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東郊外, 邢家莊園。
莊園外的空地,已停着兩輛各不相同的驢車,駕着車的車把式在旁邊小亭歇腳。亭子中打着小炭爐, 爐上挂着茶壺煮着茶,車把式就圍坐在爐子周邊,喝茶取暖,也算是件享受的事。
他們喝過一盞茶, 就看到一輛驢車往這邊過來。
今日主家的小郎君們過來莊園裏玩, 想來這過來的是哪家的小官人了。
很快,只見驢車裏下來一個背着藥箱, 面貌清俊, 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輕大夫?
小郎君們出來玩, 已經需要有大夫在旁邊作陪了嗎。
許黟背着藥箱進到莊園裏,住在莊園裏的下人引着他入內。
下人帶着路,一邊交代着說:“岳五爺已在亭裏歇腳着, 就等着許大夫你過去, 陶家小爺也到了,就是鑫小爺還沒到。稍後一到,我家五爺就說,往後山桃林去,那裏供着熱茶和點心,都一一備齊的, 許大夫你要是覺得差哪些,盡管吩咐小的, 小的立馬去安排。”
這位許大夫是他家岳五爺交代着要好生伺候的貴客, 莊園裏的下人們不敢怠慢。
主家們要來玩,莊子裏提前兩日, 把該準備的東西備齊。換洗的衣物,歇息的房屋都打點出來了,就怕有哪裏出纰漏的。
許黟點頭,說他知曉了。
他頭次來莊子,不識得路,只能是下人帶着他去到亭裏。
一到,陶清皓先站起來,笑得彎腰說:“許黟,你出來玩怎麽還帶着藥箱,不知道的以為你這是要來出診呢。”
許黟瞥他一眼,不想多說,就見邢岳森也好奇,問他怎麽把藥箱帶來了。
“職業習慣。”許黟簡短地說。
兩人聽到這四個字,愣了愣,覺得這四個字好陌生。
說聽不懂吧,又好像聽懂了,說聽得懂嘛……隐隐又聽不懂。
陶清皓困惑:“你從哪裏學來的詞,我聽着好耳生。”
許黟反過來打趣他:“俠客劍不離手,大夫藥箱不離身。”
陶清皓:“……”他聽懂了。
邢岳森就說:“黟哥兒這習慣好,藥箱是救命的工具,帶在身上不妨事。要是途中遇到一二事,也能出手相救。”
陶清皓也就不在說什麽了。
他倒不是真的想打趣許黟,就是習慣了,這個習慣可不好,再去看許黟的神态,沒瞧出他真生氣,就放松下來。
他是因為鑫盛沅的緣故,跟邢岳森、許黟走得親近了。
如今也想跟他們倆打好關系。
這會鑫盛沅還沒到,陶清皓就跟他們說:“鑫幺還說要與我打賭,不會是最後一個來莊子,我看他是睡過頭了,還不知醒來沒有。”
邢岳森蹙眉。
許黟說:“東街離東郊近,鑫幺應是要到了。”
陶清皓點點頭:“想來是快要到了。”他說着,喊跟着過來的小厮去外面候着,見到人就來禀告。
小厮領了命離開,下一刻就有個下人來問話。竈房的差人來問,午食可是要打邊爐。
許黟聽得耳朵豎起來。
這莊子的竈娘祖籍在兩廣,因着家鄉水患,逃到蜀地這邊找生路。她會一手做飯的手藝,便被邢家賃做竈娘,不過邢家府裏已經有竈娘了,她擠不過府裏的老人,就被差遣來到莊子裏。
莊子裏的活閑,可惜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回主家來這邊歇腳,撈不着多少油水。
這回聽到是邢家五爺的邀請友人來莊子裏玩,想着好好表現,就想到“打邊爐”這種吃法。
這本是廣府那邊就地取材吃的爐子,以鮮制勝,湯底只需要水,剩下的就吃食材的鮮。
可是鹽亭縣沒有海鮮,許黟很好奇,這個竈娘是怎麽取材的。
邢岳森也沒有吃過打邊爐,聽着下人這麽介紹,很是心動,就問許黟和陶清皓兩人有什麽想法。
許黟本身就很喜歡品嘗各種不同的吃食,而陶清皓不僅愛吃,還懂吃。
兩人互看一眼,還能如何?當然是拍手同意。
“看來今日這趟來得不虧,不僅能摘桃,還能吃到打邊爐這等只在行腳商嘴裏聽過的新鮮吃法。”陶清皓笑着道。
許黟看向他,問:“你聽過?”
“是聽過,就是沒吃過。”
“哦。”許黟應了一聲,突然目光看向來時的路。
邢岳森視線正好往他這邊掃過,挑着眉問他:“怎麽了?”
“鑫幺還沒來。”許黟說。
他這麽一提,邢岳森和陶清皓也覺得不對勁了,這家夥哪怕再貪睡,院裏伺候的丫鬟小厮也不至于讓他貪睡過了頭。
莫非是路上出事了……
“不好了!”
這時,去門口守着的小厮慌張地跑回來。
他喘着氣對着陶清皓喊道:“郎君,不好了,鑫小爺家的雪蓮不知怎麽了,半路出了事,人看着快不行了。”
“雪蓮?”陶清皓皺着眉的站起來。
他與鑫盛沅是從小玩到大的,知曉他屋裏有個貼身丫鬟,是個叫雪蓮的。這丫頭聰慧體貼,鑫盛沅不懂得男女之事,可也常在陶清皓面前提起雪蓮的好。
久而久之,陶清皓也記得雪蓮這個人。
就在他心裏疑惑雪蓮怎麽就不行了的時候,許黟已經背上藥箱,先他們一步地離開亭子。
邢岳森和陶清皓兩人一前一後,也跟了上去。
許黟沒有浪費時間問小厮,他加快腳步,朝着莊子外面走。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個車把式匆匆過來尋人。
“許大夫?!”車把式看到許黟,不确定地問。
許黟冷靜道:“是我。”
“我家鑫哥兒尋你救人……”車把式還想說什麽,就被許黟打斷了。
“帶路。”
他說着話時,腳步沒有停,還加快了。
車把式不敢耽擱,一邊跟着跑,一邊心慌地擦汗,這人好端端的,怎麽就不行了呢。
莊子外。
鑫盛沅跪坐在車廂裏,神色慌急地看着面色蒼白,嘴唇發绀,痛苦捂着脖子喘氣的雪蓮。
他整個人六神無主,只搖着雪蓮的肩膀,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雪蓮……雪蓮……”
雪蓮沒法回答,她的喉嚨好似被一塊巨石給堵住了,喘氣越發困難,更何況是說話了。
她痛苦地張着嘴,想呼救,又想安撫為她慌張失措的鑫盛沅,但什麽話都發不出來,只覺雙眼發暈,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連鑫盛沅的臉都看得不真切……
她難道真的要死了嗎。
雪蓮有些不甘心,她沒什麽野望,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當初大娘子安排她到鑫盛沅身邊做貼身丫鬟,她是不願意的。這貼身丫鬟,可不好當,當不好了,可能連命都要丢。
可鑫盛沅是個很好伺候的主,他嬌慣矜貴,卻不打罵下人……
雪蓮覺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要不然怎麽有心思想這麽多。
“咳咳咳——”
雪蓮不甘心,她不想死,她拼命地張着嘴想呼吸,恍惚間,好像車廂的帷幔被人用力地扯開,一束光照射進來。
許黟趕到的時候,雪蓮的狀況已經很嚴峻了,随時都能窒息。
他大喊:“鑫幺!”
鑫盛沅一臉無助地看向他,眼眶發紅地喊:“許黟,快、快救雪蓮。”
許黟沉默地把他扯開,自己蹲到這個叫雪蓮的姑娘面前。
他顧不上男女有別,上手撐開她的眼皮,眼眸微微擴散,再看唇色,是不正常的绀紅色。
許黟二話不說,直接掰開她捂着喉嚨的手,看到脖子往下,浮現着大片斑紅,形似荨麻疹。
他很快就從雪蓮表現出來的症狀,确定這是反應性荨麻疹,伴随喉頭水腫。
許黟扭頭看向失魂落魄的鑫盛沅,微微皺眉,語速極快道:“鑫幺,把人抱下車。”
“……哦哦。”
鑫盛沅回過神,聽話地去抱人。
他力氣不大,抱着雪蓮還是沒問題的,抱出車廂後,就不知所雲地等着許黟下一步指示。
許黟讓他把人抱到歇腳的亭子,放平到地上。
邢岳森他們趕過來,見狀就圍了過來。人太多空氣流通不暢,許黟便叫他們散開,不要都圍在雪蓮旁邊,他再從車廂裏取了一個軟墊壓在她的腦後,把雪蓮的頭擡高。
擡高脖子,是為了避免急病者窒息。
這時,呼吸急促的雪蓮,好似緩解了一些。
許黟給她把脈,确定她不會再繼續嚴重下去,就讓人先化一碗鹽水。
鹽水端來,許黟就把她擡起來,掰開她的嘴讓她喝下。
雪蓮下意識地要掙紮,卻被許黟捏住了臉頰,嘴巴一打開,他就把鹽水灌了進去。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
打破了周圍的死寂,這會子,鑫盛沅才徹底回神,見着雪蓮睜開眼,急忙地喊人:“雪蓮,你可聽得我說話,你這是怎麽了?”
陶清皓上前把他拉住,扯了回來道:“鑫幺你冷靜點,許黟在給她看病呢。”
“我曉得,我曉得。”鑫盛沅委屈地看着好友,他剛才吓壞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今雪蓮好像不會死了,他恍惚地問,“她這是怎麽了?”
許黟深深看他一眼,道:“這是瘾疹,這病是由吃了不适的食物,或者聞到不适的花粉,味道引起的,病起時會起紅疹,常有喘證,口腫無法言,病重者有性命之危。”
他說着打開藥箱,從裏面取了甘草和金銀花。
服用鹽水能進行新陳代謝,卻也不能等荨麻疹自己消了,而且看這雪蓮的反應,目前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需要先煎服甘草和金銀花。這兩者能解過敏,在藥物不足的情況下,能盡可能的減輕過敏反應。
聽到許黟這麽說,鑫盛沅哪敢放松,旁邊的邢岳森立馬喊下人去煎藥。
“這她,怎麽喘證還沒好?”
鑫盛沅焦急地問。
許黟讓他別慌,他摸着脈象,這雪蓮的過敏症狀沒有繼續強烈反應,想來接觸過敏原不多。
他收回手,問鑫盛沅:“她在病勢起來前,可接觸了什麽?”
鑫盛沅緩了緩神,說道:“就吃了一塊綠豆糕。”
他後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地說,“可我也吃了,我怎麽沒事?”
“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這雪蓮姑娘不能食綠豆糕,她食了一塊,就起瘾疹,病邪入肺,便引起喘證。”許黟不緊不慢地說着,一面再去檢查雪蓮的眼睛。
此時的雪蓮,已經清醒過來,但她喉嚨依舊有塊石頭堵着一樣,難受得說不出話。
面對許黟毫不避諱地拿手給她診脈,還去看她的眼睛,雪蓮只覺得臉頰羞得發熱,不敢擡頭地撇開腦袋,沒讓許黟碰到她的眼睛。
許黟一愣:“……”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心裏無奈笑了笑,不做聲地挪開距離,誠懇解釋道:“适才情況急迫,恕在下舉止孟浪了一些,望姑娘不要介懷。”
雪蓮撐着身子起來,半垂着腦袋,緩緩地搖着頭。
陶清皓看看雪蓮,又看看鑫盛沅,再去看許黟,便對雪蓮說:“這救你的人是個大夫,姓許名黟,是你家鑫哥兒的好友。雪蓮你得好好謝謝人家,別白費了人家救你一趟。”
雪蓮擡眸,她模樣不算出衆,只能稱得上小家碧玉,眉目清秀,最為靈動的便是那一雙自帶柔情的杏眼。
她聞言,知道陶小郎君是在替她解圍,連忙朝着許黟行禮。
“多……咳咳……謝許……大夫……”
她喉嚨受損,聲音啞得不成樣。
鑫盛沅心疼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說:“雪蓮你坐着,別說話了。”
“好了好了,瞧你吓成什麽樣。”陶清皓拍了拍好友都後背,問道,“這半路出狀況,怎麽這麽久才過來?”
鑫盛沅剛想說,就看到莊子的下人端着碗腳步匆忙地過來。
他們急忙擱下話頭,先去看雪蓮服藥後如何。
這甘草金銀花湯喝下肚,沒多久,雪蓮脖子處的紅疹就漸漸地消下去,喉頭水腫也有所好轉,沒那麽難受了。
只是想要徹底治愈還不行,這瘾疹一起,快的話數個時辰就能好全,慢的話就得數日。若是治療不徹底,恐會從急性者轉變為慢性,嚴重的話,遷延數月、數年都可能經久不愈。
這瘾疹易消也難消,這雪蓮起的反應這麽劇烈,許黟叮囑她,以後莫要再接觸跟綠豆有關的食物了。
雪蓮抿着唇,她心裏也後怕,只管點頭。
這會,鑫盛沅再怎麽遲鈍,也反應過來,不解地問她:“你是知道自個不能吃綠豆糕的?那為何不說,我讓你吃就吃,那出了命該如何是好?”
雪蓮咬咬牙,也知道錯了,哽着聲道:“我不曉得會這般嚴重,我以為就難受一會。”
大娘子怕兒子吃壞牙,就不讓他多吃甜食,因而西廂園裏的小竈,都不怎麽備點心的。
可是鑫盛沅喜愛吃綠豆糕,常偷偷讓竈娘做,雪蓮一開始也不知她不能吃綠豆糕,是後來有一次,鑫盛沅賞了她綠豆糕吃,她吃了一口覺得喉嚨不舒服,便把綠豆糕賞給下面的丫頭。
後來,她嘗了幾次都喉嚨不舒服,就沒再碰。
然而這話她是不敢跟鑫盛沅說的,身為大丫頭,多的是想上位的丫頭拿她的錯處。
這回鑫盛沅當着面催她吃,雪蓮一時想不開,就把那塊綠豆糕吃了。
聽到是這樣的誤會,鑫盛沅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他賭氣道:“我是那種不講理的郎君嗎,你不能吃卻不跟我說,害得我白擔心就罷了,現在委委屈屈的哭,不曉得的以為我欺負了你。”
鑫盛沅哪裏這麽委屈過,說着說着就來氣,甩着袖子不理想解釋的雪蓮,獨自快步地走了,他走了,雪蓮就在後面追。
看在眼裏的許黟,不着痕跡的蹙了下眉。
再去看旁邊的邢岳森和陶清皓,他們倆對于鑫盛沅和雪蓮的主仆之情,并沒有表現出不妥。
難道是他想多了?許黟心裏想着,沒有說話地跟着好友們一同回到莊子裏。
經過這麽一鬧騰,衆人對于去後山摘桃的興致少了一半。
“不去了?”許黟略有些遺憾。
他是真的想來摘桃。
邢岳森道:“我讓莊子的人去摘幾筐回來了,到時你們帶回去嘗。”
邢家莊子裏種的桃子是晚熟品種,九月末果子才成熟,果實不大,但皮薄肉厚,汁水多,撕開粉紅的果皮,裏面的果肉軟口甜香。
好吃的桃子,使得氣氛重新恢複融洽。
鑫盛沅沒再生雪蓮的氣,幹巴巴地說要吃桃。
雪蓮蹲坐在旁邊,取了桃給鑫盛沅剝桃。
許黟坐的位置離得她不遠,看着她幾乎好全的脖子,說道:“雪蓮姑娘,稍後我給你開方子,你回去後,再煎服幾貼藥湯服用,待喉嚨痊愈,就可以停藥。”
雪蓮感激不盡,連忙起身道謝。
他們吃了桃,小厮們早已預備好紙筆,許黟坐過去,提筆寫下方子。
他先寫了病症,而後寫下防風、荊芥、蟬蛻各一錢,地膚子、赤芍、黃芪等各五分。
寫完,他就跟雪蓮和鑫盛沅說:“每日一劑,日服兩回,藥湯需煎服到七分再喝,第二回則減到五分。需忌口的吃食都在方子裏,要謹記。”
鑫盛沅拿來方子看,問道:“為什麽黃豆也不能吃?”
許黟說:“這黃豆雖不是發物,但黃豆能入脾經,此湯藥是解邪熱之毒,多食黃豆能使其相沖,還是少食為好。”
鑫盛沅點頭:“原來還有這種說法,看來這東西還真真不能亂吃。”
許黟聽着就笑了,讓他不要驚慌,只要不會過敏的食物,吃吃也是無妨,但不管再好的東西,還是要少吃的。
他看陶清皓還在吃桃,就提醒他不能繼續吃了。
陶清皓遺憾地放下手裏的桃子,其他人的話可以不聽,但許黟的話還是要聽的。
不多時,竈房裏的人回話,說打邊爐備好了。
許黟他們轉移陣地,前往到後山腳下的小溪邊,溪邊搭着一個亭子,亭子裏并着兩張桌子,放着兩個不同湯底的邊爐。
下方的爐子已經燒着木炭,上面的銅爐裏的湯咕嚕嚕地冒着響。
許黟挑眼看過去,一個是辣湯鍋底,旁邊的竈娘介紹,湯底用的是羊骨先熬了一天一夜,熬成濃白色,只取湯,不要骨頭,再用花椒,茱萸,用羊油炸出香味和辣味,加入到湯裏一起小火炆。
稍稍聞着,就有股辣油的香氣。
另一個邊爐就是純清湯底了。
竈娘道:“這湯底什麽都不加,只取莊子後山的清泉,連鹽巴都不用調,食材涮好後,嘗的就是食物的鮮。”
“不錯不錯,這肉呢?”陶清皓盯着那鍋辣的湯底,問竈娘。
竈娘讓他們別急,說這湯還不能就這麽吃,是有講究的。
蜀地沒有海鮮,但有河鮮。
這個季節想要買到河蝦不容易,竈娘也是尋了好久才買到的。
她把河蝦端上來,先将蝦放到湯裏煮,煮好撈出來,由旁邊的小厮們剝了殼,放到碟子裏。
不僅如此,這蝦肉要蘸醬吃。醬汁只調了姜蔥水,加鹽、醬油,其他的料都不加。
許黟以為這樣吃味道會一般,沒想到蘸了醬汁的河蝦,口感更鮮甜了。
邢岳森他們都是頭次打邊爐,對于這樣的吃法也是新奇,發現味道驚人的不錯後,就不讓竈娘和小厮在旁邊伺候了。
“這打邊爐還是得自己動手有趣。”
陶清皓放入羊肉片,涮得肉片變色卷邊,就從鍋裏撈出來,再蘸了醬碟,一大口地塞到嘴裏,鮮而香的滋味在味蕾處爆開,整個人獲得極大滿足。
許黟舀了一碗涮過蝦和肉的清湯喝,眉梢微擡,這湯比肉還鮮。
他道:“你們嘗下這湯。”
“湯有什麽好喝的。”鑫盛沅嘟囔,就是身體很誠實地照着許黟一樣舀了湯小口喝。
喝完,他“咦”了一下,震驚道,“這不就是普通的湯嗎,怎麽會這麽鮮?”
“我也試試。”
邢岳森比較穩重,他喝完,眯了眯眼,笑着說:“确實不錯。”
其他人都這麽說了,只顧着吃肉的陶清皓停下涮肉的動作,跟着一塊喝了一碗。
然後,這湯肉眼可見地極快縮減。
因大家都喝了湯,這清湯鍋裏的湯少得可憐,沒法繼續涮肉了。
邢岳森把小厮喊來,讓他去找竈娘加水。
竈娘提着壺過來,看着所剩不多的湯底:“……”
這富家子弟的喜好就是不一樣,普通百姓恨不得多吃一塊肉,他們倒好,反而更愛喝湯。
這打邊爐吃得大家暢快,許黟都覺得這樣的吃法好。
食材極大程度的保留着原汁原味,在冬日裏喝一碗熱湯也是極好。
食後,小厮們把這爐子收走。
邢岳森打算帶着他們去上面的桃山消食。
結果有個小厮焦急地跑過來,說幾只野狗不知道從哪裏鑽進的後山,偷吃莊子養的家畜。
護院的已經上山驅趕野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