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53、053
53、053
柳韶光就這麽靜靜地瞪着徐子淵, 大有他不開口就瞪着他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徐子淵遲疑了片刻,反問柳韶光,“你發現了什麽不妥之處嗎?”
柳韶光挑眉, “我又不傻,懷安縣那個山匪頭領,我上輩子曾在表哥身邊見過,只是無法确定他到底是表哥的人還是左都禦史的人。後來在路上, 我又拿話試探了他一番,确定他确實是認識表哥的,這才能肯定,表哥身上,有不妥之處。”
說完, 柳韶光松開了徐子淵的徐子淵的衣襟,轉而錘了他幾拳, 柳眉倒豎,佯怒道:“老實交代!上輩子你親手殺了表哥,到底是為什麽?可別說那些什麽蹩腳的借口, 你就算再吃醋, 也不至于發瘋!”
徐子淵心下一暖,柳韶光到底還是願意相信他的。
只不過, 江永懷之事,說來尤為複雜, 牽連也甚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現在告訴了柳韶光, 也只能讓她白白擔心。
柳韶光一見徐子淵這熟悉的沉默的模樣, 就氣不打一出來, 惱火之下又錘他了幾拳, 狠狠磨牙,“怎麽?還是不想說?是想再殺他一回讓我再和你翻臉?”
不管江永懷身上有什麽問題,江家舅舅和舅母對柳韶光可謂是疼愛至極。上輩子柳韶光悲痛于江永懷的死,更崩潰的是經此一事,她和舅舅一家便從此陌路,連累得江氏一大把年紀沒了娘家,不管裏面有什麽內情,情分已然回不去了。
更別提徐子淵這個混賬竟然還絕口不提江永懷到底犯了什麽事。別說江家了,就是深愛他的柳韶光都看不下去他這個做派,夫妻情分也開始降至冰點。
再後來。便是柳韶光發現吳怡的歹毒行為,又在同徐子淵怄氣,幹脆也學徐子淵的做派,直接一言不發弄死了吳怡,事後也沒給出個解釋,直接把吳氏氣得卧病半年,婆媳自此撕破臉,面子情都沒維護下去,見面都将對方當仇人。
這一出一出的,要不是徐子淵簡在帝心,有景元帝明裏暗裏給永寧侯府恩典做臉面,侯府的笑話,得讓京城津津樂道一整年。
柳韶光現在回憶起那些崩潰又絕望的往事,心下也頗為感慨。當初險些逼瘋她的事,如今面對罪魁禍首,竟然也能冷靜下來,不再像上輩子那樣歇息底裏,反倒平靜如水。
徐子淵想了想,決定先把江家摘出來,免得柳韶光一會兒承受不住,輕聲問她,“你不覺得,江永懷同你舅舅,不太相像嗎?”
“你的意思是表哥不是舅舅親生的?”柳韶光霍得瞪大了眼,而後斷然否定,“不可能,舅母絕不是那樣的人!”
舅母那樣溫婉賢淑以夫為天的人,怎麽可能會對不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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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淵沒想到柳韶光會想岔了,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當年有人刻意調了包,江家真正的孩子,生下來就被換走了。”
這是什麽說書人的故事?柳韶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孩子還能換?等等,舅舅好像有提過,當年舅母生産生得匆忙,在外頭就發動了,還因此傷了身子,無法再有孕,這些年一直病恹恹的,身子虧損得厲害。
這麽一想,簡直叫柳韶光後背發涼。舅母的身子,真的是意外嗎?
并非是柳韶光刻意将事情往壞處想,但想想江家一直只有江永懷一個孩子,舅母生産傷了身子,舅舅原本還有兩房妾室,也一直沒消息。這就耐人尋味了。
那些人既然做的出換孩子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再随手斷了江家的後,确保江永懷能完全接管江家的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柳韶光忍不住抽氣,“如果真是這樣,那當初舅母的突然發動,也是他們算計的吧?”
這一環扣一環的,也不知道盤算過多少回了。
柳韶光簡直不寒而栗,冷靜下來後定神追問徐子淵,“那被換的那個孩子呢?”
舅舅舅母這麽悲慘,那個孩子更是不知被帶去了哪裏,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舅舅舅母他們又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想着上輩子徐子淵從來沒戳破過江永懷的身世,柳韶光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徐子淵猶豫了許久,還是張嘴答道:“那孩子,被他們扔進山裏了。”
“這幫畜生!”柳韶光憤怒之下,将床拍得砰砰響。
徐子淵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她,又熟練地端着水過來準備給柳韶光洗腳。
柳韶光皺了皺鼻子,不大高興,“你還沒說完呢,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喪心病狂,處心積慮地換掉舅舅的孩子?”
江家不過就是個商戶,也就生意做得大了點,但在江南也不是頂尖的,上頭還壓着兩三個商號,并不算太顯眼。
徐子淵一邊揉着柳韶光的腳一邊開口,“你不覺得,江家這樣的,不拔尖,日子又好過的,正合适嗎?”
柳韶光一想,還真是這個理。要是想給孩子選個人家,又不引人注目,江家确實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更何況,江永懷的來頭必然不尋常,有那山匪在,還費盡心思給北疆軍拖後腿,給胡人通風報信在邊疆攪渾水。
這其中種種,柳韶光都不敢細細往下想。越琢磨越覺得江永懷的真正身份很是吓人。
都勾結胡人落草為寇了,不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既然牽扯進了這些事,那也是得帶着整個江家一起上刑場的大罪。
柳韶光頭痛不已,親表哥被換一事都顧不上了,江家這是馬上就要滿門抄斬啊!
徐子淵見柳韶光一臉愁眉不展,鎮定道:“放心,一切有我。”
柳韶光原本繁亂無措的心忽然就定下來了,徐子淵永遠有這樣安撫人心的力量,雖然話少,但言必行,行必果,一開口就叫人極為安心。
柳韶光忽然想到,上輩子徐子淵沖動之下殺了江永懷,只說是江永懷口出惡言還辱及陛下,愣是沒透露過一句江永懷不是江家子,要不是景元帝拉了個偏架,徐子淵估摸着要脫層皮。
後來文官們處處看徐子淵不順眼,禦史隔三差五揪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參徐子淵一本,皆因此事而起。
兩下一聯系,江永懷的身份,也差不多呼之欲出了。
柳韶光狠狠咬牙,渾身都因憤怒而微微發抖,這群王八蛋,憑什麽将無辜的人拉下水。要不是江家幸運,上輩子怕是要被滿門抄斬甚至是誅九族!
再一看徐子淵從容淡定的神情,柳韶光不知為何,心裏又竄出一股火氣,擡起濕漉漉的腳踹了踹他的手臂,濺了他一手臂的水,沒好氣道:“這麽重要的事,上輩子為何要瞞着我?”
要是一開始就說清楚,上輩子他們又何必走到最後那一步?
徐子淵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神情有一瞬間的悲戚,複又消失不見,恢複了一貫淡漠的神情,垂眸低聲道:“你知道了,也是徒增擔心,更無法和舅舅明說。”
柳韶光張了張嘴,想說這有什麽不能說的,轉而便想到了景元帝,瞬間驚駭地看着徐子淵,“你不會将陛下都瞞過去了吧?”
要是事發,整個永寧侯也要在帝王之怒下抄家滅族。
“沒有,”徐子淵微微搖頭,“這麽大的事,并非是我想瞞就能瞞住的,我怕你傷心,護了江家,也不至于把侯府都搭進去。我們還有長洲,我再怎麽都要為他考慮。”
柳韶光這才長松口氣,如此看來,上輩子景元帝對徐子淵的偏袒也不是昏了頭,只是這些緣由不便明說罷了。
唯一慶幸的,便是事情沒攤在明面上說,反倒保全了舅舅一家的性命。
只是,這輩子……
柳韶光頭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嘆了口氣,“現在怎麽辦?這輩子還是要處理這事的。”
徐子淵認真地擦幹柳韶光的腳,将毛巾放在一旁,這才平靜道:“他既然中了解元,年後就該進京準備春闱,到時候,便叫他來侯府住着吧。”
沉默了片刻後,徐子淵又道:“玄青和白羽二人,我已經交給陛下審問了。”
柳韶光瞬間明白了徐子淵的意思,當即點頭道:“事關重大,不是我們能瞞得住的,只能對不起舅舅了。”
而後又是一嘆,“這一世,叫他出點意外吧,別再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徐子淵默默點頭,心下卻知道以江永懷的能耐,想讓他出點“意外”,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上輩子江永懷會死在徐子淵手上,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自己有了輕生的念頭。
不過這些,徐子淵都沒對柳韶光說。
夜半時分,看着懷裏剛剛累得睡過去的柳韶光,徐子淵的眼神宛若蛛絲一般,密密麻麻纏在她臉上,身上,一瞬都舍不得挪開。
腦海中不期然想到上輩子江永懷最後同他對峙時,那張狂的笑聲,後宛若詛咒般的篤定,“今日我死在你手上,你這輩子也沒辦法再幸福下去了!徐子淵啊徐子淵,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恨你!”
徐子淵的眼神驟然冷下來,伸手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柳韶光精致的眉眼,眼神逐漸回暖:不會的,這輩子,他再也不會失去阿韶,未來還會有長洲。這輩子,大家都會過得很幸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