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東窗事發

陸雅容不聲不響地回到家,進門的時候被兒子撲了個滿懷,鵝黃色的大衣下擺上登時留了五個短短的小指印。琮堂心道不好,連忙把兩只油漬麻花的小手背到身後,生怕被媽媽責怪。

陸雅容不難為兒子,把他領到水龍頭旁邊洗幹淨了手,就打發琮堂替自己拎着小皮包回房去了。而琮堂因為摸髒了媽媽的新大衣,心中很是內疚,便一個人耐心地抱着小皮包,坐在花園的臺階上等着陸雅容擦完衣服出來。

小皮包被他壓在軟軟的肚子上,從裏面發出來一陣玻璃紙的摩擦聲音。琮堂眼睛一亮,拉開皮包的拉鏈扣,果然發現了陸雅容買回來給他的外國奶糖。他歡天喜地地去拿包裝袋,卻不料把陸雅容裝着離婚協議書的信封給一并拖了出來。

園子裏小風一吹,信封在地上打了個旋兒,被刮草卷葉地撲在灰裏朝着過道飛去。琮堂慌慌張張跑過去撿,卻被個伶俐的身影晃過去搶了先。

“侄少爺,你當心腳下。”李濤聲把信封抓在手裏揚了揚,“別着急,東西在這兒呢,我已經幫你撿起來了。”

“還好還好,東西沒掉。”琮堂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小胸脯,三步并兩步地跑過來,把信封接在手裏向他道謝,“哥哥,有勞你了,可是救了我的屁股。”

李濤聲旁觀多日,知道這位小侄少爺是個不礙人的好脾氣,也就不像先前躲麻煩似的總避着人了。他伸手替琮堂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貼心說道,“侄少爺,這裏風大,你進屋待着去吧。”

琮堂手裏捏着信封,笑眯眯地在他凍紅了的耳朵上捂了一把,有種撥開雲霧見天日的喜悅。

“天這麽冷,站在外面幹什麽呢?”陸元帥正要來找大閨女,看到外孫在花園裏傻鬧,忍不住停下來叨了一句嘴。

琮堂看到姥爺來了,雖然不知道手裏捏的信封到底裝了個什麽東西,卻條件反射地把它往背後一藏。陸元帥眼尖,瞥到信封裏漏出來的一角紅印,心裏越發起疑,走過來對琮堂問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從媽媽包裏掉出來的。”琮堂小聲嗫嚅了一句,心虛地低下了頭。

“拿過來給我看看。”陸元帥最不耐孩子做這糊弄模樣,當即就把臉拉得老長,唬得琮堂不得不把信封上交。

陸元帥把信封拆開,一眼看到“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氣得把東西往地下狠狠一掼,站在花園裏扯着嗓門怒吼道,“陸雅容,你他媽馬上給老子滾出來!”

琮堂險些被姥爺給一嗓子吼破了膽,淚眼婆娑地躲到李濤聲後面抹了一把臉,到底沒敢當着人的面往下掉金豆。

陸雅容在偏廳裏聽到動靜,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眼睛瞥到被陸元帥掼在腳下的離婚協議書,不但心中四平八穩,臉上也仍然是平靜模樣。

“爸爸,您要說什麽請自便,我聽着呢。”她擰了一把透濕的袖子,冰涼的水珠順着手指滴在地上,泅出一小塊潮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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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麽意思?”陸元帥把信封從地上撿起來,揉作一團朝她身上砸過去。

“幫您把咱們家送女兒的賣身契給拿回來。”陸雅容站在原地沒有動,飛到身上的紙團不偏不倚的砸在她的心口上,不疼,只是難受。

“你。”陸元帥一口火氣悶在喉嚨裏,硬生生地把嗓子燎得抽痛,足有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對得起您,爸爸。”陸雅容把揉成紙團的離婚協議書撿起來撕成碎片,目光坦然道,“這東西本來也是拿回來給您交差的,既然利用目的已經達到了,再留着也沒什麽價值。”

她在這句話裏刻意強調了“利用”兩個字,如同軋在棉花堆裏的一根針,猝不及防就把人給紮出了血。

陸元帥被她紮準了心病,捂着胸口向後踉跄了兩步,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扯得移了位。

“好、好……”他顫抖着雙手背過身去,一步一步邁出門外痛心疾首道,“我作孽,作孽啊。”

“媽媽。”琮堂看到姥爺走了,連忙從李濤聲的身後晃了出來,忐忑不安地拉了拉陸雅容的衣角,擡頭去看她蒼白的臉色。

他剛才一直沒敢說話,生怕自己再出來添亂子,此時小心翼翼地抱上母親的大腿,仿佛又重新有了依靠。陸雅容蹲下來摟着他的小腦袋,把受到驚吓的小人兒藏到懷裏。琮堂吸了吸鼻子,終于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下午,陸流雲從西餐廳出來以後,本來準備直接把車子開到周公館。然而心中始終放不下家裏,如此一來只得在半路上匆匆折回了帥府。

可誰知,這次進了家門卻是連小外甥都不見了蹤影。

“大小姐帶着侄少爺出門逛街去了。”李濤聲目睹了家裏兩位主子的争吵,親眼見識到這其中的厲害之處,因而并不敢多管閑事,只把話給再三精減,唯恐三少爺開口多問。

陸流雲聽了這話也沒多想,只當是那母子兩個玩興甚濃,一道出門趕熱鬧去了。于是手裏拎着車鑰匙,十分安心地開着車子回到了周公館。

他在進大門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軍車停在外面,知道這人已經回來了,便眉飛色舞地小跑進客廳,想要跟周衡西講述自己的一番奇遇。哪曉得前腳剛邁出去,後腳就撞上了一個結結實實的胸膛,險些把自己給頂撞出去。

“哎喲。”陸流雲捂着自己的腦門,吃痛地叫了一聲,頭頂傳來周衡西的笑嘆,“媳婦兒,舍不得跟我分開就直說。一回家就橫沖直撞的,我又不跑,你急什麽。”

陸流雲聞言瞪了他一眼,發現面前這人穿着浴袍,頭發梢上還在往下滴水,明顯是剛剛洗完澡的模樣。

“青天白日的,早上出去了一趟,下午回來就急着洗澡,你上哪兒鬼混去了?”陸流雲扒着周衡西的領子不松手,眼神探究地掃了他一眼。

“新建的那處圖書館騰地不夠要挪地皮,行政主任指派我陪幾個大商戶下酒館去了。”周衡西往陸流雲的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迎着他的目光不疾不徐道,“坐在旁邊侍酒的姑娘蹭了我一身脂粉味,怪不爽利的。趁着他們那邊‘入洞房’,我就提前跑回來了。”

陸流雲半眯着眼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故作姿态道,“那感情是人家姑娘伺候得不好,你才回來了?”

周衡西低頭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口,意味深長道,“啧,酸的。”

“過分!”陸流雲作勢不理人,身子一扭,躲過了周衡西的二次吻襲,就是不讓他得逞。

周衡西成功被其挑起了戰鬥欲,雙手熟稔地搭上媳婦兒的細腰,直接把人扛上肩膀運到了二樓的卧室,兩個人倒在被子裏嘻嘻哈哈地鬧作了一團。慌亂之中,陸流雲被扒下了外套跟皮帶,岌岌可危地拽着褲子不撒手。卻被周衡西使了一招“游龍探虛”,巧妙地扯下了遮羞布。

“喂,不帶這麽着吧,你耍詐。”陸流雲憤憤不平地蹬了他一腳,重新把褲子提上了腰,對周衡西的流氓行徑表示不齒。

“那咱倆扯平一下不就好了?”周衡西低頭就要去解身上的浴袍帶子,被陸流雲反撲上來壓住了手。

“祖宗別鬧了,你這不分日夜地颠倒下去,我的腰都快散架了。”陸流雲盯着周衡西慢慢挑上嘴角的玩味壞笑,連忙往下補充道,“晚上晚上,咱們晚上繼續。”

“好,聽你的。”周衡西心滿意足地逗了逗他的下巴,安安分分地把人摟在了懷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陸流雲的身上有股子溫甜香息,單是聞着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陸流雲看他枕在自己的肩窩裏不再鬧人,便安心拉開了話匣子,湊上去說道,“我今天見着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女人,居然扮成男人的模樣跟我大姐走在路上,可把人吓了好一大跳。”

“這女人無外乎是個慣作扮相名伶之流。”周衡西聽了他的描述,言辭精準地下了判斷。

“非也,非也。”陸流雲對他搖了搖頭,不客氣地下了評語,“權且算你猜了個五六分吧。”

“我倒不知還有哪界的人才,能幹出這種過格的事來?”周衡西犯了難,一時之間理不出個頭緒來,十分謙虛地側着耳朵請他賜教。

“那位夫人面子大的很,是個蠻有身份的貴婦藝術家呢……啧,她私生活怕是跟名下的資産一樣豐富。”陸流雲滔滔不絕地跟他發表高見,渾然不覺對方眼底浮動上岸的危險目光。

“所以說,你跟那位私生活豐富的美麗夫人,坐在西餐廳裏品了一下午的咖啡,嗯?”

周衡西頓挫上揚的尾音,終于讓陸流雲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脅迫感。當他想把話題掉轉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周衡西的手已經揉上了他的軟腰。

“雲哥兒,咱們兩個今天到底誰比較過分?”周衡西勻出一只手來解開自己的腰帶,不待身下那人回答,俯身上去自作主張地打亂了他的呼吸。

此時窗外,暮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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