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兄”與“妹”(前世篇)
第25章 “兄”與“妹”(前世篇)
月光之下, 一個蒼白羸弱的病美人緩緩出現在視線中。
寧諾無聲移動,擋在13號前面,問:“你是誰?”
倒計時并沒有歸零, 不應該有人來接她們, 還是一位這般幹淨貴氣的人。
來人一看便知身份不同,穿着考究, 戴着一副金絲眼鏡, 長得十分漂亮, 像美術室裏精致的雕塑。
且冷且空。
那人支着下颌,打量的視線飄了過來, 很認真, 好像在描摹一幅畫。
寧諾将背後的人又擋嚴實了一些,她能感覺到來人沒有任何惡意, 視線也沒有什麽令人惡心的感覺, 似乎只是想看一看。
也許是寧諾防備警惕的樣子太過外露,他幽幽然收回了視線。明明依然是一副平靜的表情, 寧諾卻覺得他的心情似乎變壞了。
“從今天起, 你叫阿寧,安寧的寧。”
聲線低磁平靜,卻難掩冷漠, 寧諾皺眉看向他,“你是誰?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張口就要定別人的名字,寧諾覺得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輪椅上的人說完後, 并沒有理會寧諾的幾次詢問,只偏頭看了旁邊一看, 立刻就有人上前帶寧諾走。
寧諾當即掙紮:“等等!等等!她怎麽辦?你們準備把她送去哪?”
13號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并沒有反抗來抓她的人, 很是順從。
“她合格了。”
Advertisement
寧諾掙紮的動作一停,13號這時才敢擡頭觑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寧諾看着13號被帶走,張嘴想最後說些什麽,卻只在心裏默默道一句:願你得償所願。
“她要殺你,你卻保護她?”
這人坐在輪椅上,眼眸垂着,像是随意一問。
寧諾站在他身邊不遠處,冷漠回道:“不是她要殺我,”
而是你們要殺我。
13號敢抗争嗎?
寧諾敢抗争嗎?
是你們布置任務,讓她們自相殘殺,怎麽還假惺惺的貓哭耗子?
可以輕易聽出寧諾話裏的意思,他似被愉悅,眉尖微挑了一下,“那你知道為什麽她要在你面前賣慘嗎?”
寧諾抿直了唇,不喜歡這人用的“賣慘”兩個字,硬邦邦回答:“知道。”
13號以為寧諾是特殊的,所以一直在加碼,甚至最後故意說出過往,也是為了求得寧諾的憐憫。
13號想活,也想活得更好。
“她以為我是特殊的,我活下來了,很大可能就可以保下她。”甚至想得再遠一些,13號是有可能成為她的左右手的。
一場豪賭,但13號賭贏了,她活了下去。
“那你呢,想留下來嗎?”
寧諾語帶嘲諷:“這是我能做主的嗎?”
“也許呢,”這人好像拐騙小紅帽的狼外婆一般,“也許你可以心想事成呢。”
我又不傻,寧諾心裏嘀咕。
但這個時候,就是這個時候,這人擡眸看向了寧諾。
這人長相精致,态度溫和,藏在眼鏡後的狹長眸子被模糊了銳利攻擊,神情從容淡漠,偏偏又浮有一縷暖意。
寧諾從來沒有見到像他這樣好看的人,而且覺得以後也不會遇到同他一般好看的人。
她無法形容是什麽感覺,在被這人擡眸注視後,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好像進了水,呆呆愣愣地就說出了那句“那我想離開這裏……可以嗎?”
很乖也很可憐。
他看着全身髒兮兮,身上有少許擦傷的小孩,傻乎乎地問什麽就答什麽。
他輕輕“啊”了一聲:“現在不可以呢。”
這人在故意逗她玩!
耳朵瞬間紅透的寧諾咬牙:我就知道!
既然不可以,那你問我個鬼!!
寧諾心裏說着這人的壞話,以此來逃避她剛剛似被蠱惑的事實。
這個人,真得長了一副好皮囊。
“……我以後是跟着你嗎?”寧諾問。
“不,你跟着林誠。”
他話落,就有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走了出來,那個男人爽朗一笑,說:“阿寧妹子好,以後就暫時由我帶着你了。”
寧諾看着來人高大健壯的塊頭,遲疑地說了一聲:“阿誠哥好。”
奇怪的是,寧諾說完後,那個叫林誠的男人快速看了輪椅上的漂亮精怪一眼。
寧諾:?
我好像并沒有說什麽不該說得話……吧?
“阿誠年長你很多,處事經驗也十分豐富,你叫一聲哥是應該的。”
那個叫林誠的男人面皮好像抖了一下,像把尾巴插電門裏的狗,感覺全身毛都在炸。
這下更奇怪了……
“過來,推我一程。”這話顯然是對寧諾說得,林誠已經默默退了一步。
寧諾聽話上前,推動輪椅,這人比她想象得要輕。
她垂眸瞥了一眼,看到了這人白得過分的脖頸和輕輕跳動的紫青色血管。
[脆弱]
對比正常成年男人,體重輕,皮肉薄,顏色也是病态的蒼白,再加上倚靠輪椅上的無力。
是真,還是假……
寧諾放穩心跳,呼吸未變,緩緩推着輪椅。
安靜的氛圍中,這人再度開口:“不打算把那個小孩帶到身邊嗎?以後用得好就是一把好刀。”
寧諾的手一緊,她知道這裏的人不是人,人命也不值錢,但對于這人稱斤算兩的語氣,她真的很厭惡。
“她太聰明了,不适合待在我身邊。”
寧諾狀似實話實說:“她知道自己要什麽,并且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沒有她舍得,也沒有她聰明。她待在我身邊,我怕是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這人的語氣平常而又冷漠,他說:“不必覺得旁人心思深,只要你地位足夠,利益給夠,他們就是最忠誠的狗。”
“咯噔”
輪椅過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石頭,坐着的人理所應當的被颠了一下。
寧諾面無表情地道歉:“抱歉。”
語氣毫無歉意,甚至不願意找一個“我沒注意”這樣敷衍的表面借口。
脾氣很大,膽子也很大。
輪椅上的人慢慢脫着手上的一雙黑手套,漫不經心地想着。
忽然突兀地補充了一句“13號是她自己要的號碼。”
那樣的經歷,卻從沒有在訓練營中表現一分一毫,生死關頭,自扒傷口,孤注一擲。
如果沒有諾諾……
他會毫不猶豫将這把刀打造至最好。
在他這裏,不存在無法掌握的存在,如果有就只能說明他的籌碼不夠。
而現在……
算了,給小刀吧,她是介紹人,就扔給她帶吧。那孩子如果真的有能力,依然能爬上來。
至于以後是生是死,就跟旁人無關了。
寧諾沒有說話,她意外也不意外,就像她說得,13號舍得一切。
“想知道她的名字嗎?”
他感受到了諾諾的呼吸停了一瞬,視線也走了一瞬。
“……算了。”
以後未必再見,何必自尋煩惱。
密林裏的路坑坑窪窪不平,兩人磕磕絆絆的竟然走了快有五分鐘了,林誠似乎不想打擾他們聊天,離得已經有些遠了。
寧諾推着輪椅,交談間一把短刃悄無聲息貼在他的頸側,她語氣平靜:“別動。”
恰逢此時,他将一雙黑手套完全脫下。
很聽話,他放下手套,平放雙手,真得一動不動。
寧諾持着短刃,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這麽順利,“我不想待在這,你讓他們放我走。”
“我說了,現在還不可以。”
短刃近了一分,一道細細的血痕出現,“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輪椅上的人狀似嘆息一聲,下一秒寧諾的手腕一麻,眼前一個天翻地覆,她就躺在了地上。
後腦勺被一只大手托住,身體不疼只麻,她愣愣地看着上方,大腦猶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居高臨下,俯身看着她,他說:“我今天教你個乖——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狹長的眼眸微彎,眼尾又拖長一分,似畫壁的精怪成精,攝人心魂。
坐在輪椅上腿部根本無法用力,卻将她,一個身高170體重逾120斤的人,過肩。
只用雙臂,只用幾秒,甚至能注意力度不摔疼她,還有空墊着她的腦袋。
寧諾的後脊梁骨爬上一陣陣涼意,眸光顫顫,這一刻她真切的意識到了什麽是汗毛直立。
長相精致似畫中妖仙,又如畫皮之鬼難掩白骨魔魅。
諾諾在怕。
意識到這點後,他的唇線變直,手微微用力,寧諾半坐在地上,在她迷茫驚怕的目光之下,林澤伸腿,邁步,站在了她的面前。
“準備做某樣事之前,要探知底細摸清對手,然後估算成功的概率,以及需要付出的代價。不要盲目地孤注一擲,否則不是豪賭而是——”
人皮被撐破,徒留惡鬼張牙。
“找,死。”
“我叫林澤,”瘦弱白削的手拿走了那把短刃,“林中雙木栖于沼澤。”
“我脾氣不好,希望你下次殺我,可以保全自己。”
林誠不知何時到了旁邊,林澤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微微點頭。
場中便只剩下了林誠和……
“阿寧,”林澤離開後,林誠的笑臉随即隐去,不笑的臉更顯兇神惡煞,“不要再自不量力去試探林哥的底線。”
“即便這個世上,只有你自己,林哥也能讓你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違逆他。
“……我知道了。”
“以後先跟在我身邊吧,熟悉一下怎麽做事。”
林誠瞅了瞅阿寧,“回去好好洗洗。”髒得像泥塘裏的滾過的貓崽子。
寧諾的臉色一變,遂又低頭沉默。
林誠看她這樣,一時沒反應過來,走了兩步,腳步一停,立即回頭大聲喝罵:“你個小丫頭片子腦子裏一天天都裝得什麽亂七八糟的!你看你這一身髒得跟泥溝子裏爬過一樣,臭得蒼蠅蚊子都繞道,難道不回去好好洗洗嗎!!?”
他媽的,這要是讓林哥誤會他在背後對這小丫頭片子開黃腔……
回想上次他玩笑一句“童養媳”,林哥那淡漠無情的一瞥,頭皮一緊,已經養好傷的背好像又隐隐作痛。
“艹!”林誠火大得先上車了,車門關得震天響。
寧諾:……
她難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心裏默默:對不起,叔,但你那長相真得好兇,語氣真的很難讓人不想歪,如果是剛剛那個漂亮哥哥來說,我絕對不會誤會!
不到兩分鐘,還不見寧諾過來。
“還不上車!”
林誠探頭大聲喊:“磨磨蹭蹭的,打算在這過夜嗎!”
寧諾“哦”了一聲,快速跑過來,坐在了後座。
剛系好安全帶,林誠一腳油門,車就跟流星一樣竄了出去。
“林哥手底下沒有敢亂來的!以後少作少瞎想!”
林澤的規矩甚嚴,其中一條就是禁止欺辱弱者,弱者包括但不限于老幼病殘孕,一經發現就是極刑處置。
林澤的原話是,想發瘋就去去地下城瘋,想去玩就去風情街玩,誰敢仗勢欺人,他便仗勢欺人。
不是沒有人陽奉陰違,結果是清一色的剝皮抽筋,被挂在了那片白骨幽林,一個個成了例子。
林澤不禁幫派火拼,不禁手下人去一些地方找樂子,給的待遇福利是最好的。有些規矩雖然在金沙這個地方不太合理,但也并非非要犯那個賤。
而林澤身邊的人,自然更不會以身犯險,沒事找事。
寧諾攥緊安全帶,深吸一口氣,大喊:“叔!別的先不提,咱能慢點嗎!這是山路,我不想上路啊!!”
你那油門都到多少邁了?這破玩意經得住你這麽造嗎!?
誰是你叔!剛剛不還叫哥呢嗎!?
只比林澤大一歲的林誠瞬間黑臉,差點氣得破口大罵。
但一想到這死丫頭片子喊他哥……
林誠面皮一抖,算了算了,就叫叔吧,長一輩就長一輩,他跟林哥同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