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兩日之後, 黃經紀真替許黟尋到一戶賣家,那戶人家的老爺最喜沉香,身上的衣物素日裏熏的都是用沉香調的熏香。
許黟喬裝打扮過來牙行時, 黃經紀笑容滿面的對許黟說道:“這邢老爺是個愛香懂香的,見了這沉香後,就喜愛上了,說一定要買下來。”
許黟聞言, 眼神怪異地看着黃經紀。
黃經紀沒發現他眼神不對勁, 又繼續道:“說來也巧,前幾日邢老爺便托我打聽極品沉香的事, 沒想到這麽快你就來了, 還找上的我, 這可謂是緣份使然吶。對了,你那沉香帶來了嗎?”
他問許黟。
許黟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家官人, 使我來先問問, 這……邢老爺開的什麽價。要是合适了,我明日就可以帶着沉香過來。”
做戲要做全套,他一個下人,怎麽能随意揣着沉香出門。
果然,黃經紀沒有多想:“是這個理。”
許黟趁機問道:“不知這邢老爺可是西街做絲綢買賣的?”
黃經紀道:“正是這邢老爺。”
說完,他眼珠子轉了轉, 想着這小厮家裏的官人,在鹽亭縣應當也是有點臉面的, 也許這二人還是相識的。
這小厮說他家官人不想被他人知曉, 興許也有這個原因在。
黃經紀挂笑說道:“無妨無妨,我沒跟邢老爺多說什麽, 這邢老爺也是個知理知趣的,并沒有問我想賣沉香的是哪位客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官人即使心裏還有些芥蒂,恐怕也消減不少吧。
許黟面色不改,心裏卻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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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還是三次元見過面的人,要是尋常不認識的也就罷了,這位大概還是邢岳森的父親。
但不管怎樣,這沉香還是要賣的。
許黟再次問:“這邢老爺開的什麽價?我好回去禀告我家官人,讓我家官人定主意。”
黃經紀比了個手勢,眼裏的光芒亮起:“一兩沉香十五貫錢。”
十五貫錢的數目不算多,可這官人手裏有半斤,那便是七十五貫錢。
一塊小小的沉香能賣到這個價,是許黟想不到的。
不過轉念一想,沉香名貴,極品沉香更是難得,而許黟手中這塊還是奇楠,是極品中的極品。
據稱宋朝還有“一兩沉香一兩金”的說法,邢老爺開到十五貫,換算下來便是一兩黃金外加五兩白銀。
想到這,許黟便沒那麽驚訝了。
見許黟沉思不說話,黃經紀連忙補充說道:“你回去跟你家官人好好說說,在鹽亭縣能開到這個價的不多,雖放在汴京還能再賣高一些的價錢,但咱們這畢竟是潼川府下的小城,沒法和汴京的比呀。”
……
許黟從黃經紀的牙屋裏出來,深深地籲出一口濁氣。
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略有些不同,他以為在鹽亭縣沒認識幾個有錢人,自不會碰到熟悉的。
結果倒是給他打個措手不及,讓他碰到邢家的人問價。
他見牙行裏人來人往,就默默地微垂腦袋走在一邊,即使遇上熟人的概率很低,許黟還是選擇低調一些。
正要路過人口交易的牙屋,就聽到難聽的咒罵聲,是個穿着舊衣裳,神色狠厲惱怒的青壯,手中拿着棍子在抽地上蜷縮成團的小孩。
“你這反了天的小兔崽子,還敢給我逃跑,是覺得老子治不了你了?敢給我跑,看我不打死你。”
“呸,當了幾年的賠錢貨,想着把你送去那大戶人家裏想福氣,還不樂意了,要我白白浪費半日的時間去尋你!”
滿臉橫氣的青壯一邊罵還不過瘾,一邊還要上手把小孩從地上拉起來打。
周圍都是漠不關心的人,見着這殘忍的一幕好似再熟悉不過了。
有的甚至笑着站着看熱鬧,嗑着瓜子,拍手說打得好的。
許黟不自覺地鎖眉,眼睛餘光正好看到被拖拽的孩子臉龐。
臉上髒兮兮的,難掩面黃肌瘦,破破爛爛的衣服在拉扯中破了幾個洞,露出裏面骨瘦如柴的細弱身軀,黑黃的皮膚上面,是新舊交替的疤痕。
哪怕有一段時間未見,許黟還是第一時間認出這個孩子是誰。
是那個被父母叫做“牛糞”的孩子。
他緊緊咬着下嘴唇,哪怕痛到全身都在顫抖,都沒有哭喊求饒。
那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努力睜得大大的,上面是滾動的淚光,以及對未來的絕望。
不知為何,許黟的心好似被利爪狠狠地抓住,剎那間呼吸急促。
“給我過來…老子今天非賣了你不可。”
那青壯拖着牛糞往牙屋裏走去,絲毫不在意周圍打量的眼光。
這小雜種讓他在外人面前丢盡臉面,就別怪他了。
這時,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他揮舞棍子的手腕,他怔了下,面色兇狠地扭頭瞪去,結果看到是個長得幹幹淨淨的少年。
再去看少年的裝扮,好似哪戶人家的小厮,能在牙行裏出現的小厮,背後都有個不可得罪的主家。青壯本能地縮了縮手,臉上推上笑,咧着嘴讨好說道:“這位小哥,可是有什麽事?”
“你是他何人?”許黟指向被他拖拽着的牛糞。
垂着腦袋的牛糞聽到聲音,肩膀動了動,緩緩地擡手腦袋。
青壯說道:“我是這孩子的父親,本來想着送他去大戶人家裏享福的,但這孩子不去,還跑了,實在不像話。”
“父親”二字,在這人嘴裏說出來,是那般諷刺。
要是真的能去大戶人家裏享福,他怎麽不自己進去,而是要将孩子打罵着發賣到這兒來。
而且看這孩子,他根本就不願意。
哪怕是講孝道的宋朝,這般行徑的人,依舊有不少人家是不恥的。可這青壯,卻偏偏好生理所當然,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許黟冷聲道:“他不願。”
青壯“哼”了一聲,這會也沒那麽害怕面前的小厮了,不耐道,“我要賣他,跟小哥有什麽幹系,再說了,我是他父親,他就得聽我的。而且你是不知道,這小雜種壞心眼可多了,對家裏的弟弟妹妹不好不說,還偷家裏的錢,你說該不該打該不該賣!”
說完,他就要拽着小孩離開。
忽然間,他手中的小孩迸發出巨大的力道,拼了命地掙脫他的禁锢。
牛糞朝着許黟跑過來,用力地跪到地上,哀求地喊:“郎君救我,郎君救我,我不想被賣了去。”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磕頭。
許黟趕緊把他拉起來,看着他磕出血的額頭,心裏驚詫不已。
牛糞也認出他來了。
青壯見狀,連忙“诶”了一聲,就想把牛糞抓回去。
“你這小王八蛋,說什麽胡話……”
許黟聞言,将牛糞拉到自己的身邊,冷眼地看向他,說道:“這孩子我買了。”
“買?買了!”青壯眼裏一喜,連忙說好。
“小哥好有眼光,這孩子雖然根骨差了點,但好好調教的話,後面可聽話得很,你買他回去,一定不會失望的。”
許黟:“……”
許黟不願在外面跟他繼續說話,面對他的笑臉相迎,只覺得心裏惡心。
他拉着牛糞,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低聲對他道,“別怕,我帶你走。”
而後,就進到這間交易人口的牙人屋子裏,說明要把這個孩子買下來。
牛糞的賣身契已經在牙人手中,見到這不聽話要逃跑的小孩有人想買,牙人也歡喜,心裏想着不用浪費這幾日的口糧了。
牙行裏做交易的,不可随意哄擡價格,特別是下等人的交易,這都是有明碼标價的。
像牛糞這種十歲出頭,半大小子能幹不少活的,要比幾歲的價格貴一些,要三兩五錢。
許黟不做大冤頭,聽到這三兩五錢裏,牙人要抽三錢的利錢,剩下的都歸那青壯時。許黟皺眉,砍價道:“三兩銀子,我就買了。”
牙人還沒開口呢,青壯先喊起來:“小哥你怎麽還壓價,這孩子你帶回去,可能幹不少活了,砍柴燒火挑水洗衣服他都會,不虧錢的。”
“你把他打成這樣,我還沒找你要藥錢。”許黟露出不悅的神色,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壓價也行,你把這孩子的藥錢付了,我就按原價買他。”
聽了這話,青壯畏畏縮縮地閉上嘴,不敢再說別的話了,生怕許黟真的要找他拿醫藥錢。
牙人在旁邊看得也差不多了,出聲道:“行了行了,那就按三兩的價來,小哥你付了錢,就可以把人帶走了。”
青壯面帶失望,以為牙人會為他争取一二。他不知,此刻的牙人已經有些惱怒青壯了,要不是這人,再養個兩天,将人養精神了,還可以再賣高一點的價錢呢。
現在人家不讨藥錢,就已經是不錯了的。
付了錢,牛糞的賣身契到許黟手裏,他把這張關系到牛糞未來命運的賣身契妥善地放到懷裏,牽着牛糞的小手,頭也不回地離開牙行。
牛糞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擡頭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強忍一路的淚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瘋一般地啪嗒掉下來。
無聲的哭泣,漸漸地變得有聲。
一抽一抽的拍打在人的心坎上。許黟的腳步停下來,身後的小人沒察覺到,下一瞬就撞到他腰部位置。
“郎君,我不是故意的。”牛糞抽着鼻子,有些害怕的說。
他得寸進尺,要郎君買下他,已經是十分對不起郎君了。可看着被他眼淚糊髒的衣服,他內心愧疚極了,怎麽還能把郎君的衣服給弄髒。
許黟垂眸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不用道歉,是我忘了說,而且你不用喚我郎君,叫我黟哥兒就好。”
牛糞呆了呆,有些不明白。
他在被青壯賣到牙行裏,不過一日時間,就已經知道很多東西了。
賣到那裏去的人,都是要被賣到大戶人家裏當下人的,下人遇到主家,不能直視主家的臉,也不能喊主家名字,伺候什麽身份的人,就按着身份來喚……牛糞不笨,相反,他還有些聰明,要不然也不會認得好些藥草,挖了去縣城裏賣。
他很快就記住了牙人對他們說的話,還說要是他們乖乖的,就有飯吃。
但他心裏有事,他沒法安心地待在牙行裏等人把他賣了去,他要逃出來,去找他的妹妹。
許黟沒有說什麽,目前要緊的,就是把這孩子帶回家處理傷口。
天氣炎熱,破了皮流血的傷口容易受到感染,發燒就不好了。一個小傷口都能要了人的命,更何況是這看着瘦瘦弱弱,摸着都是骨頭的孩子。
許黟沒讓小孩跟着自己走路回家,而是在外面雇了一輛牛車。
不多時,兩人從車裏下來,牛糞拘謹地跟在許黟身後,絲毫不敢張望。
許黟想要他自在一些,這個時候也沒有特意多說什麽,打算讓他自己獨立地适應新環境。
守家的小黃看到許黟回來了,高興地“汪汪汪”跑出來,剛到屋門口,見着還有個人跟着許黟,好奇地停下來,小心地湊上前嗅着陌生人的氣味。
牛糞是認得小黃的,好幾次他看到許黟身邊都有跟着一條小黃狗。就是好一陣沒見着,小黃又長大不少,瞧着威風凜凜,像極了他村裏獵戶家中養的狗。
“它叫小黃,是家裏的一員,以後你要是在家裏,可以跟它作伴。”許黟笑笑說。
接着,許黟帶着他去到竈房裏,舀了一桶清水,讓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先用冷水擦洗,我去給你找一身能穿的衣服。”
“郎君……”看着許黟要走,牛糞緊張地喊出聲。
許黟回頭看他,說道:“我很快回來。”
許黟的話很有說服力,牛糞一下子就不害怕了,望了望竈房周圍,有兩個大架子,上面放着曬着他不認識的藥材,鍋碗瓢盆不多,但有好些擺放得整齊的罐子。
他很快就把目光收回來,拿着許黟遞給他的巾子,脫下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小心地擦拭着四肢。
擦到傷口處,他疼得龇牙咧嘴,在牙行裏他忍着不哭,這會傷口腫起來,摸着就很疼。
另一邊,許黟回到屋裏,在放置舊衣服的箱櫃裏翻找許久,都沒有找到适合牛糞這個歲數的衣服。
無法,他挑了一套棉質的短褐,回到竈房時,牛糞已經擦拭好身體。
瘦骨如柴的身軀讓許黟腳步一頓,隔着衣服摸到和赤裸裸展現在眼前的感覺是不同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受,在胸腔中胡亂沖撞。
哪怕是情緒穩定如許黟,這時都有種想要揍人的沖動。
他沉着臉不說話,牛糞有點緊張地抱住手臂,小心翼翼地出聲:“郎君,我……洗好了。”
許黟對上他怯怯的眼神,壓制住心中的怒火,斂起戾氣地溫和道:“過來,把裏衣先穿上,穿好了跟我過來一趟。”
許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卷了袖子還是很滑稽,他摸着柔軟的裏衣,抿了抿嘴角的走出來。
外面的許黟已在藥箱中拿出外傷藥,看着他出來了,就把他帶到自己的屋裏,讓他躺到床上。
“你身上的傷口要盡快上藥,要不然天氣一熱,明日可能會潰爛。”許黟說着,讓他把上衣給脫下來,坐到旁邊,用裝藥的罐子,調了一罐塗外傷的藥膏。
牛糞愣了愣,看着許黟的眼眶發紅:“郎君,你待我真好。”
許黟勾唇笑:“原先在牛車上,我與你交換了名字,咱們便是認識的人。我今日運氣好遇到你,那也是咱們的緣分,既然讓我碰到你,那就不會坐視不管。”
說着,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感激神色,許黟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下端。
“你這額頭磕得真狠,就不怕腦震蕩了。”
牛糞疑惑:“郎君,什麽是腦震蕩?”
許黟:“……”
“躺好了,我在給你上藥呢。”
看着紅腫着的傷痕,許黟臉上的笑意冷不丁地消失,他低聲問:“那人真是你父親?”
趴在床上的牛糞罕見的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
過了幾秒,他才嗡嗡地說:“嗯,是我爹。他說的,以前為了我花了好些錢,讓我定要孝順他……可現在,他不要我了,也不要妹妹了。”
許黟皺眉:“妹妹?”
牛糞猛地爬起來,朝着許黟就是一拜,咬着唇道:“求郎君也救救我妹妹吧,我爹想把她賣到勾欄院裏。”
許黟震驚,這人還能當爹?
簡直是畜生不如呀。
他冷聲道:“什麽時候的事?”
“他們那日商量着要賣了我,我就聽到還想把妹妹也賣了,說是什麽勾欄院裏會要妹妹的。”牛糞說着說着,眼睛變得猩紅。
他一開始并不曉得什麽是勾欄院,還是在牙行裏聽到那牙婆子在說,說不聽話的就要送去勾欄院裏,過着比畜牲還不如的日子,到那時候就沒有他們後悔的機會了。
“郎君,妹妹不能去那裏。去了那,妹妹就一輩子沒法回來了。”他逃跑,也是為了找妹妹。
許黟讓他別慌,問他妹妹是否已經被賣了。
牛糞搖頭:“沒有,他、他先哄着我離開的,就是不想我知道妹妹賣去了哪裏。”
既然還沒賣走,那麽就有機會把牛糞的妹妹也給買回來。許黟想到這裏,就安撫他,讓他別心急,先把身上的傷處理好。
塗上藥,又用布條包紮好,許黟讓他把衣服穿上,他先出一趟門。
出門前他自然是把身上的小厮裝扮換回來,穿着長衫去找隔壁的隔壁的唐大叔。
唐大叔年輕時是走商,又是石井巷裏為數不多比較有見識的,好些人有不懂的事,都會來請教他。許黟對人口買賣還是不熟,便過來詢問他。
唐大叔見到是許黟,熱情地喊他進屋說話。
許黟開門見山,說道:“唐大叔,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許小郎有什麽事盡快說,我能幫的一定幫到。”唐大叔笑着道。
許黟道:“我想去農戶買一個小孩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走牙行那邊?”
唐大叔一愣,有點意外許黟會想買個小孩子回來伺候。
“這個嘛……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去牙行裏買,牙行是正規的買賣,但也有些不用通過那兒就能買的。像一些見不得人的地方,就樂得去鄉下裏尋想要賣孩子的人家,只給幾個錢,就能把孩子的賣身契買下來。”
說到這,唐大叔忍不住疑惑問:“許小郎,你怎麽突然就想買個人回來了?”
住在南街的,沒有多少戶稱得上體面的,其中就包括上次做慈善的老先生。也就這樣的幾戶人家,家中才會買一兩個下人回來伺候,或者不買,而是去牙行裏賃一個回來,什麽時候租期到了再還回去。
許黟想了想,不算隐瞞地說道:“剛才出門見了一小孩,見他被他爹給賣了,就不忍心把他買下來,才知道這孩子還有個妹妹,也要被賣到那腌臜地去。”
唐大叔聽後,不可置信道:“還有這事?”
“是啊。”許黟嘆道,“我見那人也不是窮到揭不開鍋的,怎麽能忍心将子女都給賣了。”
唐大叔見的多了,他冷哼道:“許小郎你不知,這世上多的是那些虎毒食子的,有的還專門生了孩子拿去賣的,實在可惡至極。”
他當走商二十多年,遇到的事不知何其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自然也遇到過的。
但他沒想到,許黟會因為此,而想要把那苦命的孩子買下來。
唐大叔道:“你要是想将那小孩也買下來,他見你心善,指不定就要擡高價格,你可不能讓他如意了。”
許黟抿直嘴角,虛心求教:“不知唐大叔有什麽高見?”
唐大叔捋着胡子想了想,而後拍手說道:“不如你去尋個婆子,讓她出面替你将那孩子買下來。”
……
許黟提着包子回來時,瞧到牛糞在院子裏,拿着掃把在掃地。
這孩子是個眼裏有活的,可許黟還沒到讓受傷的孩子幹家務的份上。
“我給你帶了吃的回來,你先吃飽了,再跟我說說你家住哪裏,我差人将你妹妹帶回來。”許黟說道。
牛糞聽得瞪大眼睛:“郎君願意救我妹妹了嗎?感謝郎君,感謝郎君。”說着說着,他漲紅着臉,“可我什麽都沒有,沒法報答郎君。”
許黟笑着說:“無妨,我救你就沒想過你要報答我,不過嘛……你要是願意也可以留下來,我一人住着也無聊,你可以跟我做個伴。”
牛糞聽後驚喜不已,急忙地說他願意留下來伺候許黟,許黟讓他坐下來吃飯,他還不願意,就站在旁邊拿着肉包子啃着。
一邊吃,他還一邊想,以後他的命就是郎君的,郎君若是要他,他就伺候郎君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