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56、056
56、056
太後已經離開許久, 永寧侯的咳嗽聲也漸漸歇了下去,聽着像是睡着了。柳韶光和徐子淵還保持着先前緊緊相擁的姿勢,放緩呼吸站在原地, 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唯恐驚醒了永寧侯。
良久,徐子淵才擡手,輕輕拍了拍柳韶光的背。柳韶光默契地松開了環着徐子淵腰的手, 右手略帶局促地撫了撫鬓邊的發絲,內心一片亂糟糟,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徐子淵溫暖的手又覆了上來,左手被緊緊握住的感覺讓柳韶光安心不少, 擡頭和徐子淵對視一眼,柳韶光心頭便是一松, 下意識地給了他一個淺淺微笑。
徐子淵的嘴角也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給了柳韶光一個眼神。柳韶光心領神會,輕輕點頭, 二人又跟做賊似的, 大氣都不敢出,輕手輕腳地順着來時的暗道返回了花園的假山外。
回到房間, 兩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如釋重負。
方才聽到的事情實在太過駭人,柳韶光放松下來後, 這才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找了張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 疲倦地往後一靠, 閉目嘆了口氣,養了會兒神才睜眼問徐子淵,“這……事情太過複雜,爹和太後當初……先帝……哎呀!我這一下腦子也亂得很,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原本他們來別院,也是想弄清楚種種事情後的隐情,哪能想到這個隐情這麽吓人,牽扯進來的全都是要命的人物,柳韶光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徐子淵看着柳韶光這副疲憊的模樣,起身替她揉着太陽穴和後頸,輕聲安慰她道:“別想那麽多,剛剛聽到的事全都爛在肚子裏。至于爹……他的傷勢,孫院判都沒有辦法,我們也只能聽天由命,盡量多拖一些時間,好歹讓他親眼見到長洲。”
柳韶光微微一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地提到長洲。
回想起永寧侯方才雖然一口一個兔崽子,但話裏話外都是對徐子淵的回護之意,柳韶光又忍不住替徐子淵高興,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徐子淵,極為認真地對他說道:“徐子淵,我其實很高興能聽到爹剛剛說的那一番話。你看,你并不是生下來就被讨厭的,哪怕這些年不被父母冷待,甚至被母親惡言辱罵,可是,爹他心裏,一直是在乎你的。雖然我在管家面前替你打抱不平,為小時候的徐子淵感到委屈,可是徐子淵,我現在依然很高興,你是被關愛着長大的。你值得!”
哪怕現在外頭已經萬籁俱寂,唯有一點點溫潤的月光透進來,徐子淵卻覺得面前的柳韶光比夏日的暖陽還耀眼,從身到心全都如同泡進暖洋洋的溫水之中,這股暖意還十分不講道理,霸道地通過他的經脈,流向四肢百骸,驅散了徐子淵周身的冷冽氣息,讓他由內而外地透出幾絲暖意來。
柳韶光見徐子淵一直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是心甘情願的臣服,莫名一陣羞赧,不大自在地撇過臉去,下巴輕擡冷哼道:“看你太可憐了,安慰安慰你。”
話還沒說完,柳韶光就被徐子淵緊緊摟在了懷裏,用力之大,簡直想把柳韶光就這麽壓進他的骨血之中。在柳韶光看不見的地方,徐子淵已然是雙眼通紅,強自維持住聲音的自然,喟嘆道:“阿韶,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耀眼。”
柳韶光心中慢慢泛出一絲甜意,嘴上卻道:“是嗎?或許是我今天戴的首飾足夠亮?”
徐子淵不由失笑,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心裏話,“你先前總問我為什麽重生後還不肯放過你,阿韶,你這麽好,我怎麽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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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痛苦的是不是從未擁有,而是一個自小沒被關愛過的人,擁有了一份燦如朝陽毫不計回報的愛,又再失去。
徐子淵痛失過一次,那是挖心剖肝的痛苦,生命都失去了意義,又怎麽可能會再放開他僅擁有過的那一份溫暖呢?
好在,柳韶光對他永遠都是那麽心軟。哪怕先前因為他逼婚,又用長洲來刺激她而叫她對他怨恨不已,可是看到他受了委屈,她還是會在第一時刻出面據理力争,也會心疼他小時候受過的苦。
這樣的柳韶光,便是殺了徐子淵,他都不可能放手。
柳韶光一聽,小性兒又上來了,偏頭瞪了徐子淵一眼,沒好氣道:“合着我心疼你還心疼錯了?”
早知道,上輩子就不該對他那麽好,免得他一直念念不忘到現在,重生後也不放過自己。
徐子淵手臂微微用力,含笑将柳韶光往自己懷裏攬了攬,貼着她的耳朵小聲道:“上輩子是我眼瞎,太晚發現你的好。這輩子你想怎麽報複回來都行,我都一一受着,絕無二話!”
柳韶光眨了眨眼,不懷好意地瞅着徐子淵,忽而拖長了聲音,“那怕是要委屈侯爺做個畏妻如虎的窩囊廢了!”
徐子淵一聽就知道柳韶光想用妒婦的名頭換後院的清淨,柳韶光也不瞞着他,“徐子淵,我絕不會允許我們兩個之間,再出現另一個人。不然的話,即便有了長洲,我也不會待在侯府!”
徐子淵聽了這話,不怒反喜,高高興興地點頭,“本就應該如此!”
說完還有些委屈,看向柳韶光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控訴,“上輩子我同你置氣,也是你說叫我收下旁人。阿韶,你怎麽忍心把我推給別人?”
柳韶光抿了抿唇,想到前世種種,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大抵是累了吧?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告訴我,你娶我不過是為了當初的糧草。後院中也有不少麻煩事,雖然有我刻意瞞着你的原因在,可是徐子淵,上輩子,我不說,你不問,在婆母面前,你從沒有一次站在我這邊過。我也是會累的。另外,還有吳怡……”
徐子淵果斷抱緊了柳韶光,打斷了她的思緒,語氣不容置疑,“吳怡死有餘辜。就像你說的,要不是她心懷歹意,你也不會對她下狠手。便是你真的殺了她,我也不會因為她而對你生出芥蒂。甚至于,當你拿着帶血的劍冷着臉告訴我,我是你一個人的,別人敢染指,都得死的時候,我心中更多的是竊喜。”
柳韶光還是第一次聽徐子淵說對吳怡之死的看法,當初他只應付了吳氏,沒有寬慰柳韶光,但渾身氣息更加冷冽,柳韶光同他夫妻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情其實十分不好,還以為他因為吳怡之死認定自己是個狠毒的女人,徹底對自己離心了。
卻原來,徐子淵聽到那番堪稱是狠毒的話,心裏竟然是高興的嗎?
柳韶光的眼中莫名有了淚意,所以上輩子,如果他們兩人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談一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悲劇了?
只可惜他們的心結太重,早在江永懷和吳怡兩條人命之後,便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好在,這輩子,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麽想着,柳韶光心下稍感安慰,再次認真地看着徐子淵,鄭重地叮囑道:“日後再有什麽事,我們都不許生悶氣,一定要好好聊一聊,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發生誤會了!”
徐子淵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是自然!”
說完,又覺得不夠,繼續補上他上輩子悟了許久才悟出來的道理,“不管我們有什麽争執,我一定先一步退讓!夫妻之間沒必要分個高低,我也不會為了什麽男人的臉面同你置氣!”
果然是長進了。柳韶光滿意地點頭,再次感嘆,“你上輩子要是能這麽想,哪還有這輩子的事?”
徐子淵也是苦笑,“都是頭一回成親,不知道該怎麽愛人。好在我們還有挽救的機會。”
柳韶光也是長嘆一聲,故作嫌棄地瞪了徐子淵一眼,“沒辦法,誰叫某人死纏爛打威逼利誘什麽招數都用上了,看你可憐,我才大發慈悲應下的。”
徐子淵含笑點頭,“是,你說得對!”
他這麽坦然,柳韶光反倒不自在了,第一次向徐子淵解釋當初為什麽要殺吳怡,“其實,我當初殺吳怡,并不是為了同你置氣。表哥死在你手裏,舅舅同我們家老死不相往來,我心中愧疚難安,吳怡那時候卻每天都來刺激我,有時候是自己過來找我,我避而不見後,便想方設法通過下人之口來刺激我。那段時日,我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人在我耳邊說,你懷疑我和表哥有私情,怒極之下殺了表哥。又說吳怡經常去書房給你送吃的,你們兩人還有說有笑。”
“絕無此事!”
“怎麽沒有?我還看到了!就在書房外面,我看着吳怡端着食盒進去了!你以前都不會放她進去的!”
柳韶光現在提到這事,神情還是有些激動,頭腦卻比那時候清醒得多,也比那時候冷靜理智得多,并沒有當初那樣歇息底裏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柳韶光:我夫君是我一個人的!誰膽敢動歪心思,我就要她的命!
其他男人:妒婦!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