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炮灰

第01章 炮灰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裴雪詩擦身而過，她正在接受着原主的記憶，所以呆呆站在長街一動不動，生怕遺漏任何細節。

她穿書了……

要是知道熬夜看小說會猝死導致穿書，裴雪詩一定不會看這本書。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畢竟她已經猝死且穿越了。

裴雪詩小聲嘆口氣，覺得自己太倒黴了，怎麽就猝死了呢。

跟網上大多數穿書文一樣，裴雪詩在接受完原主的記憶後，一個只被她聽見的系統音響起：“宿主，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

裴雪詩無意識抖了一下。

系統是虛無的東西，也沒太多的感情，說話間似有電流竄過，像是在确切地向她表明它不是人，而是一個游離于人的東西。

它沒讓她去攻略誰。

只讓裴雪詩用這具身體在這個世界裏活到二十歲。

完成後，系統将給予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回到現代還是留在此處，任由她選擇，挺人性化。

裴雪詩抿了抿唇。

原主壽命本就在這天沒了，死前她的意識與系統有那麽一瞬間的接觸，她還表示希望裴雪詩能用這具身體好好地活下去。

聽着是充滿善意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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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系統也将原主說的話盡數轉告給裴雪詩了，其實也沒多少，就這一句話而已。

說完，系統就下線了。

裴雪詩還愣在原地。

就這麽簡單？

用這具身體在這個世界裏活到二十歲就行了？

然後就可以獲得重生的機會？裴雪詩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樣，但事實又告訴她，這件事是真的。

她心情複雜地走動起來，眼下尚未有明确目的，随處亂走。

這具身體才剛滿十七歲。

正好與裴雪詩的年齡一模一樣，要活到二十歲。

也就說，還要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三年，裴雪詩走到護城河邊，低頭看水中倒映。

裏面露出一張姣好的少女臉，身穿鵝黃色長裙，面色蒼白，瘦骨如柴，是餓出來的。

絕了。

原主是活生生被餓死的。

她摸了一下手。

手腕瘦削，骨頭凸出來，觸目驚心，臉是好看的，就是太瘦了，誇張一點來說，瘦到可以直接用身體的骨頭去戳死人了。

這也太瘦了吧。

不敢想象原主以前過的是什麽生活，一定苦死了。

裴雪詩穿的書叫《寵後升職記》，講的是一名女子如何不擇手段，一步一步登上皇後之位。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只是一個炮灰而已。

餓死在街邊，還是在原著裏無名無姓的小炮灰。

男主、女主這些人大概離她很遠，不用在意，只需要想着怎麽樣才能安然無恙地活過接下來的三年，現在看來，好像有點難了。

裴雪詩慢慢蹲下來。

她伸手進涼涼的河水裏，很使勁地洗了一把臉。

肚子一直在叫，如果裴雪詩今天還不能找到吃的，恐怕也得跟原主一樣，就此餓死在大街上，沒人會管她，也沒人會在意她。

炮灰的命運。

她也沒辦法。

秋朝等級森嚴，一共分為上等人，中等人，下等人三種，經常會有被劃分為低等的人餓死。

原主被劃分為低等的人，所以穿書進來的裴雪詩也是。

裴雪詩離開護城河，往城裏深處走，希望能找到能飽腹的東西，她身上除了一套破舊的裙子外，空無一物，更別提銀子了。

越往裏走，她越餓。

街上擺了不少賣食物的攤子，食物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

她聞着就不停咽口水，眼睛也離不開，恨不得一箭步過去大快朵頤。

可她沒銀子。

這樣做的話，大概率會被逮着打，下等人犯事被抓起來是能被人随意發賣的，裴雪詩才不會讓自己陷入這麽危險的境地。

她寧願再忍忍。

再想想辦法，再想想。

辨別下等人的辦法有很多，看穿着辨認是其中之一。

穿成裴雪詩這樣的，一般都是下等人沒跑了，但若是她鬧事，官府也不會這麽草率斷定她的身份，會去查閱她的戶籍等等。

待确認裴雪詩是下等人，不用多說，當場發賣也可。

秋朝就是這麽殘酷。

不會因為裴雪詩穿書而有什麽改變，對達官貴人來說，她或許只是秋朝的一只蝼蟻罷了。

別人穿書，不愁吃穿。

但那是小說裏寫的穿書，美化再美化後的穿書。

輪到她，下場慘烈。

她想，自己興許是倒黴中的戰鬥機，不然也不會淪落至此，穿書就算了，給她一個富家千金當當怎麽了？怎麽就……算了。

不過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裴雪詩真的餓到快沒有意識了，她艱難地挪動着沉重的步伐，剛才經過幾家店鋪，想通過勞力來換取食物都被拒絕了。

聽說在現代找工作難，沒想到在古代找工作也難，這些人都不敢要來歷不明的下等人做工。

對了！

原主不是普通的下等人。

原主是一月前逃難逃來京城的，也就是傳說中的難民，比京城裏的下等人還要遭別人不齒。

裴雪詩又嘆了口氣。

這是什麽地獄級別的穿書？

就在她快要暈倒時，看見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争先恐後地朝一個地方蜂擁而去。

裴雪詩的手比腦子快。

她拉住一個也往那處沖去的人，有氣無力問：“你好，我想問問，他們為什麽都跑去哪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被她拉住的乞丐還算好心。

乞丐速度極快解釋說，這是京城裏的貴人可憐他們這些乞丐，偶爾擺攤發放粥水和饅頭。

無論再繁華的地方，也有窮人，也有乞丐。

京城也不例外。

言罷，他怕去晚沒得吃，甩開裴雪詩的手，急忙跑到攤位面前排隊去了，她這具身體沒什麽力氣了，被甩得踉跄，差點摔倒。

弱。

實在是太弱了。

弱到随便一個人都能殺了她的程度，裴雪詩想。

聽到有吃的，裴雪詩也邁開腿過去了，排在後面，不管是誰發的食物，她現在有吃的就行。

裴雪詩跻身為乞丐一員。

沒事，她臉皮厚，再說了，臉皮又不能當飯吃。

發放食物的人有幾個。

他們都是衣着光鮮的大戶人家的下人，站在他們中間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頭戴玉冠，五官精致，容貌绮麗，氣質如華。

排隊領食物的人低聲議論着他，她就站在他們身後，不想聽也聽了不少，聽到最後微微出神。

京城有不少世家大族。

秦家是歷史最悠久的世家大族，經歷了前朝和秋朝，至今屹立不倒，地位穩固得不行。

秦家人雖不入朝為官，但他們卻時刻影響朝局。

而這位正在給京城中食不飽腹的下等人發放食物的青年正是赫赫有名的秦家大公子秦時讓。

裴雪詩知道他。

原著裏提到過他幾句。

原著男主是當今的年輕皇帝，而秦時讓是皇帝的好友。

但秦時讓在原著裏的劇情不多，裴雪詩對這個人的了解自然也就不多，她也沒過多糾結。

她只想着能收到他領人發放的食物，填飽自己的肚子。

裴雪詩咽了咽口水。

她現在僅憑着再等一會兒就能吃到東西的念頭支撐着。

那些排隊等着領食物的人還在議論他，奇怪今天怎麽是他過來發放食物，以前都是那嬌滴滴，又善良的秦家千金過來大發善心的。

排隊排了許久。

裴雪詩餓得腦袋嗡嗡叫。

眼看着前面還有兩個人就要輪到自己了，她上前一步。

忽然，附近飄來一陣清香味，一名粉裙少女從裴雪詩身邊經過，那些乞丐認得她，紛紛向少女謝恩，此人便是秦家千金秦若憐。

秦若憐今日有事處理才拜托她大哥秦時讓替自己過來看管發放食物的攤子，不然會親自前來。

事情辦完，她也順道過來看看，再和她大哥一起回府。

“大哥！”

秦若憐笑着喚一聲。

裴雪詩聞聲轉頭看向她。

人是感官動物，裴雪詩第一眼看到秦若憐的時候，腦海裏只浮現好看二字，又因為跟秦時讓是兄妹，所以二人長得有幾分相似。

看秦若憐第二眼的時候，裴雪詩毫無征兆倒下了。

還恰好是秦若憐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裴雪詩覺得自己有點像碰瓷，但她發誓，絕無此意。

只是餓到頭昏腦脹罷了。

裴雪詩跌趴在地上，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幾句。

秦若憐吓了一跳。

她本能後退好幾步。

從別的角度看，像是秦若憐不小心推了裴雪詩一把，她才會跌倒的，她們二人離得太近了。

裴雪詩跌倒的時機又太湊巧了，盡管秦若憐沒有推裴雪詩的理由，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如此。

當事人裴雪詩沉默了。

“……”

起初她是想解釋沒錯，可喉嚨太幹，應當是渴的時間長了，再加上餓到極致，又排了那麽長的隊，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雪詩決定給自己封一個史上穿書第一慘的稱號給自己。

只見秦家下人快如閃電地跑來護住秦若憐，那架勢活脫脫像裴雪詩心懷不軌要謀殺她一樣。

也不怪下人這麽敏感。

他們的職責本來就是要守護秦家千金秦若憐，再看看裴雪詩，一身髒兮兮的衣裙，蓬頭垢面的，一看就是低賤的下等人。

秦若憐反應過來。

“你……”

裴雪詩雙手撐地，欲爬起。

可惜手腳無力，來回爬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為什麽還指望着自己有爬起來的力氣呢。

癡心妄想。

不過裴雪詩還是沒有放棄，她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

正當要咬牙強行爬起時，一只骨節分明，白皙如玉的手伸到她面前，裴雪詩輕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