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沒多久, 唐大叔帶着一用錦帛布巾梳着包髻的婆子過來,她頭上簪着紅豔豔的鮮花,畫眉擦粉, 口點胭脂,穿着顏色鮮明的羅衫褙子裙。
唐大叔跟許黟介紹,這婆子是專門替煙花館呀、大戶人家安置外室小娘挑人的媽媽,姓潘, 叫她潘媽媽就行。
只要花幾個辛苦錢, 潘媽媽就可以替許黟走一趟。
許黟不動聲色地請他們進屋敘話。
他沒有避開牛糞,而是讓他跟着過來到堂屋, 由牛糞親自去跟這潘媽媽說明情況。
牛糞開始時還很緊張, 說着說着就沒那麽害怕了。
這潘媽媽是個人精, 知道這小郎君想買個丫頭不是為了做別的,而是行善事,還嘴甜的誇了好幾句。
“小郎君你放心, 只要那孩子還在, 我就會把她帶過來。”潘媽媽笑着笑着,臉上便宜的粉末就會掉。
在光線下,便如同自由飛舞的微塵。
許黟道:“辛苦潘媽媽走一趟,這幾個錢媽媽先拿着讨碗飲子喝,待把孩子帶過來,還請媽媽吃酒。”
潘媽媽見那十文錢, 也不客氣地接過,還不忘趁機掐油摸了一下許黟的手, 笑眯眯說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我曉得你心急,就不再喝茶閑聊了, 等把人帶來,再跟小郎君說說話。”
許黟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後擦了擦。
她一走,許黟就跟唐大叔說了兩句,跑去洗手。
洗一半時,許黟覺得光清水不行,還得用皂豆。
牛糞小小的身影挪過來:“郎君,我來給你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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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黟:“不用,你去給唐大叔沏茶。”
牛糞抿了抿嘴,垂下腦袋地小聲說:“郎君,我不會沏茶。”
許黟一愣:“……”
他給忘了,鄉下窮苦小孩,哪裏喝過茶,更何況是沏茶了。
“無礙,我洗好手了,我去就行。”許黟說罷,又覺得不妥,對他說,“晚食在家裏吃,你去洗兩竹筒米,把米煮上,要稠些,太稀吃不飽。”
牛糞又有了動力,小跑地去煮粥。
許黟看着他瘦弱的背影,默不作聲地輕蹙眉梢,也許對這孩子來說,他只對他好不需要讓他做什麽,反而是負擔。
回到堂屋,唐大叔說他要回去了。
許黟拿着一罐茶送予他,讓他帶回去喝。唐大叔給他幫了大忙,直接拿錢不合适,這罐茶巴掌大,茶樓裏就要賣二十八文一罐,并不便宜。
與那十幾文一斤的散茶比起來,更适合送人。
……
許家屋裏多出一個孩子,瞞不住作為鄰居的何娘子和陳娘子。
她們二人也不長過來許黟家中閑坐,但何娘子不可久坐,在家裏繡花的時間減少,出屋子走動的次數變多,一走出院子,就看到隔壁許家的院子裏多出個孩子。
穿着許黟的衣裳,袖子褲子都卷了好幾節,着實有些滑稽有趣。
何娘子好奇地擡眉去看,就看這小孩臉上額頭有傷,擦了藥依舊明顯。
“你這孩子,是哪家的?我怎麽以前沒在南街見着你?”何娘子倚着院牆,朝着牛糞問。
牛糞在院子裏挑菜,聽到聲音吓一大跳,連忙起身尋找,才看到牆角處的何娘子。
何娘子三十多歲,雖是普通人家,但不用下地幹活,面容保養得不錯,梳着包髻的頭上插着一根梅花銀簪,又戴絹花,他們村最好看的娘子都比不過。
牛糞當即緊張得磕磕巴巴:“我、我是郎君家的,剛被郎君買過來。”
何娘子震驚:“?”
“黟哥兒買的你回來?”
牛糞聽着,點了點頭,兩只手絞在一起,眼睛朝着竈房方向看去。
這會,另一邊的陳娘子出來潑水,看到許家院子有人,“咦”了一聲。
牛糞扭頭去看,呆了呆。
陳娘子眼神上下看着他,笑問:“你是哪家孩子?”
牛糞只好把剛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陳娘子:“……”這不像許黟的做派呀。
“你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莫非是有人欺負你了。”她又問。
問完,她才注意到隔着院牆,何娘子也在看着這邊。兩人目光交彙,瞬間就讀懂對方的意思,出來自個的院子,就來許家尋許黟了。
許黟在幹嘛?
他在竈房裏做消食丸,制作消食丸已經成為他最近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将蒸好的藥材從蒸籠裏搬下來,忽而聽到開門聲,便走出來瞧是什麽情況。
剛踏出竈房門,就被何娘子叫着過來。
“黟哥兒你從哪裏買這孩子,好生乖巧,就是這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口,問他是被誰欺負了去,也不回答。”何娘子有些生氣地說。
這是多壞心性的人,才能對一個孩子這樣打,真是可惡。
陳娘子在旁邊附和:“他說是你好心買的他,想來黟哥兒是知道些什麽的。”
許黟聽着她們說的話,也猜得出七七八八。
再去看被當做議論的對象,牛糞微微垂着腦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想來,又是害怕被批評挨打了。
許黟心裏嘆口氣,面色不改地說道:“是有些緣故,這孩子我之前就遇到過,是個好孩子來着。如今遭了不辛被拉着去賣,我遇到了,就買回來了。”
說完,他就喊牛糞繼續去忙,何娘子陳娘子由他接待就好。
家中過不下去,将孩子拿去賣的不少,何娘子陳娘子兩人沒有多想,以為許黟是在半路遇到牙人買的。
便沒有繼續問這個問題,而是問許黟對這孩子有沒有安排。
“你一個人在家裏,吃的用的都沒有人幫忙,這孩子看着能幹些事,留着當下人也好。”
“說的也是,留在黟哥兒這裏,可比賣去別處強上不止一二。”陳娘子望着外面,看着那孩子瘦瘦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麽,感慨着說,“這孩子是有福氣的。”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至少牛糞如今是留在許家了。
到晚上,許黟把許家雙親的屋子收拾出來,讓牛糞暫時住着。
好在之前修屋子的時候,許黟讓老師傅把許家雙親的屋子整修一番,到時等牛糞的妹妹過來,挂上簾子隔開,兩人就能分開着住在屋裏。
如今他們兄妹年紀還小,先這樣住着無妨,但過兩年恐怕就不行了。
古時講究男女有別,親兄弟姐妹到歲數都需要避嫌,鄉下人沒有那麽多屋子分男女住,但也會用簾子隔開。
許黟想到這裏,拿着被褥給牛糞,讓他自個去鋪床。
牛糞抱着帶有皂豆香味的被褥,摸着柔柔軟軟的,眼淚不争氣地掉下來:“謝謝郎君。”
許黟啞然失笑,這孩子怎麽還是個哭包。
……
翌日。
黎明時分,許家的竈房響起動靜。
牛糞卷着袖子,蹲坐在木凳子上燒火,将米粥煮好,他去水缸裏舀着水,拿竹刷刷洗許黟昨日制消食丸後,丢在竈房裏還沒洗的陶罐。
許黟睡得迷迷糊糊翻了個身,下一刻猛地睜開眼。
他還沒适應屋裏多出一個人,突然多出來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地警惕。
他起床穿衣開門,見到在竈房裏忙活的牛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牛糞見到他起來了,高高興興地一邊擦手一邊跑過來喊道:“郎君,我把粥煮上了,在鍋裏溫着。郎君要刷牙嗎,我給你倒刷牙洗臉的水。”
許黟:“……”
“不了。”他手快地把他拉住,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問他,“你幾時醒來的?”
牛糞搖頭,說他不識得時辰,然後又說,“我是聽到敲鑼就醒來的,但天色太黑了,就在屋裏待了會才出來。”
許黟看着他,緩緩說道:“以後不用醒得這般早,待會給你些錢,你要是醒得早了,就喊外面的閑漢,給他兩個錢,讓他帶三份早食過來。”
不過既然今日牛糞煮了米粥,今天就不讓閑漢帶早食了,他又煮了三個雞蛋,兩人一狗各一個。
雞蛋剝了殼,許黟放到牛糞的碗裏,命令他道:“坐下來吃。”
有人站在他旁邊看着他吃飯,他吃不下去。
解決早食,許黟去井邊挑了兩桶水回來,把曬幹的硝石碾成粉末,溶解到水裏,打算再制一陶罐結冰霜的冰水。
制冰需要時間,他今天還要去牙行裏交易,沒法等潘媽媽帶着孩子過來,就交代牛糞守家,要是見到潘媽媽帶着妹妹過來了,就去唐大叔家裏請人過來。
說完,又拿出一串上百文的銅子給到牛糞。
“這錢你拿着,要是唐大叔不在,你數出二十個錢給那潘媽媽做辛苦錢。”許黟說着,又問他,“你可會數數?”
牛糞拿着一百文,人都呆了。這會聽到許黟問他,急忙點頭,說道:“我會數到五十個數。”
這是他賣了一年多的藥材,才學會的。
知道他會數數後,許黟放心不少。沒再去交代什麽,出去喚小黃過來,喂了它一塊肉幹,叫它在家裏保護着牛糞。
小黃:“汪汪汪!”
……
牙行裏,黃經紀焦急等待着,就怕這小厮今日不過來。
好在等了沒多久,那個清秀的小厮來了,還把那塊有半斤多的沉香帶過來。
用秤一打,發現這塊沉香有五兩三錢。整塊沉香品質極高,光是聞着,就有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黃經紀連說三聲好,立馬喊下人跟着他去邢府。
許黟不方便跟着去,就在牙行裏等着他回來。
約莫過去一個時辰,黃經紀滿面紅光地回來了。不用問,都知道此次交易順利,邢老爺財大氣粗,見着沉香後,不但打賞黃經紀一貫錢,還把交易金額湊到整數,給黃經紀拿了八十兩白銀。
八十兩白銀,一成歸黃經紀,到許黟手裏還有七十二兩。
白銀看着模樣好,銀燦燦都是新錢,摸着很有質感。許黟摸着一會,就讓黃經紀給他換成交子。
許黟:“麻煩黃經紀給我換成一張二十兩和十張五兩的交子,餘下的按碎銀拿着,好讓我帶回去交差。”
黃經紀表示沒問題,沒過多久,就把這錢換成交子拿給許黟。
許黟得了錢,沒再多待,拱手道別。
黃經紀拉着他,笑說:“小哥慢走,往後你家官人要是還有什麽好物想賣的,還可來尋我。我這人講信用,嘴巴緊得狠。”
許黟自當說好,這黃經紀行動速度快,能給他解決不能出面的事。尤其他要的中介費貴,但講信用,守得住口,許黟這幾天跑牙行,沒有察覺到有人跟着他。
他依舊謹慎,出了牙行的門,就朝着東街的方向去。
繞了一圈,許黟才從東街的市井裏出來,買上兩份吃食,帶着回到南街。
許家。
一個人守家的牛糞不安地在屋裏來回走動。
在許黟離開後,他就找了不少活幹,先擦洗堂屋裏的家具,再掃地,洗衣服晾衣服,見木架上曬着藥材,還搬着凳子踩上去,給曬着的藥材翻面……
做完這些,他發現許黟還沒回來,昨天見過的潘媽媽也沒來。
他心裏不安,擔心潘媽媽沒把妹妹買下來,又惶恐地想,要是妹妹已經被賣走了怎麽辦。
好不容易等到有聲音過來,他急忙跑去看,是個賣貨郎,挑着擔子,吆喝着賣針線等小物件。
牛糞搖搖頭,說他不買。那貨郎就挑着擔子走了。
眼見着天上的太陽移到人的頭頂時,許黟提着油紙包着的吃食打開院門。
牛糞趕緊跑過來接過手裏的東西。
“郎君,你可算回來了。”
許黟“嗯”了一聲,看屋子安安靜靜的,曉得潘媽媽還沒過來,就讓牛糞去洗手。
上次鑫盛沅給他吃的“糖果”味道不錯,許黟想着家裏的小孩應該沒吃過這類小吃,就買了一些回來。
不過他買的不是“糖果”,是用面團米粉捏成小面人放在油鍋裏炸出來的,一種叫“油炸燴”的小食。[注1]
放現代來說,就是油條。
再盛兩碗早上沒吃完的米粥,搭配着吃,也是一種樂趣。
牛糞沒吃過“油炸燴”,聞着香味不自覺地吞咽口水,他喃喃地問:“郎君,我可以吃嗎?”
許黟笑了笑:“可以,但你身上的傷口沒好全,只能吃一個解饞。”
牛糞感激道:“謝謝郎君!”
這“油炸燴”對他來說實在太好吃了,咬着是香香酥酥的,嘴巴裏能吃到香油的味道,讓他欲罷不能,很想再吃一口。
不過他還記得許黟說的話,吃完之後,就沒再碰那油炸燴。
宋朝的甜點品種可以分為糕、包、餅、酥、團等幾類,每一類裏還有無數不同的小類,小類裏還能繼續細分,可謂是琳琅滿目。
而鹽亭縣不過小縣城,但因是蜀地中有名的絲綢産地,往來行商衆多,能排上員外的更是不少。因而在吃食方便,哪怕比不上汴京街頭,但能吃到的好東西還是不少。
尤其是,行商的人也會把那邊時興的好玩意,好吃食帶過來,許黟在這兒的日子過得不算差,除了沒有科技産品,其他的甚至超過以前。
畢竟在現代裏,可沒有那麽多的野生藥材讓人挖,哦對了,有的挖了還要被請去喝茶呢。
許黟笑着說以後有機會,帶牛糞四處走走,嘗試更多的新事物。
牛糞眼裏頓時充滿向往,能待在郎君的身邊真好。
不用挨餓,不用挨打,還有好衣服穿。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妹妹,眼睛巴巴地朝着院子外張望,心裏求着潘媽媽早點來。
這時,有個小厮匆匆地來到許家門外,敲了敲門。
牛糞跑去開門,警惕地看着這人,問道:“你要找誰?”
小厮見是個陌生孩子開門,也不疑惑,笑着說:“我是盛郎君的書童,是來找許郎君的,許郎君可在家裏?”
“在的,你等會,我去問問郎君。”牛糞沒有做主把人放進來,而是警惕地跑去找許黟。
許黟聽到是鑫盛沅的書童過來了,就讓牛糞喊他進來。
書童進到屋裏,對着許黟行揖道:“許郎君,我家郎君差我來問問,說央着讓你做的薄荷枇杷飲可做好了,叫我過來取。”
那日鑫盛沅吃過許黟做的薄荷枇杷飲,便心心念念着,其他好喝的飲子都不想了,就想着讓許黟做的。
前幾日,他就差書童遞帖子過來問,許黟回帖告知他,讓他四日之後再來取。
畢竟硝石用一次,就要曬幹才能用。
夏日炎熱,可沒有個兩三天硝石水曬不幹。若不然,今日許黟不會醒來就去挑井水用來制冰飲。
許黟說道:“你且等候片刻,我這邊快忙完了。”
他重新回到竈房,把裝在陶罐裏的飲子倒出來分裝,想着這書童跑過來熱出一身汗,就倒了半碗讓牛糞送過去給他喝。
書童哪想到他能有份喝到郎君心心念念的飲子,嘗了一口,心道難怪郎君愛喝,這飲子下肚,整個人都精神了。
把鑫盛沅的書童送走,那潘媽媽帶着個細瘦矮小的女孩兒,姍姍來遲。
“許小郎,我将人帶來啦~”潘媽媽笑臉如花地拍門,一邊邀功地說,“許小郎你是不知,這戶人家恁不要臉,這麽小的孩子還敢向我讨三兩銀子,我好說歹說,把對方唬了一套,只叫我二兩三錢就把她買下來了。”
身後的小女孩聽她這麽說,吓得瑟縮着,不敢擡頭張望。
牛糞快步跑出來,見到是妹妹,高興喊:“妹妹!”
小女孩驚訝擡頭,見到真的是哥哥,“哇”地哭着掙脫潘媽媽的手,跑過來撞進牛糞的懷裏。
路上,這潘媽媽為了趕路,什麽話都沒跟小女孩說,小女孩昨日就被關在柴房,好不容易出來,就被轉手賣了。
買她的這媽媽對她好一陣挑剔,将她的價格壓了再壓,後面阿爹還罵她掃把星,賣不出好價錢,将她推搡到這媽媽的手裏。
一路被帶過來,她好生害怕,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哥哥。
這會見到哥哥人,所有積攢的情緒終是控制不住,躲在他懷裏淘淘大哭。
牛糞手慌腳亂,趕緊安慰:“妹妹不哭,妹妹別哭,有郎君在,以後我們不會被分開了。”
“郎……郎君?”小女孩抽泣着擡頭,不太明白。
牛糞對着她重重點頭,仔細跟她說:“就是郎君将我們買下來的,郎君是大好人,還是個大夫,他知道妹妹你要被賣掉,就讓潘媽媽把你買下來了。”
另一邊,許黟請潘媽媽進屋說話。
人帶到了,這辛苦錢自當要給。這次,許黟把錢放在桌上,對着她說:“這幾個錢,予給媽媽吃酒,還望不要嫌棄。”
潘媽媽見他出手大方,笑着說:“我怎會嫌棄,以後有這好事,還叫我,我辦事呀,保準讓郎君滿意。”
許黟:“……”
這種事,經歷一次就夠了。
潘媽媽還想坐着再讨一杯茶水喝,這小郎君家裏的茶葉是好茶,一罐要二十多個錢呢。她雖然做這買賣,但掙到的錢,都填給家裏那敗家兒子身上,她自個身上是吃不得什麽好的,不過裝扮得體面一些,好叫一些人羨慕。
哪想,這小郎君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客,才吃他一碗茶,就起身說要送客。
潘媽媽捂着帕子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
……
院子裏,兄妹倆在小聲說話,見着潘媽媽出來,牛糞帶着妹妹去謝她。
潘媽媽揮揮手,沒了對待許黟時的客氣,冷冷道:“謝我做甚,我不過是拿錢辦事。”
她說罷就走,牛糞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帶着妹妹去到堂屋見許黟。
進來後,讓妹妹和他一起跪下來,叩謝許黟的大恩。
這樣一來,他們兄妹倆都留在許家裏,當起許家的下人。
許黟無奈地糾正:“你們不是下人,只是賣身契在我手裏,哪天想離開,就找我把賣身契拿回去。”
之所以不是現在,還是這兩人太小,賣身契放在他們身上不安全。
牛糞年紀大,能聽懂更多,知道許黟的好意之後,鄭重點頭,心裏暗暗地下決定。
許黟又叮囑幾句,讓他們在家裏可以随意些。
接着,他喊妹妹上前,叫她把手伸出來。
小女孩怯怯地望了哥哥一眼才走上前,她有一雙和牛糞相同的眼睛,與那青壯的吊梢眼完全不同。
許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握住小女孩的手,将兩指放到她的脈搏上把脈。
脈象虛而弱,有阻滞的地方,但不嚴重,就是身體素質挺差,以前挨過不少打,外加長期營養不良形成的毛病。吃幾頓好的,再慢慢飲食調理,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
許黟溫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我叫大丫。”
許黟:“……”
他頓了頓,說道:“既然你們留在這裏住,那以前的名字就不要用了,我給你們新取個名字吧。”
不管是牛糞,還是大丫,都不是什麽好聽的名字,他叫不出口。
許黟對牛糞道:“你以後叫阿旭。”
說完看向小女孩,接着說:“你就叫阿錦。”
姓氏的話,那就跟着他姓吧。
這樣,他算不算在北宋裏,有了新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