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府衙裏, 縣尉潘文濟将今日在縣衙裏審問的拐誘案子呈給縣令。
是夜,李婆子的兒子見他娘還沒回來,正想出屋去找, 便聽到外頭有敲門聲。
他喊着“來了”去開門,一邊還問道:“娘你今個甚晚回來,莫不是去哪家食肆吃好東西去了?”
他話音一落,門也打開了。
卻見外面拍門的哪裏是李婆子, 而是烏泱泱十來個穿着衙服, 腰間挎着刀,黑沉着臉能唬哭孩童的衙差。
這些衙差也不予他思考的時間, 待他把門打開就沖了進來。
其中兩人将李婆子的兒子給就地抓拿住, 其餘衙差舉着刀都沖進屋裏。片刻間, 屋裏響起驚恐地叫聲,接着是各種呵斥的聲響……
哐啷——
噼啪——
一陣翻箱倒櫃,又是各種搜查尋找。果真, 在這院子的後廂房處, 有一間昏暗的小屋子,衙差們在裏面找到三個縮在一團,模樣皆是七八歲的小孩。
其中一男孩,兩女孩。都穿着破破爛爛的粗麻短褐,手腳都有被抽打的傷痕。
李婆子的兩個媳婦都被抓着了,另外一個兒子想要翻牆逃跑, 被衙差從牆上拽下來,頭部砸中牆角處的水缸, 破了頭, 沒熬到第二天就死了。
這些……許黟都暫且不知情。
他獎勵阿錦一貫錢後,就予阿旭五十個錢, 放他們一天假去城隍廟的集市玩。
縣城的城隍廟集市不是每天都有的,往往旬假時才有。
趕巧,邢岳森等人旬假有空,都來約許黟出去玩。
他們也知曉許黟素日裏忙,忙的時候都不敢來打擾,這時聽到許黟要帶着小孩去城隍廟的集市玩,就說他們來安排出行的車輛。
不多時,許家院子外停下來一輛罩着帷幔的驢車。
趕車的車把式還是上回去城隍廟的那位,他非常有眼力見,見兩小孩都不大,主動地從車裏取出凳子架上。
“許大夫,我家小郎君已在城隍廟的茶樓等你嘞,咱們這就出發吧。”車把式對着許黟恭恭敬敬地說道。
許黟點頭,先讓阿旭阿錦上車,他殿後。
先爬上去的阿旭阿錦沒坐過驢車,見裏面的車廂裏有軟墊,還有裝物什的格子,格子上面還雕刻着好看的花紋,兩雙眼睛都看直了。
阿錦壓低聲音對阿旭道:“哥哥,這車裏好大,連墊子都是軟的。”
阿旭摸着妹妹說的墊子,重重地點頭,接着就将他手裏的墊子鋪在車廂的正中位置上。
許黟上來,就看到自己的位置疊了兩個墊子,頓時哭笑不得。
他将墊子還給阿旭,告訴他們随意坐着便是,不用拘謹。
很快,阿旭阿錦抛開初坐驢車的緊張,高高興興地撩起帷幔的簾子,一臉憧憬又欣喜不已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縣城的街道,對他們來說怎麽看都看不膩。
街道兩旁古色古香的建築物,還沒增添幾道歷史厚重的痕跡,它們樸素又華美,處處都充斥着煙火氣息。
聞着時不時飄進車廂裏的小食香味,兩人都饞得吞咽着口水。
許黟見狀,笑問他們:“可是餓了?”
阿錦扭頭道:“郎君我不餓,是味兒太饞人了。”說完,她有些臉紅的老實地坐回到墊子。
阿旭詢問許黟:“郎君是餓了嗎?我去給郎君買一些吃食回來。”
許黟搖頭,說不用。
城隍廟外的集市有不少吃食,待去那裏,光是吃就能令人挑得眼花缭亂。
*
如今剛進七月,“七月流火”,視為秋季的開始。[注1]而這會的宋朝正處在與第三次小冰河期,秋冬時,要比現代時更加寒冷。
不過剛入秋,氣溫就降低不少。
今日的城隍廟集市,擺攤賣柴火的攤主比以往多了不少。
這時候,家家戶戶就該屯柴火了,等入深秋,山裏下雪結冰,想要找到好的柴火不容易。到那會,要想再買柴火,就要比還沒天寒時貴上幾倍價錢。
許黟剛下驢車,道別車把式,就帶着阿旭阿錦去到集市裏。
邢岳森等人在城隍廟外一座茶樓裏等着他,他就交代阿旭,不能和阿錦分散了。
因城隍廟的集會與尋常的市井鬧市不同,外面有街道司衙差把守,拐子們不敢在這邊行事。所以許黟不用擔心他們會在集市裏出了意外被拐誘走。
且,小孩子都是要經歷些事的。許黟不想阿旭阿錦因李婆子這事,以後都不敢單獨出門。
許黟交代完注意事項,就說道:“家裏要屯不少柴火,你們要是見到好的,就讓攤主将柴火留給我們,錢的問題不用擔心,你們到時帶着人過來茶樓裏尋我。”
他沒有說一定要屯多少柴火,只說越多越好。
素日裏制藥丸,消耗的柴火可不少,這兩個小家夥都是知道的,不用他特意提醒。
于是,許黟交代完,看着他們高興地手牽手進入熱鬧的人群裏後,才放心地去茶樓找邢岳森他們。
許黟沒走多久,便看到車把式所說的茶樓。
剛進去,就有個機靈的店小二跑過來詢問,聽到許黟是要上二樓廂房,熱情地招呼他上樓。
引着許黟來到廂房門外,店小二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的客人喊進來,才推開門,示意許黟進入。
房間裏,鑫盛沅伸着脖子朝着門外瞅,見到是許黟來了,高興地擡手揮舞:“許黟,這兒這兒。”
陶清皓也站了起來,笑着對許黟道:“可算等到你來了,小二你再送一壺好茶上來,吃的也上幾盤。”
店小二殷勤笑着應道:“好嘞,小官人稍等些時辰,小的立馬送上來。”
他說完,就把門給關上。
許黟淡笑着看着他們,道:“怎麽只喝茶,莫非是在等我?”
邢岳森說:“嗯,今兒天氣冷,吃食上來沒一會便涼了,我等就先喝茶暖身。”
說罷,問許黟可要暖爐。
不過剛入秋,還用不上暖爐這樣的保暖工具,許黟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挑眼看外面熱熱鬧鬧的集市,問他們:“怎不去逛集市?”
陶清皓姿态随意,懶洋洋地倚在椅背上,說道:“每回旬假不是逛集市,便是逛園子的,實在無趣了一些。”
“是無趣了。”許黟贊同點頭。
陶清皓就說,要不然趁着天氣還沒徹底冷下來,他們去郊外的莊子玩玩?
聽到莊子,許黟又想起很久之前聽過的那個八卦,眼神往鑫盛沅那處瞥過去。
這時,鑫盛沅開口說:“不去不去,因那事,我爹都禁了我去莊子玩了,就怕我也摔了腿,沒法參加明年的科考。”
從古代的醫療水平上來看,摔斷腿想要徹底養好,得有個一年半載。上回摔的那人,如今還在家裏躺着修養,想要參加明年春的科考,怕是來不及了。
鑫盛沅的爹就擔心小兒子貪玩,去馬場也摔着。直接下命令,在還沒有科考之前不準他去馬場玩。
邢岳森看着他們,說道:“你們要是嫌棄無趣,我這兒正好有件趣事,可要聽?”
“什麽趣事?”
陶清皓和鑫盛沅兩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許黟喝完手裏的熱茶,也看向了邢岳森。
邢岳森坐直腰身,一本正經道:“說是趣事,我覺得用‘大快人心’更妙,你們可知曉,昨日裏縣衙有人去報案,報的是什麽案子?”
許黟聽到這:“……”好熟悉。
鑫盛沅說道:“我昨日好似聽我哥哥說過,還想着問來着,倒是他忙得很,沒時間搭理我。”
“是誰像你這般閑,下了學就沒其他事做。”陶清皓說完大笑,絲毫不客氣。
鑫盛沅也不在意,哼聲道:“哦~你是大忙人呢,比不過比不過,該合你意誇你幾句,免得你都飛上天了。”
許黟輕聲咳了兩下,問道:“後面如何?”
他和阿錦離開衙門後,關于衙門後面的動靜都不知曉,還不知道那李婆子的同夥抓到沒有。
見邢岳森已然知道這個案子,應當能知曉一些。
邢岳森道:“這報案的人,報的是有人當街拐誘幼童,被幼童當場識破後,便想要強搶人,結果搶不成反而是被抓了。
我一打聽,說這拐子是個老婆子,都是知天命的歲數了,還做這等損陰德的惡事。且不止她,她兒子媳婦都是同夥,她行拐,兒子媳婦找賣家,直接就将拐來的人賣去勾欄裏和大戶人家的後院裏當下人。”
鑫盛沅震驚:“這人怎麽這麽可惡?”
陶清皓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不曉得,咱們縣周邊常有小孩丢了,都是這些拐子給拐走的。”
“後來呢?這些惡人可都抓住了?”鑫盛沅憤憤地問道。
邢岳森笑道:“抓了,其中一個還死了。”
許黟微訝,問他:“怎麽死的?”
邢岳森道:“說是在抓捕時,那老婆子的兒子想逃,從牆上摔下來死的。”
許黟接着問:“可在窩點裏找到孩子?”
“有,找到了三個被拐的孩子。”邢岳森說完,愣了一下,有點意外地看向許黟,“你怎麽知道會有孩子?”
許黟:“……”
他平靜道:“昨日去衙門裏報案的人,是我。”
邢岳森等人:“!!!”
沒想到說了半天,主人翁就在他們之間?
陶清皓率先醒悟過來,驚呼出聲:“那老婆子是你抓住的?”
許黟道:“嚴謹的來說,這李婆子是阿錦強留下來,待我到時再擒拿住的。”
“阿錦是誰?”鑫盛沅聽得稀裏糊塗,疑惑地問道。
想要讓他們記住一個小小的丫頭名字,實在為難他們。許黟對此,早有料想到,就跟他們說誰是阿錦。
這時,邢岳森才想起來,今日約許黟來集市,是許黟要來集市,原因好似就在那阿旭阿錦身上。
邢岳森問他:“怎麽不帶那阿錦給我們瞧瞧?”
“是呀,阿錦一個幾歲的小孩能識得拐子的伎倆,恁是厲害了。”
許黟道:“不急,我讓他們逛了集市後,來茶樓尋我了。”
其他人聽他這麽說,都隐隐期待起來。
閑聊這麽久,光坐着喝茶多沒意思,陶清皓就喊小二進來,讓他再上幾盤點心,還要幾盤可以下酒的小菜。
許黟不能喝酒,他們卻能喝。
小酌怡情,時下的讀書人在茶樓可不止喝茶,喝些小酒雅雅興的自當不少。
這茶樓上好的酒是米釀,酒色濃白,聞着酒香四溢,喝着甜而不膩,還不醉人。
富家子弟裏,十來歲就會嘗酒,幾個人喝着酒兒,談着心,莫名地有些和諧。
明明半年以前,可是相看兩厭的兩撥人,卻因多出一個許黟,令他們倒是成無話不說的友人。
邢岳森喝到即興的時候,還要起來作詩。
陶清皓和鑫盛沅都不樂意了。
陶清皓沒好氣地找許黟吐槽,說道:“我和鑫幺可不會做那些詩呀畫的,最是讨厭那種張口就出詩的,邢五這人就是可厭了,偏偏要在你面前顯擺。”
許黟無辜地摸了摸鼻子:“……”
“你說這話,可不要加上我,我可不是你。”鑫盛沅蹙起眉,不悅地撇着嘴道,“我這幾個月,被拘束得很,哪哪都去不了。過了戌時,還要點燈夜讀一個時辰,我爹說,一半盡人力,一半聽天命,我好好讀,考功名這事就交給天命。它要是曉得我是個好的,怎麽都願意舍得一個舉人給我當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許黟見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訴說着家中對他們的要求與期盼。
他心裏生出豔羨,曾幾何時,他也有父母,兄長。
許黟吃了茶,目光落到窗外。涼風習習,天穹飛鳥而過,不知道在同一片土地,不同的時代裏,他原來的家人,過得可還好。
一時無話。
其他人才注意到,許黟的情緒似乎不高。
邢岳森是他們中最年長,還已經成家的,他很快就看出來,許黟眼中多出一些惆悵。
他倒了一杯茶,換到許黟旁邊的位置,與他并肩看向窗外,緩緩問道:“可是這茶不香。”
“不,這是上好的秋茶,不似春茶雅香,不似冬茶醇厚,別有一番滋味。”許黟搖頭。
邢岳森笑了笑:“我看你心思不在茶上面,莫非是有什麽沒法說予人聽的心裏話。”
許黟聽到這話,也笑了。
他斂起眼底的情愫,看向邢岳森:“有是有,确實沒法與你說。”
“不說不說。”邢岳森晃了晃腦袋,随意靠着窗沿,見下方有個挑着擔賣茶餅的貨郎走過,朝着他吆喝了一句。
賣貨郎見上面有小官人想買他的茶餅,挑着擔上來。
“各位郎君們好,我這茶餅都是年春采的好茶葉制的,不是夏茶那些粗茶嘞。”
“真的?”陶清皓疑惑問。
他拿着一塊茶餅在手裏,湊到鼻尖嗅了嗅,他家開酒樓茶館的,認茶比其他幾人更懂一些。
一聞就知道,這賣貨郎沒撒謊。
所謂茶餅,就是将新鮮采摘的茶葉蒸煮做成餅,再曬幹或烘幹。喝法與現代裏的普洱茶餅不同,是用煮成茶或者烹成羹飲。後來茶文化發展到宋朝時,花樣更多了,講究些的,會取一塊碾成末,而後加一些佐料配着吃。
且,這茶餅要比尋常的散茶更耐放。
許黟聞着茶餅有茶葉的香氣,便問那賣貨郎:“這茶餅是什麽價?”
賣貨郎道:“回小郎君的話,小人賣的這茶餅,是二十文一枚。”
這樣的價錢,與茶樓裏的茶比較,那可是便宜多了。
冬天喝些熟茶好,許黟掏了錢,買了二十塊茶餅。
鑫盛沅見他買這麽多,也不甘示弱,跟着他要了二十塊。
許黟:“……”
陶清皓見他這樣買,樂了:“鑫幺,這茶你喝得慣?”
鑫盛沅說不知,又說:“待我喝了,不就知喝得慣不慣了。”
“是這理。”邢岳森聽後,無奈一笑,問那賣貨郎還剩多少。
賣貨郎激動道:“小郎君,我這貨擔裏還有百來塊茶餅。”
邢岳森滿意點頭:“剩下的茶餅我都要了,你将茶餅送到西街的邢府,你跟守門的小厮報我的名,就說是我邢五郎要的,我稍後給你寫一手書,你交予他,他會領你進府裏結錢。”
他說完,就去到桌前,取了紙筆,簡短的書寫了一封手書給到賣貨郎。
賣貨郎拿到手書十分感激,朝着許黟和邢岳森等人說了好些吉祥話。
他心裏想,今日真是走了運,這麽多茶餅賣出去,頂得上家裏幾個月的收入了。
……
貨郎走後,許黟問邢岳森,怎麽買這麽多。
邢岳森說: “次月便是團圓節了,家裏有不少管事,管房,掌櫃的要來家裏問安,這貨郎賣的茶餅不算賤,價也合适,買來添禮賞給下面的人正合适。”
這事本不歸他管,還是他爹說,要他經一回事,以後獨當一面時,才知曉這些繁瑣的禮節怎麽走。
許黟聽後,才知道原來主家在過節時,也要賞東西給下面的人的。
陶清皓嘆氣:“我家裏茶葉多,都不賞茶葉給下面的人了,都是直接賞的銀錢。”
“這多好,還省了花心思。”邢岳森說。
陶清皓給了他一個“你不懂”的眼神。
賞茶餅,二十個錢就了事。賞銀錢的話,管事以上的沒有一吊錢拿不出手,底下的小厮婆子女使,也要幾十個錢。陶家賃的下人多,一年下來,光是賞錢就要花掉幾十貫。
許黟和邢岳森買茶餅都是有用途,只鑫盛沅買了二十塊茶餅,還不知怎麽處理。
大家也不笑話他,純當他是積德行善,說說笑笑又回到桌前飲茶。
過了些時候,茶樓的小二上來問話,說樓下有兩個小孩是來尋人的,問他們中可有小郎君識得。
許黟一聽,就知道是阿旭阿錦找過來了。
便讓店小二将人帶上樓。
跟着阿旭阿錦上來的,是兩個穿着短褐的青壯,瞧着都是三十多歲,神色怯懦,眼神不敢直視前方。
阿旭進來後,先是對着許黟行揖,又朝着邢岳森等人行揖。
接着,他就說他和阿錦在集市裏找到兩處賣柴火的攤主,價格都談好了,都是比較合理的價錢。
這兩個青壯帶來賣的柴火不少,其中一個有兩百斤,一個有一百六十斤。
許黟聞言,先付了錢,再問他們可還有柴火賣。
得到肯定答複後,許黟說道:“日後還來縣城裏賣柴,可去南街石井巷的許家,只要柴是好的,我都會收。”
青壯驚喜,連連道:“多謝小郎君,多謝小郎君。”
……
至次日,南街石井巷的許家,早早就有人來關顧,阿旭去開門,原是昨日見到的那兩個青壯,兩人正巧碰到一塊,都挑着兩捆柴過來。
阿旭見那柴都是好的,就跑去屋裏找許黟。
許黟隔着竈房的窗戶,看到那兩青壯,叮囑阿旭拿錢給他們,将柴買下來。
兩人順利将柴賣出去,喜出望外地笑着揣着錢離開。
晚些時候,許黟喊阿旭兩人進屋,讓他們收拾出來一些短了的衣裳,說要将這些衣裳送出去。
說起來,阿旭和阿錦在家裏兩個月,就長高好幾公分,最先買回來穿的衣服,穿着時都露出腳踝了。
眼見着天氣逐漸轉寒,再穿露腳踝的衣服就不合适了。待到次年,阿旭和阿錦又要長身體,這衣服就更加不合适。
上回去百裏村,許黟看張村長家的孫子孫女穿的衣服都打着補丁,比家裏兩個穿的衣服還破舊,便想着将将這些衣服送過去。
阿旭和阿錦兩人,在知道這些衣服是要送給那些同齡人,雖有些舍不得,卻聽話地回屋将衣服收拾好。
郎君待他們極好,這些衣服送出去了,他們還會有新的衣服。
這麽想着,就沒有那般舍不得了。
這邊阿旭他們在收拾衣服,另一邊,車把式劉伯架着牛車悠悠地進來石井巷。
許黟每次出城,坐得最多的牛車便是車把式劉伯的車子,後來他想,不如雇下劉伯的牛車,這樣他就能随時随地的出城。
劉伯在聽到許黟有這個意思後,當即就同意了。
素日裏駕車,他每日最多掙十幾個錢,且要跑好幾趟車才能掙到這麽多。可是車子要養護,牛要護理都需要花錢,一個月下來,掙的不過兩三百錢。
許黟大方,雇下他的價錢,一個月就給五百錢。
這比他累死累活接散客好太多了,不同意那就是傻子。
今日他過來,特意将後頭的板車修整一番,補上壞的地方,将兩邊的靠欄加固,甚至粗鄙如他,還貼心的鋪上一層稻草,雖不夠軟乎,卻是比以前好了些。
劉伯自覺滿意,見到許家屋子,樂得裂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