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15、015

宋珏本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和沈月華對了脾氣,又隐隐猜到徐子淵的心思,對柳韶光十分客氣,連帶着對柳璋也很是親近。

柳璋又是個嘴甜的,那張嘴,真要哄起人來,根本沒誰能逃得過。為此,柳煥還時常發愁,生怕柳璋日後成功金榜題名卻混成了個奸佞。

這不,柳韶光只是同宋珏介紹了一下柳璋,柳璋便打蛇随棍上,親親熱熱地稱宋珏一聲“宋大哥”了。

宋珏還是頭一回碰見比他還自來熟的人,心下還有些納悶:這位柳家幼子倒真的同以往見過的商戶子都不大一樣,和柳韶光一樣,柳璋也并不以自己的出身在貴人面前有任何卑微之感,嬉笑怒罵皆從心,更兼家中豪富,見慣了好東西大場面,什麽都能和宋珏說上一嘴。當然,最要緊的是,柳璋也生了一副不俗的外貌,才過了十四歲,正是最為恣肆張揚的少年郎,哪怕張嘴就是一個破鑼嗓,也叫人聽着歡喜。

宋珏本就喜歡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更兼柳璋妙語連連,原本是看在徐子淵的面子上照拂柳家幾分,同柳璋這麽一通談天說地下來,倒真對柳璋生出幾分發自內心的喜歡,不僅把國子監的夫子們賣了個徹底,還偷偷告訴柳璋,“國子監裏頭樣樣都好,就是那飯食……簡直難以下咽,進了國子監,甭管學問有沒有長進,整個人先瘦三斤,你這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指定撐不住,還得讓師兄來救你。你可記清楚了,國子監學舍後院有一棵大榆樹,咱們師兄弟們偷偷在樹幹上藏了根繩子,又邀了幾個賣吃食的小販,隔兩天就在外頭給咱送點吃的。爬上樹把繩子扔出去,小販麻溜綁好食盒,眨眼就提上來了,幾個好友偷偷摸摸飽餐一回,真是快活似神仙哪!”

柳韶光和沈月華都聽呆了,萬萬沒想到國子監學生竟然能幹出這麽離譜的事。再一看宋珏這沒個正行的樣子,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倒是柳璋接受良好,還能笑呵呵地套宋珏的話,“這個法子,不會是宋大哥想出來的吧?”

宋珏大感意外,拍了拍柳璋的肩膀點頭褒獎他,“你小子還挺機靈。”

“嘿嘿,能想出這麽好玩主意的人,必然也是個有趣的人。我們書院的吃食也不大爽口,下回我也試試。”

宋珏便覺着這小子還挺好玩,更樂意向他說一些國子監轶事。

柳韶光和沈月華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就着桌上的茶點,邊吃邊樂,險些嗆着。宋珏餘光瞧見沈月華也聽得認真,更是身板一直,繼續眉飛色舞地說着他先前都幹了些什麽好玩的事,惹得沈月華實在撐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柳璋可是個人精,敏銳地察覺到宋珏待沈月華的不同,當即福至心靈,開始捧哏,“宋大哥你可真厲害,會玩更會學,我可聽夫子們說了,你這屆秋闱,可是能争解元的天才!京城人才濟濟,宋大哥年紀輕輕便有這般才名,當真是天縱奇才!”

宋珏就喜歡這種瞎說大實話的孩子,尤其是在沈月華面前為他長了臉,心中的喜悅都要溢出來,愈發覺得柳家人可真是不得了,年輕一輩,從柳煥到柳韶光再到柳璋,竟沒一個平庸之輩。

柳夫人可真會生孩子!

柳韶光見柳璋把宋珏哄得找不着北,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意,又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沈月華,眼神在她和宋珏之間來回游動好幾回。沈月華暗暗瞪了柳韶光一眼,面上卻漸漸染了一層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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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心下略微有些羨慕,上輩子宋珏和沈月華也算得上圓滿。即便宋珏中了狀元後便任性辭官,為此同家裏鬧翻,自此帶着沈月華游山玩水,在旁人看來他們失了功名利祿難免可惜,但他二人一輩子攜手同游山水,天地為床,委實也能稱上一句神仙眷侶。

宋珏見柳韶光神情怔忡,眼珠子一轉就開始訴苦,“徐子淵那家夥,說走就走,也不跟我打聲招呼。我原本還想和他一起去北疆看看呢。”

柳韶光便笑,“那公子怕是要錯過秋闱了。”

“秋闱三年一次,錯過這次大不了再等上三年,戰事可等不了!”

柳韶光想起上輩子徐子淵提到宋珏見血就暈的奇異毛病,臉上便帶了笑意,真要讓他去了北疆,怕是得一天暈好幾次吧。

宋珏也知道自己這毛病,只是想在柳韶光面前提一提徐子淵才說到這事。倒是柳璋心中立即警覺,經過柳府花園徐子淵主動找柳韶光搭話之事,柳璋總覺得徐子淵對他姐心懷不軌,雖然沒有證據,但也并不妨礙他對此嚴防死守。一聽宋珏提到徐子淵,柳璋頭直覺避開關鍵人名,眯着眼笑道:“秋闱也是讀書人的戰場,宋大哥同樣也要上戰場。”

“就是,柳二弟說得對!”沈月華也來湊熱鬧,再次提醒宋珏,“你可是答應過我,拿了解元就要請我喝酒的!”

宋珏灑脫一笑,“放心,便是為了叫你能喝上這頓酒,我也得拼命考個解元回來。”

沈月華忽的紅了臉,嗔了宋珏一眼卻沒反駁。

柳韶光和柳璋對視一眼,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凄涼。

哄了一回沈月華,宋珏這才正色看向柳韶光,認真道:“世子臨行前再三囑咐我多照看你……你們柳家,若是柳家碰到了難處,你們盡管來找我便是。”

柳韶光微微皺眉,不知道徐子淵到底是怎麽跟宋珏說的,怎麽宋珏對自己的态度也比上輩子親近許多?

柳璋這時候則顯現出了讀書人的風骨,不卑不亢地對着宋珏拱手道:“多謝宋大哥好意,若有難處,先叫我大哥頭疼幾天,實在解決不了,再去叨擾宋大哥。”

“柳家本本分分做買賣,又不幹作奸犯科的事,我爹還沒離任呢,哪能叫人為難柳家?”

“那可未必。”宋珏挑眉,雙手抱臂懶洋洋道,“令尊也不一定會為了柳家同範同知撕破臉。”

沈月華一驚,霍然看向柳韶光,“柳家怎麽和範家結怨了?”

柳韶光和柳璋都沉下臉來,宋珏見狀,心中已然有數,耐心提點了他們一番,“雖然不知道你們怎麽得罪了範家,不過同知管的東西還挺多,鹽、糧、水利、海疆都歸他管,柳家本就是鹽商起家,又有海上船隊,範同知要是想為難你們,辦法多得是,都不用自己出馬,暗示一下底下人,都能叫你們碰一鼻子灰。”

這一套,柳韶光很是熟悉,上輩子範家還真是這麽幹的,愣是卡了柳家商號許多憑證,剛新婚的柳煥愣是忙了個腳不沾地,還是虧損了不少銀子。那一個月,柳煥的臉色都是黑的。再後來便是嚴寶珠和範淩通奸之事敗露,範家為了堵住柳家的嘴,讓柳家服軟,不僅不收手,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着實讓柳家裏裏外外都惡心了個透,雖不至于傷筋動骨,難免怄氣。

沈知府有意相幫,卻礙于範家并未下手太狠而不好喝範同知撕破臉,若不是徐子淵給的那塊玉佩起了大用,柳家還真就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柳韶光下意識地想起被自己放在香囊中的玉佩,眼中泛出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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