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撐腰
第076章 撐腰
衆縣令轉過頭, 怔愣地看着走來的兩人。
那着飛鶴官服的公子自然就是葉京華了。
待看到他走出來,衆人似乎才終于有了實感,那位宰相之子, 宸貴妃之弟,當朝皇帝的妻弟——竟然真的來了青州當知府。
他不消開口,通身氣魄和璨燃眉眼已然讓衆人了然了他的身份。
諸縣令中在京中稍有人脈者, 都曾聽聞過此子美名。
京城中曾有言, 高門貴女千萬,一半望東宮,一半傾午門。
東宮自然指的是先太子, 而葉府本家正位于南午門外。
而那寵冠六宮的宸貴妃娘娘, 更是尚在閨閣之中便有美名。葉京華真人貌比潘安, 并不出乎他們的意料。真正在在場衆人的心落到谷底的, 是這位葉二公子待趙寶珠親近的态度。
只見兩人并肩走出, 葉京華朝高堂上去,臨別之際手在那着縣令官服的少年身後微微一帶, 是個禮貌又親近的姿勢。
衆縣令的心中登時如重石墜下。
所有人瞪着趙寶珠, 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臉皮,看看這俊秀兒郎皮下是何等妖孽,憑什麽能讓葉京華如此以禮相待——難不成就是這小子長得白淨些?
另外幾個縣令皆近而立之年,見狀差點沒把自己的胡子揪掉。
衆人看着葉京華到高堂上端坐, 而趙寶珠則走到下首,直直往左側最上首那個座位走去。衆人轉過目光,換成瞪着他, 表情都不太好看——他們是說為什麽堂上幾張桌子, 就唯有上首的沒放茶水,原道是給這趙縣令留着的!
趙寶珠普一落座, 阿隆立即上前,為他斟上茶水。
衆縣令繼續瞪眼,見趙寶珠竟然一點兒要起身與他們見禮的意思都沒有,臉色登時更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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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他們與趙寶珠都同是七品官職,但按資歷,趙寶珠初來乍到,按年齡,他們一個兩個都大趙寶珠至少一輪兒往上,按禮應是趙寶珠主動向他們見禮才是。沒成想這人一屁股就坐下了,還坐在他們上首。
然而衆縣令雖覺被下了面子,卻都未開口斥責。他們現在都心虛着呢,生怕葉京華一開口就治他們一個同黨之罪,讓他們跟那已下了大牢的陳斯作伴。
其中最為心虛的資縣縣令更是主動向趙寶珠搭話,頗有些讨好地笑了笑:“這位就是趙大人吧,我們同僚一場,沒成想現在才相見,趙大人真是一表人才——”
然而趙寶珠根本沒理會他。
只見着半舊仆雀官服的少年擡着瘦削的下巴,端着茶,轉過眼珠,目光在他臉上一剜,随即轉回去,竟是個連半個字都不願跟他說的高傲模樣。
資縣縣令臉上的神情凝固,眉尾抽了抽,似乎沒想到趙寶珠會這麽不給他面子。
他雖是心虛,卻亦是在資縣掌權十數年的老縣令了,這會兒被趙寶珠這樣甩臉子,再好的心态也有些不穩,臉色黑沉下來。然而還沒等他能怎麽樣,趙寶珠便冷哼一聲,接着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到了桌上。
茶盞與桌面相擊,’咚’的一聲。
資縣縣令為之一震,心下的火忽然熄了——因為他察覺到趙寶珠心裏的氣比他更大。看那架勢,若不是桌子是上好木材制成的,說不定剛才那一下就得将桌面磕破了。
堂下一時無話。衆人眼觀鼻鼻觀心,沒人再觸趙寶珠的黴頭。
此時,上首的葉京華自趙寶珠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衆人,淡聲道:“今日召諸位前來,事出緊急,還請見諒。”
葉京華一發話,衆人皆擡起頭來,當然沒人敢接這個話,紛紛站起來一陣推诿。
然而葉京華也就是說說罷了,他擡着眼,靜靜看着衆人說場面話。
在場縣令雖為官多年,但到底只是地方官,從未見過什麽大陣仗,看着葉京華的臉色,竟然連場面話都不太說的下去,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不出幾息,堂上便重新安靜下來。
待衆人都讪讪坐了回去,葉京華才斂下眼,微微向後靠在座上,平靜道:“今日為何召你們前來,諸位應該心裏清楚。”
他只說了這一句,便沒有下文了。
衆縣令本就心虛,聽了這樣沒頭沒尾、冷冷淡淡的一句話,更加惴惴不安。坐的最遠、也是資歷最老的安縣縣令站起來,朝葉京華拱手道:“知府大人召我們前來,想必是為了罪人陳斯一事。”
現今陳斯只是被監禁,尚未被判罪,然而他一開口就将陳斯打成了罪人,對葉京華的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葉京華聞言,并未說好與不好,只是道:“繼續說。”
慶縣縣令小心擡眸看了一眼,未從葉京華臉上看出喜怒,将身子俯地更深了些,極盡謙卑道:“今尤家勾結官府,兼并土地,強取民財,貪贓賄賂,草菅人命——等等罪行大白于天下,我等皆震撼驚愕。知府大人親臨,雷霆手段扣下陳氏罪人,我等皆歡欣鼓舞。此事生于青州,我等愚人卻并未察覺,實有失察之罪,還請大人責罰。”
他這一番話先贊美了葉京華,又貶低了自身,聽起來很妥當。然而細想便知他是用一個’失察之罪’将在場衆人都摘了出去。只要葉京華開口應下來,照着這個責罰,就相當于是承認了他們只是失察,而不是陳斯同黨。
葉京華沒說話。
慶縣縣令彎着腰,拱着手,幾息過去,額頭泌出冷汗。
他說到這兒,另一邊的岐縣縣令忽然站起來,朝趙寶珠俯身作揖:“我等也得向趙大人道喜!幸虧有趙大人明察秋毫,剛正不阿,以雷霆手段捉拿了那尤氏一族,肅清賊亂,才有現今真相大白之日——”
由他帶頭,衆縣令皆站起來,紛紛朝趙寶珠道謝。
若換個面皮淺的,見這麽多’官場前輩’都拉下臉來如此謙卑地道歉,也許就禁不住臉軟應下來了。可惜趙寶珠對外從來都是鐵面無私,臉硬心烈,他冷眼看着衆人急于巴結的嘴臉,眼眸逐漸透出怒色來——
這些老匹夫!真是個個都狡猾如千年狐貍,姿态放得如此低,說的話看似真誠,卻都是在打邊鼓,一點兒沒往正事上說——
趙寶珠心頭竄火,端着茶盞的手一抖,有點兒想直接沖面前這人頭上扔過去。
然而他到底還存着一絲理智,知道朝廷命官打不得,至少不能在明面兒上打。
趙寶珠心裏的怒火水漲船高,壓着沒發火,憋得眉尾直跳。
幸好葉京華清泉一般的聲音從上首傳來:“行了。”
衆人行禮的動作一下子停住,齊齊看向葉京華。只見他側過頭,召來侍候在一邊的阿隆,将一疊公文遞給他,低聲吩咐:“将這些交給各位大人。”
阿隆乖順地應下,走下高臺,将手裏的公文一本本分給各位縣令。
人手各個一本,只除卻資縣縣令。
見阿隆遞出去最後一本,資縣縣令登時面若金紙。
不過拿到了的也沒好到哪去——幾個縣令翻開一看,只見上面逐條列出了各縣往前十五年的生絲稅收繳納實輛,何人查收,又是何人簽字畫押,運往京城,全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衆人面色登時一變。若說之前只是不安,現在他們則是真的自覺大難臨頭,面色灰白下來。
他們原先雖也想過葉京華是否會查到生絲這上頭來,可卻實在沒想到葉京華動作會這麽快,要知道這些生絲稅務乃是陳年舊賬,青州一州之地,各類賬冊如何繁雜。而上任縣令陳斯為了受賄而從中作梗,糊弄添減之事也頗多。葉京華上任才幾天?竟然就把數目都給全數理清了出來——
不僅是各縣縣令,連趙寶珠見狀都暗暗吃了一驚。葉京華這幾日都跟他在一處,連州府衙門都未回過,什麽時候做的這些工夫?
不過這事發生在葉京華身上,倒似乎也不稀奇了。少爺向來是這般運籌帷幄,望情知事,不必親臨,便能決勝于千裏之外。
趙寶珠在這邊兒想得出神,另一邊兒,各縣令卻是方寸大亂,頓時跪作一團,磕頭如搗蒜。
他們算看清楚了,葉京華此次是有備而來,此刻再不求饒,估計明日這些罪證就能遞到巡撫大人案上。更有甚者,若是葉京華直接交給他那個宰相老爹,那說不得他們就要掉腦袋了!!
“求知府大人恕罪!”
一群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一個個都鬼哭狼嚎、涕泗橫流,場面很是滑稽。
趙寶珠在旁邊兒看着,忍不住落井下石:“現在不說不知了?我還當您們諸位年老體虛,該忘的都忘了呢。”
衆人聞言哭聲一滞,臉色一陣青白。趙寶珠這話說得太損,是在諷刺他們方才還在說什麽不知之罪,現今看到罪證又麻溜磕頭求饒,被這麽個小後生如此諷刺,衆人皆是心肝抽疼。
葉京華也聽見了,看了趙寶珠一眼,接着收回目光,道:“都起來吧。”
衆縣令聞言,還不敢起來,待葉京華的目光在他們臉上略一頓,這才麻溜地一個個爬起來。
待人都站起來了,葉京華才淡聲道:
“我初來乍到,于政務不熟,才疏學淺,若有錯漏之處,還請諸位多擔待。”
衆人一聽這話,皆是一懵,茫然地看向葉京華——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若說新科狀元,世代書香門第的葉京華才疏學淺,但這天下恐怕沒人敢說自己識字了!
然而接着,他們便聽到葉京華接着道:“雖我德行尚淺,但身負皇恩,做事不可不謹慎,往後于生絲稅賦一事,還得按律法行事,以免有所錯漏。”
聽了這話,衆人才恍然大悟,岐縣縣令反應最快,立即符合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此事本就該按照律典而來,往日裏是我等做事疏漏,今後由大人當政,我們必定恪守歷律,不敢錯漏。”
有了他帶頭,其餘人随之附和。這話就是在說今後的稅賦得按照律典來,生絲稅賦由各縣均勻攤派。當那陳斯一倒臺,他們便心知這事恐怕有變,因而雖稅賦重了,卻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更重要的是——葉京華言語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他們若往後積極配合,将生絲稅賦老實交了,以往的那些爛賬,便算作是’錯漏’——
有這臺階,衆人立馬順坡下驢,反複跟葉京華保證今後會恪守稅律,就差賭咒發誓了。
葉京華靜靜聽了,也沒說好還是不好,待衆人說的口幹舌燥,才道:
“——諸位有此心,吾心甚慰。” 他聲音平淡,說完了場面話,話鋒驟然一轉:“可先前之錯漏不除,終是顯得突兀,若是上官問起啦,不知該如何作答。”
衆人聲息又是一滞,将這話在心中轉了兩圈,這才品出些味道來——這是在向他們追繳以往虧空的稅賦呢!衆人頓時心頭一沉,面皮發緊,那可是近十年之生絲稅賦!現今要讓他們補,哪裏來得那麽多絲?況且絲不是都由無涯縣交了嗎?到底是不缺朝廷的——
但這話他們也只敢在心裏想想罷了,在官場之上、能用錢糧擺平之事,都算不得大事,若是此事不能擺平,彼時東窗事發,他們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幾縣中最為富庶的岐縣縣令率先狠下心,咬了咬牙,道:“往年所缺漏之數,下官定按數清繳!”
他一發話,其他人不說也不行了。衆縣令便一個接着一個咬牙向葉京華交了老底。
“嵡縣願補上虧空。”
“涼縣——”
“理縣——”
衆縣令答了
然而待他們都說完了,葉京華也未表态,而是轉向了趙寶珠:“趙大人,此事你是苦主。”
衆縣令聽到這句話,登時愣住了,沒想到葉京華竟然連在處置上都要問趙寶珠的意見。他們雖然驚異不平,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說不出什麽,齊齊轉臉看向趙寶珠。
趙寶珠端坐于座上,聞言,他微蹙起眉,手扶在額角,眯了眯眼:
“此事不妥。” 他盯着衆縣令,放下手,眉頭緊皺着道:“若現在才來追繳往日絲稅,受苦的到底是民衆。”
岐縣縣令聞言,眉眼一動。他倒是沒想到趙寶珠會拒絕這麽大一塊肥肉。誠然,若要将以往近十年的絲稅一氣收繳,攤派到百姓頭上就是重稅,但是到底逼一逼、擠一擠,也就罷了。
趙寶珠不想要更好,岐縣縣令心中暗自欣喜,而這時,上首的葉京華卻道:“趙縣令可有他法?”
趙寶珠擡眸看了眼葉京華,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搭臺子呢,略微思索一番,眼珠一轉,心中便有了數:“想必諸位都知道無涯縣近年來受尤氏一族盤剝,民生凋敝,官府深受其掣肘,許多利民之措都無法實施。本縣一無驿站,二無學堂,三無水利,想要振興民生,重中之重便是通商,辦學,興水利——”
趙寶珠轉了轉眼睛,首先看向岐縣縣令:“據我所知,外界商隊到青州,都是先至岐縣,若我兩縣可同心協力,互通有無,那必是極好的。”
岐縣縣令一聽,面色立即一僵。話說的倒是輕巧,互通有無——若商隊都去了無涯縣,那他們的生意不就少了嗎?
趙寶珠卻似是沒看到他僵硬的神色似的,又轉頭看向旁邊的理縣縣令:“我聽說此次童試,理縣中秀才之人最多,想必于辦學一事,我還得向齊大人多多請教。”
趙寶珠就這樣将在場的縣令都點了一遍,衆人聽下來,皆是心驚——這趙姓小子竟然對州內各縣的狀況如此了然于心。
要知道他們此前雖未與趙寶珠直接見面,在聽聞他似是對尤家有所不滿之時,心中大多都是輕蔑的。一個毛頭小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上來就想那世族鄉紳開刀,必然不能長久。衆人帶着嘲弄的态度,都不想與趙寶珠扯上關系,只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将事情做成了!
原本衆人以為,趙寶珠是憑着一腔血勇擒住尤二尤三,然而如今一看,似又不全是。
衆人心驚之時,趙寶珠将各縣優劣點了個遍,最後心滿意足地總結陳詞:“過往之事不可追,但今後之事,還需各位多多襄助啊!”
聽到這話,衆縣令差點将眼珠都瞪出眼眶。個個目光差點将趙寶珠的臉皮剝下來——這趙姓小子不僅無禮,竟還如此狂妄,說是獅子大開口都是低估了他!
要知道往年之絲稅雖多,可也有定量,付完這一筆,他們兩清。
可這襄助發展一事不僅沒有上限,還極其繁瑣複雜,雖長久來看有利于民生,對各縣縣令卻不是什麽好事——誰知道這一幫得幫多久!?
趙寶珠說罷,衆人一時沉默,都瞪着趙寶珠,誰都不想接這個話。
然而此時,上首的葉京華又适時開口:“此法甚好。”
他一開口,衆縣令齊齊擡頭,見葉京華誇過趙寶珠,便轉過眼,目光不冷不熱地籠在他們頭上:“諸位覺得如何?”
衆縣令能怎麽說?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趙寶珠真是不知從何處得了機緣——這位葉二公子分明就是來給他撐腰的!人家擺明了是站在趙寶珠一邊,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甚至不提葉京華的身世,他們都沒什麽話好說。
衆縣令一連串地俯首附和:“此計甚好,甚好——就按趙大人說的來。”
到了這時,葉京華面上也沒露出什麽滿意的樣子來,只見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淡聲道:“既各位大人願鼎力相助,便請回去後各拟公文,一一詳述各縣願如何襄助無涯縣,彼時我一同上奏。”
聽了這話,衆人差點兒沒把牙咬碎——都不敢把頭擡起來,生怕自己猙獰的面孔被葉京華看了去。
這位葉二公子實在是太厲害!才将将及冠的年紀,竟然于為官之道就如此純熟。
要知道這種口頭上的約定,雖這時說了,彼時出了無涯縣,回了自己的地盤,再問起來一問三不住——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然而由葉京華這麽一說,忽然就變成他們自願援助無涯縣。并且還要作為公文寫下來,只要這公文被遞到了巡撫處,今日的口頭約定一下子就成了青州之集體新政,到時候再想抵賴,可就是渎職了!
衆縣令登時心中泛起苦水,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得不應下來。只恨這葉二公子對官場的彎彎繞繞太清楚,将他們的後路全數堵死,一點兒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葉京華看了衆人一眼,一錘定音:“就這麽定了,現農忙之時,想必諸位也政務纏身,便都回去吧。“
這時候倒是想起農忙來了,話是說的很好,實際意思就是事情談妥了,趕緊滾。
但葉京華叫他們滾,衆人也不得不滾。縣令們朝葉京華作揖道別,一個二個神情都很勉強,連場面話都說不出來幾句了。然而趙寶珠的面色卻由陰轉晴,一改來時的高傲,竟笑盈盈地起身一路将他們送到門口:
“諸位大人慢走。” 趙寶珠滿面笑容,親熱地捉住岐縣縣令的手,眼裏盡是真誠:“我年紀小,不通禮數,今後還需諸位前輩多多教導。”
岐縣縣令面上的假笑都快繃不住了:“呵……趙大人言重了,不敢當,不敢當——”
“诶,這麽見外做什麽呢?” 趙寶珠仿佛沒看到岐縣縣令的勉強似的,道:“若諸位不齊,往後叫我一聲趙小子便是了,大家都是同僚,往後要多多聯絡才是啊!”
誰要跟你聯絡!
諸縣令皆是咬牙,此次一見面,他們就差點剝下去一層皮,再多見可還了得!
衆人心中不忿,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和趙寶珠一陣推诿,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衙門外。然而就在這時,身後一直被隐隐約約隔絕在對話之外,晾了許久的資縣縣令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眼珠轉了轉,似是覺得沒人注意到他,竟然想要趁機跟着其他縣令溜走——
“砰!”
他腳一動,兩柄庭杖登時出現在面前,橫在離他鼻尖不出一寸處。
“啊!”
資縣縣令受了驚吓,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滿眼驚恐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兩個高大衙役——
這時,一道如空谷冷潭般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