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這日, 許黟給何秋林上過藥,他卷着衣袖,微彎腰地俯身将沾着生肌膏的手浸在盛着溫水的木盆裏。

後方的何秋林還不能躺着睡, 他側身趴着,看向許黟的後背,喊道:“黟哥兒。”

“嗯?”許黟直起身,拿着帕子擦手。

何秋林道:“黟哥兒, 我夜裏睡不着, 想着怎麽跟鮑家解賃書,當時賃書上寫着為時五年, 可我還差着兩年。”

許黟問:“賃書上可有什麽條約?”

何秋林有些肉疼地點頭:“有的, 說是要提前解賃, 得賠主家五貫錢。”

五貫錢對何家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要是就因他這般任性地不想在鮑家繼續當差,就得賠了這一筆錢, 無疑是給家裏帶來雪上加霜。

許黟沉斂着, 與何秋林商議:“你無故被打,這事說出去,錯在鮑家那邊,那邊不敢用這事拿捏你,要是想了事,就不該要你賠這一筆解賃錢。”

何秋林聽了, 思忖半晌道:“按黟哥兒你這麽說,是我們可以反過來拿拿捏鮑家?”

許黟勾唇:“對。”

何秋林掙紮地想起來:“黟哥兒教教我, 我想曉得是怎麽樣的法子。”

許黟讓他別急, 等傷口好全,再商議着怎麽去鮑家說理。

到次日晨早, 何娘子過來許家送煮好的雞子,剝了殼擱在碗裏,淋着醬油,添着切得細細碎碎的茱萸葉,拌着吃入味還香。

她送過來時許黟在屋裏練拳,何娘子沒見到人,就把碗遞給阿旭。

阿旭得了這幾個雞子,眼睛亮亮地詢問:“何娘子,這雞子怎麽做的?”

何娘子笑道:“你不能只光剝,用竹簽子紮一下,淋了醬油還不完,再加幾滴香油,這味兒就出來了。”

阿旭聽得直點頭,趕緊謝何娘子:“要是沒有何娘子,我都不曉得,做個吃食需要這麽多學問。”

“噗。”

何娘子被他逗得一樂,笑罵道:“你這人小鬼大的,嘴巴倒變得這般甜,莫不是吃了蜜,專為哄我開心。”

阿旭臉頰紅撲撲,穿着好看的棉袍,手裏捧着碗,像極了好人家裏的孩子。

何娘子看得眼睛驟然發紅,她想到自家的秋哥兒了,這孩子在鮑家吃了不少苦,可每次回家,都不曾跟她說起這些事兒……

她側開臉,用手背壓了壓眼角,說道:“我得回去給秋哥兒準備早食了。”

“何娘子慢走。”

阿旭送走她,端着碗進來堂屋,擺放到桌上,回去竈房裏添粥端過來。

這樣許黟一出屋子,就能坐下來吃早食。

許黟在屋裏洗了臉,換了衣裳才出來的,見着他們在外面等着他,就直接坐下來,喊着他們一塊吃。

“新做的雞子?”他見今天飯桌上多出來的一道菜,看向阿旭問。

阿旭說:“何娘子端來的。”

許黟沉默片刻,而後說:“吃完記得洗幹淨送回去。”

“嗯,曉得的。”阿旭說。

飯桌上,許黟向來會一邊吃飯,一邊抽空詢問他們的功課問題。

說到上回要給阿錦請女夫子,許黟問了縣城好幾家,都沒問到。後來問到有願意上門給女子授課的女夫子,結果對方主要授課《女德》方面的書籍,專是為大家閨秀授課。

聽得許黟說是為家裏的女使找女夫子,對方還生氣地罵許黟羞辱她,将他趕了出來。

那後,許黟就沒打算再請女夫子了。

這件事最高興的就屬阿錦了。

這陣子讀書更加用功,練字也勤勉。她手腕輕,寫出來的字至今還不見風骨,但板板正正的,不算難看。

許黟檢查完兩人的功課,就叮囑他們繼續勤勉。

……

食過早,許黟便要忙起來了。

待他在院子裏站着消食,方管家乘坐着驢車來到許家。

他是來請許黟去莊子裏給方喬慈複診的。

這回,他臉色帶着喜悅,更加恭敬地請許黟上車:“許大夫,郎君已在莊子裏候着了,慈哥兒也在盼着你過去,說有好些話想與你說。”

聽到一個幾歲的小孩想找他說話,許黟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他點點頭,背着藥箱上車,與方管家同乘一輛驢車。

去東郊縣學的路上,車中有備着果子,還有方管家陪着說話,并不會無趣。

方管家道:“慈哥兒在服用一劑藥時,出汗症就好轉不少。”

“服用兩日,不止出汗少了,手腳也暖和了一些。”

這幾日,方郎君和齊秀娘兩人整個狀态都有所變化。

不再如同以往,臉上總流露着神傷。

作為方府的管家,方管家自然樂于看到主家過得好,府裏的小郎君能安安穩穩地長大,家宅安寧,這樣他也能過得好。

況且他家幾代人都是方家的奴婢,比那些賃的奴婢,更能為主家着想。

許黟聞言點頭,保元湯主治元氣不足,少氣畏寒等,對心氣不足導致的出汗和手腳寒冷,皆都有藥效。

不過這先天胸痹要是一個藥方就能治好,就沒有胸外科醫生的事了。

在沒有科技設備的情況下,中醫者對于疾病的辯證,都是通過證候來定病因病機。

其中關于胸痹,就有諸多分類。關于這方面的藥湯方,只整理出來的幾個朝代用到的方子,就不下上百數。

要在這麽多方子裏,選出合适的對症藥方,本身就不容易。

許黟有時候就感慨,好在他算是先師承,再去就讀的學院,兩方面一塊抓。尤其是家裏有成排成櫃的中醫書供他閱讀學習,他接觸的醫書,本就比普通醫學生多得多。

要不然,表面上他這個還沒上班的“實習生”,水平恐怕還要大打折扣。

驢車速度不慢,很快,驢車就抵達縣學門外。

許黟和方管家前後下車,他們從縣學的側門入內。

進去不久,就聞得一陣朗朗讀書聲。

許黟側目看過去,見得一處栽種青松的院子裏,那讀書聲就是從那而來。

方管家解釋道:“明年春便是鄉試了,立冬後,縣學就開設了講堂,所有縣城的學子都可來聽課。前幾日,郎君在這些學子裏挑出來幾個優異的來,将他們破格進入縣學了。”

許黟眼神微動:“都是哪幾個優異學子?”

方管家臉上笑意不減,對着許黟說出幾個名字。

其中就有一個熟悉的人,邢家的邢岳森。

上回郊外莊園小聚後,邢岳森就同許黟說要閉關讀書,他讀書天賦不算多麽出衆,只這半年來,刻苦鑽研文章,又好似悟了道理,寫出來的文章水準漸高。

以他的實力,即使這回考不中舉人,下回也能中舉。

能得到方教谕的賞識,許黟挺為好友感到高興,這樣明年春的鄉試,把握更大了。

兩人上了臺階,來到後半山處的莊子。

候着的小厮看到他們的身影,先一步地把門打開。

“方管家。”

“許大夫。”

許黟對他颔首點頭,算是回應了他。

他跟着方管家來到上回的屋子。

這次他沒有在外面等着,方管家請他同入內。

一聽到動靜,裏屋等得焦急的方喬慈小步快走地出來迎接他。

“許大夫,你怎麽來得這麽晚?”方喬慈說罷,有模有樣地行了個晚輩禮。

許黟心裏微詫,笑了笑道:“聽聞你有好些話想與我說,我上山都加快腳步了。”

“真的?”

方喬慈明眸皓齒,穿得像個可愛的福娃娃,眼睛亮起來時,很是惹人喜愛,

許黟真摯地笑說:“真的。”

方喬慈高興起來,拉着他要去見方楚良。

“許大夫快進來,阿爹在等着你呢。”

許黟反手牽上他的手,他的小手微微涼,不過與服藥前的冰涼比起來,已有大好轉。

屋裏,方楚良作為一縣的教谕,自不會如同方喬慈那般,激動地親自跑出去接個大夫。

他氣場溫和,見到許黟和慈哥兒一同進來,笑着對後者招手。

方喬慈松開許黟的手走到阿爹旁邊,靠在他的懷裏聽他們敘話。

兩人敘話的內容,都是圍繞着慈哥兒的病情。

當方楚良聽到許黟說他兒子的病是先天所造成,不是幾副藥湯就能治好時,心裏的喜悅減少大半。

“真無計可施?”方楚良心疼地摸着孩子的腦袋,不忍地追問。

許黟道:“也不算無計可施,雖難以治愈,好歹令郎是總角之歲,好生調養,不發病的話,是無礙的。”

但發不發病這個不好說。

脈象上看,能辯證出方喬慈是先天心髒病,但具體是哪方面的病竈卻不能詳知。

中醫不是神學,許黟做不到讓一個先天心髒病的孩童完全的藥到病除,只能是預防,預防,再預防。

減少發病的次數,後天就能多活幾年。

許黟當着孩子的面沒有明說,但他的謹慎話語已經讓方楚良知曉,他想讓兒子長命百歲,怕是不能了。

方楚良閉眼輕嘆。

幾息後,他睜開眼睛看向懷裏的慈哥兒,滿眼是虧欠的疼惜。

方喬慈天生聰慧,哪裏不知他的病治不好了。

卻還是揚着小臉看向阿爹,軟聲地說道:“阿爹別為我擔憂了,你看都長出白發啦。許大夫說得對,只要我不發病,就不會有事的。”

“好,慈哥兒說的對。”方楚良跟着一笑,沒再繼續神傷。

片刻後。

許黟為方喬慈脈診,他的寸脈脈象沉細,微有細絕之像,與之前相差不大。

唯一變化,是位于寸脈和尺脈之間的關脈,脈象稍有緩和。

這是個很好的結果了,能短時間內改善一部分體質,對後續的藥物調理,争取到一個不錯的開始。

許黟收回手,對他們道:“令郎的素體陽氣依舊不足,原先的保元湯還需要繼續服用,我這邊再為他開一劑藥方,這藥方先服用五劑,我到時再過來複診。”

他提筆,在紙張中寫下:附子理中加吳萸、雞舌香溫之……[注1]

這是附子理中湯中其一方,用藥為人參、白術、幹姜、附子,每味藥各二錢,另炙甘草一錢。[注2]

上述是成年人所用的劑量,許黟用在小兒身上,就要有所減。他減了三分之二的藥量,再加入吳萸和雞舌香一起煎服。

其中的雞舌香是丁香的別名,它具有抗凝血的作用,與養血活血的藥物組成,能通脾寒氣厥,溫其腑。

寫完,許黟将方子拿給方楚良。

“令郎的病需要好生修養,方教谕你也要注意身體。”

方楚良微詫:“許大夫是看出什麽了嗎?”

許黟認真地說道:“方教谕常年思慮,容易得郁病,致氣血失調,腦神不利。”

方楚良聞言嘆氣,他道這兩年确實夜裏難以入眠,人的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也有讓大夫來診過脈,說的跟許黟差不多,開的藥方喝了是有效果。可他思慮還在,很難排解。

現在許黟看出他身體出了問題,就想着,要不要讓許黟也為他診脈一二。

許黟沒有推辭,重新拿着脈枕讓方楚良伸手為他診脈,探了脈,又看他口舌,還有五官。

得出的結果跟他觀出來的差別不大。

确實是日積月累的思慮導致的郁病。

不過原先方楚良已服用過湯藥,療效是有的,就是病因沒有解決,才常常複發。

經常喝藥湯也不好,想到方楚良的情況特殊,許黟思索着想,打算給他開一個焦慮症食療方。

這食療方取的是酸棗仁十錢,生山藥十五錢,茯苓五錢,研細成粉末與米煮成粥。

方楚良看到許黟給他開的是藥膳粥而不是藥湯,有些驚訝。

“這粥如何食用?”

許黟說:“分食,隔日吃,一周為期,食一周停一周,等症狀不再反複,就不用再吃了。”

方楚良聽後,點頭。

旁邊的方管家上前,将這兩張方子收了起來。

他正要帶着藥方去開藥,外面就進來兩個人。

齊秀娘帶着貼身丫鬟進屋,見着許黟的人還在,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有錯過。

齊秀娘對着許黟欠了欠身,心存感激地說:“慈哥兒的病,有勞許大夫憂心了。”

“娘子客氣。”許黟側身回禮。

齊秀娘過來,自然是要詢問慈哥兒的病的,她得到了許黟的回答,眼眶瞬間就紅了。

方楚良見娘子難過,走過去輕聲地安撫。

一旁的方喬慈看看他娘,又看看許黟,像是小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

他問許黟:“你能不能也給我娘看看?”

許黟:“?”

方喬慈有模有樣地說:“你不覺得我娘跟我阿爹一樣,都是思慮過重嗎?”

許黟:“……”

是這個理。

後面,齊秀娘還是拗不過兒子,同意給許黟看病了。

時下,為婦人、閨中小娘看病,不能直視者多,且切脈要隔着帕子脈診,難題加大不少。

許黟與齊秀娘見過面,已不需要隔着簾子看病,但還需用帕子擋着,避免肌膚相親。

這方面,當初的何娘子和陳娘子就大方許多。畢竟底層婦女多數得為銀錢抛頭露面掙家用,出門戴帷帽,與外男保持距離的,只有權貴人家的女子才能如此了。

在底層百姓中,這樣的規矩是不存在的。

許黟頭次隔着帕子為人診脈,與直接接觸脈搏比起來,果然相差不少。

他仔細琢磨脈象,又去觀齊秀娘的面色,這期間,他還不能直白地盯着看,只拿餘光細量。

許黟為此心裏默默嘆氣,而後把手收回。

倚在旁邊焦急等着的方喬慈見狀,好奇地問:“怎樣啦?”

許黟擡眼看向他們父子倆,淡定道:“與方教谕的情況無差。”

“那這食療方……”方楚良看向之前的藥膳方子,猶豫着問。

許黟搖頭,道:“我再開一食療方給齊娘子。”

他為齊秀娘開的是棗麥粥。

這棗麥粥是用棗仁、小麥、粳米同煮成粥。适用于婦女心神不寧,髒燥,喜悲傷欲哭等。[注3]

連着給一家三口看病,是許黟沒想到的情況。

方家一家人對此也是哭笑不得。

這樣的場面還怪叫人感嘆的。

想想許黟不過是個還沒及冠的年輕大夫,就能取得方教谕一家的信任。

說出去,恐怕沒幾個人敢相信。

但說起來,還是要許黟有本事,一劑藥湯就讓無數大夫診斷為不治之症的胸痹證有所好轉。

即使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那也是許黟運道好。

別人不敢這麽腹诽,上回被方喬慈說了難聽話,叫她不要在屋子裏管事的秦婆子,心裏就很不好受了。

她看着許黟被方管家恭恭敬敬地送出屋,還得了二兩白銀診錢,眼紅得咬牙切齒。

要不是這人,她如今還是大哥兒屋子裏的管事婆子,底下的丫頭小厮都要好生地孝敬她。如今她被調去後廂房管其他瑣事,能撈得油水的活兒都沾不到半點葷腥。

結果呢?惹得她落到這般下場的肇事者卻是在方家得了臉面,出診一回就能賞到這麽多錢。

可她如今不過是個下等婆子,除了氣得胸口疼,還能如何?

……

許黟不知道,他被一個眼紅但無能狂怒的婆子盯上了。

他從方府離開後,接下來的兩日,都在許家挂牌坐堂沒外出。

何秋林的傷口在生肌膏的藥效之下漸漸好轉,翻動身體不再撕裂流血,能下地走動了。

他一能走動,就拐着棍子來許家找許黟商量解賃的事宜。

正巧,許黟正在給一個病人看病。

看到他過來,就擡手讓他先在旁邊等他忙完。

何秋林不好意思在堂屋打擾許黟給人看病,就拐着棍子去隔壁找阿旭。

阿旭和阿錦在竈房裏搓藥丸,見得他過來忙放下手裏的活,扶着他坐到木凳。

“你們不用管我,我就是來消磨下時間。”何秋林看着他們,露出笑地問道,“有什麽我能幫的?”

阿錦看他如此虛弱,搖頭:“秋哥兒你還是好好歇着,這兒的活不多,我和哥哥就能忙完。”

“好吧。”何秋林有些遺憾。

他看着阿旭阿錦繼續忙着,沒過多久,突然開口問:“你們在制消食丸?”

“對呀。”阿旭道。

何秋林心裏激動,說道:“這陳氏消食丸,如今就只有黟哥兒這有賣,你們每日都有去集市擺攤嗎?”

“那倒沒有,郎君說每日去就沒法做其他事兒了,讓我們五日去一趟。”阿錦想着,一邊說道,“城隍廟和夜市換着去,這樣縣城裏想要買我們的消食丸的人就都能買得到了。”

聽到這話,何秋林腦海裏靈機一閃,有個絕妙的商機浮現出來。

這兩日他總在想着,不去給大戶人家當下人,還能做什麽樣的買賣。

可思來想去,覺得他真着手哪樣的買賣都面臨着諸多問題,譬如門路,或者銀錢。這兩者,他皆沒有。

何秋林咽了咽口水,壓抑着心裏的喜悅問:“黟哥兒可有想過,找人幫忙?”

這回,阿旭和阿錦都是搖頭:“不知。”

何秋林沒有氣餒,他想到時再問許黟的打算。

另一邊的許黟,将來看病的病患送出門,轉身就來尋何秋林。

何秋林起身,屁颠颠地跟在他的身後回到堂屋。

待坐到椅子上,許黟就讓他伸手。

“你體內的淤血散了不少,再服兩劑活血化瘀湯,就可以了。”

診脈完,許黟對着他說。

何秋林點點頭,先謝了許黟後,才問起鮑家的事。

“你是怎麽打算?”許黟先問他的意思。

何秋林的心裏早想好了,便脫口答出:“我不想賠這筆錢,這事錯不在我,是鮑家先欺辱我我才想解賃的。”

“好。”許黟應聲,“明日我與你再去一趟鮑家,這回我們把賃書給拿回來。”

話音剛落,何秋林就急忙忙問:“會不會連累到你?黟哥兒你幫我許多了,到這份上我卻還要依賴着你,說出去,恐怕別人都要笑話我。”

他咬咬牙,又道:“還是我自個去吧!我就不信了他們還能再打我一頓,大不了,我,我賠錢也要拿到賃書。”

許黟一面聽着,一面皺眉道:“你獨去不行。”

他沒跟何秋林他們說,鮑家四房娘子突然示好,這裏面的貓膩在于他身上。

一個敢在大戶門外叫宣報官,又識得潘縣尉的年輕大夫。

總會引起一點重視。

要是以陶家出閣的娘子去查,或許就能查到陶清皓的身上。

只要鮑家四房娘子想要靠着陶家撐面子,就不能得罪了陶清皓,他與陶清皓有來往,對方就不會把事情做絕。

說起來,是看在他份上,放何秋林出府。

但要是何秋林沒了他這個依仗,後面鮑家想要對付何家,就輕而易舉了。

許黟既然出手幫了,便打算幫人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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