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去楊家的路上, 許黟詢問楊娘子,這楊官人除了口渴之症以外,可還有其他的症狀。

楊娘子沉思許久, 憶起這兩日她跟夫君的相處,過了片刻,沒敢隐瞞地說道:“官人除了口渴,這兩日如廁的次數頻繁不少, 半夜也總是沒法安睡, 要起來如廁好幾趟。”

許黟一聽,眉頭微蹙地思索, 人體口渴, 喝水不解, 還有小便頻繁的話,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某種病。

一種叫做消渴病的疾病,便會出現如此病症。

不過不同病因引起的消渴病, 所涉及到的治療藥方都不同, 需要根據每個病患的病情病因來開藥方。

沒有見到楊官人之前,許黟也不好說什麽。

兩條巷子離得近,他們走了一段時間,就看到楊家的大門了。

楊娘子開門後請許黟進堂屋,再去裏屋尋楊官人。

結果沒在屋裏看到楊官人,轉身出來找的時候, 看到楊官人已經和許黟在堂屋說上話了。

楊官人在等楊娘子去請許黟時,又連連跑了兩趟茅廁, 剛回來, 就看到許黟挎着藥箱,神色自若地坐在堂屋裏。

看到他回來, 許黟起身将藥箱放下,行揖說道:“楊官人。”

楊官人跟着行了禮,坐到許黟對面的椅子,眉目間苦澀,說道:“楊某這兩日忽感身體怪異,明明才飲完茶水,不過片刻就又口渴不适,還隐隐小腹作痛。本以為是近些日子去府城辦差吃多葷食,且讓醫館開了小柴胡湯,再配着消食丸服用,哪想到沒治好,還更嚴重了,今日更是如廁好多次,不喝水也想去……”

這本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但都引起生活不便了,他這情況不解決,恐怕以後都不敢出門。

就怕前腳剛走,後腳就想找個地方如廁。

怪哉怪哉,他以前都未曾聽友人們說過有這病症,他怎麽就得了這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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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這消渴病中,其中辯證分型裏就有關于過量服用石藥,經常行房事而不節制引起的。要是因這緣由得的病,哪敢說與別人聽,想來是遮遮掩掩的,不敢讓人知曉。

而大夫對于經手的醫案,通常守口如瓶,哪會随意散播出去。

像許黟,他來到北宋後,經手的醫案都是寫在病患記錄冊裏,很少與別人共享。

就算是想說出去,那也是要對方是大夫的身份,雙方探讨學術時會拿出來研究,而不是拿來說八卦。

許黟聽完他的闡述,讓他張嘴給他瞧一瞧。

楊官人的面色帶白,舌苔淡,有虛勞之症。

再觀察手心,雖夏日緣故手心帶汗,卻要比尋常人更加嚴重一些。

許黟問:“夜裏也出汗?”

楊官人點點頭:“夜裏夢醒,手心也是帶汗的。”

許黟默想了一會以前在家裏,和哥哥他們辯證醫案,聊到的消渴症中,其中就有一個辯證與楊官人對的上。

他不敢立馬下結論,讓楊官人伸出手,要先替他診脈。

然而楊官人的脈象中,大脈呈現擴張,脈不穩,時不時地便有些微澀。這是勞則氣耗、元氣耗微的表現。

在虛勞的病機裏,有陰虛、陽虛、陰陽具虛,以五藏精氣血為目,說明白些,就是五髒六腑都是相通的,只要“肝髒腎脾”出現問題,往往其他藏目也會有病症出現。[注1]

在臨床醫學中,很多時候不能只單獨看一項,也不能因為出現同樣的病症就把兩個不同的患者分類為一處。

如同楊官人出現的情況,就很像消渴病中的渴利病,是房事過多引起的腎虧損嚴重導致的病症。

但從脈象來看,反而是“七勞五傷”引起的,過思、過慮、過勞三者都有。

再結合其他的病症,許黟基本能确定楊官人主要是什麽症狀引起消渴病了。

楊官人擡手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汗水:“許大夫,我這情況是如何呀?”

虛勞是虛弱勞傷的概括,不是一種病,而是總稱。楊官人的主要原因出在脾氣虛,又因為起居失常,經常思慮勞倦,長久積累下來後,表出來的症狀。[注2]

許黟看着他,說道:“楊官人,你此乃脾腎失調,因而五藏陰陽不能相互平衡維持,是陽虛之症。”

楊官人聽他這般說,面色微微一松,又張張嘴想對許黟說什麽,但見許黟這般年紀,實在不知怎麽開口。

許黟看出他的遲疑,笑了笑說:“楊官人可是想說并未重于周公之禮?”

楊官人:“……”他可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許黟便不解思索地說道:“我是大夫,這等情況也是要知一二的,楊官人心裏有疑惑但說無妨。”

學醫嘛,對于房事這種,其實羞恥程度會更低一些。

尤其是在給別人看病的時候,他都害羞了,那要是有關房事的病情,那還怎麽跟病患說清楚?

再說了,這東西沒什麽好羞恥的。

許黟面色坦蕩,讓楊官人刮目相看,不由覺得他是看輕許黟了。

楊官人先讓楊娘子帶着榮哥兒去外院玩。

而後才側過去身,對許黟小聲道:“其實楊某這次去府城,還多飲了些酒水,那酒是從汴京傳來,說是要溫熱後喝才有趣,難免貪喝幾杯。”

許黟側目看他:“……”

楊官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再與他對視。

許黟心下了然,想來還做了不能讓楊娘子知道的事。

他知曉,自己不能拿現代人的眼光去看待時下的人,哪怕素日裏愛妻如子,但也不耽誤在煙花館裏尋歡作樂的,還有納妾養小娘的。

也難怪,他先前有些拿不定主意,看來問題出在這兒。

酒性酷熱,人在飲酒後,表出來的體溫要比平常時候高,這時候要是做那種事,容易邪氣入侵,引起某些不好的病症。

而楊官人主要病因并非是這事,貪杯行房事不過是誘因,從脈象中,很難診斷出來。

還是他學藝不精,接手的醫案太少,辯證的能力受限了。

不過這是楊官人私下的事情,許黟無權置啄,只是再去看楊官人,眼神還是多了些許不同。

他頓了頓,依舊守着醫操,說道:“既如此,楊官人近些日還是忌食油渾,酒水和房事,以免加重病情。”

楊官人連忙說是。

許黟道:“我給你開兩個方子,一個是三黃丸,制成藥丸服用,一個是阿膠湯。”

三黃丸可治療男子五勞七傷,消渴等。

這個三黃丸挺有意思的,不同季節服用,每種藥材需要用到的藥量也不一樣。

如今是夏季,那便要取黃芩六兩,大黃一兩,黃連七兩,搗碎混在一起,用蜂蜜制作成黃豆大小的藥丸。

至于阿膠湯就要治另外一種病症了。

楊官人體內虛中帶熱,小便頻繁量多,用阿膠湯去掉附子,只用麻子、阿膠、幹姜、志遠這四味藥。研成細末,用水熬煮,七升水煮到只剩二升半,再過濾掉藥渣,将阿膠融化到藥湯裏,分成三次服用。[注3]

遠志這味藥,可治療的病症可多了。

但楊官人不懂藥理,許黟沒有多說什麽,只簡單地說這兩個藥方主治何症。

楊官人聽到還要用上阿膠,臉色微微變化,這阿膠是滋補上品,價格可不便宜。

價格與人參同價,一梃阿膠就要兩貫多錢,許黟開的藥方裏,就要用到二梃。

光是這味藥,就需要用到幾貫錢了。

許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将阿膠湯的方子寫下來。但三黃丸就需要許黟制出來,待明天才能送來楊家。

楊官人拿着這方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心裏萬分後悔。早知如此,那日他散了宴席就該離開的,怎麽就偏偏留下來,做了那檔子事呀。

許黟沒再多說,收了診金和藥錢,說明日這個時辰會過來送藥。

等他挎着藥箱出來,便看到楊娘子一臉擔憂的站在院子裏,旁邊的楊榮在歡樂地玩着泥巴,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到許黟,楊娘子連忙走過來詢問:“許大夫,我夫君是得了什麽病?”

許黟看着她,淡淡說道:“是陽虛入邪引起的消渴病,我已開了藥方,吃兩旬藥後便能病愈。”

兩旬,就是二十天,兩個療程來着。要是服用二十天的三黃丸還不能病愈,就要再加一旬。

他簡單地說完,看着楊娘子為了孩子為了丈夫操碎心,猶豫幾秒,還是沒有将不入流的話講給楊娘子聽。

或許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楊娘子比他更清楚楊官人的為人。

……

離開楊家,許黟往醫館的方向過去。

朝着醫館學徒打了聲招呼,他買了制作三黃丸的藥材後沒急着離開,而是問學徒:“你當學徒多久了?”

學徒一愣,想了會才說:“許大夫,我當學徒有三年了。”

許黟又問:“當學徒這些年裏,你都學了什麽?”

學徒聽後更懵了,以為許黟是想要挖走他,有些局促地左右張望幾眼,見坐堂大夫不在前廳,才小聲問道:“許大夫,你問這話是何意呀?”

許黟眨眨眼,說道:“我這幾日收了一個小孩,覺得他挺有天賦,便想着要不要将他當學童培養,可我還沒教過別人,想着問下你。”

學徒:“……”

原來是他想岔了呀。

不知道為何,他驀然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跟許黟說道:“我先挑了一年的藥材,大夫才讓我給病人抓藥的,說是要先将藥材記住吃透,才不會将相似的藥材混淆不清……”

醫館裏的學徒,和太醫局裏的生徒區別甚遠,這學醫的學徒在時下是有等級區分的。

譬如,太醫局裏挑選生徒,那是要從學醫家庭中挑選苗子,有的為了能改變門庭,也會主動地參加考試進入到太醫局裏,沒有五年時間,幾乎不讓你出世。

普通醫館的學徒,大多數都是尋常家庭的孩子,讀個兩年書就送過來當免費勞動力,負責給他們授教醫理的大夫,對此并不怎麽上心。

因而,也有一些學徒學了半生卻難出師的。

當然了,也有天賦異人者,比如被譽為“北宋醫王”的龐安時,他出生醫學家庭,從小天資聰慧過目不忘,不到二十歲就已經通曉黃帝、扁鵲脈書,還能學以致用闡發新義。後來更是專研不少醫書,總結撰寫出《傷寒總病論》《難經辨》等非常有學術研究價值的醫書。[注4]

哪怕不入太醫局,他也能在鑽研的領域裏,聞名古今,流芳百世。

他雖不像孫思邈、張仲景那般舉世聞名,但許黟還是要承認,龐安時确實優秀,不管是作為大夫,還是作為一名鑽研醫學的學者,都值得讓人知道,敬畏。

可惜他如今在淳化年間,離龐安時出生還要早幾十年,等龐安時出生,許黟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歲數。

許黟搖搖頭,将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抛開。

*

等背着藥箱回到家裏,許黟看到樸素的房屋,不易察覺地輕嘆口氣。

不管如何想,日子還是要繼續的,他現在想那麽遠,沒有用。

院子裏,阿錦在喂小黃吃燒餅,聽到開門聲,當即丢下小黃,小跑地去看是誰來了。

見到是許黟,她眼睛亮亮的,小臉笑成一朵花兒,喊道:“郎君回來啦!郎君我給你提箱子,郎君你要喝茶嗎?我給你沏茶去。郎君……”

“停。”許黟失笑。

前幾日裏,這孩子還怯生生的惹人心疼,結果熟悉後,許黟發現他想錯了。

這孩子以前是被打罵太過,才會害怕膽怯,可在遇到許黟後,知曉了許黟待他們兄妹好,就漸漸回到本來的天性。

是個小話唠。

小話唠阿錦不知道許黟在笑什麽,跟着咧嘴笑起來,甜甜的聲音繼續說道:“郎君,我給你提箱子。”

許黟沒把藥箱給她,藥箱看着不大,卻是用實木打造,裏面還放了裝藥的陶罐,重量不輕。

離屋裏就幾步路的距離,他還用不上讓小孩給他提箱子。

“不用,你……”許黟頓了下,問,“你哥哥呢?”

阿錦回答:“哥哥去買晚食了。”

許黟:“……”

哦?

好吧,經常接他家單的閑漢,恐怕要失去一個長期客戶了。

知曉阿旭是去買吃食後,許黟沒再去管,拿着買回來的藥材,進到竈房裏。

竈房如今隔開成兩處竈臺,一處用來做飯,一處用來制藥材。

許黟把黃芩、大黃、黃連分別倒進到藥臼裏面搗碎,再倒入惠夷槽中,研磨成粉末。接着就是加蜂蜜,把藥粉搓成如同黃豆一樣的藥丸。

做好,許黟聽到阿旭帶着吃食回來了。

阿旭一回來,就問妹妹:“郎君回來了嗎?”

阿錦點點頭:“郎君在竈房裏忙,說不用我幫忙,哥哥我是不是太沒有用了,每天只能喂喂小黃,給院子裏的小草澆水。”

剛踏出竈房門的許黟:“……”

謝謝,但那個是薄荷。

“郎君。”

阿旭見到許黟,把妹妹抛到身後,提着吃食走過來,主動地彙報他今日都去了哪裏,還買了什麽吃食回來。

“我問了何娘子,何娘子說郎君喜歡吃面食,就買了面食回來。”

他話比以前多不少,說得條理清楚,許黟聽着聽着就笑起來。

他點了點頭。

其實吃什麽都可以,只要不是天天吃便好。

又去看阿旭帶回來的面食,是用刀子削成柳葉狀的面條,面條拌的是蔥頭熬煮出來的香油,上面鋪着茱萸炒肉片,聞着有微微辣的香味。

許黟看完,微皺眉:“你怎麽只買了一份?”

阿旭說道:“郎君,這是買給你的。”

許黟:“你們的呢?”

阿旭老實回答:“我和妹妹吃午時剩的燒餅就夠了,那個餅子很好吃的,不能浪費了。”

許黟沉默:“……”

他一時半會改變不了這兩個孩子的想法,強壓也不行,好不容易讓他們看着活潑些,就怕說話重了,又讓兩人惶恐不安。

他無奈捏捏眉心,知道自己很難糾正後,也就不打算強管了。

不過還是義不容辭地說道:“你們想吃燒餅也可,但我這人看不得小孩子如此,要是讓我知曉你們餓着肚子不吃東西,那就別怪我懲罰人。”

他說懲罰人可不是說說的,晚上回到屋裏,就點上煤油燈,伏案寫了一張“許家生存法則”。

其中有三條。

一不許太早起床。

二不許動不動就下跪。

三不許吃過夜的食物。

……

次日,他就把這張用大字寫的遵守規則貼到竈房裏,之所以不貼堂屋,那裏還要會客,不合适。

接着許黟手裏拿着戒尺,叫兄妹倆進來竈房排排站。

他們兄妹倆都不識大字,許黟便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他們聽。

說完,他問:“可記得了?”

阿旭見狀,急忙點頭說記住了。

旁邊的阿錦呆了呆,偷偷去看阿旭,想說記住了卻不敢說。

許黟輕咳兩聲:“阿錦,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許黟看向面前站着的小豆丁。雖八歲了,但身高模樣看着只有六歲左右,幹瘦幹瘦的,穿着布料不錯的褙子裙,都難以掩飾長饑久餓造成的瘦弱。

阿錦烏黑黑的眼睛有些無助地看着許黟。

許黟被她這雙眼睛看得心都要化了,嘆口氣道:“你要是回答不上來,我就再念一遍。”

事實上,他并不想真的去懲罰他們。

只是想讓他們知道,他不是單純的将兩人當成下人看待。

吃過午食,許黟帶阿旭出門去楊家認門。

且對楊娘子說這三黃丸的服用方式。

每日食過後服用,一日三次,開始的時候服用五丸,往後漸增到七丸的數目,且要用溫水送服,不能喝涼水。

服藥期間,需要忌葷食以外,還要忌生冷,讓楊娘子多煮一些清淡的養胃粥更好。

楊娘子一一記下來,問許黟:“我看過藥方了,這阿膠湯不喝可行?”

許黟挑眉。

楊娘子又問道:“實在囊中羞澀,夫君的月銀還沒下來,這藥方單是阿膠就要幾貫錢了,要是一定得喝,可否拖延幾日?”

聽到是這原因,許黟緩緩說道:“要是不喝此藥湯,還有一法子,可用針砭炙穴。就是稍許麻煩了些,需要連着炙穴一周。”

楊娘子一喜,急忙道:“不麻煩,就是不知許大夫可有這針砭?”

許黟點頭,說他正好得了一套針砭。

抛開私人行為上的不檢,楊官人便是許黟的病人。病人沒有條件吃藥,那就只能用別的方法。

正好,許黟也想知道,他能不能掌握用針砭治病。

雙方達成共識,許黟就說他晚些時候帶着針砭上門,讓楊官人先服用三黃丸。

屋裏。

楊官人哪裏知道,楊娘子會去問許黟能不能不喝這阿膠湯。

知道後,他再去看楊娘子,眼神不自覺地虛了幾分。要是讓他娘子知道,他會誘導成病,是那日去府城貪飲熱酒,還……他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虛汗,想着要不要親自告訴他娘子。

此時的楊娘子不曉得他在想什麽,她坐在屋檐下的長凳上,低頭繡着手中的繡棚。

當年生完榮哥兒,她身體虧損得厲害,調理了好些年的湯藥,都不能再度懷上。

後來榮哥兒身體不好,他們便不敢将心思放在別處,日日為榮哥兒操勞,還把屋子給賣了,住到南街來。

這幾個月,榮哥兒身體大好,兩人愁了幾年的心事了結,楊官人不再天天在家,去外面做起別的營生,偶爾一去就是五六日。楊娘子早就知道,他時而走漏了馬腳,回來時穿的衣服上面有胭脂水粉味兒。

楊娘子這幾年勤儉,好些年沒抹過面脂,化過妝,便知道他在外做營生,去了那腌臜地方。

如今得了這病,其實她本沒有懷疑是不是這事引起。

直到昨日許黟看她的眼神不同,她就知道,是這事了……

可知道又能如何,她奈何不了楊官人,家裏的生活開銷,都指望着楊官人的月錢過活。要是沒了他,她和榮哥兒的日子會過得更苦。

楊娘子不願再去想,放下繡棚起身,招手喚榮哥兒,面色溫柔的笑着說:“你這孩子都快要成泥人了,早知道這麽頑皮,我就讓你爹将你送私塾去。”

楊榮連忙讨好:“娘,我乖我乖,別把我送到私塾去。”

楊娘子捂嘴笑說:“怎麽這般害怕?”

楊榮縮了縮肩膀,小聲道:“聽說私塾裏的先生會用戒尺打人,可挺疼了,我不想被打。”

楊娘子:“可你不讀書,以後就不認得字,只能一輩子當個傻子,別人瞞着你哄着你的話你都聽不懂,不曉得了,空空地做一個沒用的人。”

楊榮聽着聽着,忽然道:“娘,你怎麽哭了?”

楊娘子擦了擦眼角,說道:“我沒哭,我就想到榮哥兒以後該怎麽辦才好。”

楊榮不想他娘再為他擔心,踮起腳尖去擦楊娘子臉上的眼淚,認認真真地說:“娘別哭,我現在就跟爹說,我要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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