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暈了
第02章 暈了
裴雪詩擡頭。
青年逆光而站,白衣勝雪,宛若仙人一般伸出援手。
她眼睫一顫,又低眸看他的手,心跳莫名加速,也不是她花癡,若要花癡,在排隊領食物,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犯花癡了。
每個人心裏都會對那些對自己懷有善意的人心生好感。
她是個普通人。
也不例外。
裴雪詩對眼前這個對自己伸出援手的青年生了些好感,好感這東西說來就來,毫無征兆的。
她遲疑片刻。
将手搭了上去。
主要原因是她沒力氣了,倘若是不借助他人的力量,要跌躺在地上好長一段時間,相較之下,還是不扭扭捏捏,直接受了便是。
就在裴雪詩的手即将碰到他的前一秒,她暈了。
撲通一聲。
她剛撐起一點的身體又摔下去,周圍人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秦若憐也走過去。
其實她剛回過神來就想去叫人去扶這位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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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大哥先一步過去,伸手看似想扶起姑娘,她才沒再喊人。
秦時讓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待人溫善柔和,會做出不嫌棄對方是地位低賤的下等人,好心扶起對方的舉動也不奇怪。
随他去便好。
秦若憐最相信她大哥了。
可他們并沒有注意到另一件事,包括暈過去的裴雪詩也沒有注意到,她暈過去的那瞬間,他分明有機會及時扶住,卻毫無動作。
仿佛沒反應過來。
秦時讓望着又倒回原地的裴雪詩,伸到半空的手微微一動。
*
裴雪詩醒來時感覺全身清爽無比,低頭一看,衣裙都換了,布料絲滑如水,摸起來壓根不是她之前穿的那套可以比的。
這一套裙子興許能買成百上千套裴雪詩所穿的。
她環視周圍。
古色古香的房間極其雅致,充滿貴氣,裴雪詩有點希望系統見自己太慘,又給她換了一具身體和身份,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裴雪詩看見掌心數不清的細小傷痕就知道還是那具身體,還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身份。
既來之則安之吧。
總不能遇到一點困難就放棄,她好歹還要在這個世界裏活三年,熬不下去便只能死,想活總得适應這個世界的生存守則。
況且情況也不是那麽糟糕。
比如,她還沒餓死。
裴雪詩努力保持着一個樂觀的心情,這麽一想,好像也挺有理,頓時升起無盡的幹勁了。
至于穿書後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甚至可以改變世界的想法。
裴雪詩是沒的。
笑話。
她有自知之明,更不會自不量力,裴雪詩将自己的目标擺正,以平安活到三年後為目标。
然後不斷地前進!
她心想着又看了眼掌心。
這些細小傷痕都是原主以前吃不飽偷東西,被攤主追打留下的,現在還能感受到一絲疼痛,不過傷口似乎被人處理過了。
上面還帶有淡淡的藥香。
是誰救她回來的?
不知為何,裴雪詩腦海裏幾乎是立刻浮現了一張如玉的臉。
會是他嗎?
秦時讓?
裴雪詩翻身下床,朝外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等她擡手推開門,有人從外面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她腦海裏剛閃過的面孔,果然是他。
……秦時讓。
是他救她回府的?
心跳又開始加速。
眼前是長得十分好看的青年,還是一位救過自己的青年,正處于青春期,對漂亮的人有美好幻想的裴雪詩心情沒觸動才奇怪。
她習慣擡起手擺了擺,用現代人的打招呼方式:“你好。”
秦時讓淡淡一笑。
他很守禮,沒進來。
在沒看到裴雪詩之前,秦時讓以為她還在昏迷中,因此沒敲門便推門,帶丫鬟過來給她換藥。
此時見裴雪詩蘇醒,還站起來走到房門,想來是有點恢複了,所以秦時讓沒再進房,只停留在房外,用眼神示意丫鬟進去換藥。
裴雪詩不想麻煩他人。
她接過藥物。
裴雪詩伸手過去道:“我來便好,不勞煩了。”
丫鬟詢問性看向秦時讓。
秦時讓颔首。
丫鬟立刻松手,裴雪詩接過了裝有藥的托盤,她擡眼望秦時讓,道謝:“謝謝你,秦公子。”
秦時讓也不問裴雪詩為何會知道自己是誰,他昨天在大街上替沒空的秦若憐派發食物的時候也聽到那些乞丐議論自己了。
他輕輕地斂眸:“姑娘客氣了,你沒事就好。”
也不是秦時讓要帶裴雪詩回來,是秦若憐見堅持要帶裴雪詩回府,說是不忍心見人家姑娘昏倒在街上,瞧着就怪可憐見的。
更何況此人還是在秦若憐經過她身邊時倒下的。
這也是有緣。
秦時讓素來不會幹涉秦若憐想做的事,默認她可以這麽做。
但秦若憐又怕父母會因此事罵自己,想出來一個辦法。
她請秦時讓擔下救人這個名頭,對府中人說裴雪詩是他救回來的,父母也就不會罵自己了。
父母看重秦時讓,相信他從小一舉一動都極有分寸,不會亂來,到時大概也會認為秦時讓救人回來定是有他需要那樣做的緣由。
秦若憐對此無話可說。
父母是寵她。
卻也還當她是長不大的孩子,極少讓她做主幹什麽事。
秦若憐不是很滿意父母這樣對待自己,卻也不會為此跟他們争論什麽,他們也是為她好。
反正能以秦時讓的名義将人帶回府邸醫治就好。
管他那麽多呢。
本來秦若憐是想過來看看裴雪詩的,奈何父親臨時要抽查她的功課,無奈之下,她又只好拜托秦時讓替自己去看裴雪詩了。
若非如此,秦時讓今日也不會帶府中丫鬟過來。
他沒有向裴雪詩解釋是誰要帶她回府的,因為覺得沒必要,再加上,院子裏還有其他灑掃衛生的下人,眼下不便提起此事。
最重要的是,秦若憐再三囑咐秦時讓,萬不可讓其他人知道是她想帶暈倒的裴雪詩回府。
她打小怕父母生氣。
秦時讓是秦若憐最好的擋箭牌,她經常用他來擋事。
秦時讓習以為常。
裴雪詩也不會問是不是你救了我的之類的話,她暈倒前見到的最後一人是秦時讓,清醒後見到的第一人還是他,心中已有定論。
裴雪詩收下藥後,還考慮着要不要再多說些話。
好不顯得太過于冷淡。
無論如何,此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要說些什麽呢?
裴雪詩思索着找個合适的話題,秦時讓不知她在想什麽,完成了秦若憐拜托他的事,欲離開。
“等我身體好點,我就會離開的,麻煩你了。”
她不太好意思。
秦時讓快要擡起來往院門走的腳又緩緩放下了。
這是他們的教養使然,不能忽視他人說話,至少他是不能這麽做的,要守住世家公子的禮儀,時時刻刻,就算面前的是下等人。
于是秦時讓說:“不急,姑娘慢慢養好身體。”
他天生說話溫柔。
要是換作以前聽到這種悅耳的聲音,裴雪詩大概只會在心底裏感嘆一句,這人聲音真好聽,但今天卻不單單止步于感嘆一句了。
聲音跟一縷電流般,争先恐後地流淌進裴雪詩的耳中。
随後她聽見自己回了好。
她沒拒絕他的好意。
沒拒絕秦時讓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她目前确實無處可去,身體還因餓了太長時間而過度虛弱,沒養好就到外面亂跑只會死。
第二個原因是……
裴雪詩想再多看看這位名喚秦時讓的古代公子。
她好像對他産生了點依賴感,根據心理學來解釋,自己是來到陌生世界後,本能想尋找看似友善的人作伴,無論男女皆可。
裴雪詩捏緊了手中托盤。
秦時讓确認她接下來沒話說了,領着下人離開。
離開前,他客套地說她若是有事,可以叫下人去辦,辦不了的事也可以叫下人去找他來。
這一番話表明了秦家世族的胸襟寬廣,畢竟只有教養頗好的世家大族才能教出這樣的公子,仿佛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裴雪詩目送秦時讓離開。
院子裏還有其他打掃的下人,他們偶爾偷偷擡頭看她。
他們好奇秦時讓帶裴雪詩回來的原因,又礙于是下人的身份,沒資格過問自家公子的事,一般是靠自己揣測,此刻亦是。
在心裏想,別人又不知道。
公子更不可能怪罪。
他們第一時間想的是公子看上這個下等人,想收入房中。
但如今又不确定了。
看他們公子對裴雪詩的态度,不太像是想納人入房中。
反而有種救助街邊的阿貓阿狗,并無一絲一毫旖旎的色彩,他們不約而同打量着裴雪詩。
人靠衣裝,馬靠鞍。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秦若憐派人送來的,乍看似貴家千金。
可她不是。
秦時讓帶裴雪詩回來的昨天,她處于昏迷中,渾身髒如乞丐,瘦骨嶙峋,像從來沒吃飽過飯,心軟之人見了都會生出憐憫之心。
秦家的下人過得比外面的中等人還要好上三分。
他們雖知道京城中有不少下等人,卻也沒怎麽靠近接觸過。
裴雪詩算是第一個。
不過即使是下等人,他們也不敢輕慢,還不清楚公子對她的想法呢,自當好吃好喝招待着。
秦時讓早已及冠,至今尚未娶妻,也沒有納妾。
一開始,秦家夫婦怕他過小接觸到這些東西會沉溺于色|欲,連侍妾也沒給他安排一個。
等他及冠後,秦家老太爺又去世了,要守孝,別人一般是守孝一年,秦家的規矩是守孝三年。
轉眼間拖到現在。
三年過了。
秦時讓二十有三了。
秦家夫婦正準備給秦時讓物色妻子,他卻忽從外帶回一名姑娘,不禁引人深思,往那方面猜測。
裴雪詩發現他們在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