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婚
第005章 成婚
暮色四合,盧宛看着漸漸空無一人的喜房,擡手輕輕揉了揉自己被鳳冠壓得有些發酸的脖頸,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應付先來看新娘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了。
可是旋即,又想到那些人離開的原因,是時辰已晚,不能再打攪新人,盧宛只覺自己的面頰,一下子滾燙起來。
方才松了一口氣的心,又漸漸沉了下去。
瞧見盧宛面上神情的變化,侍立在一旁的喜娘低聲問道:“夫人是否餓了?奴婢教人送些茶點來,夫人先墊墊肚子。”
聽到喜娘這般說,盧宛的眼眸望向外間擺上的一桌酒菜,下意識道:“那裏不是有現成的酒肴嗎?為何要……”
話只說了一半,盧宛便反應了過來。
她作為新嫁娘,自然是要等新婚夫君在外面應酬完賓客回來的。
一旁的喜娘見盧宛話說了一半,便頓住了,顯然不用自己再解釋的了然模樣,心中有些贊賞她的聰慧通透。
微微側身,喜娘正要吩咐女使下去備些茶水點心來,畢竟,之前這位新夫人只是用了幾個半生不熟的餃子。
可是未曾料到,說曹操曹操到,這廂盧宛的心緒正因為想到今晚将要發生的事而微沉,房門卻忽然被人自外面推開。
盧宛輕輕擡眸,看到由侍從推門侍立着,闊步走進來,眉目沉沉,一身冷冽威壓的高大男人,微抿了下唇,心弦繃得更緊。
有些緊張複雜的情緒,在喜房中侍立的女使們皆無聲離開時,變得愈發強烈。
纖指握緊了手中的喜扇扇柄,盧宛聽着寂靜得落針可聞的房間中,男人撩開掩映的珠簾,走進內間的緩緩腳步聲。
難以預料男人揮退了房中的女使與侍從,走進內間是要做什麽,盧宛靜靜地垂首斂目,攥着喜扇扇柄的纖纖十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生疼。
她輕輕擡眸,想要悄悄看一眼男人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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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視線正與男人墨眸沉沉,凝着自己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謝世……”
話說了一半,忽地想到了什麽,盧宛驟然頓住了口中的言語。
不知道是因為男人落在自己身上,那有些晦暗不明的視線,還是因為自己的失言,盧宛只覺自己的面頰,騰地一下子燒了起來。
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餓了嗎?”
方才失言了的盧宛,暗暗思忖要端正矜持地回答。
只是,她正要開口,肚子卻忽然響了起來。
這下,盧宛的面頰滾燙得更加厲害,整個人更是愈發不自在起來。
所幸冷漠威嚴的男人并不曾恥笑她,而是走近床榻,循禮取了盧宛手中拿着的喜扇,然後轉身離開了內間。
終于解脫的盧宛暗暗揉了揉有些發酸發僵的手腕,站起身來,跟在男人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到外間。
看到桌案上擺放的酒肴,盧宛微不可察,輕輕咽了下口水。
視線落在柔和的燈影燭光之下,容貌愈發顯得清豔秀致的女郎身上。
瞧見她的目光凝在一桌宴菜上,佯作克制又難□□露出些許着急的嬌俏可愛的模樣,男人點漆般的清冷墨眸中,透出幾分隐隐的笑意來。
他好整以暇,優雅散漫地在桌案旁坐下,盧宛微斂正紅嫁衣的寬大袍袖,坐在他的旁邊。
輕輕看了一眼同樣身着寬大喜袍,愈發顯得面若冠玉,淡漠清冷的男人。
不知道要說些什麽,盧宛跟着他舉箸的動作,夾了一塊粉蒸小排,放入口中。
鹹甜适中,軟糯可口的小排教盧宛的眼眸瞬間亮了亮。
她斯斯文文地将吃完的骨頭放到骨碟,舉箸又在八寶雞羹裏夾了一塊爽口的鮮筍,直到……
“咳咳咳……”
已經一天都不曾正經吃過東西,盧宛正安靜地用飯,斯文克制又有速度地大快朵頤,卻忽然嗆了一下,咳嗽起來。
用了幾筷子便沒了動作的男人,視線一直若有似無凝在身側嬌俏鮮妍的小妻子的身上。
此時見她咳嗽起來,男人擡手,在她的後背輕拍着。
原本有些放松下來的盧宛,因為男人的這個舉動,身體又有些僵硬繃緊起來。
側眸,望向坐在自己身側,自己已經不再咳嗽,也并不曾收回手去的男人,盧宛張了張口,輕聲道:“多謝……”
該怎麽稱呼他呢?
定了定心神,在心中為自己打了下氣,盧宛對着面前望着自己的男人,鎮定地嫣然一笑:“多謝夫君。”
說罷,她垂首,細嚼慢咽地繼續用着碗中的飯菜。
不知道便這般過了多久,期望時間能夠慢一些,再慢一些的盧宛,忽然聽到身側男人開口問道:“用好了嗎?”
攥了攥手中玉箸,心知肚明不可能再拖延下去的盧宛頓了下,方才輕點了下頭。
“嗯。”
她随着身側高大挺拔的男人一同站起身來,只是,盧宛正要擡步的時候,卻忽然被身側男人打橫抱起,帶入內間。
正紅色幔帳被打落,床帷輕掩搖曳,隐隐透出若有似無的細碎聲響來。
“知道該怎麽伺.候人嗎?”
發髻被拆開,烏發披散在枕面以及肩頭的盧宛水眸迷蒙,面紅耳赤地搖首:“不……不知道……”
望着她緋色的姣好麗容,不知所措的緊張赧然模樣,複又想到那日勾人魂魄,青澀可口的滋味,男人的聲音變得低沉喑啞。
“不知道也無妨。”
墨眸沉沉,翻湧着洶湧的濃烈情愫,他垂首輕笑了一聲,喉口發緊:“為夫教你。”
……
翌日上午,天光大亮之時,疲憊昏沉的盧宛被女使喚醒。
她擁着錦被,緩緩坐起身來,意識漸漸回籠,昨晚發生的一幕幕,瞬間湧上腦海。
不同于一個月前的那一回,昨夜,她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還歷歷在目。
盧宛微抿了下唇,按捺下腦海中的記憶,以及有些發燙的面頰,想要自床榻上起身,只是身體卻酸痛疲乏得很。
擡眸瞧了一眼面前的女使,盧宛聲音微有些沙啞地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女使一面将正紅色帳幔挂到兩側的簾鈎上,一面笑着說道:“回夫人的話,現在巳時一刻了。”
聞言,盧宛驀地睜大了眼眸,顯然并未料到時辰已經這麽晚了。
看出盧宛的驚詫來,女使忙道:“家主離開前吩咐過,夫人昨日累着了,要您多睡一會子再過去。”
盧宛方才松了一口氣,只是想到謝行之吩咐女使的話,面頰卻又有些發燙。
昨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其實盧宛知曉,昨夜謝行之在她後半夜淚眼模糊的輕泣告饒中,已經是有所克制。
但,等到下了床榻,站在床前時,難以控制的,盧宛還是有些腿腳輕顫。
她年歲尚小,初經人.事,實在難以适應久經情場的男人的肆意馳騁。
兩人在床榻之上并不怎麽合拍,但既然已經成婚,夫君貪戀自己的身體,并不是一件壞事。
盧宛這麽想着,由女使侍候着穿衣梳洗,在去謝老夫人的壽安院的路上,遇到了正在等待着她的謝行之。
看到墨眸沉沉,正在望着自己,一身玄衣,長身玉立的男人,盧宛有些不自在地紅了一張麗容。
循着禮節斂衽禮了禮,克制住自己的那抹異樣,盧宛跟随着謝行之,來到了謝老夫人居住的壽安院。
自多年前老家主去世後,謝老夫人常年吃齋念佛,生得一張慈眉善目的圓臉。
此時,謝老夫人坐在壽安堂的花廳中,身着绛色雲錦衣衫并同色褙子,發髻梳得一絲不茍。
她的穿着打扮富貴簡樸,神色雖常帶着和善的笑意,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流露出不怒自威的矜貴。
微微垂首,謝老夫人喝了盧宛奉上來的茶,又命在一旁侍候的仆婦,給了盧宛一只成色上好的玉镯。
做完這一切,謝老夫人看着年歲雖不大,但性子卻瞧着端莊沉穩的盧宛,眼眸中微不可察的劃過一縷滿意之色。
側眸,瞧了瞧站在身旁的孫女謝芊,謝老夫人道:“芊娘,去見過你父親母親。”
謝芊曲膝禮了禮,怯怯地應聲道:“是。”
她走到謝行之與盧宛的面前,眉眼低垂,柔順地行禮道:“芊娘見過父親,母親。”
這位五姑娘謝芊,盧宛記得自己從前應是見過她的,只是印象不深罷了。
盧宛依稀記得,五姑娘謝芊的生母是孫姨娘,先夫人鄭氏不曾去世之前,曾多年纏綿病榻,謝家後院的掌家權一直在孫姨娘手中握着。
孫姨娘出身小官之家,生得清麗貌美,為人雖低調,但處事卻八面玲珑,這些年管起謝家後院來,早已得心應手,游刃有餘。
有這樣一位七竅玲珑的姨娘,五姑娘謝芊卻教人詫異地性格內斂,天資平平。
除了與她姨娘一般,同樣生得一副清麗婀娜的好相貌,五姑娘謝芊唯一可以被人稱道的優點,便只有多年陪伴,孝順祖母在側了。
自短暫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盧宛看着面前比自己年幼約莫三四歲的繼女謝芊,輕輕側身示意女使送一個早已備好的香囊給她做見面禮。
察覺到坐于自己身側的謝行之的淡漠目光望了過來,卻并不曾開口讓謝芊起身。
盧宛神色平靜地微微一笑,盡量和藹道:“芊娘不必多禮,起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