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懸而未決的生活狀态

第44章 懸而未決的生活狀态

章建雲從老家談判後回來都晚上七八點了,回來前她跟蔚映敏約見面。

她要蔚映敏給她簽一份明确産權的協議,過戶給他的那兩套房只是借用他的戶稀釋夫妻財産而已,最終的産權還是自己。她不在乎這份協議是否具備法律效力,它能約束住蔚映敏和明确到自己的權益就夠了。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這個象征性的協議對他有效力。

這一行為是否會傷害到母子情?她顧不得了。

從她把房産過給蔚映敏,從蔚映如替蔚映意争取房産開始,她內心的不安漸次蔓延,這種不安壓倒性地戰勝了她對子女情感上的渴求。

她的生存處境告訴她,錢等于命,她不能把命完全交由給旁人,哪怕對方是她生養的子女。

在今天之前她認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她在婚姻裏是絕對優勢的那一方,但今天跟老爺子談,他竟說出要實名揭發她哥利用職權違規安排子女、女婿等親屬及關系人子女在某銀行系統工作,為他們在職務晉升、工作調動等方面謀取利益……

無論他是信口開河還是掌握了确鑿證據,這一行為又給她敲了警鐘。兩人鬥一輩子了,她從不知道他還存了這樣深的心機。

在開車回來的路上她又想到不久前做的一個夢:夢裏的家屬樓濃煙滾滾,樓下哭天喊地站滿了人,遠處是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她就呆呆地絕望地站在那兒仰望七樓,樓上有她年幼的孩子。

她從夢中抽泣着醒來,清醒後的第一反應是她在夢裏為什麽不沖上樓救自己年幼的孩子?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哭天喊地要沖上樓救自己孩子的母親們。

她為什麽沒有像她們一樣瘋了似的沖上樓?

她不敢深思。

在那一刻她想輕輕地、隐形般的在這世間存在着。不再向映意索要情感也是可以的。映意不回來也是可以的。

但今天跟老爺子談判後,她又推翻了那晚夢醒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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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愛孩子的,只是不多。

如果不愛她怎麽會心痛到哭醒?如果特別愛她怎麽不沖上樓?

所以她是愛的,只是不多,但那份不多的愛也遠遠超越了老爺子。

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冷血鬼!

哪怕今天她找蔚映敏簽産權協議,也只是為了自己晚年的生活保障,為了活着的時候能體面些,但死後這些身外物她無論如何都是要留給兩姐弟繼承的!哪怕她成天嘴上刻薄,什麽捐了扔了的,但她把這些留給兩姐弟的心從未動搖!

她這一輩子賺錢是為了啥?是為了自己生活得好,是為了給子女積累財富!

但那個自私自利的冷血鬼要獨有産權是為了啥?是為了再婚!他有一套産權獨立的房就能迅速再婚!将來他死後房産的第一繼承人是配偶,不然誰願意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這麽一想,自己身為母親還是無私偉大的!至少她從未想過再婚。哪怕所有親戚在背後喊她——守財奴!

那有什麽關系!她對子女在經濟上一向是給予,從未剝削!除了……除了在蔚映意結婚時對她說了狠話,也因她不聽話而沒有給她分文陪嫁,但……但婚後蔚映意回來借錢她也給了呀!只是……只是在之後她遇到難處再向自己伸手時,自己用她結婚時說的話拿捏了她而已。但是她也不能因此一兩年不回來,在自己生病住院時也不回來吧。

那場病就是她的心結。是她跟蔚映意的心結,也算是跟高美惠的心結。她可以跟高美惠當朋友或任何關系相處,但當婆媳她還是不自在。她當初要蔚映如介紹蔚映敏跟她認識,完全就是想要兩人當人際關系處,從未想過真正撮合兩人。

她一年多前托蔚映如找高美惠就診,想要解決的問題是壓力性尿失禁。這個毛病在生下蔚映敏的時候就存在,那時候很輕,只有打噴嚏時才會偶爾漏尿。只是在這兩年間驟然嚴重了,她去就診時已經嚴重到了拎重物上樓梯時就會漏尿,她怕在某些場合失态,日常就一直墊着護墊(老爺子沒少拿這事攻奸她)。

她以為自己的情況挂婦科,但高美惠聽完病情描述後帶她去了泌尿科,當時泌尿科有一女的,幫她檢查後直接就下了臉,問她怎麽能這麽能忍!又不是遠山溝裏的無知村婦,看她也是穿金挂銀的體面人,怎麽能忍受這麽低質量的生存,怎麽就不會心疼和愛惜自己!

她當時羞愧到無地自容。

之後這個泌尿科醫生又把她領到高美惠的科室,說不止是壓力性尿失禁,還存在嚴重的炎症及子宮脫垂。

之後她确診為中度子宮脫垂,同時進行了兩項手術。

她在這個手術期間內心是極度脆弱的,異常渴望子女的陪伴。蔚映敏是在匈牙利沒回來,蔚映意說請不下來假,但她在動完手術的當天下午刷朋友圈,順着家裏一個親戚的視頻號點贊,看見了蔚映意帶着孩子在逛海洋館的小視頻。

這件事實實在在傷透了她的心。

跟高美惠的不自在,也是在這個手術期間把她跟泌尿科的那個女醫生劃等號産生了對立情緒:你們是有識女性,我是無知村婦。

*

蔚映敏接到章建雲電話時正在菜市場,他被約談勸退後工作基本處于交接狀态,每天都很清閑,閑到他在工位看被某個老饕餮安利的《食物與廚藝》的書籍。十分枯燥的一本書,但他津津有味看得癡迷。他分享給高美惠,高美惠翻開目錄第一行寫着:面包演變沿革。

010:史前時代。

011:希臘、羅馬時代。

012:中時代時期。

高美惠合上了書,表示只想吃現成的食物不想了解食物的沿革。既然他有興趣,以後家裏的廚房交給他了。

他昨天網購了一個砂鍋,今天下班經過菜市場認真挑選了條鲈魚,準備回家做道鲈魚豆腐煲。他先自己一個人在家嘗試做,等做成功了在人前大展身手才會一鳴驚人。

他就是在精心挑選鲈魚時接到章建雲電話,說約他出來吃飯,他說來他的住處吧,他買好菜了,順便問她想吃啥?章建雲意不在吃飯,說煮啥吃啥。

章建雲頭一次來蔚映敏的住處,此刻的狀态全然不見幾天前的頹勢。今天跟老爺子的談判又激起了她的鬥志,加上她的思想又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早前她一直心虛于自己是個失格的母親,今天她算見識了,跟老爺子比她實在太稱職了。

她見着蔚映敏就先朝他一頓輸出,把老爺子今天的惡行全說了,這才是咬人的狗不叫喚。家裏缺錢的時候都是她回娘家求助,現在倒落了口實成為他反咬一口的證據。

蔚映敏在那兒一面聽着一面認真地煎魚,章建雲說完心裏痛快了些,這才騰出心思打量房子,九十平方的兩居室,戶型通透,就是牆面發黃家具家電陳舊,一陳舊自然就顯簡陋。她特意多看了幾眼卧室,幹淨倒幹淨,但不像情侶住的。

這麽一圈看下來她心裏五味雜陳,擔心蔚映敏的寒酸在高美惠面前過于被動。她都不用問,兩人往一塊去的時候絕對是宿在高美惠家。她剛建構出來的“稱職母親”的形象轟然倒塌。也就轉念間,蔚映意颠鍋掄勺煙熏火燎,以及她不時輕微活動手腕的小動作都變成一枚枚繡花針射向她,這些全是無聲的指控,指控她年輕時因疏于教養而常把“各人有各命、一代勝過一代”等托詞挂嘴邊。

很顯然她的子女在經濟層面沒有勝過她。

她感到心酸,在抑制這些情緒的時候朝着廚房去,問蔚映敏要不要幫忙?

蔚映敏燒菜很有條理,油鹽醬醋調料粉哪拿哪放,不似她見過的那些男人,進個廚房不是手忙腳亂就是燒過飯後的竈臺面仿佛臺風過境。但同時蔚映敏在廚房裏這一套有條不紊的燒飯習慣,又像一道利劍般射向她。去年蔚映敏從匈牙利回來的接風宴上她還大言不慚地誇:沒自小對他廚藝上的培養,他在匈牙利早餓死了。

別人都自豪于自己嘔心瀝血為子女安排了體面的工作,她得意于自己從小培養了子女“獨立生存”的技能。

而此刻眼前這份技能令她沉默。

但也只沉默了一分鐘,僅僅一分鐘,思緒瞬息萬變,老爺子又做了什麽呢?!相較之下自己母親的形象屹然是立得住、屹然是稱職的!

抓住這個立足點後她清空一切思緒,聚焦于當下是來幹嘛的,是來解決什麽問題的!她又支棱了起來,望着蔚映敏把燒好的鲈魚豆腐煲、虎皮尖椒、涼拌豌豆苗依次端上桌。

她站在廚房門口,蔚映敏幫她拉開餐椅說:“媽你坐。”

章建雲哦一聲落座,看着那一盤虎皮尖椒,回頭朝着從冰箱裏拿冷飲的蔚映敏說:“我是來跟你說事的。”

蔚映敏拿了一罐自制的椰水烏龍茶,打開坐過來說:“吃着說着呗。”

章建雲沒動筷,先說:“我想跟你明确一下産權,那兩套房我只是借你戶……”

“行啊。”蔚映敏剛燒完飯很熱,先喝了一口冰鎮椰水烏龍茶問:“協議帶來了麽?”

章建雲脫口說:“冰箱裏拿出來的不能直接喝。”

蔚映敏給她夾塊魚頭,“下回等熱了我再喝。”

章建雲拿着筷子給魚頭翻個面說:“将來我百年了,身後那些東西早早晚晚還是你們兩姐弟的。”

蔚映敏說:“我從來沒認為那兩套房過戶給我就是我的……”

章建雲急于解釋,一時又找不出恰當的理由,情急下就搬出蔚映如說的那番話,其實她也認同,“我現在要以家産的形式給你就是分裂你們兩姐弟的關系,等将來我百年……”

“媽我都明白。”蔚映敏看她說:“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要有心理負擔,你明确屬于你的權益是正當的。”

章建雲哦了一聲,低頭吃魚頭。

她愛吃魚頭。

蔚映敏剔着餐碟裏的魚刺問她,“味道怎麽樣?”

章建雲照實說:“好吃,比我廚藝強。”

“你那手藝就算了。”蔚映敏笑說:“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做法。”

章建雲又慣性地說:“比我強但又不如你映如姐。”

蔚映敏不在意,“我映如姐有二十來年的廚藝,當然跟她不能比。”

章建雲又夾了條虎皮尖椒,她把青椒上面的一層虎皮揭了,吃完一整條說:“這個青椒的肉厚,辣度也恰當。”

“我特意挑選的肉厚實的。”

章建雲連吃了一個魚頭兩條青椒心裏舒坦了,籲一口氣說:“就是小時候沒給你們做幾頓飯,不然我也能漲手藝。”

蔚映敏手指托着碗底,夾了一筷頭豌豆苗慢慢嚼食着咽了說:“不要老介懷過去,你就是個不稱職不合格的母親也沒關系,我也是個失職的兒子。我很感恩當年你能為了我回來,我也為你為了我回來而感到抱歉,我一度認為是我的存在把你困住……”

“呀這青椒……“章建雲放了筷子抽紙巾擦眼,“這個青椒太辣了。”說着就端起杯子一個勁兒喝椰水烏龍茶。

不适宜,母子間不适宜這樣的對話。這比責罵都更另她難受。章建雲面對不了這樣的情感,她不願在兒子面前失态或肝腸寸斷。

從前事,不值提。

她生怕蔚映敏繼續說,更怕最後母子倆以抱頭痛哭的煽情場面收場,然後字幕打上「全劇終」,那太可怕了,她嘴裏哈着氣擦着淚說:“太辣了。”

蔚映敏則泰然自若,看着章建雲蹩腳的演技,問她,“要不要喝啤酒?”

“拿拿,怎麽不早拿。”

蔚映敏從冰箱拿了罐啤酒打開,倒了玻璃杯裏,随後拿起筷子繼續慢慢吃飯。

章建雲連喝了兩杯酒,情緒平穩了,岔開話問他的事兒,“你跟高醫生有長遠打算麽?”

“你喊她美惠就行了。”蔚映敏說:“有啊,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

章建雲本能問:“你們婚後住誰的房子?”

“美惠在這小區的另一套房。”

“那怎麽行。”章建雲脫口說:“你也在這小區買一套!”

……

章建雲難得嚴肅,“經濟地位決定家庭地位。”

蔚映敏無所謂,“我對地位不敏感,我只想好好生活。”

章建雲擱了筷子,“你映如姐就是例子,明峻的賺錢能力下降危及家庭經濟……”

“不是哦。”蔚映敏跟她說:“家庭經濟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核心原因是我姐對明峻失望透了。”

“明峻咋了?不出軌沒冷暴力又朝家裏拿錢……”

“那是你對丈夫的标準。”

章建雲不争論這些,問他,“你就準備倒插門了?”

……

蔚映敏也不多解釋,就按她說的,“我是大大方方從正門進的。”

章建雲說他,“有你後悔的時候。”

蔚映敏不在意,“我從來沒有這麽安逸過,我就想這麽生活。”

章建雲語氣紮實,“我給你出錢,你在這小區也買……”

“這小區的老産權再買也沒有價值呀。”蔚映敏平心靜氣地說:“我把美惠那套房翻新和添置家電家具也算我們倆的婚房了。”

章建雲上火,“她房本能添你……”

蔚映敏夾塊鲈魚說:“我們倆要登記結婚了會做個婚前財産公證。”

章建雲的火氣下去些,“算你有腦子,白讓我操心過戶給你的房産。”

“那我可沒這預見性,婚前財産公證是美惠提出來的。”蔚映敏嫌鲈魚涼了有隐隐的腥味,又把砂鍋端回去加熱。

章建雲一時無話,拿筷子夾了個虎皮椒揭着皮說:“我一直以為我兒女雙全,沒想臨了是倆閨女。”

蔚映敏在廚房加熱魚煲,回頭認真說:“媽你這個思想是不對的,婚姻裏任何一種相處形式的目的都是為了共同追求幸福,形式要為需求讓步。我也曉得經濟在關系裏的重要性,但我要把這些排首位,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就好了。”

“談權利經濟也好談感情也好,這些都要附着在具體的人身上。談感情的本質就是在談人,不可能把具體的人分離出來只談論附着物。”

“假如我爸是一個高官或首富,你跟他的婚姻就會琴瑟和鳴麽?”

章建雲實話實說,“那就是另一種相處模式了,我會跟他相敬如賓。”

蔚映敏把熱好的魚煲端出來,“那就是夫妻利益大于一切了。”

章建雲不跟他争,只顧吃魚。她愛吃魚。

蔚映敏說:“我對婚姻的需求是人大于一切。”

章建雲不想聽,“你愛啥啥。”

“那你就是同意了,回頭我結婚了你別吃驚。”

“我啥也沒說。”章建雲說:“你愛咋整咋整,既然你住高醫……美惠家就別打算我,我不會跟你們住一塊,各自過各自的,一月半個月的想起我是你媽了就一塊出來吃頓飯。”

“我設想過你會娶個溫柔的,我能當個說話算數的婆婆。我看這情況,你們別奴役我我就謝天地了。”

“美惠很溫柔的呀。”

……

章建雲吃飽了擦嘴,望着桌上的剩菜殘羹,估計以後沒什麽機會吃到了,她起身告辭說:“跟你姐說聲,她随心吧,家裏大門朝她開,她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拉倒。”

蔚映敏要送她,章建雲說我又沒老。

章建雲出來單元樓慢步朝車位去,今天的心情真是一波十八折,她嘆息仰望這附近的住宅樓……又跟站在陽臺護欄前的蔚映敏對視上,她揮手,回去吧。

蔚映敏手裏夾着猩紅的煙頭,朝她比劃了一個大愛心。

見母親開車駛離,他彈彈手裏煙灰,随手打開了手機朋友圈,拇指随意在屏幕上劃,劃到蔚映如五分鐘前發的跳尊巴的小視頻,他點個贊,又退出找去仨人群裏@蔚映如:【你去操房了?】

蔚映如在幹洗店啃着生冬瓜回:【我哪兒有時間,尊巴視頻是存貨,我主要想在朋友圈打造一個”二胎美媽的精彩人生”的人設。】

蔚映敏問:【有啥好處?】

蔚映如回:【好處大了。我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幹得了事業養得了娃,婚育事業一手抓,重要的是在這之餘我還有精力經營自己,沒有因為婚育而喪失掉個人價值,誰不贊我一聲獨立女性!】

……

高美惠肩上挎着羽毛球包跟楊照從體育館出來,楊照喝着運動飲料跟她八卦姥姥早上在公園唱《出塞曲》時的魅力,引得倆老頭為姥姥争風吃醋。但她總感覺姥姥還是最愛姥爺,別看倆人在家愛鬥嘴,但姥爺的腳指甲手指甲和頭發都是姥姥細心修剪的。

“你姥姥姥爺一直都很恩愛。”高美惠一面跟她聊一面低頭看群微信,蔚映如說想要去學茶藝學藝術剪紙學聲樂和非洲鼓……老年大學一個學期才二三百塊。

她問:【那你怎麽不報名?】

蔚映如說:【有年齡門檻,人招五十五歲以上的。】

她回:【等五十五歲了我陪你去。】

蔚映如問:【你學啥?】

她想想回:【詩歌和聲樂都可以。】

……

那邊蔚映敏在跟蔚映意通話,蔚映意剛下班在家吃晚飯,她八點後才去夜市炒粉。她手腕上貼着膏藥只顧吃飯沒聽蔚映敏具體說啥,反正不管說啥她都:呵呵,你可真有意思。

蔚映敏說:思前想後。

蔚映意順嘴接:後來居上。

蔚映敏說:上蹿下跳。

蔚映意說:跳梁小醜。

蔚映敏說:醜态百出。

蔚映意說:出頭的鳥兒被槍打。

蔚映敏說:打水的竹籃一場空。

蔚映意吃好收了碗筷去廚房,準備回卧室換衣服去夜市,“我要去夜市了,挂吧。”

蔚映敏倚着陽臺護欄笑說:“姐過一段我去合肥找你。”

蔚映意回他,“少來,我可沒空招待你。”

蔚映敏說:“我離職流程走完就去合肥找你。

蔚映意單手換着衣服問:“找我幹啥?”

蔚映敏随意地說:“你沒空回來我去見你呗。”

蔚映意說:“随你。”

蔚映敏問她,“姐你想吃啥我給你帶?”

蔚映意說實話,“沒啥想吃的,天天炒粉沒一點食欲。”

蔚映敏開玩笑,“我偷兩塊媽的金條給你帶去。”

蔚映意笑出聲,“真偷出來也算你能耐。”

蔚映敏說:“我今天跟媽打了協議,她的房産和銀行保險箱裏的金飾我只是幫她代管。”

蔚映意沉默了會,半天回他,“真正離間我們的不是這些。”

蔚映敏輕聲說:“我明白。”

蔚映意說:“你知道人至中年為什麽老感覺無力?”

蔚映敏說:“不知道。”

蔚映意說:“因為我們用盡了半生力氣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在反複論證自己的平庸,且還在持續忍耐着一種懸而未決的生活狀态。”

蔚映敏沒做聲。

蔚映意笑他,“訂好票了提前跟我說,我去車站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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