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豔麗
第04章 豔麗
盡管他不喜秦若憐總是善心大發,可既答應她将人帶回府,也不差帶她去看人這一件事了。
秦時讓不急不緩朝外走:“你想去,我便同你去。”
“好!”
秦若憐笑了。
她不忘拍馬屁:“大哥你最好了,好人有好報,日後必定娶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當夫人。”
秦時讓沒理會。
秦若憐跟秦時讓的性格不太一樣,她話多,在去找裴雪詩的路上說個不停,提及父母給他物色了李氏千金、王氏千金之類的話。
秦時讓只聽不作回應。
她漸漸意識到他不感興趣,想起京城中的一些風氣,開玩笑:“大哥,你不會好男風吧。”
秦時讓看了她一眼。
無需多言。
只是這一眼,她就噤聲了,後知後覺意識到冒犯了大哥。
秦若憐也不怕他會怪罪自己,秦時讓從小到大都很少發脾氣,跟沒什麽脾氣似的,大多數外人對他的評價是涵養極好的貴公子。
女學裏的人都很羨慕秦若憐有這麽一個好大哥。
可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或者想太多了,總感覺秦時讓待人友善,卻又有一層薄薄的距離,哪怕她是他的親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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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讓對父母敬重有加。
不像她。
她會撲進父母撒懷裏撒嬌,跟他們聊些心裏話。
秦時讓是不會的。
可以說是他過于穩重?
秦若憐歪了歪腦袋,沒再糾結這件事,他們很快去到了裴雪詩住的院子,一走進去她就看到呆坐在院子裏長椅的裴雪詩。
裴雪詩發呆的時間很長。
吃完飯到院子坐,一坐就是一下午,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無聊是鐵定無聊的。
又不是現代社會。
若是在現代社會,有一臺智能手機或電腦,她能足不出戶,一個人待着玩一整天也可以。
裴雪詩正哀嘆着,餘光掃見一抹裙擺随風飛揚。
她潛意識坐正了身子。
幸虧裴雪詩從來都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否則怕是會被無聲無息走進院子裏的他們聽了去。
這院子是秦府的。
他們當然是自由出入。
裴雪詩一看清是他們,立刻離開長椅子,站起來。
這是應有的禮貌。
他們可是秦府的主人,她不過是一個外人,眼看他們還站着,自己總不能沒臉沒皮地坐着。
裴雪詩主動開口打招呼:“秦姑娘,秦公子。”
秦若憐眼一亮。
昨天裴雪詩不僅裙子髒,臉也髒到看不清五官和底下的皮膚。
今日一看。
完全不同了。
以秦若憐挑剔的目光來看,裴雪詩模樣能算得上佳,不施粉黛的臉透着體虛的蒼白,在陽光映照下近乎透明,鼻梁小巧,卻挺。
乍看豔麗。
再看,是豔麗中帶張揚。
豔而不俗。
秦若憐看着這樣的她,不由得想起史書上描繪的妲己,但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罷了。
就是太瘦了。
“你感覺身體怎麽樣?”秦若憐朝裴雪詩走去。
“沒什麽大礙了,謝謝秦小姐的關心。”裴雪詩思忖道。
她穿的是柳色的長裙,腰帶束着腰線,腰肢纖細,站姿雖随意,沒有那些世家小姐的矜持,卻別有一番慵懶自在的味道。
秦若憐莫名喜歡。
秦時讓沒上前來,還站在原地,平靜看着她們。
裴雪詩不受控制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撇了一眼,當對上視線的剎那,秦時讓微微颔首示禮。
她也點了點頭。
秦若憐顯得很熱情,拉着裴雪詩問了很多問題,名字,從何處來,一連串的問題。
裴雪詩一一作答。
作答之餘,她分神想,倘若不可以通過秦時讓留在秦府當下人,通過秦若憐說不準也可以。
裴雪詩感覺行得通。
秦若憐不是她心裏的蛔蟲,不知裴雪詩在想如何留在秦府當下人這件事,“裴姑娘,你不必急着走,先養好身體最重要。”
到後面,秦若憐說了一句跟秦時讓說過的差不多的話。
裴雪詩知道那是客套話。
他們不介意無償收留她一段時間,但若長時間白吃白喝賴在這裏,終歸是會惹人厭棄的。
這是裴雪詩想借當下人留在秦府打工三年茍活的原因。
借住和打工是有區別的。
不過此時還不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裴雪詩壓下這點想法。
秦若憐心思單純,很淺。
她好奇裴雪詩長了這麽一張臉,是如何安然無恙來到京城的。
秦時讓适時出聲。
他也沒多說什麽,只道:“若憐,不得無禮。”
秦若憐即刻閉嘴。
裴雪詩倒是回答了,無非就是整天往臉上抹泥巴,髒污不堪,弄到正常人都會嫌棄的那種。
她說的是實話。
原主以前就是這麽活過來的,寧願挨餓,也不願出賣色相,否則不至于落到餓死這個下場。
裴雪詩眼神黯淡了點。
她敬佩原主。
可惜她是在原主死後穿過來的,根本沒辦法幫到原主什麽。
希望她來生不那麽苦。
未穿書前,裴雪詩是信奉無神論,信奉科學的。
如今?
如今看來這個世上真的存在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她都能穿書了,指不定有什麽來世,懷着這樣的心思,許願原主來世過得好。
她知道就算沒自己穿書進來,原主這個炮灰也會餓死。
但既然用了別人的身體,就應該心存感激,裴雪詩有想過詢問系統,原主餓死後會怎麽樣。
可系統說完讓她在這個世界裏好好活三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裴雪詩無法召喚系統。
有時候,她想,這系統不會是說假話诓她的吧。
好像也沒必要。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裴雪詩黯然神傷的表情落在秦若憐眼裏卻成了別的意思,秦若憐十分愧疚與無措,“抱歉,我是不是提起裴姑娘你的傷心事了。”
秦時讓沒太大感觸。
她對他而言,外人罷了。
裴雪詩笑着搖頭:“不是,秦姑娘你別誤會。”
秦若憐見她笑容不似作假,這才松口氣,也跟着笑,毫不吝啬誇贊:“你笑起來真好看。”
裴雪詩:“……”
當着秦時讓的面被秦若憐誇贊,臉皮一貫厚的裴雪詩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略感尴尬地回一句:“秦小姐你也是。”
秦若憐跟裴雪詩聊得愈發投緣,一度想留下來用晚飯。
好巧不巧,下人過來通知他們,出外探親的秦老爺和秦夫人回來,今夜要同他們一起用飯,秦若憐不能抛下父母,留在這院子。
秦若憐只能對裴雪詩說,等她有空會再來此的。
裴雪詩送他們出院子外。
秦時讓請她留步。
他們轉身踱步随在秦夫人院子裏伺候的下人走。
院子又安靜下來。
不堪寂寞的裴雪詩仰天長嘆,這院子看着像是臨時收拾出來給客人住的,只有簡單的卧具,連一兩本能打發時間的書都沒。
裴雪詩疑惑古人是如何度過漫長又無聊的日子。
她慶幸自己生在現代。
慶幸的念頭剛升起來多久就被現實無情打破了。
差點忘了。
她現在的處境跟生在古代沒太大的區別,裴雪詩得想辦法适應這個世界,她也想讓世界适應自己,然後自己躺平就行了。
但那是異想天開。
裴雪詩也想像那些穿書爽文那樣,一路披荊斬棘當上皇帝。
做夢來得實際。
退一萬步來說,她真的當了女皇帝,改|革也不是一件輕易的事,看歷史上各種皇帝和臣子的改|革時間就知道了,非常難。
裴雪詩發現自己越想越扯,越想越遠了,還是回歸現實吧。
畢竟她昨天還是個差點餓死的人,在京城遍地找工作,只求有頓飽飯吃都沒人要她,哪來的膽子想其他事。
裴雪詩郁悶片刻。
樂觀的她又想,方法總比困難多,現在不是還活着?
*
主院。
秦老爺和秦夫人坐在擺滿飯菜的檀木桌前等一雙兒女過來。
秦時讓和秦若憐沒讓他們等多久,幾乎是不到一刻鐘便到了,秦時讓一踏入門就擡起雙手向他們行禮,秦老爺滿意撫須。
秦若憐也福身行禮。
這是世家大族得遵守的禮儀,而秦老爺要自己的孩子務必要遵守,哪怕備受他們寵愛的秦若憐也要先對他們行禮才能做別的事。
要是叫剛穿書進來的裴雪詩看見,她肯定又眼前發黑。
她當然知道古代多規矩。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見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她以前備受現代社會主義,還有平等的親情觀念熏陶,實在有點見不得這樣。
這是親人,還是上下級?
裴雪詩會這麽想。
不過她不在此地,還在那個小院子待着,暫時沒機會吐槽。
這裏也沒人在意她。
秦老爺跟秦夫人坐在原位上,習以為常受着秦時讓他們的禮。
秦若憐在年齡相差不大的大哥秦時讓面前會偶爾亂來,但在父母面前還是會收斂的,她放緩步伐,盡量顯得淑女一點。
秦夫人伸手到半空。
“憐兒,時讓。”
秦夫人是标準的京城貴婦,臉上鋪點着得體的妝容,既不淺淡,也不會過分厚重多餘,衣衫是近來流行的布料織就而成。
她聲音很溫柔,帶一絲親昵地喚了他們的名字。
秦若憐在她身旁坐下,露出适當的撒嬌語調:“母親。”再關心地問問他們外出探親的事。
秦夫人按住秦若憐的手,心神被別的事占據,無心回答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看向秦時讓。
“時讓。”
她又叫了他一聲。
秦時讓擡起雙眼,尊敬有加道:“母親請說。”
不等秦夫人開口說些什麽,秦老爺倒是說了,用平淡的語氣問他為什麽突然從街上帶回一個女子,身份還是下等人的女子。
秦若憐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