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處罰

第009章 處罰

一個時辰後,長房太太盧宛方才姍姍來遲。

她看了一眼花廳中的衆人,二房三房的夫人們,竟也都過來了。

走到上首坐下,盧宛淺淺一笑道:“人都來全了,也省得我一一去請了。”

衆人皆側眸去瞧這巧笑倩兮的年少女郎。

只見她身量不高,約莫方才及笄的年歲,今日梳着驚鹄髻,戴了幾支珍珠流蘇釵,身着蜜合色織金衫裙并同色褙子,明麗華貴得仿佛耀眼明珠一般,美得勾魂攝魄,讓人移不開眼。

望了一眼跪在花廳中央的秦嬷嬷,與她稍顯淩亂的發髻,頸間顯而易見被勒出來的一道血.紅印子,盧宛瞧了一眼身側的女使,面上的神色有些淡淡的詫異。

她淺淺笑道:“秦嬷嬷這不是沒事嗎?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婢子的口中,從來只會誇大生事。”

聽到盧宛這般說,似有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早已哭喊得啞了嗓子的秦嬷嬷立刻又哭嚷起來:“太太,老奴冤枉啊……”

聞言,盧宛面上的詫異納罕之色愈重。

她問道:“秦嬷嬷,你有何冤屈?”

望着坐在上首,年輕貌美的新夫人,迎着她一瞬不疑的灼灼目光。

不知為何,原以為新夫人只是外強中幹,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的秦嬷嬷,忽地打了個寒顫。

張了張口,秦嬷嬷想要為自己辯駁些什麽。

只是等了片刻,不曾等到面色蒼白的秦嬷嬷開口說話,盧宛望着她,白皙嬌容上雖帶着笑,但那抹笑意卻不達眼底。

“昨日我将你叫到玉衡院,庫房賬目中對不上的進項出項,你也認了是自己一時年老失察,所以做了糊塗賬。我說了,只要将庫房中丢失的東西都還回去,從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今後再犯,再處置也不遲。”

Advertisement

這慢條斯理的一番話,說得秦嬷嬷面色越發慘白起來。

但,今日既挑起了事端,盧宛也沒有輕易掀過這一頁的打算。

環顧一周花廳中的幾位夫人,盧宛面上仍舊好性子地帶着一抹笑意。

只是那抹笑意,卻怎麽瞧,怎麽透着幾分碎雪浮冰的寒涼。

盧宛繼續道:“可大家都瞧瞧,秦嬷嬷這是在做什麽?我還不曾怎麽重罰她呢,她倒好,這是反過來倒逼我不要繼續追查了?”

聞言,秦嬷嬷忙着急道:“太太,老奴……”

盧宛知曉她要胡攪蠻纏,微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字字誅心道:“秦嬷嬷,你是不是覺得,我冤枉了你,監守自盜,貪贓受賄的名頭,比年老失察更好聽?”

聽到盧宛這般說,知曉今日再糾纏下去,只會教自己深陷泥潭,難以抽身。

秦嬷嬷當機立斷,一面用力對盧宛磕頭,一面哀哀哭求道:“太太,今日是老奴一時鬼迷心竅,又做了糊塗事,太太大人不計小人過,莫要跟老奴這個無知老妪一般計較。”

額頭都被她磕得出了血,秦嬷嬷卻恍然不覺,聲音越發凄慘孤苦:“老奴指天立誓,絕無做過監守自盜的事,還望太太明察……”

盧宛目光漠然地望着秦嬷嬷滿頭滿臉的血,輕輕搖首道:“你有沒有做過這些事,只是空口無憑地說,我可不能信。”

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麽,盧宛繼續道:“不過,經過今天這遭,我也真是怕了你這轉頭反咬的面目了。這樣罷,庫房裏丢失的物品我打量着你這模樣,十有八.九也是一筆糊塗賬,陳嬷嬷,領秦嬷嬷下去打一百大板,讓人牙子将她領出去賣了罷。”

秦嬷嬷還待再說些什麽,卻已被幾個仆婦上前堵了嘴,利落地拖了下去。

坐在花廳角落裏,方才一直不曾說話的孫姨娘眉心微皺,有些不落忍地遲疑道:“太太,秦嬷嬷協助掌家已有将近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必這般趕盡殺絕……”

盧宛原本是打算起身離開的。

她知曉今日這一出,十之八.九少不了剛被奪了權的孫姨娘的撺掇。

但盧宛今日并不曾打算對付孫姨娘,因為逼得她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了,并不合算。

只是未曾料到,盧宛不去理睬她,她反倒過來招惹盧宛。

“孫姨娘是做慣了好人的。”

盧宛眼眸彎彎地看着坐在角落裏的孫姨娘,笑着這般贊了她一句,下一瞬,卻話鋒一轉。

“只是,太過縱容下人,禦下不嚴,出了纰漏,反倒害下面的人跟着遭殃,從今往後我掌家,是萬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的。”

聽出盧宛話中若有似無的敲打與輕嘲,孫姨娘的面色不禁變了變。

她未曾料到,此時此刻,花廳裏有這樣多的夫人太太,女使仆婦,盧宛竟會這般不給她面子,讓她當衆下不來臺。

明明平日裏的盧宛,都是一副溫軟和氣的小姑娘模樣。

見孫姨娘面色有些發白,頓了頓,好似思忖了片刻,盧宛淺淺笑了一下,繼續道:“孫姨娘也扣半年月俸罷。”

花廳中一室寂靜,原本或打算湊熱鬧看長房笑話,或心中對盧宛年歲尚小有些輕蔑的衆人,皆面面相觑,各懷心思。

……

将攢珠璎珞取下,扔在梳妝臺上,孫姨娘阖了阖眼睛,聽着身側嬷嬷的低聲勸慰,再睜開眼眸時,神色煩躁。

“除了按兵不動,現在我還能做什麽!事情已經發生,你們在這裏馬後炮有什麽用?”

想到盧宛對自己輕飄飄的敲打與挖苦,孫姨娘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女使嬷嬷,咬牙冷哼道:“倒是我輕敵,低估了那個丫頭。”

夜幕深深,沐浴過後的盧宛坐在窗畔軟榻上,身着淺茜色中衣。

她一面擡手,用柔軟厚實的帕子慢慢擦拭着濕潤的長發,一面望着坐于自己對面的謝行之,語氣帶着些嬌俏嗔怪。

“早知道掌家這般得罪人,吃力不讨好,妾是寧死不肯接的。”

聽到盧宛嬌聲嬌氣地這般抱怨,謝行之微一展臂,将她抱在膝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孩子話,你是長房太太,謝家的後宅與産業,都合該由你來掌管。”

擡眸,眼波潋滟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盧宛眼眉彎彎地輕拽着他的寬大袖角,讨巧似的問道:“那家主覺得妾掌家做得怎麽樣?今後,妾便這般嚴格約束下人,家主覺得可好?”

垂首,望着懷裏水眸明亮,嬌豔明媚的小妻子,謝行之眸光微晦。

他嗓音有些喑啞地對她道:“做得很好,水至清無魚,但我謝家也不是養蠹蟲的地方。今後你要做什麽,放手去做就是。”

這般說着,謝行之溫熱的親.吻,細細密密地落在盧宛的面頰,耳垂上,教她的面容忽地飛上緋色。

聽到謝行之這樣回答,盧宛微懸的心稍定。

她初來乍到,可不是要給自己找一個靠譜的靠山。

有謝行之為她撐腰背書,今後她要做什麽,不怕有人忤逆不從,亂嚼舌頭。

察覺到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掌輾轉而下,有意無意地挑撥惹.火着自己,盧宛忽地側首,避開他炙熱濡濕的啄.吻。

微腫的嫣紅唇瓣上水漬點點,盧宛有些忙亂地擡手,推了推抱着自己的謝行之,着急道:“等一下。”

按捺着面頰上滾燙的溫度,盧宛推開身前的男人,從他的膝上下來,下了軟榻。

端起放在一旁漆案上的湯藥,盧宛微皺着眉頭喝下。

坐在軟榻上的謝行之靜靜地看着盧宛的一舉一動,見她面容紅潤,神采奕然,不似生病了的模樣,他淡聲問:“為何要吃藥?”

将碗中湯藥一飲而盡的盧宛,口中含了一顆甜梅子。

聞言,她走到坐在軟榻上的謝行之的身旁,秀致眉目間隐有赧然地解釋道:“這不是藥,是滋補身體的方子。”

頓了頓,盧宛主動坐回到了謝行之的膝上,擡起兩只纖纖藕臂圈住他的脖頸,低垂眼眸,含羞帶怯道:“母親說,堅持用這方子,很快便會有身孕的……”

看着面前貌美嬌豔的妙齡少女眉眼羞澀,嬌容微緋的模樣,謝行之喉口微幹,眸中的暗色愈沉。

擡手挑起盧宛的下颔,謝行之有些冰涼的修長指節摩挲着她肌膚白皙細膩,好似上好瓷釉的面容。

“這有何難?”

微頓了一下,謝行之低頭,在她嫣紅的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喑啞至極。

他低沉沉笑道:“為夫幫你。”

說罷,男人忽然将抱在懷中的盧宛打橫抱起,引得她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待到反應過來面前男人的臂膀堅實有力,不會将自己摔下去,盧宛有些緊張懸起的心,方才平靜下來。

她擡手,潋滟的眼波流轉,帶着些嗔怪在謝行之的身前拍了一下,嬌聲抱怨道:“攝政王真讨厭,吓妾一跳。”

謝行之眸中沉沉的笑意愈深,他闊步走進珠簾掩映的內間,将抱着的盧宛放在榻上,起身打落旖.旎的茜色帳幔。

柔和的燈影晦暗微明,盧宛擡手,勾住丈夫的脖頸,主動在他棱角分明,神色淡漠清冷的面龐上親了一下。

兩人的眸光在微暗的帳幔中相撞,旋即,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