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極道院1-16
第016章 天極道院1-16
“你有事嗎?你沒事我還有事呢!”
即便季町施了遮風擋雨的術法,丁銜笛依然是個被澆透的倒黴蛋。
季町沒有回答她,很快二人便到了修真公寓入口。
不少人站在外面看異常的天氣,舍監和今日值守的座師也匆忙趕來,确定了是哪一間天字公寓出事了。
季町擋在要前去的舍監面前,畢恭畢敬地對身着白衣的座師道:“不勞煩您照看,我師妹先天殘缺,需要本宗功法相合。”
和丁銜笛穿着一樣藍白劍修袍的季町氣質沉穩,方才急得像是要把丁銜笛的手擰斷,此刻判若兩人。
公寓大廳頂上是道院一樣的透光符文陣法。
肉眼都可以看到這一層陣法隐隐有被天雷劈開的趨勢,其他公寓的弟子紛紛出來探看。
隸屬煉天宗的弟子似乎早就接到了季町的指示,無論修的是劍或法或丹或音,捏決列陣動作整齊,明顯是在修補公寓陣法的裂縫。
丁銜笛沒見過這麽大陣仗,驚訝地看着這些顏色各異的靈氣,忍不住伸手比了比。
別說靈氣了,她連響指都打不出來,還是人群中最狼狽的那一個。
管理修真公寓的座師是個面容随和的女修,這半個月丁銜笛經常在飯堂偶遇她。
沈座師鐘愛蔥花卷,上次還和梅池因為最後一個蔥花卷辯論半天,從尊師重道到尊老愛幼,最後一人一半結束了。
丁銜笛不知道花卷有什麽好吃的,還掰了梅池的一小塊嘗了嘗,居然還是肉桂味。
“你師妹?”
Advertisement
沈座師和煉天宗的長老是親姐妹,也在煉天宗內見過幼年的游扶泠,知道她的體質,也不意外,“那你們宗門自己解決。”
她似乎知道點什麽,用傳音提醒季町:“若是道院靈脈都無法壓制,我勸你們宗門做好準備。”
這樣生而金丹的人更像是天道的漏洞,能長這麽大都不錯了。
面上她擺了擺手,帶着舍監走了,還不忘讓煉天宗的人交損壞院內公物的罰金。
丁銜笛聽到五萬靈石正好打了個噴嚏,還沒來得及感慨真夠心黑,沉着臉的季町轉身拉過她往前走。
這位大師姐平日看着怪好欺負,此刻卻帶着似有若無的威壓。
丁銜笛回頭,那一群修袍不一樣的煉天宗弟子各個凝神,靈力流轉又一同聚于那道裂縫中,看樣子縫縫補補也需要幾個時辰。
丁銜笛想:真有她的,元嬰期這麽牛?
“季師……”
丁銜笛招呼未打完,季町就往她腦門拍了一張符,丁銜笛頭上一個大包,身上速幹了,頭發都恢複了原樣。
她們已經來到了游扶泠公寓面前,這裏依然能聽到頭頂的悶雷滾動,不少天字號的弟子出來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你同我師妹說了什麽。”季町深吸一口氣,游扶泠洞府的門上還有她挂上去的木牌,上面有煉天宗的标志,竹簡上刻着一輪烈日。
季町給丁銜笛施了清潔符,卻沒在意自己濕了的劉海,“你既然是點星宗的人,應該也清楚三宗的盟約。”
天字號公寓都有禁制,上次游扶泠暴力拆了自己的門,恢複之後還佯裝溫雅地裝了幾片珠簾,丁銜笛依然有種會被砸死錯覺。
先天性心髒病的暴力狂,一激動自己就會猝死,是挺天才的。
丁銜笛沒有提問,聽季町絮叨了一大段。
無非是她确認游扶泠的異狀與她有關,讓她自己解決,外面游扶泠引來的雷她會解決。
若是沒有天極令上游扶泠的追問,丁銜笛還自認冤枉。
她點頭,在季町言罷後說:“我進不去。”
季町以為會得到一些保證,沒想到這人就只有四個字。
若不是游扶泠鬼迷心竅非她不可,丁銜笛又是點星宗的在冊弟子,盟約在前,季町都想殺了她。
天字號公寓的石門都有隔絕之力,游扶泠外溢的靈氣都往上走。
生而金丹本就是逆天之物,哪怕修真界已臻衰落,她依然是世外之物,這點季町心知肚明。
宗門長老針對游扶泠的存在無數次争吵。
若不是她們的師父,宗主大人據理力争,恐怕游扶泠早就作為爐鼎,被利用殆盡後死去。
哪有什麽天才,上天給的東西都有代價,看着游扶泠長大的季町寧願她和普通宗門弟子一樣。
無人飛升的世界能茍活一生便算幸運,天才又算什麽好命。
只是即便如此,游扶泠的壽元依然有限,不解決她天生的靈體,她終有一天身體會承受不住先天的靈氣衰竭而死。
進入天極道院是師父給的第一步,第二步是什麽季町未曾從師父口中打聽到。
對方只說等時機成熟。
還沒等到時機,她的師妹就被點星宗毫無姿色的廢物蠱惑,情緒大亂。
今日靈力暴動定然也有此人的原因,即便如今不提倡斷情絕愛,季町依然不滿意丁銜笛這樣的廢物沾染師妹。
若非要情愛,不能換個人麽?
三宗優秀子弟何其多,偏偏找個麻子,實在是暴殄天物。
丁銜笛:“姐你瞪我也沒有用。”
同樣的歲數,游扶泠的臉上從來只有一個表情。
丁銜笛比原主從前邋遢陰沉的模樣好上許多,但仍然達不到季町對師妹道侶的要求。
她越看丁銜笛越是嫌棄,往對方懷裏塞了幾張符紙,“她的天極令定然碎了,我們都無法聯絡她,只能依靠傳統符箓。”
“她屋裏有藥,叮囑她服下,接下來的幾日她不用上課了。”
季町挂在腰間的天極令閃爍頻繁,她是煉天宗這一屆的管事,即便在道院修行也事務繁多。
游扶泠出了事宗門也要追究,必然上追下問,她顧不上別的,急匆匆離開了。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丁銜笛看了眼懷裏的寫好的符箓,這段時間她惡補了原主的功課書冊,倒是認出上面寫的是什麽了。
都是基礎的聯絡符咒,不用她畫都不錯了,但操作依然消耗靈氣。
季町來的時候一身讓人不敢接近的壓力,她一走,躲着圍觀的人也紛紛探出腦袋。
丁銜笛的廢物人盡皆知,這裏也有和她上過一堂課的弟子,還和其他人介紹:“她不行的,靈氣就和火苗一樣,頂多扛兩息。”
站在石門前的少女像是沒聽見,邊上的人也沒說錯,僅僅兩息。
季町或許也清楚丁銜笛的實力,多給了幾張。
消耗完三張符箓後,丁銜笛在金色靈力蔓延的瞬間控制了符箓,姜黃色的符紙在空中燃燒,她喊了游扶泠的名字。
一聲一聲。
一門之隔,裏面狂風大作。
頂級的符紙有的飄落,有的飛揚,有的落入水中,有的因為提筆的溢出的靈力太強悍還沒成就燒光了。
游扶泠腦中各種聲音交織,有的陌生,有的熟悉,她空洞的眼不間斷地流下眼淚,還沒落下又被靈力蒸發。
“如果不是兒子喜歡,我會讓這個女人和他結婚?她說有孩子我才同意的!”
“你的名字不吉利,我媽媽讓我不要和你玩。”
“阿扇,爸爸希望你超過丁家的女兒。”
“你的女兒和丁家的女兒同一個醫院出生的,你和我兒子都身體好,為什麽生出來的女兒就這樣?”
“要麽你再生一個,不然我們的家産要給誰?”
“那就是丁銜笛,她長得真好看。”
“我朋友和她表白了,你知道她拒絕的理由是什麽?她說要贏過她才可以。”
“贏什麽啊?人外有人。”
“不對啊,游家那個病秧子不是成績很好嗎?”
“他們兩家有仇,我媽說因為項目決裂,不可能和好的,再說了游扶靈不是有病嗎?”
“真不知道丁銜笛以後會和誰訂婚,我聽說她父母已經在物色對象了。”
“男的還是女的?她那樣,哪個男的配得上她?”
“女的有嗎?”
“反正不會是游扶泠。”
“游扶泠。”
“阿扇。”
紛雜中出現了一道特別的聲音,清越又帶着慵懶。
“砸你老爸棺材的。”
“別裝死。”
也溫柔不過一瞬,很快就煩t躁了。
“開門!”
游扶泠猛地回神,所有浮空的物件紛紛下落,石門外的丁銜笛也聽到了雜聲。
她想:不至于吧,都能把私生子捅了的人尋死說不過去啊。
怎麽也得禍害遺千年。
眼前的符箓紙即将燃盡,邊上看熱鬧的弟子都驚訝丁銜笛那點塞牙縫的靈力能堅持那麽久。
正當丁銜笛要再喊一聲的時候,門開了。
她未來得及驚喜,就被一股蠻橫的靈氣拽進去了。
還想看看裏面什麽狀況的弟子只瞧見丁銜笛被迅速下落的石門壓住的袍尾,刺啦一聲,不算割袍,也是霸道撕衣了。
丁銜笛倒在地上,心疼地看着自己無法修補的道袍。
心想這不得再買一塊布,又帶着幾分腿差點被壓斷的劫後餘生看向室內。
地上一片狼藉,三步長的石橋全是裂痕,裝飾的池塘荷花全部枯萎,上面還漂這死不瞑目的符紙。
裏面燃盡的碎屑中還有不少書冊和文房四寶,桌椅傾倒,茶杯的碎片都崩到丁銜笛眼前了。
穿着黃白道袍的熟人趴在桌上,看上去和死了一樣。
丁銜笛剛走過橋橋就塌了,扶起游扶泠桌子也變化為齑粉。
地上符箓停在某一頁,她掃了一眼,目光掠過地上有些畫了一半的符咒,摟着游扶泠問:“什麽情況,會走火入魔的應該是我不是你吧?”
對方身上燙得要命,肉眼可見的靈力溢出,看上去跟被天然氣點着了一樣。
原主窮困潦倒,攢的錢除了分出來給梅池買東西吃,剩下的都拿去買給明菁寫情信的信箋了。
丁銜笛在原世界好歹也算豪門,吃穿用度都是頂尖,去什麽場合都有私人訂制,重複穿的衣服也不至于要打補丁。
從揮金如土不愁吃喝到什麽都要縫縫補補只需要穿書一次。
丁銜笛的修袍補丁擦過游扶泠的布料,對比不強烈完全是慘烈。
她悲從中來,正想尖酸幾句,不料懷裏的人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
表面病秧子但修為能秒不少人的天才出其不意,丁銜笛往後趔趄幾步,差點栽進對方柔軟的床榻。
她問:“你現在腦子清醒嗎?能告訴我什麽情況麽?”
頭頂的雷聲似乎停了,但天已經黑了,看不出什麽異樣。
丁銜笛環視周圍一圈,發現了塵嚣中的天極令碎片,嘶了一聲:“游扶泠你可以啊,力大無窮,我看……”
“你叫我什麽?”
一般高的二人擁抱,游扶泠埋在丁銜笛的脖頸。
對方穿書之後保持清潔,由于無法聚靈,慘到極致,洗衣服都要自己幹。
從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倒也沒自怨自艾,不知道有人在天極令中傳播她洗衣的背影,游扶泠看了又看,心裏酸澀得要命。
也有同修不理解為什麽,說她師妹不是修為比她高嗎,不是一個咒決,再不行一張符箓的事。
和丁銜笛同個公寓的劍修回應:她說省着點花,哪有二師姐讓小師妹幫忙的道理。
又是梅池。
她甚至聽過丁銜笛喊梅池妹妹,不是小師妹的妹妹,聽起來親昵無比,還有上揚的尾音。
伴随着伸手的摸頭,兩個人的氛圍不是大宗的師姐妹能相比的。
丁銜笛:“什麽?”
游扶泠:“你不是喊我阿扇麽?”
丁銜笛不習慣和人這麽近說話。但游扶泠都這樣了,丁銜笛也不好推開她,無處安放的手最後攥住了自己的修袍,撫摸上面奇形怪狀的補丁,那是她這一個月學習的證明。
“多不好意思啊,咱倆又不算很熟,偶爾喊兩聲差不多了。”
她總是這樣,親昵,疏遠,很容易拉攏人,又讓人覺得難以觸摸。
丁銜笛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距離第一名最近的第二名到底要多努力。
游扶泠心有不甘,嫉妒和渴望不比外溢的靈氣淺淡。
丁銜笛想起季町的囑托:“你大師姐讓你按時吃藥,我說你到底什麽毛……”
游扶泠這具身體生而金丹,修煉速度比常人更快,她入天極道院更是壓了修為。
這裏的靈脈有助于她平心靜氣,卻無法掩蓋她血肉随着成長寸寸的苦痛。
她想要糖。
近在咫尺的糖。
丁銜笛握住她的肩,“你沒吃藥會這樣對待陌生人?”
再怎麽游刃有餘的人也是紙老虎,丁銜笛在感情上白紙一張,對游扶泠的複雜自己都沒捋清。
區區煉氣期的廢物修士哪裏抗得過高階修士的壓制,她很快又被摁了回去。
紗帳落下,游扶泠欺身而上:“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
丁銜笛想起那句纾解欲望,微微偏頭,目光在礦燈微弱的光芒下像是有目的的丈量。
氣勢洶洶的人感受到了遠超修為的可怕吞噬欲。
丁銜笛下意識松手,卻反被攥了回來。
游扶泠披散的頭發掃過丁銜笛敞開的衣領,細密的癢似乎也纏了上來。
丁銜笛擡頭,湊近柔弱又過分強大的二師姐蒼白的面容,似笑非笑地問——
“游扶泠,你會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