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許黟沒有把心裏的想法告訴何秋林。
在當下, 何秋林不過是成千上萬給大戶人家當下人的底層百姓的縮影。
但何秋林是活生生出現在他身邊的人,與他說笑過,又是互相扶持過的鄰居關系。
他和何秋林中間還有一個維持關系的何娘子, 何娘子是他來到這裏遇到的第一個好人,許黟總會想這樣的人不應該一輩子如此辛苦。要是他能輕松地解決何家的麻煩事,對許黟來說,也是件開心事。
“明日, 我先幫你探路, 待你能不用借助棍子行走,再去鮑家吧。”
許黟對着頗有些視死如歸的何秋林說道。
何秋林臉皮一薄地發紅:“我、我會盡快好全的。”
許黟理解他對于想要掙脫鮑家這個束縛的急切, 沒有打趣他:“你身上的傷耽誤兩日時間沒上藥, 若不然還能好得更快。”
好在有生肌膏, 只有金瘡藥的話,何秋林想要兩三天就能下地走動,挺難說。
何秋林當即說道:“黟哥兒, 我不用棍子也成的, 你看看我……我能走路了……”
他想起身走給許黟看,被許黟一手掌按住,他就動彈不得了。
何秋林驚呆地看着按住自己胳膊的手,明明與自個沒兩樣,卻好似力大無窮。
許黟微皺眉:“別逞能。”
何秋林抿直了嘴角:“……”他聽從地點頭。
最後,許黟送他回到何家, 叮囑他每日多擦幾遍藥膏。
他回來屋裏,坐到案前給陶清皓寫帖子。
*
話說鮑家, 鮑家四房娘子那日在送走了人, 便心緒不寧,夜裏輾轉難眠地睡不着覺。
同床的鮑家四郎被她吵醒, 起床點燈,不解地看着她問:“是發生了什麽事?惹得你睡不着了。”
陶娘子翻身坐起來,反問道:“郎君不知?”
“我該知道哪些?我日日要去管下面的鋪子,那幾家老豎子見我只是四房的郎君,就總愛擠兌我。我白天裏忙,回來還要擔憂房裏的事,就沒有幾個如我這樣苦命的郎君了。”
鮑家四郎也惱怒,悶悶不樂地坐在椅子上生氣。
陶娘子走過來,玉手附上他的肩膀,輕捏着柔聲說:“郎君誤會我了,院子裏的事我自當不舍得擾你煩惱,就是前幾日二房的小哥兒來向我讨人,讨出一件麻煩事了。”
鮑家四郎冷哼:“二房又想讨什麽人,那麽缺人就去牙行裏買幾個。”
氣罵完,他才問是什麽麻煩事。
陶娘子聽他這麽說,就知道鮑家四郎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嫁過來鮑家這幾年裏,受的委屈不少,鮑四郎又不是個會體貼的人,這素日裏的各房相處與打點,都是她在管。
別看鮑家表面上風光,背地裏,也就大房二房出風頭,三房和四房是小娘生的,名分上是記在大太太膝下,但說到底是庶出。在鮑家地位不高,甚至還要看其他兩房的臉色。
陶娘子雖也是庶出,可陶家在縣城的份量,豈是鮑家能比的。
她怕的是那許大夫會在陶清皓面前亂嚼舌根。
陶娘子挑了一些能說的話說給鮑四郎聽。她避重就輕,只道都是二房那邊又打罵人又惹事端,要不然也不會引來外人說三道四。
鮑四郎氣急敗壞道:“這二房什麽居心,他莫不是覺得我怕去大太太屋裏理論了不成。”
他心裏盤算着,鮑家如今沒個實權的人撐門面,反而因他娶的是陶家姐兒,整個鮑家都因此攀了高枝。這會兒,就該是讓另外幾房的知曉,他四房不是這麽好欺壓的,“不行,這事得讓大太太知曉。”
陶娘子滿意地笑了笑。
這事就得在鮑家鬧大了,不能只讓她一人收拾殘局。
隔日,這事就傳到大太太的屋裏。
大太太火性大,直接就把二房娘子叫來屋裏訓話,讓二房的小郎君跪在屋子裏思過。
二房哪受過這樣的委屈,想在大太太屋裏撒潑說四房的壞話,又怕大房的出面,讓二房更難堪。
一家四房都有自己的心思,都忘了陶娘子把事鬧到大太太屋裏的初衷是什麽。
而這時,許黟遞到陶家的帖子,已經到陶清皓的手裏。
陶清皓拿到帖子,看到是許黟寫的很意外。打開一看內容,面色微微變化,拉來旁邊的小厮,問起嫁到鮑家的庶姐兒。
得知這個庶姐兒逢年過節都會過來送禮,還經常來家裏跟他娘說話。他娘的子嗣緣薄,就得他一個兒子,有個嘴甜的出閣庶侄女讨歡心和解悶,她在陶家大房屋裏,也得過不少好東西。
沒想到私底下卻是這般的蠻橫,對一個賃來的下人都如此克扣刻薄。
陶清皓對随身小厮道:“你去替我跑一趟,送五貫錢到何家,交給那何小子,就跟他說,這事我管了,讓他不要擔心。”
接着又交代小厮,讓他同許黟道,不用他親自去鮑家讨要賃書,他會派人送過去。
要是他這位庶姐姐還想依仗着陶家行事,這點面子都不給的話,就沒有什麽好談的了,
陶清皓一一安排好,就去他娘屋裏問安。
這種小事不值得拿出來污了他娘的耳朵,陶清皓什麽都沒透露。
……
小厮行動速度快,拿着錢過來許家時,許黟也有點懵。
“你家郎君這樣交代的?”他沒忍住地問過來的小厮。
小厮點點頭,笑着說道:“郎君說這畢竟關系到陶家的臉面,家裏的庶姐兒無禮,随意打罵下人本就不對,其他人沒得人撐腰就算了,這秋小子是許大夫你的鄰居,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麽委屈。”
他說完就奉上五貫錢,說是補償何秋林的。
許黟看着這幾串錢,先替何秋林收下。
再問這小厮,陶清皓還有沒有交代其他的。
小厮沒有絲毫隐瞞,将他家郎君的章程都說了出來,還說陶清皓如今就去見鮑家四房的娘子,應當很快就有結果。
許黟:“……”
許黟給陶清皓去信,只是想問這鮑家四房娘子和他關系好不好。
不好他就直接行事,好的話,他就看在陶清皓的份上,收斂些。
讓陶清皓親自出馬,那是沒想到的。
小厮交待完,行禮地退出許家,回去陶家交差了。
許黟沒耽擱地拿着五貫錢去到何家。
何娘子看着多出來的錢,震驚:“這、這哪來的?”
“是陶家送來的。”許黟怕他們不知曉裏面的關系,跟他們說了下陶家和鮑家四房娘子的幹系,“這錢算是陶家給秋哥兒的補償,我就做主替你們收下了。”
何秋林看着錢,又高興又緊張:“能收?”
“能。”許黟篤定點頭。
正聊着事,外面就響起拍門聲。
許黟陪着何娘子出來,發現是鮑家四房二管家。
這次,二管家嬉皮笑臉地讨好地喊人:“許大夫,何娘子。”
何娘子皺着秀眉,問:“你來有何事?”
二管家趕緊從懷裏掏出賃書,和解賃的文書遞上來,再另外拿出五兩碎銀子。
“我是來送賃書的,秋小子想要解賃,娘子哪有不同意的,這不,就讓我帶着東西過來了。”二管家心裏苦呀,卻還要對着何娘子笑着,“秋小子在鮑家挨打,這事理虧在鮑家這邊,原先娘子沒有為你出頭,心裏也是懊悔的。遣我拿五兩銀子過來,好讓秋小子這陣子養一養身體。”
何娘子盯銀燦燦的五兩銀子,怔怔地忘記說話,一日內,他們竟然發了兩筆財。
見着何娘子沒反應,二管家求助地看向許黟:“許大夫,你快讓何娘子收下呀。”
這時,何秋林拄着棍子從屋裏走出來。
他平靜地喊了一聲“娘”,對着何娘子說道,“娘你把錢收下,讓他回去吧。”
何娘子恍惚地收下錢,二管家忙不疊地賠笑離開,不敢在這邊多待。
……
何家屋裏。
何秋林把手裏的五兩銀子分成兩份,一份送到許黟道面前。
他說道:“黟哥兒,這事能成全在你那兒,沒有你幫我,我還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今日得的銀錢,都是白得的,該一份給你才是。”
許黟:“……”
這話聽得耳熟。
好像前幾天,他跟何娘子說了類似的話?
如今何秋林拿這話反過來說給許黟聽,許黟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反駁。
許黟擺擺手:“也不算白得,你畢竟傷得那麽重。”
何秋林很高興地說:“有黟哥兒你的藥膏,我都快要好了。”
說罷,就說給許黟藥錢。
見着他還想從剩下的二兩多的錢裏再拿五錢出來,許黟急忙拉住。
“我若是打着拿錢的主意幫你,就不會出手了。這錢該你拿着就拿着,算起來不過是十貫錢,你後面還要做買賣,得留做本錢才是。”
許黟的勸說很有用,何秋林歇了繼續給錢的想法。
他跟着許黟回到許家,站在院子裏斟酌良久,在許黟困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何秋林鼓起勇氣,将心裏的打算說出來。
許黟很疑惑:“你想跟着阿旭他們炮制消食丸?”
何秋林老老實實地說:“不止,我是想黟哥兒你這個消食丸如今全縣城都知曉的,只阿旭阿錦在做,會不會太少了。要是能讓我跟着炮制消食丸,再拿着去市集裏賣,這樣就能多掙一些錢。”
許黟:“……”是了,還有代售這一途經。
他如今缺人手,本來之前聽何娘子提起,心裏便有意讓何秋林來家裏幫忙。但後來何秋林說他要做買賣,許黟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想到何秋林有這個想法,許黟又把這個念頭扒拉出來。
“你真這樣想?”許黟微眯眼睛地問。
何秋林點點頭:“黟哥兒你覺得可行嗎?我可以炮制,還可以拿着去市集裏賣。黟哥兒可算我工錢,要是把消食丸賣給我,我再想辦法賣到別的縣城去都成。”
許黟思忖了一會兒,覺得這個主意可行。
他直接讓何秋林自己選,何秋林選了後者,他想去市井做買賣。
前者安穩,只需要炮制消食丸,幫着許黟賣就成。後者就需要他先出錢買藥丸,再想着法子賣出去,何秋林曉得這裏面的難度有多大,但他不想繼續膽小畏縮了。
許黟點頭:“如此,等你傷好全,就過來找我。”
……
一日後。
去往梓潼縣的商隊,回來了。
唐大叔和張鐵狗等人乘坐的騾車、驢車剛到城門口,就派人立馬去通報許黟前來一趟。
許黟得到消息,快步地從南街出發,來到縣城門口時,唐大叔他們已在卸貨。
他們在半路都沒有如何休整,臉上帶着疲憊又興奮的神态,身上衣物幾日未換。好在是冬天,天氣冷不容易出汗,就是瞧着衣服髒了不少,頭發結成一縷縷的,混着雜亂的熏香味兒與古怪異味,引得周圍其他人捂鼻子地側目而視。
唐大叔他們都不管這些人如何看待他們的。
他們這一趟收獲頗豐,刨去委托帶回來的貨物,剩餘的貨物倒賣出手,能賺到不少銀錢。
不過許黟沒在人群裏見到張鐵狗。一問才知被唐大叔安排去跑腿叫人了。
“唐叔,你們這一路辛勞了。”許黟道。
唐大叔想擡手拍他的肩膀,一看掌心黑乎乎的,就放了下來:“來來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回來。”
他喊許黟跟他過去,一面繼續說:“你說要鹽亭縣少見的藥材,我當時一眼相中這個山茄子。聽販賣藥材的學童說,這山茄子能制麻沸散,我就給你帶了回來。”
許黟眼裏露出驚喜,對着唐大叔道:“多謝阿叔,我正缺這些藥材。”
山茄子,又叫曼陀羅花、醉心花等,據說是華佗麻沸散的主要原材料之一。在關于華佗的《後漢書·華佗傳》裏有記載,說華佗曾在給病人刳破腹背前,先用麻沸散給對方麻醉到無所覺才動手術。可是這些都沒有非常有力的證據作為考證,因而很多學家都覺得這些都不是華佗用的原始藥方。[注1]
但在宋朝時,是有麻醉藥的,只是所用的藥材,确實和書籍中記載的有所出處。
其中之一就是“睡聖散”,用風茄花和火麻花炮制而成[注2]。
風茄花就是曼陀羅的另外一個別名了。
當然,在後世人裏,也有不少人嘗試着制作出傳說中的“麻沸散”,後來就有了一劑可實行的藥方,其中用的就是曼陀羅、生草鳥、當歸、川芎和天南星。
這藥方裏,曼陀羅、生草鳥和天南星皆是有毒,所用劑量也要更加謹慎。
許黟便覺得,相較于不夠穩定的麻沸散,“睡聖散”更加容易炮制。
于是,他就問唐大叔,可買到火麻花。
唐大叔買回來的藥材太多了,他皺着眉想了想,搖頭說道:“記不得那麽多,等會,我去喊個人。”
他往卸貨的人裏喊了一聲,就有個高大的人從裏面走出來。
是上回那個兇巴巴的壯漢。
壯漢看到許黟,愣了下很快地走過來:“唐爺。”
“把賬本拿來給許小郎看看。”唐大叔對着壯漢說完,眼神回到許黟身上,跟他解釋。
“回來時,我們遇到了一隊劫匪,我怕把賬本丢了,就交由阿符保管。”
阿符,就是那壯漢的名字,姓周,名符,是他爺爺給他取的名字。
唐大叔意味深長地看着許黟,道:“上回他想讓你給一個人看病,應該就是他的爺爺了。”
許黟重心在“劫匪”上面,驚嘆他們竟然遇到劫匪了,不過看他們完好無傷,該是無礙。
他剛想問是什麽情況,阿符就帶着賬本回來。
“給你。”他沙啞地說道。
許黟接過賬本,這賬本做得有些粗糙,用的也不是多好的紙張,裏面記着這次去梓潼縣采購回來的全部貨物。
他直接翻閱到采購藥材的部分,一條條地看過去,就看到了火麻花。
唐大叔買了十斤火麻花回來,他打算一部分拉去醫館出手,一部分問許黟要不要。
許黟沒猶豫:“我要五斤。”
“這麽多?”唐大叔意外地看着他,“你能用得完?”
畢竟許黟可沒有開醫館,他只給病人看病,有時候還要病人去其他醫館抓藥哩。
許黟簡單道:“有用處。”
唐大叔聽到這個回答,就沒再繼續問了。
他讓阿符把這火麻花給找出來,便繼續跟許黟談起其他幾味比較少見的藥材。
因為少見,唐大叔不敢買太多,可加起來價錢也不便宜,許黟給的五兩面值的交子不夠,他先墊付了一些。
這些……還沒有算上托付他帶貨物回來的辛苦費。
許黟心知肚明,再度謝過唐大叔後,詢問明日可有空,他想請唐大叔去酒樓吃酒。
“有閑嘞,我也正好歇歇腳。”唐大叔感慨,在外都沒條件喝酒暖身,回來了,還能忘記這口?
兩人談話間,張鐵狗從城裏出來,跟着他回來的有三個穿着不同的仆人。
這三人是此行托付購置貨物主顧的下人,跟着過來是來驗貨的。
他們一到就鑽進到從車裏卸下來的貨物裏。
張鐵狗左右張望,見到許黟後高興地大喊:“哈哈哈哈~許兄弟,我給你帶了好多薄脆子。”
許黟露出笑容,對他說:“正等着你回來,那薄脆子買那麽多,能放得住?”
“能呀,這天這麽冷。”張鐵狗搓了搓手掌。
他這趟去梓潼縣,多虧許黟給他制的豬胰汁,途中歇息難免沒有炭盆取暖,他們的隊伍裏,有不下五六個人都凍得出現皲裂的情況。
都是用許黟制的豬胰汁塗抹皲裂治好的。
他跑去車廂裏,拿了個頗有重量的包裹回來,打開瞧,裏面都是他說的薄脆子。
許黟驚嘆:“……”這不是形容上的多,是實際上的多。
張鐵狗真的給他買回來好多薄脆子。
“這些夠許兄弟你和阿旭阿錦吃一旬了。”張鐵狗得意道。
許黟哭笑不得,笑問他:“帶這麽多回來,就沒想過我會不愛吃?”
張鐵狗驚愕:“怎能!這薄脆子只梓潼縣才有,尋常地是吃不到的,我看那些途經的走商,都是一筐筐的買,我才買了半筐罷了。”
說到後面,他還覺得自己買少了。
許黟:“……”他心裏帶笑,沒再多說其他。
他拆開外面裹着的黃油紙,一股混合着油脂和桂花一樣的芳香味道撲面而來。
這香氣帶着絲絲縷縷的香甜,仔細聞,可聞出裏面有豬油的香氣,蛋香、芝麻香和面酥的香味。
許黟拿出一塊,有半個巴掌大,但餅每層的厚度及其薄,手指掰開,能發出“啪”的脆響。
再一咬,就可見掉下來的酥渣。
要說這餅入口有什麽特別之處,那便是松脆得不需要怎麽嚼,就好似要在嘴裏化開。
可仔細品嘗,卻又覺得這餅甜而不膩,味道香而不濃,一口咽下,就想再吃一口。
見着許黟一口口地把薄脆子吃完,張鐵狗笑得露出滿口牙齒。
“我就曉得許兄弟你吃愛食這玩意。”張鐵狗自豪地叉腰狂笑。
許黟難得被他笑得老臉發紅。
他們這邊閑散沒多久,張鐵狗就被唐大叔叫走。
許黟留下來看他們忙活,想了想,撸着袖子加入其中。
對于他人的貨物許黟不好碰。
他自個讓唐大叔帶回來的貨物就不需要再經手他人了,不多時,就把這些藥材搬到其中一輛騾車裏。
帶回來的貨物清點好,主顧們派來查貨的人便拉着牛車裝貨。
唐大叔顧不得接待許黟,就讓阿符先送他回家。
張鐵狗不得空,他要同另外兩個護衛守着藥材,不能讓無所事事的懶漢趁忙碌時偷竊。
于是,阿符跳到騾車上面,往許黟喊道:“許大夫,上車。”
他人孤僻,話不多,一路上都沒有主動找許黟搭話。
等來到南街石井巷,許黟下車,屋裏的阿旭阿錦聽得動靜出來,見是許黟回來了,就跑過來一同搬藥材。
許黟見一副事不關己,發呆看着前方的阿符,覺得他不會再開口時,阿符說話了。
阿符扭頭盯着許黟,他臉上的疤痕看着十分兇狠:“許大夫。”
許黟回眸看他:“何事?”
阿符嗓音低沉發啞道:“我想請你去給一個人看病。”
這話很耳熟,許黟停下動作看他:“是誰?”
阿符說:“我爺爺。”
“他有一只眼睛瞎了,另外一只眼睛也快要看不見了,你能治好他嗎?”
許黟聞言,出于職業本能,問道:“怎麽瞎的?”
阿符對于他這個問題有些發愣。
數息後,阿符才緩緩說道:“大概有好些年了,某天夜裏點着燈就看不見了。”
許黟沉思。
良久,阿符見他不說話,艱澀張嘴:“是不是,就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