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極道院1-18
第018章 天極道院1-18
游扶泠從小克制, 無論是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
媽媽擔心她的身體,說不要生氣,寶貝你要平和。
悲喜與她無關, 她從來都站在熱鬧的圈外,看着父母逐漸貌合神離,看感情似乎從不會有天長地久。
無論是什麽開頭, 都會奔向既定的結局。
身體和身體的分別, 或者靈魂和靈魂的一刀兩斷。
如今唇舌全是鐵鏽味, 分不清誰是誰的。
游扶泠望進丁銜笛的眼眸, 這張普通的臉眼神伴随着紛紛揚揚落下符紙。雀躍也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這一室因她飛舞的紙頁。
無論哪個世界, 丁銜笛似乎依然不看她。
游扶泠的靈氣因為親吻散去, 心火卻灼灼不竭。
熟悉的感覺湧上來, 她狼狽別開臉,還未聽到丁銜笛的回應就咳嗽欲裂, 嫣紅的血噴在錦緞上, 也濺到了丁銜笛臉上。
丁銜笛吓了一跳,扶住游扶泠的肩問:“我把你吸幹了?”
她一着急破音, 游扶泠虛弱地眨眼,終于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你吸了嗎?”
丁銜笛:……
誰初吻就這麽熱血沸騰的。
“你還有閑心開玩笑?看來真的清醒了, ”丁銜笛也顧不上自己被咬破還在淌血的唇, 她拿了一床新的錦被, 趁着體內還有餘量的靈力掐了個清潔咒, 問游扶泠:“要我給你換身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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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片狼藉,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拼了老命t的鬥法,實際是某柔弱的二師姐例行發病。
游扶泠:“要。”
她眼神恢複清明, 血跡除去眼尾依然帶着親吻點燃的薄紅,病态驅散,結合失去面紗下畫了符文的臉,竟有難言的妩媚。
丁銜笛遲鈍的不好意思蔓延,移開了眼,“你不缺靈力,應該能自己換。”
游扶泠嘶了一聲:“疼。”
丁銜笛:“我才疼呢,你怎麽還咬人?”
她抽了抽唇角,也不敢用手指觸碰,“你這種狀況多久了?是真病還是假病?”
丁銜笛表面拒絕,還是老老實實去看游扶泠的衣櫃。
比起原主窮得一套外袍一直穿,煉天宗的這位天才衣櫃滿滿。
除了法修系的道袍還有不少個人衣裙,雖然算不上流光溢彩,看做工也價值不菲,丁銜笛才知道她的面紗還有單獨的小櫃子,感情都不是一條啊!
丁銜笛打開火速關上,怕被上面的陣法吸幹。
游扶泠:“一直如此,無論從前還是現在。”
她聲音氣若游絲,但凡此刻有人破門而入,都有種丁銜笛把人裏裏外外欺負的感慨。
丁銜笛:“那以後不是了。”
她說得太平淡,半晌游扶泠才看向側方翻衣櫃的劍修,“你說什麽?”
外袍用不上,季町說游扶泠接下來要靜養。
丁銜笛回味過來此人不是才靜養半月,發病一次就這樣那确實不用上學。
病秧子穿書還是病秧子,丁銜笛也不難過自己穿來是窮光蛋了,左右錢可以再賺,要是她倆都是病號,事業也不用幹了。
游扶泠的外袍就看得丁銜笛眼花缭亂,裏衣也不是單一顏色,花樣很多。
丁銜笛挑挑揀揀,發現一件藏在最裏面的大紅色裏衣,丢到了對方身上:“你自己換吧。”
她不忘回答對方的問題:“又不會一輩子都這樣,萬一呢。”
游扶泠面紗早就因為她靈氣外溢震碎了,一張臉全露出也不像個修士,更像個妖魔,“什麽萬一,你是不是忘了我怎麽死的?”
丁銜笛的外袍也被游扶泠扯得破破爛爛,做工粗糙的補丁已經迸開了,整個人看上去也像是被游扶泠狠狠淩辱了一番。
只是表面被淩辱的精神狀态很好,說話也笑盈盈的,“咱倆現在不是好好活着一起說話麽?”
丁銜笛像是發現了什麽,“你這人這麽悲觀?”
游扶泠冷笑一聲,把那身紅色的裏衣扔到丁銜笛懷裏。
天生靈力過盛的人此刻狀态也絕佳,很難形容身體的輕盈感。
不過丁銜笛的變化游扶泠也察覺到了。
被砸了衣服的人拎起紅得刺眼的裏衣,想起除了有電多了個礦氣,其他方面毫無變化的設定,好奇地問游扶泠:“你穿內衣嗎?”
游扶泠嘴唇還有丁銜笛鮮血的餘味,她抿着唇,“什麽?”
丁銜笛:“少裝清純,你剛才不是摸我了?我們窮鬼可是買不起這些的,我小師……”
她提梅池游扶泠便覺煩躁,“我哪裏摸了?”
丁銜笛:“好吧,你揩我油。”
家風一流的人也有下流的一面,游扶泠幻想中的光風霁月丁銜笛全碎了,即便她已有心理準備,仍然不可置信,“你……”
丁銜笛還在看這件自己挑的緋紅裏衣:“你送我嗎?我可以收嗎?正好換了。”
“可惜你是法修系的,不然你外袍也送我一件。”
她沒什麽羞恥心,伸手也宛如招呼,換了靈魂的身體也有從前的氣質,像游扶泠給她東西是天經地義的。
游扶泠:“你喜歡紅色?”
她記憶裏的丁銜笛也鮮少穿紅,哪怕是某些場合穿符合年齡的高飽和色系的時裝,紅色僅僅是點綴。
丁銜笛搖頭:“不算喜歡,但可以接受,不過姥姥說我長大會喜歡的。”
她父母不相愛,但長輩關系和睦,車禍之前也是也是奔赴長輩的壽宴。
游扶泠靠着床榻柔軟的墊枕休息,方才被她咬得唇破的人照顧她輕手輕腳。
丁銜笛提起原世界姥姥眉眼就格外溫柔:“早知道會出事,就提前一天把禮物送給她了,是大紅的團扇呢。”
游扶泠看着那件繡着黑金絲線的裏衣出神,來天極道院的一切都不是她操辦的,季町一直按照師尊的吩咐照看她。
這種照顧對游扶泠來說更像臨終關懷,哪怕季町做得很好,游扶泠依然能感到她的驚惶。
怕她承受不了與生俱來的命運,依然會暴斃而亡。
殊不知真正的游扶泠早就死了,來的也是一個暴斃而亡的游扶靈。
丁銜笛把這套昂貴的裏衣放到一邊,再給游扶泠找了一套素雅的,“不是我說,你氣色不好還穿得這麽寡淡,看上去更……”
兩個人都嘴唇紅腫,對視都覺得滑稽,繃着臉的人也忍不住偏頭。
丁銜笛笑了一聲:“更沒幾天好活。”
這樣的話不好聽,但丁銜笛說游扶泠不會難堪。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實現那個不敢宣之于口的願望,也向願望本身傾倒欲望。
她們對視,彼此都很清楚,談不上愛,好感的調節區間心照不宣。
這是标準的各取所需,誰心懷鬼胎就不一定了。
游扶泠:“我沒力氣,你給我換。”
丁銜笛:“行啊。”
她大大方方,也問緣由:“你之前在宗門發病也這般頻繁?”
“真夠可以的,那是天雷吧,我只在動畫片看過,到底是我要變成魔修還是你?”
“你師姐就差把我砍了。”
游扶泠瘦得宛如一張紙片,放狠話讓丁銜笛幫忙換,但還是背過身去了。
丁銜笛頂多搭把手。
都是沒伺候過人嬌生慣養過的大小姐,她自己穿這個世界的衣服都花了半天研究,還帶着本質的衣來伸手。
“現在琉光哪有魔修,我只從你口中聽過。”游扶泠換衣慢條斯理,丁銜笛在一邊操控自己多出來的靈力玩,心想和游扶泠親一口宛如充電,爐鼎難道是充電寶?
只是理論和實踐出入很大,游扶泠聽到了什麽東西落下的聲音,還有水花。
丁銜笛又把池子裏的石頭撈了出來,換了個咒決:“書上有啊,明菁以後還是領軍人物呢。”
有了靈力丁銜笛終于沒那麽生無可戀了,她又是隔空操控東西,又是修複符紙玩得不亦樂乎。
游扶泠換了一身裏衣,床上的碎錦緞已然恢複如初。
這種基礎咒決都有适用範圍,對活物和丹藥無效。
若是要更上一層樓,考驗的是靈氣的控制和咒決的難度。
這超出了基礎的範疇,天極道院把這門課歸入了法修系和卦修系。
即便游扶泠被人定義成天才,依然覺得這些東西晦澀難懂,和自己還是游扶靈的時候不是一個程度。
“魔修已經消失萬年了。”
游扶泠躺了回去,她身體游走的靈氣恢複正常,這次不用丹藥壓制,她心口的苦澀也不知所蹤,疲憊和困意湧來,聲音都低了幾分:“三宗的由來……”
丁銜笛:“這些我都知道。”
“可惜我還沒看完大結局,不知道魔族背後是誰,反正最後的決戰地點仍然在碎骨天溪。”
“雨山道人真的飛升失敗了麽?書上說她的大徒弟二徒弟同歸于盡來着。不是我說,她徒弟真的挺多的,死了兩個,剩下的三個創立了三宗……”
丁銜笛轉頭,游扶泠面容倦怠,呼吸也淺淺,居然睡着了。
坐在床沿的丁銜笛同樣長發披散,她看了對方半晌:“這就睡了?還沒談我倆打啵你好我好的事呢,太不像話了。”
她嘟囔歸嘟囔,還是給對方掖了掖被角。
外面的雷點散去,夜晚并不寧靜,雨水降臨,天極道院西南房的機械仙鶴巢穴鶴鳴聲聲。
以礦石作為補充的機械仙鶴中有一只體型碩大的活物,似乎也和這些死物一般進入了長眠。
不知夢見了什麽,它猛地睜眼,迅速飛走了。
梅池從丹修的丹堂回來,帶了一兜烤餅,她分給同住的弟子,有人問:“飯堂不是關了麽?你上哪買的?”
天極道院有獨門的陣法,一般不允許弟子私自外出。
不過禁止不了一些豪橫的弟子饞外頭的東西,衍生出了執法仙鶴的飛行專線,丁銜笛還問過既然能代購,能不能偷渡,譬如把人帶出去之類的。
梅池:“不是買的,是師姐……不是我二師姐,是丹修的師姐拿丹爐給我烤的。”
這個回答實在獵奇,和她同住的也有丹修,問:“是誰這麽大逆不道,丹爐烤餅,不怕老祖氣得掀開棺材板。”
梳着雙丸發髻的少女咬着還酥脆的烤餅,她打算給大師姐和二師姐送一個過去。
梅池并不知道今夜發生什麽,認真地回答:“t是隕月宗的祖師姐。”
剛才問話的弟子沉默了,邊上的女修給了她一掌:“是你們未來宗主啊,那不算亵渎丹爐吧?”
笑聲一片,那弟子不可置信:“為何!祖師姐乃是本宗丹道大成者,對丹修來說這樣……”
梅池:“這樣什麽?”
那弟子打了個比方:“就像劍修的本命劍拿去切豬肉,音修的琴弦做了烤架,法修點火是為了烹饪……”
她的比喻精準無比,梅池吸溜一聲,仿佛又餓了。
周圍的人更是笑得哽咽,“那若是荒島求生,我也顧不上什麽尊師重道了,肚子更重要。”
那丹修怒目:“修真之人不重口腹之欲,再說了丹修随身的丹藥衆多,哪有人烤餅!”
梅池想起祖今夕說的話,“可是阿祖說我高興便好。”
那劍修不由得怪叫一聲,随後大聲鼓掌:“你們點星宗打的是這個算盤?”
“一個勾引煉天宗的天才,一個撩撥隕月宗的丹修首席,你們宗門修的狐媚術?”
梅池搖頭:“狐媚是勾引的意思嗎?我二師姐才沒有勾引,我也沒有,是你們淫者見淫。”
她說話向來犀利,雙眸純真,和她對視一般人都難以招架這種天地無物的潔淨。
“好吧,你也不會撩撥,但我方才可看你二師姐被煉天宗大師姐丢到游扶泠的公寓了啊。”
“天才身子弱有什麽辦法,我看就是給她找個玩物。”
梅池:“我二師姐才不是玩物!”
她平日看着呆呆傻傻,只要不打她吃食的主意不會和人動手。
這會烤餅掉地上了還顧不上,狠狠把那說話難聽的弟子一推。
推搡之間公寓的門吱嘎打開,披着破爛外袍但裏衣緋紅的的丁銜笛叩門:“我找梅池。”
一室寂靜,丁銜笛的修袍因為游扶泠早就碎裂得不能細看,還掉了半只袖子,袍尾都碎片化了。
一般弟子的裏衣都潔白無比,也很私密。
游扶泠這身實在重量級,不知道的還以為季町給她成親用的,玄金的上等絲線光下泛着若隐若現的流光。
其他人眼裏的丁銜笛陰郁晦氣,走路從來低着頭,被明菁拒絕之前只有點星宗弟子的名頭。
加上修為太低和乞丐出身,很多人的厭惡寫在臉上。
此刻倚門的少女還是老面孔,卻能把華貴和破爛結合得閃閃發光,着實讓人目瞪口呆。
梅池也揉了揉眼,“二師姐,你外袍好破,裏面那件好紅,像成親的人才穿的。”
丁銜笛點頭:“是啊,你二師姐我不僅成婚了還洞房了,準備給你發紅包呢。”
她接話自然,目光掃過屋內弟子的神色和地上的烤餅,問:“什麽情況?”
裏面也有劍修系的,恍神後大抵覺得被一個廢物震懾拉不下面子,口吻輕蔑:“說你小師妹撩撥隕月宗的丹修首席弟子,你呢……”
她笑了一聲:“自甘下賤,做游扶泠的爐鼎,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多……”
話音未落,梅池就拿烤餅給人開瓢。
她速度快得丁銜笛還未來得及展示自己的符箓術,裏面四個人被巴掌大的烤餅砸暈了三個,剩下的那個似乎剛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問怎麽了。
正好梅池公寓的最後一人從外邊回來,這位已有道侶,滿臉春風得意,看到地上倒着的人和站着的破爛緋衣女子大叫一聲:“有鬼啊!”
丁銜笛默默伸手把人拽回來關上門,梅池無辜地眨眼:“二師姐,這餅好硬啊。”
“是你拳頭硬,”丁銜笛以前沒有妹妹,此刻終于有了淘氣妹妹闖禍的實感,她聳肩問:“什麽情況,我勾引游扶泠是事實,你不會真的撩撥隕月宗丹修?”
她想了想:“祖今夕?”
梅池嗯了一聲:“我沒有撩撥。”
丁銜笛不知道嗯和沒有是不是矛盾,倒沒覺得梅池這麽小開竅了。
她給地上的弟子丢了幾張賠罪的符箓,勾着梅池的肩往外走,還友好地沖剩下那個茫然的音修笑了笑。
“你仔細給我說說,餅哪來的,撩撥什麽的是她們亂說的,我看分明是祖今夕蓄意勾引你。”
“啊?阿祖沒有脫衣服啊。”
“你不懂,有些人不脫衣服就是勾引……”
“是二師姐你這樣嗎……”
留下的那個音修沉默半晌,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弟子身上的符箓,散修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好貨,此刻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這可是特級出竅符啊……她哪來的?”