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挑逗
等到部衆盡數入場,陸元帥嫌手下的大老粗們話聲嘈雜,特地為喬慕席另開了一間雅座。他的本意是拉着老友好好敘舊,極盡地主之誼,哪曉得一桌酒菜還沒吃到半席,這人就不厚道地跑了。
原因令人哭笑不得。
喬慕席早年死了老婆,近來續弦,竟娶了一房有精神障礙的妻室回家。此番來津,正是為了夫人的瘋病到德國醫院會診。他今日為赴晚宴不動聲色地跑了出來,把個發瘋的夫人留在醫院裏哭鬧不止。看護主母的家仆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跑到盛華飯店來找老爺。
陸元帥體諒老兄弟的難處不得不放人,同時心中暗暗納罕,喬慕席這麽個七竅靈犀的玲珑人,居然會娶這樣一位不省心的夫人,也當真是稀奇。
老兄弟這匆匆一走,兩三天沒個音訊過來,陸元帥放心不下,差人把探病的補品準備妥當後,親自坐車過去拜會喬慕席跟其身邊那位瘋夫人。
等到了德國醫院,他到前臺一打聽,才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喬家那位瘋夫人無論如何要回東北,喬慕席為了把打滾撒潑的夫人伺候住,在離席當天就連夜坐上火車往家去了。
陸元帥沒辦法,只得讓勤務兵把角落裏放得滿滿當當的補品,又給盡數拎回了家。
在喬家瘋夫人療養的病房鄰間,僅有一牆之隔就是聶金宸的急診看護室。
此刻,聶金宸的腦袋上纏着繃帶,面無血色地歪靠在床杆上,旁邊站着目光沉重的聶平川。
在盛華飯店酗酒回家的當晚,聶金宸迷迷糊糊地把車子開到半路後酒精上頭,把腳下的油門當成剎車踩,接連撞翻了兩個攤位才停下。
所幸前輪被路邊的鋼筋卡着,沒讓他把車子開到河裏去。然而聶金宸自己也沒讨到好苦頭吃,他那腦袋在後坐力的沖擊下,撞到車玻璃上挂了彩,登時就成了一只模樣駭人的血葫蘆。
“頭要是還暈的話,下午再讓醫生給你照張片子看看。”聶平川盯着他包成粽子的大腦袋瞧了一會兒,并不是很放心。
“舅舅。”聶金宸輕輕叫了他一聲,開口問道,“你在天津有女人了?”
“嗯?”
“我上次在你的房間裏,看到了女人穿的鞋子。”
“我倒也不是個和尚,寂寞的時候也貪風月,找個貼心的女人陪一陪會好很多。”聶平川遲疑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阿宸,我留在這裏不是為了動別的心思,你要是實在不願意,一個人回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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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倆大鬧了這麽一場,聶平川也累了。聶金宸終歸有自己的想法,他做不了這孩子的主,倒不如索性放手互相成全。
“那你呢,你不走?”聶金宸跟他錯開目光,無處安放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放在角落裏的開水瓶,嗓子裏有氣無力地悶出了一聲哼。
“我嗎?”
聶平川意味不明地反問了一句,從口袋裏摸出一根雪茄,叼着煙嘴沖他無聲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聶金宸心裏慌了。
他的本意是勸聶平川跟自己一起回雲南,才故意說出許多不情願的氣話去堵他。
而如今聶平川當真松了口,卻只讓他一個人離開,并沒有跟在後面撤退的意思,這就跟自己預期的目的相互違背了。
他跟聶平川待在天津住不慣,可沒了聶平川的雲南,必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盡管他們的身體裏不是血脈相連的親骨肉,但聶平川數十年如一日的教養恩情,早就在他心裏建立起了如兄如父的羁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舅倆在骨子裏早就融合成了相親相近的一家人。
“舅舅,我不走了。”聶金宸到底是舍不得這位“父兄”,于是單方面跟他進行了妥協。
“想好了再說。”聶平川坐在椅子上剝了一個大橘子,自己先試吃了兩瓣,然後把剩下的甘甜橘瓣送到聶金宸嘴邊,無可奈何道,“你這孩子性的大脾氣,時好時壞,可叫人受罪。”
聶金宸微側着僵硬的脖子,用舌頭把橘瓣卷到嘴裏,嚼出了一口清鮮的甜味。他心中釋然道,還用想什麽呢,舅舅一直以來對自己這樣好,他是狠不來心抛下親人獨自回家的。
陸流雲自從聚餐那天被老徐打趣後,開始有事沒事上門糾纏周衡西,美名其曰“性格磨合”,實則打着溫養感情的幌子,讓大腹黑陪自己吃喝玩樂。
“反正你到大學當講師的事情還沒定下來嘛,一天到晚埋在書堆裏,不利于少年人的身心健康發展。”
陸流雲振振有詞地替周衡西拿了主意,甚至适當犧牲了一點色相喂飽了大腹黑,把自己話裏那句“身心健康”,不知不覺就發展成了“身心愉悅”。
這天,他撺掇着周衡西跟自己去法國人開的洋裝店定制行頭。陸流雲挑着一根手指點在圖冊上,跟店員比劃了好一陣,從平常出客的西服訂到年前的冬裝,做工一水兒按照巴黎當下流行的花樣來,然而挑的卻都不是保暖的款式。
他這一顆愛漂亮的心,發作起來常常不分時節,饒是外面天寒地凍也經不住他淩駕于冷熱上空起手倒騰。
周衡西從附近的衣架上,撈起一頂深茶色的薄呢帽,拿在手裏輕輕折了折邊角後,把它倒扣在陸流雲的頭上,含笑說道,“這個好。”
軟茸茸的薄呢帽戴在面前這人的小腦瓜上,尺寸看着剛剛好。陸流雲站在穿衣鏡前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帽頂上居然還縫了一窄圈麂皮帶子,款式是真真兒的洋氣。
東西是挺好,可不知為何,陸流雲總覺得瞧着有些別扭,又說不上哪裏奇怪。于是他把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裏捏着帽沿一翻轉,這才發現了藏在折褶裏的小珍珠夾子,緊緊釘在薄呢帽的後面,并且還是個蝴蝶結的形狀。
周衡西居然給自己戴了一頂女式的帽子!
“好啊,你把我當小娘們兒裝弄呢。”
陸流雲把帽子扔進他懷裏,高叉着手臂要去揪抓大腹黑,“讓我看看你這身畫皮下面藏着什麽好胚子,怎麽這麽損!”
周衡西輕輕巧巧地側身一躲,把懷裏的帽子重新放到衣架上,富有深意地掃了一眼陸流雲鮮潤的嘴唇,不疾不徐地說道,“你比她們好看。”
“你這壞家夥,犯了渾還要貧嘴饒舌,可見真是臉皮厚極。”陸流雲不買他的賬,抄着袖子就欲追上來張牙舞爪。
“小三爺,這店裏頭還有其他人,不經你鬧。”周衡西鉗住他的兩只小爪子,把人連箍帶提地帶進拐角的更衣室裏,不由分說地拉上了門簾。
“現在好了,這兒沒其他人能看見,你想怎麽鬧都行。”周衡西暧昧地在他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陸流雲捂着耳朵紅了臉,細如蚊蚋得吐出四個字,“居心龌龊。”
“卻之不恭。”周衡西嘴邊噙了笑,伸出纖長的食指在他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
更衣室的面積不大,此刻容納了兩個高挑的少年郎,顯得頗有些局促。周衡西看陸流雲站得不自在,便擡起他的一條長腿環在自己的腰上,空着的另一只手貼心地枕在他的腦後。
外面傳來人群走動的腳步聲,陸流雲看周衡西掃過來的目光灼熱,像是盯着一塊肥美的羊排,正在思考該從何處下口,不經內心惴惴道,“咱們,快一點吧,外面到處有人走來走去的不方……”
陸流雲話沒說完,尾音沉溺在一聲急促的悶哼裏,周衡西低頭含住他的耳垂,把這塊軟肉卷在舌頭上,動作靈巧地反複舔舐。陸流雲跟渾身過電了似的,軟綿綿地被他壓在牆上,小腹猛一收緊,腿肚子跟在後面打顫。周衡西被他的敏感刺激到了,眼睛一亮松開他的大腿,啞着嗓子聲音低沉道,“小三爺,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呢?”
陸流雲聞聲會意,當即不買賬了。他剛想把周衡西的肩膀給推開,反被人包住拳頭,摸索着把皮帶扣給撥拉開了,随即褲子像開場的簾幕一樣筆直滑到了腳腕。周衡西促狹地擡起陸流雲的腿,貼在他的耳邊輕吹了一口氣,“我媳婦兒皮膚真好。”
說罷,趕在陸流雲興師問罪之前及時堵住了他的嘴。
自從那次在沙發上意亂情迷之後,在周衡西的挑逗下,兩個人親近起來是越發沒規矩了。更衣室的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陸流雲不敢大聲喘氣,微微向裏偏過頭,卻從正對門簾的穿衣鏡裏,清晰看到了兩個人的旖旎光景。
周衡西溫熱的呼吸撲在陸流雲的耳邊,把他的脖子弄得癢癢的。他的俊臉上騰起羞怯的淡粉,跟脖頸上雪白的肌膚相互映襯更覺柔膩,和着好一副豔若桃李的容色,連眼角都帶了紅暈。而周衡西埋頭在自己的肩窩裏,箍緊了懷裏那段細腰,身下的衣料貼着他的溫軟皮膚蹭來蹭去,仿佛在撩火。
“你別壓着我了……”陸流雲咬着一排珍珠似的整齊牙齒,不好意思地向他開口道。
“我壓着你了嗎?”周衡西狡黠近前明知故問,把陸流雲臊得一臉通紅。
“周先生,夠了啊。”陸流雲恨恨一咬牙,正要擡手推人被周衡西反扣了雙手。
“不夠。”周衡西擲地有聲地表決了自己的态度,把陸流雲箍在懷裏正對着更衣室裏的穿衣鏡,一邊解他的上衣扣子一邊靠近耳邊暧昧說道,“雲哥兒,看到了嗎,你的身體……很美。”
說罷,他順着陸流雲的腰線輕輕一揉,叫手下那人發自本能地打了個顫栗。
“小三爺要是覺得冷,那就抱緊點。”周衡西一邊嘴上輕聲調笑,一邊手裏緩緩動作,沒用多久就把陸流雲折騰得滿頭大汗。
“你想得美。”陸流雲擡起膝蓋想把他給頂開,反被周衡西抓住弱點往腰上的癢癢肉給掐了一把,登時就倒在他的懷裏老實了。
“周、周衡西,你這個壞、壞坯子……”陸流雲連聲音都帶了節奏,在大腹黑的手指撩撥下,燒完了心裏的燎原之火。
周衡西從上衣的口袋裏抽出一方手帕,替他擦拭幹淨後,把人穿戴整齊側着身子打橫抱了出去。
“陸先生這是怎麽了?”洋裝店的法國領班,看到陸流雲有氣無力地從更衣室裏出來後,連忙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上前詢問。
“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我們少爺在裏面試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摔扭了腰。”
周衡西臉不紅心不跳地對着人家扯淡,把領班唬得又是打拱又是道歉,表示都怪自家更衣室裏的地毯太滑。在他倆臨走前為顯誠意,還特地在陸流雲的定金賬單上打了個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