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55、055
55、055
柳韶光一聽到這個聲音便瞪大了眼, 險些發出一聲驚呼,迅速擡手捂住自己的嘴,驚駭地看着徐子淵, 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徐子淵似乎不太意外的樣子,握着柳韶光的手緊了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發出任何動靜。
柳韶光輕輕點頭,徐子淵見她面上滿是震驚之色, 便松開了她的手,緩緩将她攬進懷裏,貼近她的耳朵,用氣聲道:“別出聲,我早有猜測, 只是今日證實了罷了。”
柳韶光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激動,萬萬沒想到太後和永寧侯竟然會有交情。
當朝太後夜裏來找永寧侯, 這要是傳了出去,多麽駭人聽聞!
驚駭的同時,柳韶光又覺得有些刺激, 屏住呼吸, 眼都不眨地盯着窗紗外,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場面。
永寧侯見了太後, 也毫不意外,稍稍翻了翻身便是一頓咳嗽, 好半晌擺手告罪,“太後娘娘, 恕臣失禮, 不能向娘娘行禮了。”
“無妨, 哀家也不在意這個。”太後眉眼淡淡, 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眼神往永寧侯身上掃過,在他的傷口處停頓了一瞬,而後垂下眼,片刻後才輕聲道:“我之前便允諾過,會保你平安,你又何苦如此?”
柳韶光聽到此處,身子又是一震,腦海裏就跟炸了個響雷似的,霍地擡頭再次看向徐子淵,太後這話裏透出來的意思可太耐人尋味了。保住永寧侯的命,什麽樣的事,才能讓太後做保,保住永寧侯的命?而永寧侯顯然沒聽太後的。
同時,也證實了柳韶光先前的猜測。永寧侯的重傷,果然是他有意而為。
柳韶光的腦子已經開始混亂,卻還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心卻砰砰跳得飛快。
牽扯到太後,能讓永寧侯拿命隐瞞的事,必定是能捅破天的大事。
柳韶光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該不該聽,若是被太後發現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太後給殺人滅口。
柳韶光緊緊咬住牙關,放緩了呼吸,連胸口憋得有些難受都忽略了,伸手環住徐子淵的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熟悉的溫暖,柳韶光原本有些發慌的心登時就平靜了下來,莫名覺得心安,靠在徐子淵懷裏,屏息凝神聽着永寧侯接下來的答複。
永寧侯又是好一陣咳嗽,而後面上浮現出太後熟悉的爽朗笑容,坦然地看着太後,滿眼都是對生死的不在乎,“我若是不死,陛下不會放心永寧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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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待子淵極好。”
“所以我更加不能戳陛下眼珠子,免得連累那兔崽子也遭陛下猜忌。”
柳韶光越聽,眉頭鎖得越緊,什麽叫做怕景元帝猜忌徐子淵?永寧侯到底幹了什麽讓景元帝忌諱的事,竟然連太後都壓不住?
徐子淵的眼中也浮現出訝異之色,呼吸也放緩了些許,摟着柳韶光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度,緊緊盯着窗紗,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在他懷裏的柳韶光幾乎是瞬間感受到了徐子淵身子的緊繃,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地從上往下撫着他的背脊。
外面。太後又是輕輕一嘆,“是我對不住你,不該将你牽扯進來。”
“太後言重了。”永寧侯又是一揮手,眼中終于流露出幾分恨意,“我更該謝謝太後,給了我一個報喪子之仇的機會。”
驚雷一個接一個,柳韶光整個人都麻木了,幾乎不敢往深了想。
喪子之仇,以永寧侯的地位,還要太後給他報仇的機會,報完了仇,還擔心被景元帝忌諱。
天老爺,柳韶光這會兒寧願自己的腦子別那麽靈光,這一推測出來的真相,簡直吓死人。
徐子淵也難掩意外,眼中慢慢泛上沉思之色,喪子之仇?當年徐子敬的死,并不是意外?
柳韶光摟着徐子淵腰的手越來越用力,太後和永寧侯這短短幾句話透露出來的消息簡直驚悚連連,柳韶光已經被刺激得連氣都不敢喘了,又往徐子淵懷裏藏了藏,遮住自己跳得太過厲害而太響的心跳聲。
徐子淵緊緊抱着柳韶光,二人在晦暗的角落緊緊相擁,仿若兩只受傷的小獸一般相互取暖,偶爾有月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在二人身上落下明明滅滅的光點,讓二人身上慢慢透出一絲暖意來。
太後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頓,忽而擡頭看向永寧侯,素來涼薄的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絲暖意,又極快地消失不見,只是輕聲道:“徐骁,是我對不住你。當初我便是算準了你的性子,才叫你和我聯手,做了那麽大逆不道的事。”
柳韶光的眼神更加無奈了,閉了閉眼,嘴邊溢出一句無聲的嘆息。
大逆不道……能讓當朝太後判定為“大逆不道”的事,還能有什麽?
怪不得永寧侯三番兩次想辦法重傷,他要真參與了進去,景元帝也知道……天老爺……
柳韶光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牙關緊咬,面露糾結,既想聽一聽這些秘聞,身子又因為聽了這些秘聞而微微顫抖。
徐子淵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右手輕輕拍着柳韶光的後背,望向窗紗外的眼神卻是一片幽深。
永寧侯聽了太後的話,又是爽朗一笑,一邊咳嗽一邊道:“咳……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我這人性子就是這樣,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先帝若是像當年登基時那樣英明,我也未必能下定決心為我兒報仇。可是他後期那般昏聩無道,文武百官叫苦連天,百姓們怨聲載道,又有胡人虎視眈眈,再讓他禍害下去,怕是社稷不穩!”
“咳咳咳……”永寧侯說到激動之處,又是一通猛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閉了閉眼,面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痛色,“那是我的兒子,我膝下就這兩個兒子,先帝是想絕我的後啊!”
即便當初已經要了徐子敬的命,先帝也并沒有放過徐子淵。抓不到永寧侯府的把柄,便又想出一計,讓徐子淵去給當初的七皇子,如今的景元帝做伴讀。
而當初,太後和景元帝,并不受寵。
換句話說,太後和景元帝,都是先帝放棄的那一方,是先帝用來鏟除永寧侯府的工具。
若不是先帝步步緊逼,永寧侯也不會和太後聯手,送了先帝最後一程。
早在幹這事兒的時候,永寧侯就已經做好了去見閻王的準備了,如今也很淡然,“太後您也不必勸我,沒有哪一個皇帝會允許臣子弑君,早在當初同意您的要求後,我就沒想着自己能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太後一時語塞,她也是個冷靜理智的人,不會說些“陛下不會在意”之類的話來安慰永寧侯。兩人都不是什麽天真善良之輩,這些話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永寧侯和太後聯手送了先帝歸西,在景元帝登基之事上也出了大力。景元帝雖是受益方,但帝王多疑是常事,他日景元帝再見了永寧侯,腦海中想的到底是這是助朕登基的功臣,還是膽敢弑君的亂臣賊子?
永寧侯不想拿整個侯府去賭。
好在景元帝和徐子淵還有當年的情分在,又有太後從中轉圜,只要他一死,景元帝心中沒了芥蒂,徐子淵也就不會被他連累。
太後心知自己也勸不住永寧侯,沉默了許久,唇邊溢出一聲嘆息,“你好好保重身子,至少現在,皇兒還是關心你的。”
“所以我就更該別活長了。”
太後失語,轉移話題,試圖用徐子淵拉回永寧侯的決定,“你這些年一直漠視子淵,事到如今,還要對他冷漠相待嗎?那孩子面上雖然冷情,其實很是心軟。這些年,你也好,吳氏也好,都不曾對他有半分溫情。現在他成親了,還帶着妻子來陪你,可見那孩子心裏是孝順的。你已經重傷,我不多勸,只是這最後的時日,好歹留點父子溫情,也不叫你自己留有遺憾。”
永寧侯一怔,心下有片刻意動,而後又轉為冷靜,淡淡道:“何必呢?就算有千萬種不得已,當年我對不住他,也是事實,有何苦在最後還叫他揪心?這樣也好,他日我這個對他素來不好的爹走了,也沒什麽可傷心的。至于吳氏……”
永寧侯又是一笑,“那臭小子收拾起人來挺利索。”
說着說着,永寧侯的臉上便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揚眉看向太後,“你見過那小子護着柳氏的模樣了嗎?兔崽子,孝敬爹娘都沒見他這麽殷勤過!”
太後也是一笑,“要不下回我也替你訓訓他?”
“算了,那兔崽子找到個喜歡的姑娘不容易。日後有柳氏陪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柳韶光聽着,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擡頭看向徐子淵,卻被徐子淵按着後頸,只能看到繃得緊緊的下颌。
太後見永寧侯心意已決,心知自己也勸不住他,也不再多留,起身離開,跨過門檻時,太後忽而回頭,對着永寧侯明媚一笑,眉眼間似乎還有少女的風華,坦然道:“徐骁,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豪氣幹雲的小将軍,從未變過。”
永寧侯詫異挑眉,而後爽朗一笑,依稀讓太後看到了當年那個英俊爽朗的小将軍,“是嗎?那就多謝娘娘擡愛了!”
作者有話說:
阿韶:吃瓜,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