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怎麽會有這種纰漏, 那些野狗哪裏來的?”邢岳森面色帶愠,皺着眉地說道。
下人們聽得跪下,急忙道:“邢五爺不知, 這後山外圍的山裏,常有野狗出沒,這些野狗狡猾得很,想來是從哪個旮旯角落裏挖了洞進來的。”
邢岳森聽罷, 臉上的溫怒稍減, 命他起來說話,問他:“進去驅趕野狗的護院有幾人?”
其中一小厮答話:“回邢五爺的話, 王護院帶着三個人去了。”
這王護院是邢家賃來看家護院的, 他有些手腳功夫, 邢岳森見過他,長得人高馬大,一身莽肉, 很難讓人忘記。
知曉是他上山驅趕野狗, 邢岳森才算放心。
他轉過身對一旁的友人們說了實情,道:“如此怕是沒法去後山消食,我們去茶房裏喝茶。”一面又遣下人先去茶房裏點上熏香爐子。
許黟默然地将目光落在後山處,他們離得不算近,聽不到什麽動靜。
不知道這些野狗能不能被趕出莊子。
邢岳森碰了碰他的胳膊,問他怎麽不走。
許黟搖了搖頭, 問道:“只有四個人去趕野狗夠嗎?不需要再多兩個人?”
“黟哥兒,你不用擔心。”邢岳森對他說, “那王護院能打, 有他在,不會出問題的。”
莊子的主人都這麽說了, 許黟只好閉了嘴。
等他們這行人走到茶房,茶房裏已有小厮候着,爐子裏點上木炭,矮榻上方的香爐煙霧袅袅。
許黟脫了鞋踩着襪子上來茶臺,嗅到香爐裏燃的是主沉香調的熏香。
“這熏香不同,與你以往用的不一樣。”鑫盛沅坐下來,突然就對邢岳森道。
“邢五,你換香了?”
“沒有。”邢岳森面色不改,“是我爹讓香婆新調的,說是他前陣子得了一塊極品沉香,想着制幾盒香餅送人,我正巧得了一塊,就讓小厮點上。”
許黟摸了摸鼻子:“……”
果然是賣給熟人了。
那塊沉香不過半斤,就賣出幾十貫錢,許黟如今手頭裏,還有兩塊半更大的沉香。
這極品沉香是稀罕貨,許黟不知道,上回替他出手的黃經紀,只後悔沒留問這小厮是哪家的人。邢員外在得了沉香後,又問了他幾回,黃經紀都沒能找到讓邢員外滿意的。
這時,邢岳森突然問許黟:“黟哥兒,這沉香能避諸邪安心神,我爹時常用着,會不會有所不妥?”
許黟道:“沉香性溫,歸脾、胃、腎經,只是做熏香是不礙事的,它能安神,緩胃中寒凝氣滞,聞之能養神養身。不過要是制成丸服用,就需要忌口,沉香辛溫助熱,陰虛火旺者、氣虛下陷者需謹慎服用,且服用丸時,飲食要以清淡為主。”[注1]
時下的權貴之人,有事沒事都愛吃點補品,這可不是宋朝才出現的。
自秦漢時期開始,就有養生保健帛書《十問》,不僅愛進補,還喜歡嗑藥丸。到魏晉、唐朝,這種食補品的風氣更加風靡,等到宋朝,對于養生的吃法就更多花樣了。
而沉香不僅是香料,也是保健養生之品。
加上宋朝人盛行食粥養生,有豆粥、梅粥、真君粥、河衹粥等上百種粥類,像沉香能養胃,也會被加到粥裏羹成養生粥。[注2]
這沉香需要加水磨成汁,瀝去雜質只留汁後,再用陳皮、山藥等,與米一同烹煮。聽說這種吃法,能養胃養脾,人吃着都精神了。
邢岳森說他父親在聽到香婆講沉香有這樣的妙用後,還請香婆在府裏住下,讓香婆親自羹煮養生粥。
許黟聽得眉頭皺了皺。
“是藥三分毒,這沉香,陳皮皆屬于溫性藥物,雖藥性平和,可也不能多食。”
邢岳森哭笑不得,繼續道:“說不得,他覺得這幾年胃常有不适,越發沉迷這些。”
年紀大,胃容易不舒服,興許是胃功能下降,但飲食方面沒有節制,胃受不住就會表現出來。
許黟沒有見到人,不好下定論。
聽着邢岳森的擔憂,陶清皓感觸頗深,他嘟囔着道:“那些粥又不好吃,真不明白為何。”
他家祖母亦是如此,常請大夫到府裏把平安脈,且有事沒事都要換個養生的藥湯喝。
陶清皓每回去祖母屋裏請安,聞着那濃重的藥味,都不輸許黟家了。
他曾跟祖母提起許黟,可惜祖母不信許黟年紀輕能有如此驚人的醫術,只信那常來府裏的老大夫。
可讓他看,那老大夫的水平,根本沒法和許黟比呀。
“唉。”他嘆氣。
許黟瞥他一眼,揶揄他:“年紀輕輕,便唉聲嘆氣不好。”
陶清皓搖頭晃腦地說道:“是人就有煩憂也,吾為人,自是有之。”他文绉绉了一下,自個聽得都樂了,打岔話題地聊起別的。
他跟許黟聊起他們這幾日遇到的其他趣事。
“許黟你可去過縣學?”陶清皓問。
許黟詫異地看向他,點了點頭,昨日去給方教谕家的兒子看病,确實是途經縣學。
陶清皓說:“這幾日,縣學開設講堂授課,全縣的學子都可去旁聽。我與邢兄、鑫幺結伴去旁聽了兩回,說話都不同了,總是之乎者也,我爹都以為我學業快要有成了。”
許黟:“……”
其他兩人:“……”
許黟倒了一杯茶品着,不緊不慢地說:“你聽了兩回,就只得了這感悟?”
陶清皓呵呵地笑着,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說道:“我到底不是讀書人的料,是我爹還想着有個舉人兒子。”
他其實很羨慕許黟,沒有家族束縛,獨自一人亦是灑脫,做了這“棄文學醫”的舉止,就足夠他高看一眼。
要是他也能學一學許黟,跟着“棄文經商”就好了。
許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要不然高低說兩句,不管是學醫,還是經商,不一定比讀書輕松。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注3]
讀書事,哪裏是一朝一夕,要是真那麽容易考取功名,這世上還有那麽多苦學子嗎?
“既然讀了,還是好好學吧。”許黟道。
陶清皓再度嘆氣。
得了,連許黟都這麽說,他爹更加不會放棄當舉人爹了。
……
他們在茶房裏閑聊喝茶,雪蓮作為今日唯一伺候的婢女,避嫌地去到隔壁房裏歇息。
領着她過來歇息的婢女告知她,這屋裏的物件都可用,讓她好好歇着。
“謝妹妹告知。”雪蓮行了一禮,柔聲的說。
那婢女沒敢接她的禮,這女使穿着不同于普通的下人,頭戴粉紅絹花,又戴珍珠銀墜,一瞧就知道是大丫鬟。
“雪蓮姐姐好客氣,我們做下人的,都是聽郎君的安排。”婢女道,“屋裏有香,藿香和梨香,我就不打擾雪蓮姐姐歇息了,姐姐要是想點熏香,盡管用,莊子裏常供的。”
雪蓮再度道了謝,才款款地進屋,合上房門。
偏房不大,有床榻,小桌,箱櫃和換衣服的屏風與妝臺,臺面上有個朱漆箱,她打開一看,裏面是空的,用來擱置拆下來的頭飾。
雪蓮摘下絹花和發釵,撩開領口去看裏面的脖子,見起的紅斑都消了,才松開一口氣。
那許大夫果真厲害,怪不得鑫哥兒每回見了人,都拉着她們說不完話。
她摸出拿來的方子打開,看着上面的字跡,只識得幾個好辨認的字,其餘都不認得。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這許大夫的字……竟比郎君的好看。
雪蓮擰了擰眉,就是不知道這方子去醫館拿藥,需得多少銀錢。
她作為郎君的大丫頭,每月領的月錢有六百文,看似不低,但素日裏要孝敬婆子媽媽,過節時也要給下面的丫頭一點牙惠。攢了這麽多年,只攢了不過幾貫錢,這遭,怕是都要貼進藥錢裏了。
雪蓮擔憂着藥錢的問題,另一邊的茶房,卻是引起騷動。
王護院提着一條野狗來給邢岳森複命。
那條野狗是被亂棍活活打死的,血淋淋地一路滴答着血跡。
結果這王護院一點都沒覺得有問題,大大咧咧地就拿來給邢岳森看。
邢岳森和許黟兩人還算淡定,沒有被吓到。
但鑫盛沅就不同了,轉過頭就看到野狗死不瞑目的黑漆漆大眼睛,吓得眼前發黑。
“你怎麽就拿過來了!”陶清皓立馬看出友人的不對勁,起身地替鑫盛沅擋住視線,不悅地生氣道。
王護院說道:“這野狗死了,我拿來給郎君們瞧瞧模樣。”
深山裏野狗多,但像離縣城這麽近的東郊,還是很少看到成群結隊的野狗。
這次進莊子偷吃家禽的野狗有三條,他們打殺的這條不算大,另外兩條狡猾的見幹不過,夾着尾巴跑了。
陶清皓錯愕地看他,這人聽不得人話?
“你帶來的野狗讓人看着瘆得慌,哪怕要拿來給我們瞧,不先請示再拿過來?”
王護院憨實的說:“我沒想到這事。”
陶清皓氣得不知說什麽好,扭過頭去看鑫盛沅如何。
鑫盛沅只是被突如其來的一面吓到了,回過神來就好,搖搖頭說他沒事。
但放在以前會摻和的好奇事,今兒是不想知道了。離得遠遠地背對坐着,不再去看身上帶着血跡的王護院。
“岳五爺,這野狗的皮還要不要?”王護院看不出茶房裏有人臉色難看了,還把手裏的野狗提起來,問,“這野狗的皮,剝了洗幹淨能賣幾百文呢。”
邢岳森聽得頭疼,捏了捏眉心:“拿走拿走,你自個看怎麽處理。”
“多謝五爺。”王護院憨憨地笑起來,拎着野狗屍體就要離開。
許黟站出來,出聲道:“你手臂受傷了。”
王護院聽到有人叫他就停下腳步,見是剛才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人。
他道:“不礙事,就一點皮外傷,養幾日就好。”
“能否讓我看下?”許黟見他手臂的傷口一半被袖子蓋着,只露出半截,看不清具體的傷勢如何。
這打死的野狗是屬于灰狼的一種,毛色雜亂,犬牙長,面目看着猙獰可怕。只要是犬科,它食生肉的牙齒多少帶有細菌,人要是被其咬傷,很容易傷口感染。
王護院見他想看,就把受傷的那條手臂的袖子撸起來,讓許黟看個究竟。
“這野狗沒傷到我根本,剛咬中我就被我甩開了,後面只是被爪子抓了一下,我回去抓把草藥塗上就成。”王護院看這人瞧得仔細,不由地開口。
許黟卻沒有急着回答他。
《黃帝內經》裏就有記載“犬瘋者,其口沫,不可近”。[注4]這野狗雖沒有發瘋,卻難保身體裏有沒有潛藏着狂犬病。
現在沒有狂犬疫苗可以預防,可還是要做一些急救措施的。
許黟覺得,相較于狂犬病,他更在意這傷口不消毒,會感染發熱。
古人感染發熱,死亡率那麽高,王護院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這真的出問題,後悔可來不及。
“你自己處理傷口,用什麽草藥?”許黟聽到他會用草藥,便問他。
王護院:“有一種叫虎掌草的草藥,嚼碎了塗在傷口上,可以治傷口。我以前受傷,都是用它治好的。”
許黟挑了挑眉。
虎掌草又名見風青、烏骨雞等,有小毒,能治瘰疬結核,瘧疾,風濕疼痛等,它确實能治咬傷,不過更多是用來煎湯內服。
許黟問他是怎麽知道這個虎掌草的。
王護院交代說:“有回我在山裏被蛇咬了,都說有蛇的地方就有解藥,我随便抓了一把藥草嚼了塗在傷口裏,沒想到就好了……”
後來他就拿着草藥去到醫館裏打聽,打聽到這草藥的名字,覺得這東西真好用,後面受傷了就一直用這個解決。
許黟:“……”很狂野的用法。
像帶毒的草藥,用時不謹慎就能中毒,輕則頭暈惡心,嚴重會誘發各種症狀。
王護院能一直用嚼的還沒事,他的命還挺大。
許黟說:“我給你開個方子,以後你不要只用虎掌草了,用我的方子先清理傷口,再塗抹上藥,更妥當一些。”
王護院粗眉皺起:“要這麽麻煩?”
他話音還沒落,旁邊就響起一陣冷哼聲。
“他讓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怎那麽多廢話?”鑫盛沅心裏有口氣,這會聽到王護院的話,一下子就更氣了。
王護院擡頭看去,被擋在他前面的陶清皓瞪回來。
他疑惑不解,往邢岳森那邊挪過去。
小聲地詢問:“岳五爺,你說我要聽他的嗎?”
邢岳森:“……”
他以前怎麽不知,這王護院如此憨?一時半會,他也拿這王護院沒法子,要是呵斥,他剛才立功驅趕了野狗,要是不呵斥,又顯得他這個主人家管教不好下人。
在他左右為難時,許黟笑了笑說:“你該聽我的,我是一名大夫,不會害你。”
“你是大夫?!”王護院吃驚。
他張張嘴,不可思議地說,“我沒見過你這樣年紀的大夫。”
許黟:“如今見到了。”
邢岳森開口道:“王護院,你聽他安排,診金和藥錢從我這拿。”
他怕自己再不開口,這王護院還能說出更多讓人頭大的話。
果然,在聽到是邢岳森出錢後,王護院沒再反對,嘿嘿地笑着說辛苦大夫。
其他人沒再說什麽,他們每回看許黟給人看病看傷,都覺得神奇。
許黟要取紙筆寫方子,邢岳森立馬喊小厮備好拿來。
很快,小厮就端着筆墨紙硯過來。
許黟坐到凳子上,看他們好奇地圍過來,說道:“狗咬傷,輕者可用艾葉、黃連、蒲公英等藥,搗碎塗抹在傷口處,能消炎解毒,免于傷口腫紅生膿。我再開一金銀花湯劑,兼內服,療效會更快。”
他一面說,一面提筆寫下藥方。
他今日帶過來的藥箱裏,正好有金銀花湯劑方,只是塗抹傷口處的藥,還是以新鮮采摘的為好。
聽到許黟要去後山看有沒有能采的藥材,鑫盛沅等人都來了興致。
“許黟,我想跟你去。”他還沒挖過藥材。
鑫盛沅想去,陶清皓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說道:“許黟,你這以前總是上山挖草藥,我們都沒見過,這回不如就讓我們跟着。”
許黟說了聲“好”,就讓他們把身上穿的綢緞大袖寬袍換掉。
在他們去換衣服時,許黟給王護院先簡單地清洗傷口包紮好。
沒多久,一行人換好行裝,都是一身緊身短褐,哼哧哼哧地跟着許黟去後山。
王護院不敢讓一群公子哥獨自去後山,執意要跟着過來。
莊子的後山不算真的山野,是面十數米高的坡面,上山的路是砌的青石臺階。
他們穿過臺階來到山坡頂,往下望時,能看到午食打邊爐的亭子,以及旁邊的小溪。
王護院道:“再行幾十步,就是我與他人打死野狗的地方。”
“離得這麽近?”許黟詫異。
也就是說,他們在打邊爐時,那些偷偷闖進來的野狗,就在幾十米外看着他們。
要不是有野狗去偷食家禽,指不定就在他們上後山的時候,就被這幾只野狗偷襲了。
“是啊,這些野狗野性難馴,周邊有不少莊稼被踩踏壞。”王護院說。
許黟問他:“有找到野狗進來的洞口嗎?”
王護院說:“有派兩個護院去查了。”
許黟出主意:“可以循着它們進來的痕跡找過去,就不用盲目找了。”
王護院虎軀一震,“好主意!”
其餘等人:“……”
他們光被野狗屍體震住,忘了這事。
不過,他們這次是來挖草藥的。
許黟跟他們描述要挖的藥材長得何種形态,其中艾葉和黃連的葉片相似,前者細長些,後者更像是香菜葉子。
仔細分辨,又會覺得兩者相差很大。
沒多久,許黟就看到一株艾草。
就是長得有點小,葉子很嫩,許黟想了想,沒有摘。
他們往旁邊的果林過去,這時,邢岳森他們才懂許黟為何要讓他們換衣裳。
要是真穿着一身綢緞寬袍,不出意外,就要被割破弄髒。
雖不至于心疼一身衣服,不過能避免則避免,要不然回去,指不定就要被家裏的長輩訓話。
在他們行了一段路,要靠近莊子外圍時,許黟在角落裏找到兩株黃連。
旁邊,鑫盛沅高興地喊:“許黟你看,這是不是你說的蒲公英?”
許黟走過去,說道:“這是苦苣菜。”
“不是蒲公英?”鑫盛沅有些失落,不明白地說,“可它也長着黃花,葉片與你形容的也是極為相似。”
許黟指着它的莖部給他看:“蒲公英是單枝生長,可你看這株苦苣菜有許多分枝,這便是不同之處。”
他又示意鑫盛沅看生長出來的花,掰開一看,裏面的絨球是由小絨毛組成,與蒲公英又一處不同。
這樣分析後,兩者的區別就鮮明了。
邢岳森感嘆:“這藥材千千萬,相似者多,想要分辨得如此清楚,難度頗大。”
“竟是如此累人。”陶清皓捏了捏酸麻的大腿,他們上來不到半個時辰,他就累得慌。
好在,接下來想要找的藥材都尋到,趁着天色還沒暗,他們打算抄近路下去。
王護院在前面帶路,許黟在後面殿後,走着走着,許黟突然喊:“你們看。”
一行人停下來,往許黟指的地方看過去,就看到了那處的外牆雜草處,有個隐蔽的洞口。
“!!!”
他們吃驚,這野狗是從這裏進來的?
可周圍看着沒有什麽痕跡,要不是許黟走路仔細發現了,很容易錯過。
“看來這野狗不止來過一回。”邢岳森面色微沉。
莊子少有人來,守着莊子的下人們懶怠些正常不過,可要是出問題,那就不是呵斥幾句了事的。
後面的路,邢岳森一言不發,等回到茶房,他讓王護院拿着藥去處理傷口,接着,就讓小厮喚負責莊子的管家過來見他。
主家要問話下人,許黟和鑫盛沅等外人就不合适在茶房待着。
邢岳森安排小厮去接待他們,引着他們去更衣歇腳。
許黟沒去休息,他去到王護院的屋子。
王護院的屋子在下人院裏,是單獨的小院。進入後有個堂屋,裏頭睡覺的小屋則挂着簾子隔開。
屋裏陳設簡陋,擺着粗糙的木桌木凳,牆上挂着一把砍刀,角落裏擱着幾個土缸,便不見着其他物件。
王護院進來後,就跟許黟說:“許大夫你坐,我先去把野狗處理了。”
許黟看着他拿了刀往外走。
沉默了一瞬。
他跟着過來,本是為了給王護院處理傷口,結果這人把他撂在屋裏不管了。
許黟捏捏眉心,出聲問:“你以前是獵戶?”
王護院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看出來的。”
不管是上山時的狀态,還是處理野狗的手段,都和張鐵狗很像。
王護院承認地說:“之前是經常打獵,不過自從來到莊子裏就沒再幹打獵的活計了。”
說完,他有點擔心地問:“你不會去岳五爺那告發我吧?我來到莊子後,就沒再打獵了!”
許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