果是到現在沒有任何蟲能将塞缪爾拉下監察部部長的位子。
不是沒蟲查過塞缪爾的生平，但不論誰在查，結果都只顯示他并未接觸過什麽權貴。雌父早死，雄父也不過一個C級閣下，塞缪爾自己竟然是孤兒院長大。
很顯然，塞缪爾的背景很大，他背後的那位蟲不可小觑。
利伯缇感到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監察部這樣一個獨立出來卻容易招致仇恨的實權部門，部長一位可不是一般的蟲能保得住的。
塞缪爾是希澤閣下的蟲，不算太意外。
缇蒙低頭，用額頭輕輕點了利伯缇的額頭一下，“你沒事就好。”
不好奇，不探尋，絕口不問那位蟲是誰。
“不必這麽小心翼翼，你早晚要知道的。”
利伯缇撓了撓他的下巴，笑着說：“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雲宮同第二軍團交易這件事嗎？”
“閣下想讓你同我商議。”
這句話透露的含義讓缇蒙震驚地看着利伯缇，利伯缇戳了戳他的臉，問道：“那你的想法呢？”
缇蒙自然是願意的，他自身的等級雖然高，但卻是脆皮蟬種，當年綜合能力不夠高被第一軍刷下，便選擇被調來了第二軍，進入第七分支團。
盡管如此缇蒙也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經過努力成為了第七分支團的軍長。
适逢這次機會，缇蒙自然會緊緊抓住。
更何況利伯缇是高等閣下，如果他的地位太低，他們的以後會很難過。
“我可以，”缇蒙堅定道：“我能夠做到！”
“那你以後就上心一些，尤其是同皇室往來的時候，注意分寸。”利伯缇意有所指說道。
出身皇室，排除已然從軍從政的王子和閣下，就只剩下——
希澤殿下！
這下缇蒙的獸瞳都被驚了出來：“這怎麽可能？！”
希澤殿下猶如游魂一般，完全不在貴族們交流的名單上。
利伯缇肯定了缇蒙的猜想：“希澤殿下比較低調、喜靜，不喜歡名利場，你以後注意社交禮儀就好。”
缇蒙嚴肅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他仍有不少疑惑，最在意的就是希澤殿下是否是閣下，又是多高等級的閣下，但無疑這是十分冒犯不敬的，便按下不表。
心中不免驚嘆，希澤殿下當真異于凡蟲，亞雌出身如今卻能讓雲宮低頭順從。
想到這，缇蒙思緒一頓，他隐約記得，好像十多年前皇室發生了一件醜聞，似乎與希澤殿下有關。
發現缇蒙走神，利伯缇捏了捏他的耳朵，問：“怎麽了？”
缇蒙猶豫一二，照實說了：“我突然想起來，應該是十多年前，皇室發生了一件事，似乎同希澤殿下有關。”
利伯缇疑惑地問：“希澤在皇室一直都是透明蟲的存在，怎麽會同皇室發生的大事有什麽牽扯？”
缇蒙能知道這件事，說明這件事傳播範圍不小，一件發生在皇室且私下傳播甚廣的一件事，怎麽會同如希澤有關？
缇蒙被利伯缇這麽一說，更加不确定了，語氣遲疑：“我也記不太清了，隐約只記得好像同皇室的盧斯特王子有關。”
利伯缇更疑惑了：“盧斯特？我怎麽沒聽說過皇室還有個盧斯特王子？”
缇蒙解釋說：“盧斯特是皇室已經去世的二王子，是一位B級閣下，好像是得了什麽急症突然去世的。”
“對了，”缇蒙似想起了什麽，說道：“當時還驚動了雲上之星，不過似乎只是走了個過場，肯定了皇室給的說法。”
不對勁，利伯缇皺眉想着，這件事透着古怪。
利伯缇因為希澤的原因知道了皇室如今有四位王子，大王子是A級雌蟲，已經投身軍團；二王子是A級雌蟲，目前是內閣議員之一；三王子是擁有四條精神觸手的B級閣下，四王子是亞雌希澤。
需知如今的皇帝陛下，只是一位擁有五條精神觸手的B級閣下。那麽如果那位盧斯特王子真的是一位B級閣下，且能壓一頭排行在下的另一位兄弟閣下，他是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皇帝的。
皇帝雖然沒有實權，是代表着蟲族文明的吉祥物，但地位是絕對高的，只要不作死，一生享受不盡。
如果那位排行第二的盧斯特王子并非早夭而亡，那麽皇室如此遮掩，裏面一定藏着什麽。
最讓利伯缇想不通的為什麽這件事會牽扯到雲宮，盧斯特王子的死又怎麽會跟希澤有聯系？
而且，利伯缇想到了耶利米爾曾歉疚地叮囑過他，說雲宮虧欠希澤。
利伯缇那時只以為是因為雲宮沒有及時迎回希澤閣下，心懷歉疚。
可現在細想，希澤雖然是皇室的透明蟲，一應用度是不缺的，再加上是希澤自己不想去雲上之星。為什麽耶利米爾老師反而十分內疚的樣子，連同一向嚴厲的亞列爾老師也陷入沉默。
利伯缇想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可能，當初雲上之星介入的皇室事件中，是不是出現了有失公允，偏袒B級閣下的事？
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希澤才放棄雲上之星，以至這麽多年對雲上之星不溫不火？
利伯缇試圖平穩心态，說話的聲音卻暴露出他強烈的不安感，“你還能記得雲上之星參與的原因嗎？”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色有多可怕，去了大半血色，嘴唇顫顫抖動，雙手緊緊抓住缇蒙。
缇蒙吓了一跳，急忙安撫利伯缇：“利伯缇別怕，我在這，你別怕。”
“缇蒙！你快想！”利伯缇尖聲催促。
“我想，我想……”
缇蒙應着利伯缇，絞盡腦汁回憶着當初無意間聽到的秘聞。
“……盧斯特王子好像風評不佳，據說雌奴很多，性子似乎也不好，似乎還有過幾次重傷雌蟲的案子。”
但都被所謂的“情趣”“調教”一筆帶過，B級閣下且出身皇室的尊貴地位加上雌蟲那邊不發聲，盧斯特沒有撞上鐵板，一直肆意妄為。
“……好像私底下有蟲議論說盧斯特王子似乎欺負了某位雌蟲？還是亞雌？然後才會死，雲上之星才會去調查。”
影影綽綽的，并沒有具體說是哪位雌蟲。
利伯缇身體一軟，差點暈倒，缇蒙急忙扶穩利伯缇，追問：“這到底怎麽了，你怎麽這般害怕？”
利伯缇大口喘息着，似是被極恐怖的事物吓到。
整合已知，他只能聯想到一個可能：
盧斯特風流殘暴，又自大狂妄，很容易惹蟲聯想是不是對希澤起了心思，所以被希澤弄死。
但利伯缇清楚，蟲族直系三代內禁止通婚，皇室五代內禁止戲情，這是針對閣下的保護，即使是高等級閣下也不允許觸犯！
希澤自身存在感低，容貌平常，盧斯特不會也不敢找上希澤。
何況，希澤不是打抱不平的蟲，更多時候是作壁上觀，只要不去希澤面前作死，他不會過問。
那麽盧斯特為什麽會招惹到希澤？
利伯缇不可抑制地想起
——希澤的雌父是被獻給皇室的美麗亞雌。
盧斯特那個畜生，很可能欺辱了希澤的雌父！
希澤今年不過25歲，十多年前，他能有多大？
14？13？12？
年歲一定很小，也一定想過求一個公道。
可是，不會的……
利伯缇近乎絕望地想，小小的希澤連一句道歉都不會得到。
B級閣下的地位預示着他們的放肆是不需要代價的，
而底氣來源于——
雲上之星！
眼睜睜看着雌父受辱，主謀逍遙法外，幫兇理直氣壯。
希澤沒有生撕了雲上之星已經是開恩了！
利伯缇想到，難怪耶利米爾老師對希澤很是歉疚，難怪亞列爾老師警惕提防希澤，卻又總是沉默。
雲上之星的盲目偏袒和不作為，導致一位比同甚至超過【納蒂維達德】的冕下受此等奇恥大辱！
“……他竟然……他竟然還幫我……”
利伯缇睜着無神的藍色眼睛，喃喃自語：“……他那個時候竟然來幫我？”
換位思考，利伯缇只怕是恨不得雲上之星的雄蟲死光才好！
缇蒙不知道利伯缇想到了什麽，只能蒼白無力地抱着他，試圖給予他力量。
“……利伯缇，不論發生什麽，都同你無關，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無關嗎？
利伯缇淚水決堤，受到雲宮恩惠的他，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他以為的雄蟲孱弱孤立無援，真的就只是他以為的那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